第26章 還口
君微獨自在咫尺苑的院子裏坐了許久,想了許久,等她重新返回閻煌的那間屋時,月已上中天。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打算在門口的椅子俯就一晚,沒想到黑漆漆的房裏卻傳來閻煌不悅的聲音,“還知道回來?”
君微托着腮,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言下之意,若不是太困,她還沒打算回來。
閻煌無語,起身走到門邊,才發現小妖怪蔫頭巴腦的,看起來十分憔悴,于是眉頭一蹙,“剛做賊去了?”
“被宋宋拉着說了會話。”君微眼皮子直耷拉,勉勉強強地回答他。
“這倒是稀奇,我當他瞧不上你。”
君微也不惱,“他原先拿我當藥簍子,自然是瞧不上的。”
“哦?那如今拿你當什麽?”
“能說會動的藥簍子。”
閻煌失笑,可看君微那張生動的小臉上卻并沒有玩笑的意思,不由心底微動,随口安慰道:“宋宋原本話就不多。”
“不是他話不多,是他知道你不喜歡他話多,所以都憋回去了。”
“你又不是宋宋,你如何知道。”
“因為我在先生面前也是這樣。”先生愛靜,常常看書一看就是一宿,縱然她滿心歡喜想要叽叽喳喳問長問短,也只能往肚子裏咽,生怕把先生吵着了,下次便不回山裏小住了。
啪。
屋裏的燭火倏然被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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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煌一撩衣擺,坐在君微一案之隔的椅子,眉眼微微垂,狀似随意地問:“改變自己去迎合別人,不覺得太卑微了嗎?
“也算不得迎合,”君微仍舊拖着腮,“先生也是為我好。”
聽她一心維護,閻煌擡眸,語氣微冷,“不與你多話,不準你依賴,不教你在人間活下去的本事,甚至離開也不打一聲招呼——這就是所謂的為你好?”
君微終于松下托腮的手,站起身來,“我之所以能入琅山,能修成人都是先生的功勞。你覺得他不是為我好,那誰是為我好?你嗎?”
小妖怪性子軟,好欺負,縱然一路被揉扁搓圓也沒怎麽激烈反抗過,這次措辭難得激烈,閻煌眯起眼打量她。
就聽君微慢吞吞地繼續說:“我聽宋宋說了,你能耐大,別說遷墳就是直接把墳山搬過來也不過動動手指的事。那請問……你借口要我幫忙遷墳,這一路把我帶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房裏太過安靜,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和燭火輕彈。
閻煌搭在案上的手指動了動,許久,低聲反問:“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君微胸口起伏,低着頭吶吶道:“我記得從前告訴過你,化形百年我只出過一次琅山。那次剛出來,就被藤妖纏上了,吃掉了一條胳膊,還差點弄丢小命……若不是先生趕來及時,天地間早就沒有我這沒用的小妖怪了。”
見她回憶起那段往事就不由自主撫上右臂,閻煌眉頭越發蹙緊了。這小妖怪最是怕死,被生生吞了條胳膊,想來是真的吓壞了。
“打那之後,我就知道人世險惡,不是我這種人應該來的地方。”君微苦笑,“可先生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不見,所以我還是出來了。”
閻煌微微垂睫,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但凡問道的人,都有成仙的念頭,我的真身就好比燭火之于飛蛾……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不怪誰。”君微咬了咬唇,似是下了決心般接着說,“但我不準許任何人诋毀先生,否則——”
閻煌擡眸,一字一句地問:“否則怎樣?”
“否則我便不與你做朋友了!”
閻煌錯愕,朋友?看她剛剛那般興師問罪的模樣,他還以為自己拿小妖怪當儲備糧被發現,可現在……她竟說“朋友”?
