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青北書院
就在衆人思忖要不要裝聾作啞,看看賈琏表演個“噴火”的好開開眼界,忽然門口傳來一聲驚呼:“好字好畫!”
賈琏站在擂臺上,掃了眼一群書生簇擁而來的老者。那老者穿戴素雅,但一身儒雅之氣迎面而來。此刻眼裏閃着喜悅之色,恍若看到稀世珍寶一般,直沖臺上而來。
“這位是青北書院的山長,雅號為梅妻鶴子的問道韻先生。”唐瑞見賈琏茫然的模樣,忙介紹道:“他的左手邊是北靜王世子水溶,左手邊是文才兄,他向有才名,乃上科小三元。”
賈琏只是虛虛點頭,視線卻是橫掃賈赦一眼,示意其不可胡言亂語。因為不提白發蒼蒼的山長,其他兩個都長得不錯,尤其是同樣小三元的文才。
這般長相,連他這等看慣後宮三千佳麗的九千歲都有一瞬的恍惚,忍不住眸光停留片刻。像是為了诠釋何為人如其名一般,文才雖然只穿着一件泛舊的儒袍,但周身風姿卻壓過錦繡華服的水溶。因着似乎見到傳世佳作般的好物,眼眸熠熠生輝,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賈琏默默嘆口氣。卿本佳人,奈何男兒身,否則按着他九千歲的性子,定然要把人珍藏起來。
“學生賈琏見過問先生。”賈琏斂了心中那一點兒旖旎心思,颔首作揖,朝問道韻行禮。
本朝尤其重視教育,除卻最為頂尖的上書房,還有國子監等官學外,私人學院中,最為出名的有四所:江南的蓮花書院,育英書院,山東孔氏私塾,京城青北書院。
他接下來的目标便是帶着爹一起考青北書院。雖然他連中三元,可免考特招入學,還能提帶爹入學的要求。可是同一個班卻是不可能!所以,他爹還是要好好學,考天甲班!
“賈琏?”問道韻看了眼賈琏,眼裏露出一抹贊賞之色:“不錯,不錯,小小年紀竟然習得如此書法!”說完,便自顧欣賞畫作。
這邊,水溶見賈琏才貌雙絕,又乃榮公後裔,與自家又有舊,樂得以兄弟相稱:“琏兄,世弟水溶,這廂有禮了。”
“世子客氣了。”賈琏颔首還禮,又朝文才颔首道:“文兄,有禮了。”
文才都未理,視若無物饒過賈琏,也随着問道韻一起欣賞。
賈琏:“…………”
水溶讪讪笑了一聲:“琏兄見諒,師兄與師父一脈相承,都是愛畫如癡之人。”
“沒錯!琏兄,文才兄可有大才了,經世良才。”唐瑞鄭重附和了一句:“我祖父都贊有國士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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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祖父誰啊?”賈赦不開心問道:“這不是做人最基本禮儀嗎?問好都不回一句,有才也無品無德!”
“父親!”賈琏心中一片慰藉,含笑拍拍賈赦的手,語重心長道:“這世上人性子千萬種,不管有什麽棱角,這社會,這時光總會将其打磨,或成璞玉或成廢料,誰都無法預料。做人,首先要對自己負責。你不能因為別人不遵守禮儀規矩,就自己也有樣學樣,知道嗎?惡語傷人可不是君子所為!”
賈赦聞言,沉默了好半晌,一臉真摯道:“那麽長,我雖然有些不太理解,但是最後還是聽懂了。兒子,那我偷偷心理罵他,可以嗎?”
賈琏:“…………”
圍觀的書生們:“…………”
書生們紛紛昂首望向背對他們的文才,忽然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着。連他們都聽得懂賈琏是借着教賈赦來嘲諷文才恃才傲物。
文才聽着背後響起的聲音,氣得面色都憋紅了一分。先前賈琏那打量過來的神色,別以為他不知曉!
但問道韻卻不忍自己愛徒受了诘難,況且賈琏小小這話說得也通透,故而轉身開了口,和着稀泥道:“此言倒也妙!難怪賈琏你不但能自己榜上有名,也讓賈赦浪子回頭。說起來,我與你父倒還有一段師生情誼,想當年奉命教導其功課,我是胡子斷了頭發白了。”
“胡說八道!”賈赦冷哼一聲,也不顧賈琏的眼神,道:“現在我出息了,你說是我師父。那你先前怎麽沒教好我呢?這說明,你壓根不是個好老師!要不,給你一個機會證明證明自己!”
“笑話!問先生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底下的書生聞言,個個愠怒起來。
問道韻倒是奇了,“老夫還需要證明?”
“那當然啦!”賈赦眼裏露出狡猾的目光:“我兒子可是把我從一個纨绔子弟,還是個太醫院認證的三歲頑童教導成了秀才公!你不是天下第一的書院山長嗎?有本事就教我啊!讓我一路從鄉試考到殿試!到時候你還沒準能對你以前的老朋友說,看,那個上書房的肄業生,勞資教他考中狀元拉!對着其他書院,哈哈哈哈哈大笑!”
“敢不敢證明?”賈赦神氣十足,湊近問道韻,咄咄逼人道:“不敢就算啦,我去問問其他書院山長。肯定有樂意收我的。”
衆人恍恍惚惚,居然還能這樣免考,還能這樣拜師?這……這臉皮也太厚了些!
樓上,司徒樂手肘推推他爹:“您老是不是半路出家,導致學藝不精,錯診了?”
化身溫大夫多年的忠義親王殿下溫柔無比問道:“小藥藥啊,孟母三遷為了什麽?”
說完也不等司徒樂回答,忠義親王自問自答道:“學習的氛圍!現在這些未來的棟梁們,哎,連上書房的肄業生都鬥不過!”
