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臨近傍晚時分，林嘉七等到林之愈年級終于放學，一起搭公交回家，家裏的阿姨早早地将晚飯準備好，格外豐盛，專門為一周一回的家庭晚餐所準備的。

“之愈，嘉七，這周學習累不累。”

阿姨把熱飯熱菜端上桌，與他們聊起來。

林嘉七跑樓上去把書包放了，樓梯上傳來她的聲音：“我不累，哥是高三生當然會累些。”

林之愈把書包先擱在客廳沙發，走到廚房幫阿姨端菜。

林之愈笑言：“阿姨你不知道，南高的重點班學習根本累不到嘉七，不然怎麽有空給人下戰書。”

阿姨一驚：“啊？嘉七又跟人打架了？哎喲，嘉七啊，你這麽個漂亮的大姑娘，別整天打打殺殺的，影響形象。”

“孟姨！我哪有整天打打殺殺，你別被我哥誤導了。”林嘉七從樓上下來，沒想到她在孟姨心裏居然是個女打手。

林之愈從冰箱拿出了果汁，倒了四杯，邊倒邊暗笑。

孟姨松了口氣：“沒有就好。”

專心将菜一一擺好，說：“對了嘉七，我偷偷跟你說哦，俞總不止跟我提了一次，說十分後悔小時候送你去學跆拳道，哈哈哈現在想想還是想不通，當時豆大的小女孩硬要嚷着去學跆拳道。”

林嘉七不語，用笑掩飾過心裏的複雜。

旁邊的林之愈正把剩下的果汁放回冰箱，背對着孟姨和林嘉七，林之愈眼眸低垂，睫毛落在眼底的陰影下，透着失落。

五歲的林嘉七，穿着白雪公主的蓬蓬裙，戴着鑽閃閃的公主皇冠，突然有一天換上了小铠甲，回家鬧着要媽媽給她報跆拳道興趣班。

其中原因，只有林之愈知道。

“孟姨，媽什麽時候回來？”林嘉七扯開話題。

孟姨訝異：“我剛剛沒說嗎？俞總打電話來說今晚有個重要的會，在隔壁市，趕不回來吃晚飯了。”

林嘉七大喊失望，像洩了氣的球一屁股坐倒在餐桌椅上。

林之愈看着桌上自己方才倒的四杯果汁，心裏難免酸澀，但妹妹還需要他安慰。

“這不正好嗎，嘉七最愛的桃汁，這兩杯都歸你了。”

“好吧。”林嘉七默默攬過兩杯果汁，鎖在手臂圍成的圈。

林之愈放下心，注視着家裏這只卸掉尖利爪牙的貓做出幼稚的舉動，這才合乎這個年紀小女生的俏皮。學校裏的同學怕是沒人見過此種神态下的林嘉七。

都怪他。

林之愈心中永遠的結。

飯後，林嘉七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在家庭群圈了俞美蘭，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然後便是漫長的等待她回複。林嘉七知道自己媽媽在工作狀态下有多專注，一般不會看私人手機。

客廳只有林嘉七一個人，躺着面對天花板上墜下來的吊燈。

孟姨在廚房收拾，林嘉七本來閑着沒事想幫忙，卻被孟姨趕出來了。而林之愈很快就回房間寫卷子。

林嘉七百無聊賴地翻着微信，翻到被她屏蔽的班級群多出十幾條消息。

點進去，十幾條全是崔曉寒和錢進進在刷。一個刷“恭喜嘉爺成功拿下一局！！撒花/鼓掌/”，另一個在刷“預祝舟哥第三局王者歸來！！強/加油/”