“先生說過,妖鬼之流不談,就算修道之人也有私心,吃了我,至少能省百年修行之苦,所以我從來也沒指望過在人世交到朋友。”
閻煌不語,手指卻收緊了。
“可你不同,”君微擡眼,水汪汪的眸子裏映着搖曳的燭火,“你知道我的本體是什麽,可你從來沒有傷害過我,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護我。不管是荒村、地牢還是這兒……都是你在護我。大狐貍,你是除了先生之外,頭一個待我這般好的人。”
蠟燭燒到了鏡頭,眼看就要滅了。
閻煌一彈指,靈光又将燭火續上了,這樣,他就仍能看見君微那雙水盈盈的眼,和眼底的光。
見他不說話,君微低頭,苦笑着看了眼自己手指尚未愈合的傷,“我知道你帶着我,不是圖我的乾坤袋,你有本事……不需要我。你帶着我,不過因為我體質特殊……盡管這以血療傷的本事連我自己都剛知曉,但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閻煌長眸微動,沒有回答。
君微低低地說:“因為你知道我的血有療效,所以你在我面前療傷,所以宋宋的藥你從不喝,這次卻喝幹淨了。”
相識至今,閻煌一度覺得小妖怪涉世不深、好騙得很,如今才越發确定她非但不傻,心思還玲珑得很。
她不是不怨、不怕,而是能理解和不在乎。
閻煌捏着手指,低聲承認,“對,我早就知道。”
君微本以為以大狐貍的性子,肯定是要否認的,沒想到他居然承認得這般爽快,反倒呆住了,苦笑着把手縮進袖籠裏,“我猜對啦?這樣也好,先生說凡事講個公平交易……既然你救過我,如今我也替你療了傷,算是扯平,兩不相欠了。”
算是扯平,兩不相欠?
閻煌胸口驀地悶疼,傷口處也陣陣撕裂般的疼痛,他蹙眉,沒有開口。
“等你的傷勢痊愈,我替你把先人安葬好,”君微做了決定,“然後我們就分道揚镳。你睡吧,我回原先的屋。”
說完,她看了眼面色陰晴不定的閻煌,覺得三十六計走為上,邊想着就要轉身去推門,結果卻被勒住腰身,朝後一拉,直接拽到了閻煌的面前。
她站着,他坐着,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大狐貍被睫毛擋住的眸子,讀不出他的情緒來。
君微試着掙紮,可是紋絲不動,“君子動口不動手。”
閻煌這才擡起頭,狹長的眸子裏一片陰翳,“我幾時說過我是君子?”
君微語結,老實說,大狐貍确實算不上君子,但也不是小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或許應該說是個放浪不羁的自在人?
“何況,”閻煌慢條斯理道,“此情此景,若我不動手,改動口……對你,怕是更不利吧?”
君微呆了呆,哭唧唧地央求:“有話好好說。”
“你人都要跑了,還怎麽好好說?”說話間,那雙狐貍眼中滿是情緒湧動。
“我沒要跑……”
閻煌手勁未減,“你剛叨叨的那些,對錯姑且不論。但有一件,想必你是忘了。”
“什麽?
“我跟你之間并不是我救過你,你替我療傷——互不相欠這麽簡單。”
君微覺得腰間的束縛愈緊,不舒服得很,扭着身子問:“那還有什麽?”
“在長慶你欠我的酒錢、飯錢、房錢,”閻煌不疾不徐地說,“還有,你在我這咫尺苑住了這麽些日子,吃的喝的,用的藥不要銀兩的麽?你以為把棺木一丢,就兩不相欠了,那我朝誰要銀兩去?”
他不說,君微還真忘了自己還欠了巨債!
對着那雙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君微苦着小臉,喘着氣說:“銀子我還、還還不行麽?你先把我放開,我們好好說話。”
閻煌冷淡地問:“不跟我分道揚镳了?”
“不了、不了,”君微忙不疊地說,“還清債務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閻煌靜靜地看着她,直到見她真急得要掉眼淚了,方才一松手。
腰間的束縛沒了,君微一口大氣喘了上來,退開半步,從閻煌面前逃開了,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像是防着他随時再動手似的。
“這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行為,太……卑鄙了。”
閻煌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指,片刻前曾貼在纖細腰間的觸感猶存,他一斂眸,随口應道:“那下次不動手,改動口。”
君微點點頭,想想覺得不太對,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偶爾放點血給你療傷無礙,你若真上來咬我,我可是會——”
“會怎樣?”
“會,”君微為難地皺起眉,“會還口的!”
意思是,要咬回來?
閻煌原先沉着的臉色漸漸舒朗,竟似帶了些許笑意,“哦,那我倒是想見識見識,兔子急了還咬人,這植物成了精怪,是怎樣咬人的。”
威脅無效,君微氣得直磨牙,轉身就要推門離開,結果一頭就撞上了什麽東西。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竟又被大狐貍的金光罩給罩住了!
“臭狐貍!”她怒道。
閻煌雲淡風輕地負過手,走到床榻邊,斜卧躺下,“誰知你會不會乘夜帶着我的東西和銀子溜了?就在我這裏睡,哪也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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