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合作不愉快

上皇這麽一“昏”,屋內三兒子相互對視了一眼,這空氣中流動的氛圍都透着股尴尬。所幸作為罪魁禍首的秦王殿下認錯态度非常好,跪着朝皇帝朝兄長請罪,給他爹侍奉湯藥,什麽問題都認認真真回答。

尤其被問及為何朝賈赦揮拳的時候,更是一口咬定緣由是其在揚州的親戚欺負他。

忠義親王:“…………”

當今:“…………”

當今面色沉沉,看眼虛白面色的上皇,又垂眸掃眼似乎油鹽不進的秦王,心理左右搖擺,拿捏不準改如何處理。

扪心自問,他是恨不得把這秦王違抗聖旨忤逆上皇的消息給傳出去,然後借着迂腐頑固的大臣的口誅筆伐,能夠将人給圈禁了,給斬了最好,可是偏偏這人不好動。有他在,東北邊境的部落都被收拾的老老實實。最為重要的是,此人不懂帶兵打仗,他會的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身神功揍揍揍!萬分簡單粗暴,可也實用。

東北若是有秦王當前鋒鎮守,然後他能派自己的心腹大将前去領兵便萬事大吉了。可偏偏秦王身上有塊虎符,這比他繼後嫡子的身份還讓他萬分忌憚!

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斷絕,當今借着天色已晚,還要政務在身,丢下一句:“秦王暫且莫要出書院。”便離開了。

離開之前,當今以太醫院藥材齊備等等理由命人将上皇也請回了宮。

裝昏的上皇:“…………”

忠義親王:“…………”

忠義親王稍稍彎腰把人躬身送走,便旋即一巴掌摸上了秦王的腦袋,觸碰着有些長出來的小短發,硬茬茬的像是小刺一般,開口道:“你真受戒當個和尚,借個方外之人的身份倒也還好周旋一二。你現在光着腦袋想體現自己是聰明絕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懂不懂?就你這造型一出門,禦史唾沫星子都能罵死你。”

“哥,沒聽過男人的腦袋摸不得嘛。”秦王随之起身,一見在他腦門上作亂的手,忍了又忍,開口拒絕道:“只有我媳婦能摸。”

“呵,媳婦?”忠義親王聞言,挑眉一笑,屈起手指敲了敲秦王腦門,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麽想娶媳婦,有看上得了?”

“…………有……也算有一個吧。”秦王垂眸,掩蓋住一絲的心虛,真真假假道:“我感覺自己好像也有個小媳婦,應該特漂亮,還文武雙全,那種武能彎弓射大雕,文能提筆安天下的驚豔才絕,還特別會生活,有情調,琴棋書畫詩酒茶樣樣都會。反正就是我不會的事情他都會。我只要飯來張口,衣來張口就行。”

忠義親王聽完之後,感覺自己手癢想打人:“也不瞧瞧你這臭脾氣,有這才能的,你追得上嗎?況且,你敢禍害能臣良将,敢把爪子伸到朝堂裏,父皇真能剁了你的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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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了塵這藥效如何。

但不管藥效如何,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十多年未見,這弟弟還是那麽欠抽。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麽熊!

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忠義親王邊嘆息邊道:“今晚你好好先休息,明日我進宮一趟。父皇心思且不管如何,這當今到底要顧忌一二,給一些顏面。”

他之前放棄了,那麽現在想要奪位,或者說助人奪位,便要從基層開始走起。他得盡可能的為賈琏留出積攢實力的時間與機會,所以在此之前不能讓當今再随便抽風了。再賜個聖旨,綁定賈琏和賈赦,那真是不可預估的災難。

“好,聽你的。”

“對了,賈珠到底怎麽惹了你的,若是可以給哥哥我個面子,別你出頭找賈家算賬。”忠義親王隐隐感覺此事跟賈琏有關,忍不住出聲詳細問道。

“你不知道啊?我以為那些密探會連我拉屎撒尿都事無巨細的禀告呢。”秦王自己倒杯茶,潤潤嗓子,說起賈珠心胸狹窄之處,盡量忽略他幫助胡塗的緣由-最開始只是因為覺得胡塗眼睛很像一個人。

