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子裏發出愉快的氣音，肩膀微微顫抖，鎖骨那邊的鑽石一閃一閃的。

好像方圓十裏的冰都化了，然後有一些奇怪的粉色東西在綻放的錯覺。

糟糕了，LZ現在的眼神一定很像猥瑣怪蜀黍。

“被你打岔我都忘了！” LZ咬着包子說：“前幾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有個男的找到我，他說自己是調查前幾年那一系列反黑案的，但不是本省警察。我本來以為，他是因為我爸爸的原因才聯系我的，但好像不是。”

“嗯。” Q興致缺缺地應着。

“他找我，是因為……你。” LZ說。

Q擡起眼睛：“我？”

“對，他是這麽說，” LZ把咬了一個缺的包子捏在手裏，小聲說：“他好像認為有幾樁當年沒能了解的案子都跟……京城東少有關系，由于他是目前唯一下落不明的相關人員，然後你又是……”

當LZ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Q的眼神忽然變得非常的冰冷，LZ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好像我們倆中間的距離一瞬間增加了十公裏，他坐在遙遠的餐桌彼岸，沉沉地看着LZ，開口道：“繼續說啊。”

LZ搖搖頭：“我不說了。”

Q一字一頓地說：“繼續說。”

LZ有點慌了：“你生氣了，我不說了。”

Q說：“我沒生氣，你問啊。”

LZ茫然道：“問什麽。”

“問我QXY在哪啊，我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Q說。

LZ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幫他打聽什麽，我只是想跟你提醒一下，有人在關注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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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不說話，LZ向前湊了湊，着急地解釋：“他來找我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哥哥是誰，那個人我根本不認識的，我也沒有答應要幫他做任何事真的。”

Q移開了目光，有點厭倦地看着窗外，說：“把包子還給我。”

“啊？” LZ舉起手裏的大半個包子。

Q伸手撿走之後兩口吞了，站起身離開餐桌，說：“吃完趕緊回家。”

LZ這次是明确看到和Q的好友面板遭受了重創。

媽的，古人雲聽媽媽的話果然沒錯，什麽人都往家裏帶，這次玩脫了。

【22L】

LZ被Q兇了之後，本來已經準備夾着尾巴悲桑地離開這裏，但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發現，嗯？？？我的鑰匙呢？？？

LZ給母上發了幾個短信都沒回，給她打了兩個電話都被掐了，打到第三通的時候她在話筒那邊怒吼：“老娘今天要是輸了回來就削了你！！！！”

所以，LZ到現在還沒有回家，還賴在Q家裏，Q一直試圖把LZ趕走，但是LZ就是不走。

我不走！！！我在把好友值刷回來之前都不會走的！！！

Q最後低頭瞅着抱着桌子腿兒的LZ說：“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LZ凝視着Q的大長腿，怕他踹我，往桌子後面躲了躲。擡頭一看，Q已經抓好頭發，穿上了白白的襯衣和薄薄的駝色風衣外套，斜着眼睨LZ的樣子真有幾分像照片上見到的京城東少。

“你……你穿這麽帥幹嘛，你去哪啊？” LZ問。

“相親。” Q說。

然後LZ撞到頭了，趴在地上裝死。

Q彎下腰一把揪住LZ帽T的領子，像拖一條狗一樣把LZ從桌子底下拖行出來：“垃圾車馬上來了，我要讓他們把你收走。”

LZ在地上打了個滾，抱着Q的褲腿說：“我媽出去打麻将了，我沒帶鑰匙，9點前都回不了家，你把我趕走，我就只能流落街頭，我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小夥子！！你忍心看我流落街頭嗎！你會抱憾終身的！！”

Q看着我，無動于衷。

我喊：“我會去教育局投訴你的！”

“我揍你一頓你就不如花似玉了。” Q揚起拳頭。

LZ開始扯着嗓子幹嚎：“老師體罰學生啦！！還有沒有王法啦！！”

Q一頭黑線，半晌說：“我真的要出門了。”

LZ說：“幹嘛去啊，我陪你嘛。”

于是傻逼兮兮的LZ現在穿着帽T牛仔褲，跟Q坐在一家非常有氛圍的高檔自助餐廳，對面坐着Q相親對象。

【23L】

走進這家餐廳的辣一剎那，LZ就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放眼四望，LZ非常像一個該走員工入口卻不知道怎麽繞到正門來了的送貨小弟。反觀Q一臉坦然，跟應門的服務生說了兩句話，然後我們被帶到了一個六人桌面前。

