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無法回頭的時候開始？

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來接近他的人都懷抱着功力的想法呢？從什麽時候他開始要面對不同的人都豎起戒心，裝傻，活命。

LZ越想，東少的形象越是從感動中國好哥哥變成了因為混社會而将弟弟置于危險處境的不負責任壞家長。

LZ心裏有點難過，不知道該說什麽，想搭話，卻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 —— 他們剛才說的事情LZ都沒能經歷過，不管說什麽都似乎有點自以為是的感覺。

劃開手機看了幾下，啧，看不下去，于是只能也跟着一起看窗外發呆。

呆……等等那是啥？？

“啊！”

LZ叫了一聲，Q吓了一跳，驚醒過來，瞪着LZ一臉“你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的表情。

“快走快走！交警要來了，” LZ猛推他胳膊：“快快快，在抄後面那個車的牌子呢。”

“別搖了！！”Q被LZ一頓晃，吼道：“躲開點兒！擋着我挂擋了！”

LZ從後視鏡往後瞅，好像那個抄牌的交警并沒注意到我們 —— 他剛擡起頭，就消失在了彎道的盡頭。

好險好險。

“你看你看，虧了我機智，差一點點就到我們了。如果是罰錢也就算了，要是扣分怎麽辦，我聽說新出臺了好多規定，随便壓個線就是四分，一共才多少分啊，扣着扣着就要去交警隊兒上課了……” LZ一瞬間忘記了尴尬的氣氛，又不自覺開始了BBBB模式。

Q手搭在方向盤上，斜着眼睛瞄了LZ好幾眼，也不說話，搞得LZ心裏毛毛的，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眼看着車已經要開回Q家，LZ忍不住開口：“那……咱們，還去超市嗎？”

Q停在紅燈前面，又瞥了LZ一眼，語焉不詳地說：“去，為什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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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LZ又開心起來。

超市 = 食物 = 開心

Q指着擋風玻璃前面說：“那個紅綠燈柱子。”

LZ莫名其妙看過去：“恩？”

“你的神經，大概有那麽粗。” Q說。

LZ腼腆地笑了笑。

“不是誇你呢。” Q無情地打擊道。

切，小氣鬼。

“晚上吃火鍋。” Q又說。

“恩？”

“中午沒吃飽，早上吃太多，中午那時候不餓。” Q說。

“可以吃辣味的嗎，蘸香油的那種。” LZ滿懷希冀地問。

Q說可以：“吃完了你洗碗刷鍋丢垃圾。”

“那可以喝酒嗎？”

Q方向盤一偏，車拐進地下停車場：“我可以，你不可以，謝謝你提醒，等會兒順便扛一箱啤酒回家，可以賞你一瓶豆奶喝。”

“我成年了！！” LZ怒吼。

“你沒有。” Q冷淡駁回。

好吧，我沒有。

“十七可以喝酒了。”LZ賊心不死：“我也要喝酒！實話告訴你，昨天你來警局接我的那次我也有喝酒！！我搞不好酒量比你好哦！”

“我管你可不可以，不想給你買。” Q發表了暴君宣言，拉起手剎說：“下車。”

哼，小氣鬼！

Q走在前面，LZ又看到他幹淨的耳朵和脖子，于是又不自禁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Q走到超市入口左右看看 —— 他周圍都是花裏胡哨的打折商品和穿着促銷馬甲的大媽，他穿着昂貴的風衣和鞋子，一身精英派頭，比周圍的人都高出一截 —— 現在輪到他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了。

有點搞笑，又有點可愛。

LZ忍不住快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用胳膊靠了靠他。

牆不見了。

Q莫名地看了LZ一眼問：“幹嘛？”

那個金屬的，環繞着Q的牆，不見了。

“沒事沒事，” LZ笑嘻嘻地搖尾巴：“你等等我，我去拿推車。”

Q站在原地：“拿推車高興什麽啊。”

“吃火鍋啊，我最喜歡吃火鍋了，所以高興。” LZ說：“火鍋暖和，感覺什麽不好的事情都可以像牛油一樣融化掉。”

Q不明所以：“你的比喻……和你還真配……”