仗着微信班級群沒有老師，兩個人在裏面可勁炸消息battle，還是班長出來主持公道，發了國慶各科作業合集，兩個人瞬間沒了聲音。

班長就是班長，快準狠。

林嘉七切出去看媽媽還沒回消息，放下手機，閉眼養神。一閉眼，她的腦海裏就回旋起班群裏崔曉寒和錢進進兩人的消息。

也不知道顧雙舟傷怎麽樣了。

說好的要監督他，現在離下午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傷口應該好轉一丢丢了吧。

林嘉七突然坐起，有了事做。

她打開錢進進的聊天窗，發出一條消息。

！一個紅色的感嘆號映入林嘉七眼中。

竟然，竟然把她拉黑了？

這錢大寶，用崔曉寒的話來說就是渾身上下洋溢着欠扁的氣質。

林嘉七把界面截圖，轉發給崔曉寒。

崔曉寒明顯也抓着手機，看到林嘉七的截圖後秒回了幾排的感嘆號。

「錢大寶他死定了！」

「嘉爺消消氣，我讓他提頭來見！」

過了沒兩分鐘，林嘉七新好友申請裏多了一個——錢錢錢。驗證消息裏寫滿了手誤錯删求饒

崔曉寒效率還是很高的。

林嘉七通過驗證後，還沒等她把之前發的字複制粘貼好，錢進進就刷了滿屏的表情包。

「慫成一團.gif」

「發抖.gif」

……

「有何貴幹.jpg」

林嘉七消息重新發出。

「有顧雙舟微信嗎？推我。」

「不要推房産的那個號！」

林嘉七問他要顧雙舟的微信？

錢進進顯然愣了一會，想起顧雙舟的确沒加進班群。不過他想不明白林嘉七為什麽突然要顧雙舟微信，甚至還知道他有兩個號。

對方正在輸入中延續了有一分鐘光景，錢進進在對面對話框删删減減，最後放棄了問原由，老老實實把顧雙舟私人號的名片推給了林嘉七。

顧雙舟的微信頭像是一個鐵面虬鬓，相貌奇異的古代男子畫像，林嘉七拿圖百科了一下，這男子叫鐘馗……

頭像旁邊，顧雙舟的微信名叫——cool_z

林嘉七先看到的頭像，搜到是鐘馗後突然無語，再看到他微信名字，一陣長長的語塞，腦子裏浮現出拽酷的顧同學，仗着顏值優勢，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在裝酷。

林嘉七添加了他。

驗證通過的比意想之中快，顧雙舟先發來一條。

「？」

「林嘉七？」

林嘉七忘記備注了，不過她的微信名是0＋7，很明了。

顧雙舟反應得快，他猜到了是林嘉七，不過他疑問的是林嘉七怎麽突然加他好友。

「腳傷好點了嗎？」

顧雙舟打出一個「……」

緊跟着「林同學是不是從來沒受過傷？」

要不然怎麽會問一個昨晚才崴腳的人傷勢有沒有好轉。

好吧，林嘉七是有些着急。

畢竟她依舊認為是她造成的顧雙舟受傷，傷口一日不痊愈，她就沒辦法把這件事放下。

「我給你的零食記得吃」

「你給的零食難道是什麽靈丹妙藥？口服版雲南白藥？」

「哦，并不是。」

「或者讓你家人幫忙炖點豬蹄什麽的，吃哪補哪」

顧雙舟沒回。

林嘉七又發「你媽媽會炖豬蹄嗎，要不要我給你發個菜譜」

顧雙舟還是沒回。

過了好久，他發來兩句。

「不知道」

「我要工作了，不說了」

林嘉七隐隐感覺到顧雙舟語氣的變化，是怎麽了？她哪句話出了問題。

林嘉七随手把手機一放，倒在沙發上思索這個問題，手機滾進了沙發縫裏都沒察覺。

提到了豬蹄？不至于吧。

開個玩笑而已。

媽媽？家人？林嘉七腦中的疑雲漸漸消散，似乎想通了。

上回在天臺，在林嘉七說了那句“你爸媽一定很欣慰把你管教成那麽誠實從來不說假話的孩子”之後，顧雙舟臉色就變了。

林嘉七再次噌地坐起來，從沙發縫裏撈出手機，點開微信找到和宋巧的聊天框。

「巧巧，你十六中的發小知道有關顧雙舟家庭的具體細節嗎」

宋巧也在線上，她迅速回了個驚掉大牙的表情包，回道——

「我發小哪能打聽到黑老大家的事情」

宋巧已然默認顧雙舟背景強大，家裏混跡黑白兩邊。作為八卦情報中轉站的宋巧都不知道顧雙舟真實家庭背景，看來也沒什麽人會知道。

林嘉七又和宋巧簡單聊了兩句，明顯心不在焉。

放下手機後，林嘉七有點失落。

現在最有可能知道顧雙舟真實情況的也許只有錢進進了，但林嘉七并不想與他溝通。

還是算了。

冷靜過後，林嘉七深覺自己剛才頭腦沖動了，為什麽要探聽別人的家事呢。

這樣一想林嘉七重新有了精神，正要起身去廚房幫幫孟姨的忙。

叮——

崔曉寒發來了消息。

「嘉爺你怎麽突然問起顧雙舟家裏的事呀？」

宋巧的嘴也是夠快的，轉頭就和崔曉寒說了，林嘉七頭大。

「嘉爺你是不是要調查一下你們倆是不是門當戶對hhhhhh」

這條消息活了沒三秒，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崔曉寒連忙找補「我錯了我嘴欠我打字太快自己就發出來了，嘉爺你沒看到吧」

「……」

為了快速結束這個手誤的話題，崔曉寒又問了一遍林嘉七為什麽突然打聽顧雙舟的家事。

林嘉七回複：

「随便問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兩條消息回得很快，仿佛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崔曉寒疑惑「直接問錢進進就好啦，他們不是親戚嗎」

「沒必要，問了他也不會說的」

崔曉寒立刻發了條

「非也非也，嘉爺放心他不敢」

「等着」

五分鐘，林嘉七的手機屏幕再度亮起，這回是錢進進發來的消息。

他說「舟哥家裏的事有點複雜，如果你也想幫忙我可以告訴你，但只告訴你一個人，不許和其他人說」

幫忙？林嘉七預感到了什麽。

緊跟着錢進進又發來一條「線上告訴你難保你不截圖，為了保險起見，我當面告訴你」

「明天中午學校後街花園見」

「不可以帶崔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