桌子上已經坐了三個女生，一個年紀稍長，她看見Q之後揚起手招呼道：“這邊！”

靠，這個阿姨我認識啦！！在我們學校充飯卡的！！！

另外兩個妹子裏面的堂姐是被介紹給Q的相親對象，堂妹是來湊熱鬧的。

三個人看到我之後顯然都有點搞不清狀況，我這時候已經想拔腿飛奔了，Q忽然微微側過頭，用嘴角漏出聲音：“敢給我丢臉看我不打死你。”

LZ就很沒出息地跟過去了。

介紹人阿姨介紹了兩個妹子，Q和她們握手，向我偏了偏頭說：“這是我侄子，家裏沒人我就帶來了，你們叫他婷婷就行。”

泥煤！！！！！！！

介紹人阿姨哈哈哈嘻嘻嘻：“家裏基因好，個個都長這麽帥。”

LZ也只能跟阿姨一起哈哈哈嘻嘻嘻，阿姨你造嗎他哥長得更帥而且是黑社會大佬哦嘻嘻嘻，霸道黑道總裁愛上我哦喜不喜歡呀。

Q拉開凳子坐下，說：“不用理他，這孩子小時候摔着頭了，腦子不太好。”

LZ要生氣了！！！

堂妹也哈哈哈嘻嘻嘻：“看着不像啊。”

堂姐說：“人家XB開玩笑的啦，侄子長得這麽精神，是吧。”

誰是你侄子啊我是Q的侄子！！！不對！！！我也不是Q的侄子！！！

而且她叫XB欸！！！這麽快就把姓去了！！！叫得這麽親熱？？？嗯？？？？什麽時候發生的進展！！！

矜持一點啊堂姐！！！

大家跟服務生點好酒水之後，相親妹子三人就一起去拿餐了，她們一走，LZ終于忍不住壓低聲音咆哮起來：“你瘋啦！！！你帶我來相親幹嘛！！”

Q說：“你非要跟着來的。”

LZ崩潰：“啊啊啊啊！！好JB尴尬！！！難道這就是傳說的相親氣場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大人的社交嗎！！！我尴尬得無法呼吸了！！”

Q橫了我一眼：“不要說髒話，扣你德育分哦。”

LZ問：“為啥飯卡阿姨會幫你介紹對象啊？”

Q語氣裏有點無奈：“學校的……都……太熱情了。”

LZ回憶了一下每次上廁所路上都被掃地阿姨送水大叔和食堂阿姨拉着閑聊不給走的往事，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Q又說：“而且我給錢你吃飯，你尴尬個P。”

欸？？不是約好不說髒話的嗎？？？

“你給錢哦？” LZ問：“不是她們湊的局嗎？”

“不然呢？” Q瞪着眼睛：“大人的世界就是要掏錢買罪受。”

唔……

“那……也不完全是無用的社交嘛，也可以認識認識人聊一下咯。” LZ咕咕哝哝地說：“反正……反正你單身嘛……”。

Q擡起眉毛看着LZ跟看智障似的，開始毒舌：“哦，認識一下嘛，你好，我叫QXB，父母雙亡，家裏唯一的親人是一個在逃通緝犯，除了在職學校之外的唯一社會關系是通緝犯親人的死刑犯朋友們，最關心我的人是重案組特警，很高興認識你。”

雖然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是LZ忍不住哈哈哈了，哈哈哈完之後覺得有點不妥，又裝出了同情的眼神：“不不不，我也是很關心你的。”

Q死魚眼不理我。

我又說：“退一萬步講，至少你哥長得很美，我表哥表弟都長得像窩瓜，植物大戰僵屍你知道嗎？跳起來砸死僵屍的那個，還有一個堂弟，長得像豌豆射手，頭這——麽大，然後身體超級細……”

Q沒有瞪我也沒有笑，抽着臉皮說：“是呢，雖然是個瘋子加精神病但至少長得美，你有病啊，你人生有抓住過重點嗎？”