然後Q站在吵吵嚷嚷的百貨商場地下一樓，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又看了看LZ，不知為什麽，也笑了笑。

【28L】

終于回家……不，是回到Q家了，心好累。

LZ和Q剛才在超市的對話基本如下：

LZ（撲向肥牛）： “肉！好吃！買買買！”

Q面無表情看LZ把吃的放進手推車。

LZ（撲向蝦餃）： “好吃！買買買！”

Q面無表情看LZ把吃的放進手推車。

LZ（撲向冬瓜）： “好吃！買買買！”

Q： “等等，你抱這麽大一個冬瓜回去我接下來要怎麽辦？”

LZ： “吃啊，剩下的你明天也可以做來吃嘛。”

Q（指着自己的臉）： “你看我像是熱愛烹饪的類型嗎？”

LZ： “不……你看起來不像是熱愛任何東西的類型……但，你總歸是人類吧，人類是需要食物才能生存的物種。那你平時都吃什麽啊？”

Q（無所謂）： “随便買買，偶爾吃學校食堂。”

LZ（關愛的眼神）： “以你的成長經歷……你不應該是那種從小就家務十項全能，做飯洗衣特別勤勞的設定嗎？年幼懂事的弟弟每天搭着小板凳在廚房做早飯，因為體諒打兩份工很辛苦的哥哥，之類的。”

Q（笑容陰森地捏拳頭）： “我們家不是這個風格的，我們家的板凳一般是拿來掄在手上的，與其說是打工不如說是打人，要試試嗎？”

LZ連忙躲到貨架後面，從蜂蜜罐子上方露出眼睛，高舉挂面和麥片轉移話題： “你平時早上吃哪個。”

Q： “都不要，不想弄。”

LZ： “很方便的，幾分鐘就好了…… 不過你家樓下早餐店蠻多的，而且你也不上早自習，不用上早自習好好哦，我也不想……”

Q： “閉嘴。”

LZ（繼續張望）: “話說你家沒有燒水壺啊，要不要買一個？打折呢。”

Q： “不要。”

Q虛起眼睛看LZ把燒水壺放進購物車： “你是送兒子上大學的中年婦女嗎？羅裏吧嗦的瞎操心。”

LZ（委屈）：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是關心關愛關懷……”

Q： “閉嘴！”

LZ： “買一個嘛，不然你早上喝涼水不是胃痛不是嗎？”

Q： “那就不喝……等等，你怎麽知道的。”

LZ： “咱哥說的。”

Q （發射出兔美般的犀利眼神）： “誰哥？”

LZ： “上次打電話的時候咱哥說的，不不不你別動手……我就打過那麽一次，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誰嘛不是。 ‘小彬要是早上起來喝了涼水胃痛的話就殺光你們全班同學’ 他當時這樣威脅我來着。”

頂着Q赤裸裸的嘲諷眼神，LZ正色說：“但是我覺得，雖然咱哥溝通的方式有點問題，但是出發點是正确的，對于你這種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我們不能縱容，要堅決杜絕。”

Q不說話了，盯着LZ看了一會。

然後他點點頭，擡手拉開風衣的腰帶，啪啪地把外套一排扣子都解開了。

？？？

解完之後，他手指又摸上了自己襯衣領子。

LZ：！！！！

LZ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 “你幹什麽啊？！這在外面呢！”

Q不為所動，已經解到了襯衣第三顆扣子，LZ一手拽着購物車，一邊把他推到長長貨架人跡罕至的深處。

LZ擋住通道的方向左右看了看，這邊Q已經單手嘩地一下地扯開襯衣領子，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皮膚。他微微偏過下巴，右手點着自己鎖骨，說： “看見了嗎？這個東西，嗯？就是你口中那個特別愛惜我身體的人打進去的。”

LZ震驚地看着那顆熠熠發光的鑽石。

Q捏起LZ的手指按上去： “摸到了嗎？嵌在骨頭裏的，你骨折過嗎？那種痛是 ……”

他頓了頓，随即短促而尖銳地笑了一聲：“哈，你知道當時流了多少血嗎？嗯？後來又發炎了多久，一直高燒不退 ……”