“主要是你們臉皮太厚了些。”司徒樂毫不客氣道,視線卻是依舊直勾勾的看着樓下一臉得意洋洋,活像大公雞的賈赦,道:“爹,什麽時候讓我見見赦叔啊,總覺得他分外親切。”
忠義親王聞言,視線下意識的掃眼賈赦,幹笑一聲,道:“你……寶貝女兒,你當着爹的面,說這話是不是太傷我心了?”
“您老自己拿着針補補!”司徒樂道:“快看,問先生回複了!”
樓下的問道韻失笑的看看賈赦,一臉真摯道:“赦少,您莫不是忘記自己已經拜得溫相為師?而溫相他乃青北書院的創始人之一,作為他的弟子自然可入內進學。”
“免考?”賈赦無比亢奮的問重點。
“……說得你進上書房考過試一般。”問道韻忍不住心理吐槽一句,但開口卻是鄭重無比點點頭,還道:“自然。這賈琏乃小三元,其若進青北書院,按照規矩,我們也會答應他一個條件。依他之性,恐怕提的也會是此事。”
賈琏笑得有些無力。賈赦這性子,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接下來一段時間,讓他讀書,難于上青天!
“琏兒你跟我爹一樣,好厲害!”賈赦徹底歡脫了,忙請着問道韻一行上樓上雅間,道:“你是不是喜歡琏兒這畫!把他關小屋子裏,給你畫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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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上來,司徒樂身形閃了閃,待小二引着一群人走進雅間後,目光掃眼底下呆若木雞的衆書生,頗為憂心道:“爹,他們這樣會不會高調了些?那些書生有些羨慕嫉妒,都快寫臉上了。”
“這是榮國府祖孫幾代血汗付出的回報。”忠義親王不急不緩道:“不要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有上書房的基礎,還有溫相的賢名,衆人只會覺得賈赦父子兩理所當然榜上有名。最能引起人嫉妒鄙夷的不過是賈赦為何将一副好牌打爛。”
“所以,等他們了解到賈史氏的偏心眼後,沒準還會同情赦叔他們一分?”司徒樂想了想幾乎全京城都知曉的秘聞,嘴角彎了彎。
“聰明!”忠義親王輕笑了一聲,拍拍司徒樂的手,道:“這就是天然嫡長帶來的好處!樂啊,為父不争卻也是争!欺負到你頭上,呵呵。”
“爹!”司徒樂聞言一顫,神色擔憂的看向忠義親王,道:“您的心願莫過于游山玩水,走遍神州大地。這都十幾年過去,現在……”
現在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
當今孫子都有了,新一輪的皇位争鬥都露出苗頭來了。
“父親,孩兒只願你能夠安享晚年。說實在的,那些鬥争,我都厭惡的很。”
“沒事,有那頭狼崽子在。”忠義親王意味深長道:“為父既當爹又當娘的養着你,簡直含辛茹苦,嘔心瀝血,煞費苦心,自然要護你一生喜樂安康。”
“爹,你說啥都好!可是……”司徒樂一臉肅穆:“我得給您老潑盆冷水。他姓賈,又若被人知曉跟你有師徒關系,除非賈琏當女婿黨,借助你的那所謂正統,否則他就算狼子野心,也能蹦跶多久?皇帝一句話,誰會重用他?”
“你的那位皇帝叔叔最近在忙啥?”忠義親王循循善誘,問道。
“找人研究前朝恒太子筆跡,又在尋和尚道士批命。據說最近各地來報,本屆科舉,出現好幾個小三元,文武都有!可把他美壞了。”
“那封信是假的。”忠義親王嘴角勾了勾,帶着股自豪:“若我沒猜錯的話,是那頭小狼崽子設計的。就算他最後沒中狀元,這屆科舉他起碼能保證自己不會因為一個賈,被皇帝厭棄,或者被他那些得權的好親戚算計。”
司徒樂:“…………爹,你就吹吧!自己的徒弟,相當半個兒,照着吹我的份例來,我理解我理解。”
他爹什麽都好,尤其是在吹自家寶貝女兒上,把他一個鴛鴦繡成球的手藝愣是能作出一篇《繡賦》來贊美,每天閑來就作畫,這一年一年下來畫本一堆一堆的,他都能翻到自己幼年紮兔子頭的畫冊,整整三本!
“這肯定是真的。我的感覺不會錯。”忠義親王鄭重道。
“嗯。”
“藥藥,相信爹!”忠義親王道:“不信?你去找你皇爺爺,就說你要自己相郡馬!我們去青北書院當先生去。”
“皇帝叔叔樂意?”
“他現在哪有空管這個?剛早上接到情報,你秦王叔叔一打獵打到後金部落,金歸順了。”忠義親王漫不經心說道。
司徒樂:“……爹,你幹的?”這開拓疆土,功在朝野,皇祖父還能壓着不讓秦王回京?
忠義親王笑笑,眼底閃過殺意:“誰叫他注意打到你頭上?當孤真性子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爹,您好霸氣!”
“藥藥啊,記住你姓溫,叫溫幺幺,小名藥藥,藥材的藥,別錯了。那狼崽子,眼亮得很!樂山樂水的,他沒準一下子就推出來了。”
“好!”
就在父女兩其樂融融之時,乾清宮一片死寂。
當今面色陰沉,黑如鍋底:“後金歸順,好,真是好得很!”
怒得擰斷手中的狼毫,當今開口道:“花公公,去榮府傳旨!小三元賈琏不負先祖功勞,又孝心可嘉,朕心歡之,賜其五公主驸馬。另,一等神威将軍賈赦,”
當今頓了頓,壓下眼裏的陰鸷,笑着道:“能浪子回頭,盡心攻讀,榜上有名,特恢複其恩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