LZ正想說什麽，就看見她們三個回來了，只好閉上嘴巴，起身去拿吃的。

LZ雖然幾個小時之前才吃了早餐，但是作為一個青春期的藍孩子，LZ基本上除了在吃就是在餓，所以看到滿屏好吃的時候LZ就有點癫狂了，最後回到桌邊的時候，端了兩盤裝的滿滿得吃的。

Q用眼神非常清晰地訴說了：“你是豬嗎？” 這四個大字。

我跟飯卡阿姨說：“我叔老讓我減肥，不給我吃飯，我都餓壞了。”

上了點年紀的中年婦女最無法忍受誰提“減肥”兩個字，飯卡阿姨一聽就怒了，訓了Q一頓。

哼，讓你搶我包子。

【24L】

呃……吃太多了，LZ吃太多了……LZ現在好撐，完全無法思考。

LZ每次一吃自助餐就會喪失理智，進入一個迷幻的絕對領域，脫身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自己撐死。

唔……藍瘦。

整個桌子上最活潑的就是飯卡阿姨和堂妹，相親的男女主角都不怎麽說話，Q是本來就不愛說話，可能他也知道自己說出口的內容大部分都非常黑暗吧 '_>'。女主角明顯是有點害羞，飯卡阿姨說話的時候她就直視阿姨眼睛，但是Q說話的時候她就盯着自己的盤子，一邊裝忙一邊小聲回應。

哼哼你個顏狗，完全不了解Q的真相的顏狗！

“對啦，Q你家裏人怎麽樣啦，爸爸媽媽都在X市嗎？” 飯卡阿姨問。

噢噢噢！！重點問題來了！！！

Q搖搖頭說：“我爸媽都不在了。”

飯卡阿姨露出轉瞬即逝的憐憫眼神，但堂妹顯然覺得這點很加分，她笑着碰了一下女主角，女主角不好意思地挪了一下沒理她。

飯卡阿姨心直口快：“走的真早啊，哎呀也是不容易。不過啊……阿姨跟你說實話，阿姨看得多了，好多對都談得差不多了的男女朋友，談婚論嫁的時候才分手的多了是，你猜怎麽地？經常都是被雙方家裏人攪黃了的，少一個人少一個主意，避免矛盾避免矛盾。”

LZ聽了心裏開始不舒服，居然沒有一個人象征性地對Q失去家人的事實說一聲抱歉。這時候堂妹又問：“是什麽原因去世的啊？生病？”

哎唷? 居然還曲線懷疑起疾病史了是吧？？？

LZ本來懶趴趴地撐在桌子上，忽然就精神了，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們。

Q沒什麽反應，只簡潔明了地說：“車禍。”

隐隐看得出堂妹和飯卡阿姨都松了一口氣。

LZ黑人問號臉？？？？？

好氣哦！！！！！！！！你們說氣不氣！！！！！

幸好這個話題沒有怎麽深入繼續，飯卡阿姨接了個電話，然後表示她要回家喂孫子得先走了，不然LZ真的很想用叉子戳她們大腿。

飯卡阿姨走了之後，帶節奏的只剩下了堂妹。

“你們當高中老師，課餘輔導賺的很多吧？” 堂妹問。

Q敷衍道：“沒有。”

“不會吧，我聽說高中老師主要都是賺補習費的，又不比私立高中，公裏學校的老師靠那點工資怎麽夠啊，不過聽說教的好的都被私立高中挖走了是吧。” 堂妹繼續BBBBB。

好老師都被挖走了那你的言下之意是？？？別以為你坐的遠我就插不到你大腿哦？？？

“反正這年頭當老師也沒那麽穩定了，學校跟學校之間差得也是蠻多的……”

LZ忍不住脫口打斷堂妹：“欸？對了阿姨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堂妹被我喊阿姨，臉黑了黑，但是礙于她是Q相親對象的妹妹，而我是Q的侄子，所以輩分上也沒有亂，只能一口吞了。

“哦……我剛辭職，現在還在休息。” 堂妹說。

“為什麽會辭職啊？” LZ問。

堂妹開始吞吞吐吐地講原因，明眼人都聽出來是被公司勸退了。

“這樣啊……” LZ于是露出擔憂的表情：“很辛苦吧，果然沒有什麽工作是穩定的呢，那你沒有收入的話怎麽過啊？”

堂妹不吭聲了，氣哼哼地站起來去拿甜點，凳子劃過地板發出很大一聲，周圍幾桌有人側目。

堂姐有點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妹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從小被大家寵壞了，脾氣不好，說話不過腦子。”