LZ感覺到指腹傳來的、鑽石堅硬棱角的表面和體溫所形成的反差，腦子一片空白： “他……他，他這裏也有，一顆……是……”

Q說： “我可沒有這種癖好，那顆也是他自己打進去的。”

LZ看着Q可以說是相當冷靜的雙眼，嘴邊只能問出一個問題： “為什麽……”

Q冷笑了一聲，說： “為什麽？因為QXY是一個瘋子，控制狂，高功能化的反社會型病患。不管他看起來像什麽，但這就是他的本質，一個瘋子，他表達情感的方式沒人能夠承受，連他自己也不能，他愛你會比恨你更可怕，你和他越親近，下場就會越悲慘，不是因為他周圍的人，而是因為他本人。”

八臉懵逼形容得就是當時的LZ。

然後那顆鑽石好像忽然變得非常地燙，灼熱到LZ無法再将手指放在上面。

沉默半晌之後，LZ只能癟着嘴道歉：“對……對不起嘛，我不知道，而且……你上次說了之後，我也，沒再跟他聯系過了。”

Q對LZ的撒嬌不予理睬，最後只嘆了一口氣，說：“真是瘋了，為什麽會跟你說這些。”

LZ讨好地蹭了蹭他，伸手幫他把扣子一顆一顆地扣好。

扣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感覺旁邊有動靜，LZ回頭一看，兩個表情非常微妙的妹子，手裏拿着幾大包綠色紫色的東西，正站在不遠處一臉探究地看着我倆。

LZ手還放在Q扣子上，周圍的貨架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衛生巾。

【29L】

LZ實在太尴尬了，所以整個人從世界頻道下線了幾秒鐘。

重啓之後，發現那倆妹子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專心致志” 地挑選衛生巾 —— 也是，誤入這個異次元空間的是我們兩個，人家沒道理退縮。

怪我咯？次元壁壘這麽薄，一不小心就闖過來了。

倆妹子感覺有點憋不住笑，LZ漸漸感到一絲惱羞成怒。

笑什麽！誰的人生中沒有過那麽一個兩個在超市衛生巾貨架旁邊搞事情的男孩子！

LZ指着Q：“其實是他要幫他女兒買然後他不知道買哪種所以我才來幫……”

Q可能覺得太丢人了，直接伸手捂住我的嘴，将我強行帶離了現場。

然後那兩個妹子笑得也太大聲了吧！！！

嗚……

逃離那個低壓次元之後，Q怒指購物車，說：“推好！”

LZ連忙過去把購物車抓過來。

Q說：“排隊結賬！”

LZ：“可是還有個東西沒買……”

Q怒吼：“結！賬！”

LZ趕緊立正：“結帳好！”

Q走了兩步回頭說：“離我三米遠，不準和我說話！”

LZ：(??? ? ???)

一言不合脫衣服的是他！為什麽我要被兇！！暴君！！！

買好東西之後，Q一言不發地上車開車，LZ懷疑自己上車的動作要是慢了一點的話Q很可能會抛下我直接走！

果不其然，開到他家附近的一個拐彎處時他停了下來，斜眼看着LZ說：“你到了，下車。”

LZ無語地看着旁邊“OO小區垃圾站” 幾個大字，然後轉身死死抱住座椅靠背，以示立場。

“我不走汪！我要告你遺棄罪！” LZ撕心裂肺地吶喊：“領養代替購買！”

旁邊丢垃圾的一個大爺被LZ喊得虎軀一震，腰板兒都打直了，Q終于認識到繼續在公共場合呆下去只會有更多丢臉的行為，趕緊油門一踩飙回家裏。

【30L】

剛才幫Q把電視線重新接了一下 —— 雖然沒幾個頻道但至少也可以看了，上面本來一層灰，真的不知道Q平時都怎麽過的。

擦完了電視之後，LZ又把他家的鍋碗瓢盆找出來 —— 沒有什麽使用痕跡，但好久沒用了還是洗一下。

當LZ開始收客廳的雜志的時候，忽然驚醒了 —— 我是田螺姑娘嗎？？？嗯？？？為什麽這麽自覺地幹起了家務活？？？

于是LZ抱着雜志在沙發上坐下了，決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

這時候Q過來了，他看着LZ，問了LZ一個問題，一個讓LZ猝不及防，措手不及的問題。

LZ到現在也完全沒有想好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太深了，太沉重了，也太壓抑了，LZ不知道該怎麽面對Q，怎麽面對他的問題。

