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開學典禮進行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剛好到了午飯時間。
平時跑食堂因為樓層不同，大家起跑線不同，今天典禮的緣故，全校同學都在操場，相當于同一起跑線，所以更加鉚足了勁。
食堂的阿姨今天跟見鬼了一樣，看着密密麻麻的餓死鬼排山倒海湧現食堂，食堂地面都在跟着震。
高二一班沖在最前面的幾個男生，剛跑進食堂，餘光被食堂左側吸引了過去。
這不是林嘉七嗎？
一個人坐在食堂左邊的角落位置，當然，吸引他們的是擺在她面前桌上的幾十盤打好的飯菜。
“嘉爺？”
有個男生忍不住湊上去。
林嘉七擡起頭：“嗯。”
男生怎麽覺得眼前的林嘉七有點呆呆的。
“嘉爺吃飯吶？”男生看了眼眼下的餐盤，足足擺了三條長桌，每盤都打滿了飯菜，餓了的男生咽了口口水，傻乎乎地問道：“嘉爺一個人吃？”
林嘉七額角黑線：“叫我們班的同學過來吃吧，不用排隊了。”
“我草！”男生激動地跳起來。
話音都沒落，男生連忙對一起來的另幾個男生招手：“快來！嘉爺請客！！！”
“高二一的都過來，酒菜都備好了！！”
林嘉七打斷他：“哪來的酒？不要誣陷我被大喇叭聽到！”
男生嬉皮笑臉地抓抓腦袋：“哦哦哦是飲料飲料。”
高二一班的女生也陸陸續續跑進了食堂，崔曉寒更是一眼就看到了林嘉七。看到這陣仗她秒懂，誇張地跑過來：“哇哦，嘉爺這是破費了！”
“今天我生日，權當下館子了。”
林嘉七是為了感謝班上同學早上為她用心地準備生日驚喜。
“謝嘉爺！”
“那我們不客氣了！”
“哇這盤有豬排，誰都別跟我搶！”
“有咖喱雞，嗚嗚嗚，我上個學期一次都沒搶到。”
很快，三張長桌坐得滿滿當當。
這時錢進進和幾個男生也跑了過來，他們一進食堂意外發現這邊怎麽全是他們班的人，自然而然過來了。
“哇，飯都打好了。”錢進進餓扁了。
正要坐下來吃的時候，林嘉七放下筷子說：“這裏沒有你的份。”
錢進進嘴都張開了，一口飯沒塞進去，愣在原地。
“一共三十五份，沒有給你買。”
飯桌上的同學紛紛停下咀嚼，大眼瞪小眼。錢進進這是得罪林嘉七了？可他不是林嘉七的跟屁蟲嗎？
“沒有就沒有。”錢進進感到氣氛不妙，站起來，“林大小……”
“姐”字沒出喉嚨，錢進進慫了。
“人家排擠我們，我們走，自己排隊去。”錢進進這話是對一起來的幾個兄弟說的。
可那幾個人看着就在眼前的好飯好菜，猶豫了。林嘉七又沒說不讓他們吃，而且現在排隊等輪到又剩些沒人要的黑暗料理。
“可是，進哥，這幾盤我們是有份的。”
“我們不吃就浪費糧食了。”
“就是啊，浪費糧食萬一被大喇叭抓住，可是要寫檢讨的。”
錢進進：“……”
錢進進灰頭土臉地走後，大家恢複了談笑。
全部人裏，崔曉寒也許是唯一一個注意到林嘉七不對勁的人。
林嘉七幾乎不會那麽針對一個人，高一時候針對混子蔣聞銘除外，那是有特殊原因。即使錢進進纏了她一整年，林嘉七也從沒當衆給他臉色看。
可是剛剛……
太奇怪了。
別看林嘉七現在一如往常地吃着飯，但崔曉寒覺得她的情緒，橫看豎看哪都不對勁。
對錢進進必然是有氣的。
除此以外還有挫敗感。
不就開學典禮一個小時的功夫沒見嗎，完全換了個人。難不成只是拿回游戲機失敗了。