Q難得沒有埋汰我，只說沒關系。

堂姐跟我們倆面面相觑，氣氛又冷又僵，只能說：“不然我去看看她吧。”

慢走不送哦~

堂姐走了之後Q也沒說話，用叉子插菠蘿吃，LZ湊過去戳他：“喂，你幹嘛都不生氣啊。”

Q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說：“為什麽要生氣，到是你，你生什麽氣啊。”

LZ憤憤地說：“她很沒禮貌吧！問着問那的，以為她是誰啊！”

Q看着LZ一臉護犢子的表情，有點好笑地說：“你怎麽這麽脆弱，我們以前遇過的比這沒禮貌的多了去了。”

LZ知道他說的“我們” 指的肯定不是LZ和他，而是他和他哥哥，LZ忽然有點醒神兒了 —— Q父母去世之後東少作為哥哥一定壓力很大吧，要保護弟弟供弟弟生活上學什麽的，Q的學歷好像是研究生，感覺也是不容易呢。

“你爸媽什麽時候去世的啊？” LZ問。

Q笑了一聲：“你不是說人家不禮貌嗎，自己還問。”

LZ怒揮爪：“我不一樣啊！我不是要打聽你，我這是關心你。”

Q不置可否：“我十一歲的時候，當時QXY十四。”

LZ對東少的敬仰上升了一個臺階，他的形象從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變成了含辛茹苦的感動中國好哥哥。

LZ沉默了一會，最後問：“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也會打架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定要的話，你會很厲害嗎？”

來吧！！！揭示大家探究已久的Q的戰鬥力面板值的時刻到了！！！

Q第N次露出了看白癡的表情，說：“并不。”

看吧，就說他最多是個B。

Q又補充道：“但是揍你沒有問題。”

哦。

LZ默默地把凳子稍稍挪遠一點。

【25L】

泥萌不要再叫LZ婷婷了哦！！！LZ要生氣咯！！！！

LZ生氣起來很可怕的，氣起來連自己都怕！！！！

接着剛才說！！！

坐了一會兒之後，Q問我吃飽沒，LZ都要吃吐了，趕緊點頭。

Q半真半真地威脅到：“你五個小時之內要是敢說一句餓試試看。”

LZ趕緊又搖頭。

Q很滿意地摸了摸LZ狗頭，起身去結賬了。

Q付完錢回來，正準備坐下就看見堂姐妹倆從洗手間那邊過來，索性不坐了。

兩人都補了妝擦了口紅，估計也不會再吃什麽了。堂妹偃旗息鼓，沒說什麽話，但下巴別得老高，生怕LZ不知道她在不高興一樣。

于是LZ決定一眼都不看她。

拒絕給這種人任何一絲存在感！！！

這邊堂姐站在凳子後面，吞吞吐吐地拿外套穿。

她穿了一個鵝黃色的連衣裙，白色蕾絲邊的，外面搭配了一個粉白粉白的針織小外套，頭發上別了一些有的沒的亮閃閃頭飾，不知道為什麽讓LZ想到QQ聊天框旁邊的淘寶廣告，和一身筆挺一臉酷帥的Q一點都不配。

哼！！

然後LZ又看了看連帽衫配髒球鞋的自己，感覺也是沒什麽資格嘲諷別人。

“你們等下去哪裏？” Q率先發問了。

堂姐啊了一聲，猶豫地說：“恩，沒什麽，就逛逛街，看看電影。”

Q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忽視她話裏的意思，點點頭說：“去哪邊逛，我送你們。”

他說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們”，堂姐看起來有點失望，但也只能說好。

于是我們現在出了餐廳，在門口站着等Q去拿車。

Q前腳一走，堂妹就原形畢露。

“喂，你。” 她戳我胳膊。

LZ（躲）:“幹嘛。”

堂妹：“你覺得我姐怎麽樣？”

LZ（莫名其妙）：“我？我沒什麽感覺啊。”

堂妹（兇）：“誰問你的感覺了，我說Q，你覺得他什麽态度？”

我本來想說我和Q也沒有那麽熟，忽然想起他是我叔，只能瞎掰道：“Q這個人比較慢熱，前期基本都看不出來啥。”

堂妹（斜眼）：“也指望不上你瞧出來啥。”