Q問：“周末已經過了一半，你卷子寫了嗎？”

LZ太沮喪了，于是憂郁地躲進廁所裝死。

磨砂玻璃門上出現一道黑影。

Q：“躲在我廁所裏就可以不用交卷子嗎？”

LZ繼續裝死。

Q啪地一聲把一張紙拍在玻璃上：“才寫了四個填空題，找死嗎？”

LZ：“你幹嘛翻我包啦！”

Q：“幹什麽，你都把我家倒騰了一遍了，你包裏難不成有什麽七度空間之類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

LZ：“萬一有妹子給我的情書呢！”

Q：“你做夢吶？快滾出來做題！”

所以……LZ先做題了……Q說我做完這個卷子之前再看一眼手機他就會把手機丢到鍋裏煮。

Why，手機火鍋好吃嗎？

【31L】

LZ做完所有科目的作業時，轉身看窗外，天都已經黑了，小區的燈挨個亮了起來，鄰居做飯的香味飄了一院子，在樓下玩的小朋友和狗們也被家長吆喝回家了。

LZ面對一桌子的練習冊和卷子悵然若失 —— 這還是第一次在周日下午五點之前寫完作業？？似乎莫名其妙地解鎖了一個成就。

那明天晚上返校的時候…… LZ豈不是，豈不是可以大聲嘲笑所有瘋狂趕作業的昔日戰友們了？？

哈哈哈哈哈哈！！！想想就開心。

LZ摸了兩圈兒兜才想起來手機終于還是被Q沒收了，不知道母上有沒有給LZ打電話。

LZ滿腔豪情地回到客廳，正準備大聲宣布自己做完作業的偉大成就，發現Q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他和LZ的手機都好好放在茶幾上，沒有被煮。

LZ把電視關掉，摸過自己手機看了看，幾條微信。

母上：我在你陳阿姨家吃飯，來不來？

LZ回複：不去了你去吧，我吃了飯再回家。

A：鏈接分享 《身體穿環的歷史變革 —— 從宗教因素到現代人類的性壓抑》

LZ：……

王隊（也就是叛徒隊長）：你昨天幾點回家的？我跟老白（也就是叛徒後衛）在XX撸串兒，等會還有妹子，來嗎？

LZ回複：大傻逼。

然後叛徒隊長的電話就來了。

LZ飛快地看了Q一眼，沒有醒 —— 幸好LZ開的振動。

LZ在陽臺接起電話後，對面傳來的是叛徒後衛的聲音：“YT快來啊！我們在XX，我和王隊還有誰誰都在呢！”

LZ說：“不去，大傻逼，你昨天還沒搞夠事情，又去浪。”

老白：“哎唷，別這樣，快來哥幾個還要靠你泡妹子。”

傻逼隊長在背景喊：“哈哈哈是讓YT來被妹子泡！”

LZ：“滾滾滾，忙着呢，周一我會去辦公室給你們倆送花圈的。”

叛徒後衛似乎這才想到周一要跟着Q去見班主任的事情，一下子沒聲音了，半天才說：“忘了這茬了，我操。”

LZ：“啊朋友再見！” 然後就摁了電話。

回到客廳之後，Q還蜷在沙發裏 —— 乖乖閉着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小了一輪，要這樣他再出去說是LZ叔叔肯定沒人信。

于是LZ就很不猥瑣地全方位偷……明拍了N張照片。

你們憋說話，也憋吻我，LZ是不會放照的。

在睡着的Q旁邊鼓搗了一會兒，LZ終于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有些癡漢的行為 =L= 于是恢複田螺漢子設定開始準備火鍋材料。

一盤一盤地把食物分好類擺上餐桌，底下墊上報紙，然後插上電磁爐 —— 炒火鍋料的味道太大了，LZ決定還是在廚房進行。

炒到一半的時候，LZ餘光掃到一道影子，回頭果不其然地看見Q站在廚房門口，頭靠着門邊，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着LZ。