“我閑的沒事跟自己怄氣?知道你活蹦亂跳就夠了,還要關注其他?”忠義親王聽完賈珠因鹽商之子才學高過他,便各種仗勢欺人打壓的事跡之後,嘆口氣,語重心長問道:“你首、尾掃幹淨了沒?王子騰若是知曉是你下藥報複賈珠和王仁,雖然我們不怕他,但你也別忘記了胡家到底是鹽商,就王子騰那睚眦必報的性子,就算不知曉有你這麽一環節,但沒準也會遷怒。蓮花書院他倒是不敢碰,但胡家不過區區一商賈罷了,記得派人去護着……算了,這人情讓我徒弟去做,如何?給他們自家洗洗名聲。”

“徒弟徒弟又徒弟,你現在都不要我這個寶寶弟弟了。”秦王聞言,眉頭皺成個疙瘩,小聲嘟囔着。

對于賈琏,他還真不是該如何去面對。

當年老三老七他們發動兵谏在前,潛伏多年的前朝餘孽肆虐在後。

當年,他和賈赦接到兵谏的消息後,忙着救被困城外的賈代善,又兵分兩路,他帶兵入宮保護老爹。他爹一開始的确派人把瑚兒保護的很好,可誰知最後人心難測,血脈難測。前朝餘孽那個什麽王八羔子景帝,自己頂着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通過密道劫走了瑚兒,用瑚兒逼迫他外祖父本朝有名的清廉公正的杜提刑,原失蹤的恒太子,想要奪取玉玺,還道瑚兒是天賜子,乃真龍天子,擁有紫薇之像。

到最後,瑚兒竟是……竟是小小年紀,自己……自己對着刀尖而去。他們的二寶才四歲啊……

他……他們就不該拿着江湖豪俠的故事來當小孩子的床頭故事,還有他老泰山他父皇,都不該教人什麽國家大義,肩負責任。(那個時候,他大哥已經辭去太子之位,且他膝下又無子,他皇帝爹扒拉了一群兒子孫子後,還真暗搓搓把瑚兒當做皇太孫培養的。)

而賈琏雖說是故人之子,可是賈赦為了救他,連二寶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導致賈赦最後見到瑚兒屍身的時候,陷入自疚之中,神志不清。

秦王伸手捂住額頭,遮擋住自己回憶往昔的失态之色,唯恐情緒洩露引起狐疑,再引出什麽風浪來。

又哼了一聲,秦王不滿着:“天天催天天催,合着爺就是上輩子欠他,來給他打通筋脈的。”

忠義親王敏感的察覺出秦王話語中帶着的隐隐的一絲哭腔,可待要細細辨認,那股哀痛之色卻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只見人一手抵着茶幾,一手已經旋轉起了茶壺,道:“告訴你,大哥,本王就算看在你面子上,那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勞動我的。要麽讓他跪下,給我拜師倒茶稱師父,要麽就讓他……”

故意拉長了語調,秦王眉頭一挑,問:“他長得好看不?”

“你要幹什麽?”忠義親王聽到這話,眼皮忽然急促的跳動了兩下,于是不由威脅秦王:“別胡說八道,說話慎重。”

“你這什麽表情?”秦王見狀,愈發傲氣拿喬,外帶明晃晃嫉妒之色:“我又沒說要讓他暖被窩之類的。”

眼見他哥抄着茶盞要砸過來,秦王忙不疊道:“別氣別氣,兔子不吃窩邊草這道理我還懂的。”

将茶盞舉在半空的忠義親王忽然深深擔憂起來。眼前這貨,就是強啃了窩邊草啊!

話聊到這,忠義親王感覺自己已經沒心思在去憂愁秦王與賈赦相見是否會引起兩人的對往事的回憶,他此刻唯一的念頭便是趁早将自家兒子的婚事落實!

忠義親王安排了秦王暫且休息,自己默默等賈琏下課,顧不得賈琏一臉“誰敢揍我娃”的兇殘模樣,再一次提及相看之事。

賈赦指着自己練習射箭時候弄的傷痕,好不要臉的告狀:“兒子,宸哥哥包庇人。我聽說那個是他寶寶弟弟,就是秦王。一個大男人,他居然叫司徒寶,哈哈哈哈哈。”

又一次光明正大嘲了司徒寶這名字!