LZ是文化人！！！LZ不動手打女的！！！

這時候Q的車過來了，LZ敏銳地感覺到了堂妹偵查的眼光，但是Q的車牌子很好，LZ就放任她看好了。

恩？？可是人民教師的工資可以買這麽好的車嗎？？

難道補習費真的很賺？？？

Q的車開到跟前之後，LZ習慣性地去摸副駕駛的門把手，結果被堂妹一把揪住衣服，施以警告的眼神。

“過來跟我坐後面！” 堂妹龇牙咧嘴。

(??? ? ???) 為什麽。

LZ委屈， 不情不願地鑽進後座裏,眼睜睜看着堂姐坐到Q旁邊。

Q問了地址之後就沒有主動發過言，只有堂姐問他的時候才簡單應答。說了幾分鐘之後，堂姐似乎也不好意思再打攪他開車，裝作對窗外景色很有興趣的樣子。

而LZ不想和堂妹互動，于是坐得很靠前，半個屁股懸在座椅外面，膝蓋基本已經要跪在腳毯上了，我巴在Q的椅背上，下巴磕在他肩膀後面。

堂姐看了看我，笑了笑說：“弟弟和Q關系很好啊。”

“還可以吧，” LZ一本正經地胡說：“我叔從小就疼我，天給我買這買那的，不要都不行。”

Q縮了縮脖子，偏頭說：“你說話別靠這麽近，癢。”

我看見Q的耳朵動了動，逆着光看見上面有一層透明的絨毛。

LZ當時不知道怎麽就魔怔了幾秒鐘，手舉到空中的時候忽然醒悟，及時剎車，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轉過頭來的時候，看見堂妹一臉微妙地看着LZ，LZ強作鎮定地回瞪了她。

車很快開到了堂姐所說的購物中心，走之前她賊心不死，還跟Q加了微信才磨磨唧唧地下車。

兩人稍稍走遠之後，Q正準備啓動車子，LZ一把抓住他胳膊說：“等一下！！！”

Q回頭看我：“幹嘛，你也要買東西？”

“不是！我要換位子！”

LZ拉開車門飛速竄到副駕駛坐好，頂着Q看傻逼的眼神堅決不予解釋。

“大侄子開心了嗎？” Q問。

LZ說：“開心了。”

“餓了嗎？” Q問。

LZ說：“不餓。”

“可以走了嗎？” Q問。

LZ繼續直視前方：“可以。”

Q一腳油門開出去，車的提示音開始響。

“系上安全帶婷婷寶貝兒。” Q說。

他說“寶貝兒”的語氣就是講口頭禪一樣，LZ城市很多人都習慣這麽說，大概相當于“親”。但是從Q嘴裏說出來，LZ好像被調戲了一樣，心髒就是控制不住砰砰跳。

在座位上磨蹭了一會兒，LZ才意識到要反抗。

“都說了不要叫婷婷了！” LZ扭過身子怒盯着Q：“我叫你彬彬你高興嗎！”

“我是你長輩，比你大一輪兒呢，叫你小名兒怎麽了。” Q揚着眉毛似笑非笑的，完全沒有被彬彬這個稱呼羞辱道。

也是，聽起來跟彬彬有禮一樣，可惡。

LZ氣鼓鼓地自個兒悶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想起來堂妹的話，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經常相親嗎？”

Q說：“不，這第二次。”

LZ：“第一次是和誰啊？”

Q：“你不認識，也是學校老師非給介紹的，煩死了，都說了不想找對象不想結婚，一個個都死活聽不進去，怎麽這麽愛管這些事兒，跟他們簡直有什麽關系。”

LZ：“別人也是一番好意……”

恩？？？是LZ的錯覺嗎怎麽感覺自己和Q的角色有點對調？？？

而且好像獨處之後，Q很明顯就把他的社交mode關閉，毒舌模式on了。 ‘_>’？

LZ：“那進行得怎麽樣啊？漂亮嗎？”

Q：“不記得了，進行得……沒什麽怎麽樣，就跟今天差不多，浪費人生，淘神。”

“哦……” LZ縮在椅子裏發呆，盯着Q外套左胸的地方，腦補着那顆鑽石。

呆了一會兒LZ才想起來問：“恩？咱去哪兒啊。”