那個畫面，LZ不知道怎麽形容，燈光是暖黃色的，然後有沸騰的水汽圍繞在他的身邊。

“你醒啦。” LZ沒話找話。

Q沒說話，繼續看LZ。

LZ說：“很快就好了，不然你把蘸碟的碗和調料拿過去？”

Q說：“這個圍裙，QXY以前經常穿的。”

LZ低頭看了看圍裙上的熊頭，然後腦補了一下京城東少的臉。

LZ：“……”

Q說：“好像他走了之後，這是家裏第一次開夥。”

LZ又露出了擔憂地表情：“Q我認真嚴肅跟你說人類真的是一種需要食物才能生存的物種……”

Q沒有理會我的碎念，接着說：“QXY作為哥哥其實還是不錯的。”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以前很喜歡他的。”

LZ關了火，空氣裏只有排氣扇嗡嗡作響的聲音。LZ聽見自己問：“現在呢？”

“現在？” Q不明所以地擡起頭。

“現在你還喜歡他嗎？” LZ問。

Q看着LZ，似乎不明白這個問題，又像是不明白這個答案。

【32L】

Q最終沒有回答LZ的問題，也沒有幫LZ拿碗，簡直可惡。

東少在LZ腦中的人設已經徹底混亂了，幾個小時之前建立的“無責冷血家長” 形象又一次崩塌，穿着圍裙的人妻美男占據了上風。

京城東少的臉配上他軟軟的的長發，手裏拿着鍋鏟笑眯眯地問：“小彬，晚上想吃什麽，哥哥給你做？”

啊啊啊啊啊！！！LZ現在腦子好亂，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什麽可以相信！！！

LZ的表情一定又出賣了很多內心戲，因為Q看着LZ說：“是不是該帶你去打針了。”

=L= 讨厭

在鍋裏加了熱水之後，Q和LZ隔桌相望，凝視着咕嚕咕嚕冒起小泡的紅油湯鍋發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Q和LZ忽然同時說：

“我第一次一天吃不停吃這麽多。”

“我第一次在周六就把作業做完了。”

“啊？”

“哈！”

“那你平時周末作業都什麽時候做的，嗯？” Q犀利的兔美眼神又發射過來了。

“你說什麽我失憶了我剛才說什麽了嗎沒有吧我說我第一次過這麽溫馨溫情的周六真是開心開心極了。”

Q眯起眼睛，正準備還要說些什麽，鍋裏的湯開始翻滾，LZ活下來了。

Q吃了兩口之後，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LZ眼巴巴地瞅着。

“喝豆奶嗎婷婷？” Q說。

“你沒給我買豆奶！你連豆奶都沒給我買！！正要買的時候你把我趕出超市了！” LZ悲泣道。

Q臉僵了一下，估計又想起了超市裏的丢臉場面。

“那喝口湯吧。” 他舀起一勺飄着辣椒油的湯底陰慘慘地笑。

LZ放下筷子、癟起嘴巴、垮下肩膀，大概是這個表情： (。_。)

Q湊過來瞧了瞧：“怎麽了婷婷，不高興啦。”

LZ持續 (。_。) 中

Q無情殘忍無理取鬧，居然就真的不理我了，開始撈蝦餃吃。

LZ (。_。) ：“你不好，我幫你收拾屋子打掃衛生，還準備火鍋，還寫完了作業，你不表揚我也就算了，還欺負我，你不好。”

Q不為所動。

半天也沒有等到回應，于是LZ很哀怨地擡起眼睛看Q，憤怒地發現他正抿着嘴憋笑呢！！

他假裝認真地在鍋裏找午餐肉，但是分明就是在偷笑！！！

感受到LZ怒氣沖沖的淩厲眼神，Q舉起杯子遞過來，嘴裏還發出啧啧啧啧那種招貓逗狗的聲音：“喝嗎？婷婷，吃飯。”

你懂嗎，就是那種語氣！！！

Lucky，坐下！旺財，握手！的語氣！！！

LZ怒拍桌子，喊道：“QXB！”

Q笑了：“怎麽跟你叔說話呢婷婷，快去自己拿瓶啤酒啊乖。”