賈琏小心翼翼的擋在賈赦身形前,輕咳了聲,一本正經:“我爹有間接性失憶症。”說句皇室成員的名字又如何?誰叫你們自己這代“寶蓋頭”起名,誰叫秦王這名字如此朗朗上口呢,還真大俗就大雅。

“那赦三歲找你朋友玩去。”忠義感覺自己腦仁都被這兩熊孩子給氣得需要核仁補一補了。

“不要,我要聽珠兒,不對是賈珠。”賈赦拉長了臉:“我記得他,剛剛娶了小媳婦,還去江南準備考試的,怎麽一下子就被人告狀了捏。”

“那你閉嘴。”忠義親王見人一手捂着嘴巴又一手拉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便将自己先前的憂愁說了一遍,讓賈琏看着點胡家。

賈琏點點頭,道:“先前,我倒是想派人給賈珠一個教訓,但眼見有人出手,便也沒動手。因此江南那邊的人也傳了消息過來,我知曉賈珠得罪蓮花書院山長之子,便已經派人送了重禮前去了,胡家那一份也備上了。畢竟會試總會遇到,多個朋友也好過豎個敵人。”

聽賈琏這般說,忠義親王面色緩了緩,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感嘆道:“若是從前,我定然不會在意。因為我的太子身份,理所當然的便有臣子圍拱,素日來往的都沒有過四品之下的官員。但經過兄弟奪位,前朝餘孽興風作浪之後,倒也懂了一分什麽叫做真正的民心。要想真正為官掌權,到底要紮根老百姓之中。雖然民心偶爾會被左右,可是實打實的政績卻永遠磨滅不了。”

“多謝師父教誨。”賈琏誠心誠意的感謝道。這個道理他也懂,他本來也算靠着媚上讨好宣帝獲得恩寵,被其他內監聯手排擠過,最後還是他另辟蹊徑,讨了監軍的職,紮根西北軍營。然後咬牙一步步堅持下來,做到起碼自己有肉,不會少了士兵的飯吃,才真正成為權傾朝野的九千歲,做到了留名史冊。而其他競争者,早就化作一堆白骨,無人知曉。

哪怕是背負千古罵名,九千歲自我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史書單獨開辟一章記載他這個奸宦呢!試問還有誰,有這待遇?!

賈赦拖着腮,左看看忠義秦王右看看賈琏,眼眸閃閃,忽然間默默檢讨檢讨自己。

莫不是龍生龍,鳳生鳳,真有道理在?

他之前對賈琏其實懷揣的感情很複雜,然後爹走後,他更加小可憐一個被掃到馬棚生活。老太太提出要撫養賈琏,他便抱着眼不見,心不煩的念頭同意了。

一年年的,眼見賈琏被養得好像有些廢,可對他來說也不算是“廢”,畢竟他自己想要過的就是這樣整天傻樂無憂的生活。反正,他有錢有爵位,賈琏也能夠衣食無憂,富貴三代。

可是好像忽然間賈琏就懂事起來了。

真是天生聰明的“別人家孩子”。

賈赦想着想着,眼眸不自禁垂下,手拍拍肚皮,忽然間傷感起來,他的二寶!

賈赦一想,悲從中來,眼淚嘀嗒嘀嗒往下落,毫不猶豫開口喚道:“琏兒,我好像……好像想起了來了,你還有個哥哥,”

說着,賈赦乖乖的掏出手絹給自己擦眼淚,道:“那為什麽賈珠也會排行老大啊?”

剛心提到嗓子眼的忠義親王:“…………”

忠義親王感覺自己要瘋了!他再也不想思忖這賈赦是否恢複記憶,還有了塵的藥性如何,等他徹底将鄭老說動,直接問他要了解藥,掐着兩人的脖子給他們灌下去!

恢複記憶後,兩人哪裏涼快哪呆着去!

已經跟忠義親王,他的好媒公師父聊起封疆大吏的家庭品性的賈琏瞅瞅問得一臉真摯的賈赦,長嘆息一聲。他爹這反應夠可以的啊!賈珠的話題那是半個時辰前的事情了。

但是作為一個“孝父”,賈琏還是耐着性子,回答賈赦的問題:“兩房的序齒據說是分開的。”

“那不對啊,女孩子家家好像在一起的。”賈赦忽然心中一緊,他……他……他好像還有個庶女!