“嘉七，”崔曉寒靠近林嘉七耳朵邊，“不開心嗎？是不是因為飯卡被刷爆啦！”
林嘉七沒有說話。
她知道崔曉寒故意逗她笑，但她完全沒有心情配合她的笑話。
崔曉寒又說：“嘿嘿，完全不用擔心，俞阿姨賺錢那麽厲害，巴不得你快點用，省得數錢數到抽筋。”
林嘉七夾起一個鹵雞腿塞到崔曉寒嘴裏：“多吃點，可能這學期都搶不到這種雞腿吃了。”
崔曉寒瞬間被點醒，認真地把頭埋進餐盤。
**
“啊好飽！”
崔曉寒揉揉肚子，一邊挽着林嘉七的手，一邊打了個嗝。
吃完從食堂回教學樓，意外發現教學樓底下聚集了好幾圈的人，圍在一塊黑板邊。
人群裏十分熱鬧，叽叽喳喳在說些什麽。
“南高真狠啊！”
“才開學，我還什麽都沒準備呢！”
“誰不是啊，暑假裏誰會看書啊。”
崔曉寒和林嘉七原本慢悠悠走着，看到熱鬧，迅速上前加入一個外圈的小團體。
“怎麽了怎麽了？黑板上寫什麽了？”崔曉寒好奇心重。
有個好心的同學告訴她：“是摸底考試。”
突然！崔曉寒頭頂一個晴天霹靂炸開，眼睛瞪得老大。
她二話不說朝人群裏擠去，好不容易擠到了最裏圈，看到了黑板上的貼着的一張通知紙。
通知上說本周每個年級都要舉行摸底考，高二年級定在本周五考，考試範圍是所有科目書本高一到高二上的內容，目的是為了檢測暑期大家有沒有認真複習和預習。
也就是說，還剩明天一天時間備考。
“啊啊啊啊蒼了天了！！”崔曉寒又從人堆裏迅速擠出來，拉上林嘉七就往班級跑。
“啊啊啊啊，”崔曉寒拉着林嘉七邊跑邊叫，“快回去突擊，就剩42個小時了！”
“你不吃飯睡覺啦？”林嘉七驚嘆。
崔曉寒噎住，委屈巴巴：“那還剩……”崔曉寒停在教室門口，心驚膽戰地計算減去吃飯睡覺的時間。
林嘉七替她算好：“26小時。”慈祥的拍拍她肩。
崔曉寒蔫了。
回到班裏，林嘉七第一眼注意到她後桌依然是空蕩蕩的，桌上書也沒有一本，桌肚裏也沒有書包。總之顧雙舟從早上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出現在班裏。
想想也是，天臺上見他一身的傷，得用帽子和厚重的衛衣遮掩，穿成那樣來班裏不引人注目才怪。但要是脫了，露出的創口貼和淤青更要讓人腦補出什麽大戲來。
林嘉七收回視線，坐回自己座位。
因為猛然得知摸底考試的噩耗。
班裏到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嚎叫。
誰說重點班不怕考試，重點班也不是人人是學神吧。
崔曉寒跟着林嘉七坐回座位沒三秒，就把26小時的突擊學校抛在腦後，加入旁邊一群女生，抱團痛哭。
和女生們不同，男生們和熱鍋上的螞蟻，在四處找救命稻草，絞盡腦汁想辦法怎麽度過這次摸底考。
“不敢打小抄啊。”一個男生說，“這回摸底考的監考老師是各班班主任，沒聽說魔頭耿出了名的作弊雷達嗎？”
确實，在他眼皮底下被抓的可以變成一本百家姓。
“那怎麽辦？”
“進哥，你好像很淡定？”
男生們看見錢進進絲毫不慌。
錢進進懶洋洋地說：“當然不慌，你們也不用慌。”
“我讓舟哥給你們補習，反正還有一天時間，絕對夠了！”
旁邊的崔曉寒耳聽八方，聽到這她翻了個白眼走過去，聽不下去了。
“舟哥舟哥的挂在嘴上，還挺親密，你不也是昨天才認識的嘛！裝什麽熟。”
錢進進轉過頭，又慫又欠地回了嘴：“要你管。”