……

“……好吧。” LZ說。

所以LZ終于還是有喝的了！

容易滿足的人生啊真是。

等會吃完就直接回家了準備，周末不要玩的太晚哦各位，晚安喲麽麽噠。

【33L】

好吧，按照這個帖子的尿性，LZ相信機智的泥萌應該也猜到了，怎麽可能有這麽平靜和諧的結束呢？呵呵。

LZ是否吃完火鍋之後就順順利利地回家了呢？

當然沒有。

周末的夜晚是否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源源不斷的幺蛾子呢？

當然有。

嘻嘻嘻嘻嘻。

就在五分鐘之前，LZ幫Q收拾了廚房，正準備歇一下走人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

來電人顯示的是老白，看到來電頭像的那一剎那，LZ就知道肯定又是賊心不死的幾只傻狗想要LZ陪他們去浪！

拒絕！！！！

于是LZ接起電話就開始吼：“滾滾滾滾滾！老子不去不去不去！”

對面蒙了，沉默了。

LZ：？？？

一般這種時候老白都會五個操字丢回給我啊？？

LZ：“老白，你傻啦？”

對面反應過來，大聲罵道：“你他媽才傻了呢！”

是個陌生男生的聲音。

LZ:“你誰啊？”

陌生男：“哼，這麽快就忘了？昨天晚上才見過的。”

LZ：“哈？”

陌生男：“昨天被你們給跑掉了，還他媽害我被我爸訓了一天，跟條子有關系是吧！今天絕對叫你忘不了！！”

哦……那個誰嗎不是，暴走男啊，好無聊的。

而且“條子” 這麽古早的稱呼現代人類誰還在用啦。

于是LZ啪地摁了電話。

三十秒後，電話又開始狂響。Q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Q：“？”

LZ：“是昨天晚上那個…… 哦，你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總之就是同學幾個出去唱歌，然後有這麽一個富二代還是什麽的前男友……”

LZ解釋昨天晚上的事情若幹。

期間電話響斷了一次，LZ前因都交代完了，它還在孜孜不倦地抖。

Q直接拿過去接起來了，開了公放，電話裏瞬間飙出一大串髒話。

“卧槽你大爺的敢挂老子電話！你他媽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你不想你兄弟死在這就趕緊給老子麻利的滾過來！”

blahblah若幹。

Q擡頭看LZ，問：“咱們學校的？”

LZ搖頭：“不是。”

“那就無所謂了，” Q語氣微妙地說，似乎省略了很多不得了的內容。他拿起終于消停了的電話，就問了兩個字：“在哪？”

對方抱過來一串地名，離這裏不遠，就在老東區的娛樂城那邊。暴走男還在提氣準備重申如果我們不過去他就要怎麽怎麽地的時候，Q再次啪地摁了他的電話，順便把他……哦不，是把躺槍的老白拉近了黑名單。

Q開始穿鞋，擡起頭打量LZ：“你穿這個不冷？”

LZ懵逼臉：“啊？真去？”

Q：“你的同學、我的學生有危險，不去？”

LZ：“我們去幹嘛，報警啊。”

泥萌表笑，LZ從小的家庭教育就是這麽根正苗紅。

Q：“你昨天還沒看懂？報警對他有用？報警他以後就不堵你們了？”

唔……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又哪裏不對的感覺。

LZ想了想說：“我想穿那個。”

Q順着LZ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他挂在門口的一個金屬搭扣的黑色夾克，平時沒見他穿過 —— 好吧他平時在學校就是萬年襯衣西裝西裝襯衣。

Q很霸道總裁地說：“穿。”

LZ果斷扔掉套頭衫，白體恤外面直接套了黑夾克。

感覺自己帥度起碼上升了……0.7。

滿分是100。

Q對着穿衣鏡理了一下外套，LZ也湊過去看鏡子裏 —— 麻痹哥倆真帥。

然後Q回過頭、揚起下巴十分酷炫狂霸地對LZ說：“走着，開路。”