夭壽了,他……他怎麽會有庶女呢?他明裏暗裏備了好多好多藥方,就是因為自己一上床,小兄弟對女人硬不起來啊。

為了維持他風流名號,才一茬一茬的換姨娘通房。否則,他燒這個錢幹什麽,還不如多買把扇子呢!

賈赦吓得一拍自己腦袋,他想起來了,那個因私奔結果被小情郎抛棄被賣入府的小妾,因為長得好,被老太太指給了他。

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當時為了跟老二攀比,還想塞一塊金子也造個神跡。可惜那個小丫頭片子一出生就克死了親娘,晦氣的很,他于是也就作罷了。然後老太太愛養就随她養去。不過一個小丫頭,到時候給副嫁妝的事。反正,能蹭公中的份例,他就要多蹭一些(老二有幾個娃,他也要有幾個)!

賈琏微笑的看着賈赦的再一次發問,開口一本正經的道:“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這兩府合起來排序,也是想給姑娘們提個身價。就像被選進宮的女官如今的貴人元春,若不是頂着父親您一等神威将軍的侄女身份,她區區一個工部員外郎的女兒,誰搭理她?”說起來,榮府兩房排序之怪異,以他思忖,恐怕最開始打的主意是替賈珠謀劃,提高身價。賈瑚早殇在巫蠱之變中,無人提及,那麽賈珠頂着榮國公嫡長孫的名頭,沒準就能夠讓人高看一眼。

“也是。”賈赦聞言眉頭松松,大方道:“琏兒,去跟那四大女官大人說說,既然都托本侯爺的福氣,記得下次讓他們給我捏個肩錘個腿,畫個山水書畫彈彈琴,做個漂亮的書包好看的繡花孝敬孝敬我,要不然我不給他們嫁妝,我現在老有錢了,超級有錢!”他們攢的小金豬好多呢!

“好!”賈琏笑道:“賭坊的錢我讓珍大哥帶着親衛去取過來了,不過下次你們記得離賭坊遠一些。”

“願賭服輸,這是我們運氣好!”賈赦一聽賈琏提及賭坊,又樂得迷成一條縫。對了,還有這一筆小錢錢!

“運氣是不錯。老爺子帶你們進的鴻運賭坊……”忠義親王見賈琏說得這般親描淡寫,忍不住開口道:“他的背後靠山是吏部尚書。這賭坊是他家寵妾的弟弟開的,與王家也有關系。沒準你們家先前王氏的放貸就是通過他來運轉的。其也算朝中有人,黑白通吃。賈珍問王子騰要了京城兵馬營的人手,擡出賈家的名號,這錢才平安取回家。而且取回之後,除卻給唐家的,賈家這筆錢直接擡進戶部,當做昔年朝國庫借的欠款;而唐家也是把錢給了皇帝,禀明了原委。要不然,你以為皇帝好端端下诏令明确有關科舉博弈金額限定,最多下注不能超過百兩是為了什麽?那是得了真金白銀的好處,幫你們訓誡人。”

頓了頓,忠義親王神色肅穆了一分,教育道:“以後記得去賭坊,要帶人!否則沒準就被暗地裏套麻煩了。先前那賠率,恐怕賭坊四五年的利潤都補進去了。”

一賠一百!

他父皇和賈赦押在唐瑞(解元榜)身上合計一萬五千兩;唐瑞和賈赦押在賈赦(運氣榜)身上合計一萬五千兩。

換句話說,本次鄉試賭博,皇帝成最終贏家,收獲銀子共計三百萬兩。

要論皇家踩狗屎運第一人,除卻當今也沒誰了。皇位躺着贏,銀子白花花的送上門。

“…………我……為什麽我不知道還有那麽多事啊?”賈赦痛心疾首:“我……我的錢啊!連賭本都不還給我們?小糖糖還說我們會試接着賭,他去翻他爹的廢紙簍呢。”

“爹,好了,不氣不氣。”賈琏瞧人傷心欲絕,沒好意思說京城各大賭坊已經互相通過氣,拒絕唐瑞和賈赦的進入。

因為賭坊除卻賠他們兩人這錢外,還要賠不少不差錢跟風壓他們的,尤其是壓賈赦倒數第一的。他爹還是有不少舊日纨绔混跡賭場的,一看見牆壁上那醒目的名字,百千兩銀子打個水漂也不介意,沒想到反是發了一筆小財。