崔曉寒哪裏受過這種話，昨天開始錢進進就不停挑戰她底線，于是她冷嘲熱諷：“沒想管你這個叛徒！”
錢進進噌地一下站起來，就差跳到書桌上反駁崔曉寒：“我才不是叛徒！”
“顧雙舟是我表哥，可是有血緣關系的。我親表哥來了南高，我當然要跟着他混。”
這一下，全班都炸開鍋了。
“顧雙舟是你親表哥？原來你們認識啊。”
“錢進進，我聽說顧雙舟以前是十六中的，真的假的？”
“他為什麽轉學啊？”
“你還知道些什麽快跟我們講講！”
一群人蜂擁而至，把錢進進當作寶一樣圍成一個圈，崔曉寒被擠了出去。
被擠出去的崔曉寒回味着錢進進剛剛的話，不敢相信地看向身旁的林嘉七：“嘉七，你聽到了嗎？顧大帥哥居然是……”
“錢進進的表哥。”林嘉七擡起頭，“我聽到了。”
信息量過大，崔曉寒還是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回到昨天顧雙舟驚豔亮相時，和錢進進吵了兩句，當時錢進進的态度就變了，還讓她別後悔，原來如此！
原來是知道靠山來了。
所以兩個人是早認識的，合起夥來。
豈有此理！
此時此刻，錢進進在人群裏渲染彩虹屁，像個顧雙舟後援會粉頭一樣激動。
“我跟你們說，我舟哥你們也都見了，是不是英俊潇灑！除此之外，舟哥還文武雙全，相信我，入股不虧啊！”
“要我說，你們，還有你，都別跟着林嘉七混了，聽我的跟着我舟哥絕對不虧，”錢進進指着幾個男生，開始“策反”。
“錢大寶我呸，嘉七才不稀罕你！”
崔曉寒沖開人群往錢進進面前一站，氣得發抖。
錢進進也沒躲，像吃了豹膽，朝崔曉寒做了個鬼臉，說：“林嘉七當然不稀罕我們，她眼裏稀罕過誰？哼！”
“反正我話撂在這，舟哥他能文能武還講江湖義氣，哪點不比林嘉七好了！”
崔曉寒徹底被激怒了：“我呸呸呸！還江湖義氣，活在夢裏吧你錢大寶。你哪都好的舟哥不就是小混混嗎！是啊，比打架比鬥毆比抽煙喝酒燙頭，我們嘉七确實比不了，有本事就和嘉七比成績啊。”
崔曉寒想起昨晚宋巧給她們寝室八卦的顧雙舟事跡，也顧不上真真假假，脫口而出用來堵錢進進的嘴。
她雖然是顏控，雖然第一眼就癡迷上顧大帥哥的臉，但關鍵時候不能讓林嘉七被人貶低。
然而錢進進的嘴完全沒有被堵上，更來勁了：“孤陋寡聞了吧崔嬷嬷，我舟哥，可是隔壁區期末聯考的狀元！”
錢進進豎起一股子莫名的驕傲，好像考第一的是他。
“什麽？”
“真的嗎，他不是十六中的嗎？”
“怎麽都沒聽說啊。”
圍觀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
錢進進解釋：“我舟哥的确考了第一，但因為特殊原因，成績取消了而已，你們當然沒聽說。”
崔曉寒笑了：“那還不是由你說說，我還能說你上學期末考了南高第一，因為做夢的原因，取消了。”
“哈哈哈哈哈哈。”站在崔曉寒身邊的宋巧和幾個女生忍不住笑噴。
錢進進漲紅臉分辯：“崔曉寒就你歪理多，你不信是吧？”
崔曉寒正要說“我當然不信”。
卻聽見一聲——
“不信。”
崔曉寒愣了一下，這話不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而且這聲音極其耳熟。
錢進進以及其他同學望向聲音來源，是林嘉七的位置，聲音是從林嘉七嘴裏發出。
這句擲地有聲的“不信”居然是林嘉七說的。
“你，你說什麽？”錢進進結巴了，他總歸還是懼怕林嘉七。