“回家啊。” Q說。

LZ又莫名其妙地蕩漾了一會兒。

“回家幹嘛啊，還早呢，我們出去打球吧，你家樓下不是有籃球場嗎，我球還放你家呢。”

“不要。” Q十分不感動也很迅速地拒絕了我。

“為什麽啊！”

“出汗，髒，累，麻煩。” Q做出了十分頹喪的宅男發言。

“你到底是哪門子長輩啊，不鼓勵我出去運動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麽大言不慚地說這種消沉的話！” LZ揮舞起爪子，像個老媽子一樣對Q說教：“你太瘦了啦，又白！要多曬太陽多運動啊！”

“我拒絕。” Q不為動容。

既然Q都這麽說了！！！

于是LZ也就輕易地放棄了自己的建議。：）

沒原則這三個字講的就是我。

LZ想了一會說：“唔，那，那不然咱等下去菜市場吧？”

“你不是剛說你不餓嗎！” Q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現在青少年都這麽能吃嗎？”

“我沒餓！” LZ也拔高音量：“你家什麽吃得都沒有不得存點兒啊！ 不然晚上吃什麽？”

Q嫌棄臉：“不是在吃就是在想着吃，連不餓都想着吃！你到也算是挺專一執着的吶！除了吃你人生有什麽別的事嗎？”

LZ正想反駁，忽然看到路邊一個人。

“等等等等等！” LZ結結巴巴地禿嚕：“那那那個……”

Q放緩速度：“你有病啊，想出車禍？”

“不是啦！” LZ撲在Q胳膊上從他的車窗指向對街一個皮衣墨鏡的酷哥：“那個男的。”

Q存疑地瞄了我一眼，扭過頭去：“幹嘛，你喜歡？”

“不是啦，” LZ說：“上次來我家樓下打聽你和你哥的警察，就是他。”

【26L】

恩！LZ沒有看錯！走在街對面的那個，絕壁就是上次害LZ被母上微信刷屏，并且痛失Q好友積分的7分男！

Q危險地眯了眯眼睛，順着LZ的狗爪望過去，冷笑一聲：“這麽有緣分，那就打個招呼呗。”

？？？？？？

然後他搖下了車窗，叭地一聲按響了喇叭。

7分男扭過頭，Q搖下車窗探出頭，沖他豎起兩根手指搖了搖。

！！！！！！

7分男看見我們之後愣了愣，但下一秒就過街朝我們走來了，LZ完全不懂這個發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着嘴的表情估計活像一只剛做了拔牙手術的博美。

7分男打開後座門，從善如流地坐了進來，看見LZ之後表情不怎麽意外地跟LZ打了招呼。

LZ傻兮兮地點點頭：“呃……你，你也好。”

Q沒搭理他，甚至沒有轉過身去，只是瞄了一眼後視鏡然後語帶嘲諷地跟LZ介紹：“J警官現在可是Y市的明星警察，早幾年以前也是咱X市調出去的。”

“你你你你你，你們認識？” LZ驚訝看向J，也就是7分男：“你不是說沒有和我爸同僚過嗎？”

7分男還沒說話，Q就替他回答道：“J警官沒在X市當過差，人家畢業之後就被省廳招走了，警校男神，正經二代。”

“但是……” Q側過身子，斜着眼瞪着他，說：“但是不知道怎麽地，人家J警官多年以來都對X市的案子，和涉案人……特別關注。”

Q說涉案人三個字的時候特別咬牙切齒。

LZ表情微妙地看着Q，腦中盤旋起一個很詭異的猜測。

LZ遲疑地舉起爪子：“你，你怎麽這麽了解……你們兩個難道以前……”

倆人齊齊轉過來看我，表情大致是“就是你想的那樣沒錯”。

哈？

“交往過？” LZ問。

J的俊臉碎了，Q一巴掌呼在LZ頭上。

“幹嘛打我！！” LZ抱着頭慘叫：“你這語氣！！分明就是前任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子！！”

Q氣得舉起手邊的車載充電板，那架勢跟掄一塊板兒磚一樣。

LZ在狹窄的車廂裏難以躲閃，背抵在車門上哀嚎：“不要！別打了！光天化日的，你讓人家外面看見車晃成這樣怎麽想！”