“那啥你們繼續讨論吧,別管我,我想靜靜。”賈赦默默西子捧心狀,哀嘆自己沒摸到手的銀子。

忠義親王見賈琏貼心的拿着糖點,又倒好茶放在賈赦面前,不由得有些憂愁,待自己接過賈琏泡得茶,也依舊眉頭蘇展不開來:“琏兒,就你這幾乎十項全能的模樣,還真感覺這世間沒人能配得上你呢。”瞧瞧,給他爹的零嘴都随身帶。

還有更礙眼的,賈赦那學袍一擡起來,還能瞅見兩栩栩如生的小豬。這繡工,他家寶貝樂樂完全望塵莫及,便連他自己,陪着孩子長大的,一起學習的,也趕不上。

“對了,要不你跟樂樂先湊合着過一過,然後私下再好好尋找?”忠義親王忽然靈光一閃,道。

賈琏毫不猶豫拒絕:“有您當岳父,我沒準死得快。”

“我……”忠義親王拉長臉,“我是說溫幺幺,幺幺!”

賈琏聞言露出一抹深思,而另一邊的賈赦一聽這話,忙不疊搖手,萬分惶恐,道:“不成的,琏兒你要被揍得拍拍響的。打不過的,不能娶!”不能娶啊!他這豬腦袋可沒忘記王妃生得是男孩,馬婧生的也是男孩!

哪怕如今明面上是一男一女,可他們結契成婚了,那……那香火怎麽辦啊?

他自己當年山崖下吃了什麽鬼東西都回想不起來了呢!

賈琏原本古今無波的心剛被忠義親王這提議泛起一絲的波瀾,在聽完賈赦的話後,旋即平靜下來,一點波瀾都沒有了,只扭頭問忠義親王:“小溫在哪裏,我要跟她聊一聊。”

“聊什麽?”忠義親王見賈琏這鄭重無比的模樣,不由挑眉,問了一句。

“雙修。”

“額咳咳咳咳……” 忠義親王一聽這話,拍案:“賈琏,別以為你是……”我兒子!

“你是我徒弟,就可以口出狂言,嚣張肆意!”忠義親王難得面色鐵青:“樂樂可是我一點一點養大的!不許欺他!”

賈赦見忠義親王兇賈琏,也生氣:“宸哥哥,你也不許欺琏兒!明明是你自己提的,現在反過來兇琏兒!”

“我這不是先前見他東家不滿意西家有問題,都比孤當年娶太子妃還糾結麻煩了,這才……”忠義親王磨牙:“我腦子抽了行不行?”

眼見兩人争吵開來,賈琏忙不疊為自己先前輕慢道歉,鄭重彎腰,外加坦誠無比:“還請殿下恕罪,我之前一聽聞您這提議,腦子裏的确是想利用小溫大夫的武學天賦。”

“滾!你給我滾!”

“爹,不妨讓我跟賈琏聊聊?”不知何時到來的司徒樂一身飒爽騎裝,倚靠在門口,手裏揮着馬鞭,笑意吟吟道。

“幺……幺幺,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新進的汗血寶馬不好嗎?”忠義親王一見司徒樂,趕忙笑了笑,和聲問道。因為今日皇帝不知怎麽腦抽的過來了,他家寶貝就避了出去,免得又聽人老調重彈——趁早成親,三年抱兩。

反正皇帝話裏話外的意思是,郡馬人選他可以不管,可是郡主必須生個孩子,表明自己的“女兒身。”堂堂一個皇帝搞得跟沒讀過史書,不知道有個皇帝叫武則天一般。

“小溫,要抽就抽你爹,這話題是他先說的。”賈赦忙一手拉過賈琏,自己顫抖着開口:“把……把鞭子放下,咱……咱不好家暴的。”

“赦叔,要家暴我還用鞭子?”司徒樂笑了一聲,從順如流的将馬鞭往後一扔,攤開兩手朝衆人展示:“看,手裏沒東西了吧?”