林嘉七從座位上起來，隐隐有股火紅色的焰從林嘉七眼裏透出，耀眼得很，她盯着錢進進，重複道：“我不信。”
和林嘉七做了一年的同學，很少見她鑽牛角尖，在同班同學眼裏，林嘉七應當是不屑于與人争上下的。
怎麽現在……
錢進進被林嘉七的氣場逼得退了一步，竟然不敢再跟她多說，慫了吧唧地縮回自己座位，小聲嘀咕道：“我不跟你說，走着瞧。”
午休的鈴聲打響，耿舍來到班級坐鎮于講臺上，沒人敢吱聲。
林嘉七慢悠悠拿出習題。
身旁坐下的崔曉寒欲言又止，她吃飯的時候就察覺到林嘉七有點反常，于是她小聲問：“嘉七，你沒事吧？”
林嘉七搖搖頭，拿起筆。
崔曉寒很擔心她：“不對肯定有什麽事發生，嘉七不要緊的，你告訴我發洩發洩也好呀。”
筆尖在習題本上落下唰唰的聲音，越來越重，幾乎要穿透薄薄的紙張。毋庸置疑，今天是林嘉七覺得最可恥的一天。
她語氣淡淡的，說：“收到了一個生日禮物而已。”
崔曉寒不解：“啊？”
林嘉七15周歲生日這天，顧雙舟給了她一份“特別”的禮物。
叫林嘉七第一次有了挫敗的感覺。
她讨厭別人叫她“林大小姐”，卻從顧雙舟的口中得知連錢進進都在背後這麽叫她，更別說其他人了。
在食堂給錢進進臉色看，大致就是這個原因。
除此以外，顧雙舟臨走前的那句“抱歉”是另一個原因。說這話時的他變了人似的，眼底蒙上的灰霾像是要把林嘉七吞了一樣。嘴上說着抱歉，骨子裏其實有煞氣。
那一刻，林嘉七被吓到了。
她确實是個驕傲的女生，從小就是。十六歲的第一天，被顧雙舟的磁場怵到後，林嘉七心底頭一次出現一個聲音告訴她，她敗給他了。
怎麽可能！
林嘉七不甘心。
所以在錢進進吹牛皮顧雙舟轉學前多麽多麽厲害的時候，林嘉七的勝負欲熊熊燃起，她不信！
她根本不信一個上課睡覺，下課打游戲，開學兩天就逃課，還帶着打架後一身傷的人，有那麽見了鬼的能耐。別說全校第一了，會不會缺考都是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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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周日晚自習的時候，高二年級摸底考的成績結果放在了講臺上，大家争相圍了上去。
拿來成績單的耿舍被大家的“熱情”吓到了，他帶過的班級也有幾十個，其中重點班占多數，确實沒見過這種情況——班上半數多的同學都齊刷刷沖上來，就為了看成績單。
拿出了他們平時跑食堂的沖勁。
很快，同學們不約而同看到了成績單最上面一行——
高二一班，顧雙舟，總分701，年級第一。
……
…………
那瞬間，講臺四周像是被冰凍住了，集體陷入沉默，沉默之後，又是齊齊看向了同一個人——林嘉七，這個在第一名位置從未動搖過的名字前，赫然标着一個序號“2”，總分700分，僅僅差了一分，被壓在顧雙舟的下面。
隔天，百名榜在樓下布告欄張貼出來。南高的所有師生都看見，高二年級這屆鐵打的狀元竟然易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雙舟：不好意思，就，随便考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