Q氣笑了，瞪着眼睛，似乎在認真措辭要如何羞辱LZ才好。

J從頭到尾根本不愛看LZ，他很深沉地盯住Q的側顏，輕輕嘆了一口氣。

“小彬，你哥還好嗎？” J一記直球，LZ連躲都忘了，驚恐地望着他。

他叫Q小彬！！！小彬！！！

LZ認識Q這麽久只聽過另外一個人這麽叫他！！！

那一夜！！！你們造的！！！在電話彼端威脅LZ的那一位！！！

“不知道，” Q冷笑道：“我感覺你們兩個比較熟，恩？時事動态不是都彼此了解得很清楚嘛。”

“那是我的工作，” J說：“而且自從他失蹤就沒人……”

？？？ 難道7分男的前任不是Q，而是Q的帥逼哥哥？？？

天辣！！！LZ已經腦內裏一整部黑幫卧底大戲 —— J作為優秀的警校畢業生，被指派去黑幫卧底，每天刀口舔血，角色複雜掙紮，又無人可以傾訴。

終于，Ｊ慢慢贏得了黑幫老大的信任，卻和幫派二把手京城東少産生不可告人的禁斷情愫！！無奈正邪不兩立，兩人最終因為立場不同而大打出手，兩敗俱傷！！！

Ending是警方在黨和領導的正确指引以及人民群衆的熱心協助下，将犯罪分子一網打盡，J從此平步青雲，而東少就此銷聲匿跡，遠離情仇！！！

J人前飛黃騰達，深夜一定是內疚而糾結的，所以時隔多年來找到Q，目的不是結案，而是為自己曾經的愛情畫上一個句號 ——我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深沉吸煙臉）。

LZ看過這集！！無間道就是這麽演的！！

我只是想做個好人！！！

“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麽，你給我立馬停止，” Q用充電板指着LZ鼻子。

LZ狀似無意地移開眼神：“哦。”

“小彬，我希望你知道，我對你從來沒有敵意，也從來不想騙你，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工作，不是為了針對誰。” 7分男皺着眉頭，身子微微前傾跟Q解釋着。

Q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比他平時那種看仙人掌的表情更加冰冷，他冷笑道：“所以說，你溜到X市來，跟蹤我，接近我的學生，到我的學校調查我，但是這一切都不是針對我。”

J正想開口解釋，Q豎起手指示意他閉嘴：“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針對我，你想找QXY，你當然是想找QXY，誰不是呢，恩？從以前到現在，警方，卧底，黑道，白道，找上我的人有哪一個不是為了QXY？說是要保護我的人……呵，說要從警方手裏保護我的人，說要從西區手裏保護我的人，和……說要從QXY手裏保護我的人，恩？和到頭來要殺我的人，轉來轉去都是一群人。”

J焦躁地開口：“不是的，那是意外……”

信息量太大，LZ完全忘記腦補，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倆。

“算了吧你們，” Q疲憊地轉回身子靠在椅背上：“你看看我，我像是知道QXY在哪嗎？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在哪，他在幹什麽，他到底是誰，我知道多少呢？他不會說，我也從來不問，這麽多年了，我演得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弟弟，演一個把柄，演一個玩偶，演一個棋子，現在不用演了，你們也放過我吧。”

J盯着後視鏡上漠然看着窗外的Q，好幾次張開嘴，似乎是想解釋，又像是想道歉，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YT，你……你好好照顧你老師。” J最後拍了一下LZ的座椅，下車開門走掉了。

【27L】

J下車之後很久Q都沒有動，不說話，也不開車，微微皺着眉頭，看着窗外，周圍豎起看不見的牆。

這個樣子的Q，LZ非常熟悉 ——Q每天在學校，在去教室的途中，在辦公室工作的時候，在離開學校的路上，都是這樣的，像被一塊半透明的金屬給包圍，給人一種溫度很低的疏離感。這一個時刻，坐在LZ一米不到遠的Q，又被這塊金屬給包裹起來了，就好像那個揶揄LZ的毒舌Q，起床氣的暴躁Q，和剛剛跟7分男發火的Q通通都消失，一瞬間就回到了那個沒有一絲人氣的狀态。

Q是怎麽樣變成這樣的呢？因為那一段複雜而危險的生活嗎？

那段生活持續了多長時間呢？一年？五年？十年？

是從他11歲失去父母的時候開始，從哥哥第一次為了不知名的原因而接觸黑道的時候開始，還是從哥哥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