屋內的三人:“…………”

賈琏彎腰,歉意無比:“倒是我的錯,讓郡主您閨名受辱。”

司徒樂聞言,惆悵的擺出一個西子捧心狀,恹恹吐口不存在的血,“琏公子別忘了,可是妾身昔日攔腰抱着你光天化日之下飛躍回醫寮的,這救命之恩啊,記得以身相許。”

賈琏:“…………”

“樂樂,好好說話!”被激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忠義親王沒好氣道。

“爹,您老先出去。”司徒樂面色倏忽間凝重了一分:“這個提議就算是你腦抽提出來的,好像也不失為一個解決之道。”

“你……”

賈赦一見兩個小的互相打量對方,便連拖帶拽的将忠義親王扛出去。可別小看他這幾年練的五禽戲軍體拳,扛個病號輕輕松松。

賈赦甚至還萬分貼心的出去時候帶上了門。

屋內瞬間只剩下了兩人,一時間雙方倒是忽然間都有了一分不自在。

賈琏自诩身為男人,又虛長了司徒樂幾十歲的“年齡”,眼見人沉默,便自己率先開了口,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氛圍,道:“我……其實……”

“其實吧,”一聽賈琏開口,司徒樂接口,神色倒是淡然無比:“其實你不管是娶司徒樂還是溫幺幺,反正在當今面前沒什麽好處。可是……那話怎麽說來着?禍害別家,倒還不如我們互相禍害一下得了。你有野心,我爹他呢,自打你被五公主斷臂砍傷後,心态也是不一樣了,我感受得出來。”

頓了頓,司徒樂目光望向窗戶,笑得很開心:“父王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他為我撐起一片天,一片屬于我夢想的天空。”

順着司徒樂的視線,賈琏看眼窗戶,還沒思忖好該怎麽勸慰,便見人起身站到他面前,張口無聲一句:“我是男扮女裝。”

此言不亞于晴天霹靂,瞬間把賈琏雷劈了個正着。男……男的?司徒樂要是男的,這……這忠義親王真是夠忠義的,真腦抽抽了。

哪怕當初巫蠱事變發生,司徒樂不過剛出生,但是有個嫡長孫出世,上皇沒準都能在皇位上在熬兩年,這皇位上如今坐得是誰恐怕都不一定吧?

還真是如他自己所言,一步退步步退。

“我呢,夢想是有朝一日能夠自由自在陪着爹出去看遍錦繡山河。”司徒樂眸光緊緊的鎖着賈琏,帶着審視的目光:“賈琏,五叔能為你打通筋脈,可是他不會為你日日運轉真氣療傷的,我可以。”

“你的身份對我的野心會是個障礙。”緩過神來的賈琏看着他面前矗立的司徒樂,眼睛一眨不眨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人,心理恨不得咆哮一聲:這怎麽可能?他九千歲可是後宮脂粉堆裏摸爬滾打長大得,居然連男女都分辨不出來了?

今日的司徒樂穿着雖然帶着分英姿,可是渾身上下……怎麽就……就男得了?

不說那纖腰翹臀玲珑有致的身軀,就說這手!哪怕是日日習文練武,可手卻像白玉雕成一般,白皙修長,連指甲蓋都是被修剪的圓潤飽滿,還有精致的指甲繡紋呢!

還有這肌膚,不用說了。哪怕他爹每次都嬌滴滴的護着自己的肌膚,能稱得上一句白裏透紅,可跟司徒樂這天然白相比,完全是遜色好幾分。

至于那張臉,他爹夠男生女相,面若好女,可明眼人還是能認出是男是女的,就是文才,長得夠絕美了,那也是能認出男女來。

司徒樂這張臉不能跟文才那容貌昳麗相比,她這張臉沒有那麽侵略性,一眼便覺得美,但是卻是耐看的,比……

賈琏正暗自點評,想找個确切的形容詞,豈料耳畔傳來一聲:“琏大舉人,你臉紅了喲。”

賈琏:“…………”

猝不及防的聽到這聲音,似乎說話間還有些熱氣飄來,賈琏只覺自己老臉真有些發燙起來。

他堂堂九千歲竟然辨認不出雌雄?

很好!

他就不信這個邪了!

“你真是男的?”

“如假包換。”司徒樂道:“我不是男的,皇帝天天催婚幹什麽?”

賈琏:“…………他居然認得出來?”

“不知道哪個找抽的,偷了我的葵水帶子。”司徒樂說起自己的露餡,萬分抑郁。

賈琏:“這個理由還真是……”甘拜下風。

“算了,說回正事。”司徒樂開口:“先前你提及的身份問題,放心我用的是溫幺幺的身份,至于安樂郡主,會适當時候亡故的。”

“為什麽?”賈琏聞言,心驚了一分。這個身份一旦在,哪怕日後司徒樂後悔了,自己揭露男扮女裝的身份,也會得到一部分認可與同情。

“因為沒了所謂的嫡長子嗣,當今會很開心的。”司徒樂邊說,自己做回椅子上,神色淡然的像是再點評戲曲,道:“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而且他還知曉五叔與赦叔是一對。我們兩若是成婚,沒準對他來說一下子消除了兩個潛在的威脅。”

“他這心一松,能幹出什麽事情來還需要多說?”司徒樂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再加上他那群皇子們也大了。這愈發争權奪利,對你不越有利?”

“放心,這道理我都懂,就是不想動手,畢竟我是我爹寵大的好孩子。”司徒樂微微一笑:“等你大功告成之日,我自會離開。”

“人心難測,是會變的。”

“我不會!”司徒樂笑得篤定,看着賈琏,“因為我是個聰明的人。”

聰明的,一眼看到向來寵着他的爹目光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看向賈琏,那種希冀的眼神,讓他無比泛酸。

在他爹自己還沒有開口說明他心中那騰起的詭異猜想的時候,他威逼利誘,就算拿鞭子抽也好,一定會讓賈琏同意娶他。

到時候,他爹就可以聽到賈琏喚他一聲“爹”。

一想到那場景,司徒樂慢慢笑出來,手指彎彎翹起蘭花指拂過自己的發絲,眼眸帶着俏皮之色朝賈琏一閃,笑道:“琏師兄,你看,我們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爹記憶斷片看心情幾歲,我爹心髒不好還愛裝瘸腿,咱兩都有伺候病人的經驗……”

“你家親戚奇葩極品,我家親戚窩囊豬隊友。”賈琏忍不住接了一句。其實娶溫幺幺,好處也不少。

“你遇事爹排第一,我遇事也是爹排第一。”司徒樂接道:“咱兩都是爹的小棉襖。”

賈琏點個頭:“都說成婚相當于買豬看圈,咱兩家也算挺熟。”

“咱共同擁有一顆提高門第的心。”司徒樂再接再砺道來合作的基石。

“…………可惜你不能三年抱兩啊?”賈琏無比唏噓。

司徒樂猛地一拍桌案:“三妻四妾任你娶,通房小妾随意玩,瘦馬名妓随你捧。”

“我之前跟當今瞎忽悠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一生也是漫長的,是由無數日日夜夜組成的,你每天愛一個又如何?”司徒樂一本正經:“又沒規定要永永遠遠這一對定死了不可。只要你愛的這個時候,旁邊沒人就好。”

賈琏:“…………”

見賈琏張口似有話又說,司徒樂不耐,暗中掌力加重,運用內勁,一掌将桌子震得四分五裂:“這招我五叔教我的。我光憑他的書信,就無師自通了。”

“你……我……”賈琏感覺自己跟賈赦呆一起時間長了,不由也染上了一絲慫,開口打顫着:“這……這師兄師妹在一起也是段佳話,對吧?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必須以身相許!”賈琏說完,眉眼間帶着鄭重之色:“只要你不違我賈琏的利益,我與師父一般,護你一生平安卻是敢保證。”

“我只想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司徒樂嘴角彎彎,看着賈琏,笑容燦爛無比:“大概是天性吧,我想有一天,能策馬奔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賈琏看了司徒樂片刻,瞧着人眼眸都倒影出自己的身形了,倏忽唇角一勾,莊重無比彎腰,道:“合作愉快。日後還請娘子多多指點。”先前敢戲弄他九千歲,這個仇先報回來。

“指點不敢當。”司徒樂莞爾一笑,優雅大方哭訴道:“但是你敢欺負我,回娘家告狀我倒是會的。”

“…………你真是男扮女裝?”賈琏被噎的感覺自己棋差一招。

司徒樂聞言,白了賈琏一眼,直接上前一步,抓起賈琏的左手往他自己胸口一貼,眸子裏帶着分肅殺之意:“要不是我爹要帶着兩豬崽子,你以為姐會跟你說?”

賈琏:“…………好了,大姐,請你放手。”

他九千歲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萬萬沒想到最終有眼無珠不辨花木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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