LZ汪地一聲竄了出去。

【34L】

出門之後，Q叫了一個Uber，報了暴走男說的地址。

上車的時候，LZ忽然想到好像每次出來都是Q在給錢，吃飯也好買菜也好，現在打車也是。

不行！！這樣像什麽話！！！LZ做家務然後Q掏錢！！！這畫面很怪！！！

LZ下次一定也要出錢！！！

但是……經濟不獨立的LZ……似乎也沒什麽資格說給錢QAQ

車開到東區的影院時的時候就有點開不動了—— 周六的晚上，這個片區特別熱鬧，馬路都快要變成步行街，LZ和Q只能隔着一段距離下車步行。Q似乎非常輕車熟路，兩三下就繞到了暴走男說的那個地址。

這裏是一個蠻出名的夜店，LZ聽人說過但從沒有來過 —— LZ家畢竟有個X城二十年老警察，要是碰上掃黃打非的警局叔叔阿姨就很尴尬了！！！！夜店門口站了幾個抽煙的人，有個妹子的裙子短到已經可以看見絲襪的邊邊了……遙遙望進去裏面光線很暗，燈光晃來晃去，每次開門的時候都會聽到動詞噠次的低音炮。

音浪！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

Q卻并沒有從這裏進門，反而帶着LZ繞到了後面的一個不起眼側門，LZ擡頭看着門上一塊挺不明顯的招牌，是跟前面夜店同名的一家會所。

LZ問：“咦？這個地方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Q說：“這是私人會所，不對外開放的。”

LZ：“哈？不對外開放，那怎麽做生意？”

Q側過頭，表情微妙地看了LZ一眼。

=L=

LZ：“你為什麽用那種我很漾很森破的眼神看我。”

Q又操起了那種喊旺財的語氣：“是這樣的婷婷，有時候，有些大人，想要談一些不适合被更多人聽到的內容，或者做一些不适合被更多人看到的事情的時候，他們就會多開點錢，選擇一些比較私密的、自我感覺很高檔但其實很傻逼的場所。”

LZ：“=L=哦。”

Q敲門之後，一個服務生從裏面打開門，Q說明了來意之後他就很輕車熟路地領我們進去了。

感覺很不嚴謹啊這個安保措施！！一般不該出示什麽信物或者撂點什麽狠話的才能通過嗎？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一個一米九的臉上有刀疤的壯漢守着門，腰裏別着槍那種！！！

會所的一樓依舊非常昏暗，音樂聲掩蓋了卡座上交談的聲音，簡直像是隔壁夜店的VIP區。順着鐵質的樓梯上樓之後，我們來到了鋪滿了隔音軟牆的二樓 —— 這裏很像一個只有包廂的餐廳，或者是一個沒有音響的KTV，一排過去都是房間門。

路過了很多房門口，領路的服務生都沒有停下，一拐彎又上了樓梯。走在樓梯上的時候，空氣漸漸安靜，LZ後知後覺地開始緊張了。

“萬一打開門裏面是很糟糕的場景怎麽辦。” LZ湊到Q耳邊悄悄問。

Q轉過臉：“比如？”

LZ：“比如……老白被裸體吊在房間中間抽鞭子，然後王隊被壓在桌子上剁手指之類的。”

Q：“……”

三樓樓梯面對的是一溜玄關，牆邊擺了很多不明所以的裝飾物。玄關的盡頭往右一拐，出現了一個類似會客廳+娛樂室的地方，一股子煙味。

LZ眯了眯眼才看清 —— 沒有人被吊在牆上，大家的手指也都在。王隊和老白臉上有點淤青，但看起來都不是很嚴重 —— 他倆站在一邊，周圍或坐或站有七八個看起來就不是很重要的男的。

桌子上有四五個人在玩兒牌，其中一個是叼着煙的暴走男，剩下的LZ都從沒見過。

暴走男很幼稚地故意沒有立刻關注我們，而是裝模作樣地加了一次碼之後，才裝作不經意地看過來，說：“來了？”

LZ：“恩，你大姨媽來了。”

暴走男額頭上瞬間爆出兩根血管。

啧，真不淡定，一句話就破功，你以後出社會還怎麽裝酷。

老白和王隊看到我之後眼睛裏迸發出了親切的光芒。

LZ：“你們倆又幹嘛了。”

“YT！” 老白喊：“我靠，什麽也沒幹！我們只是在隔壁玩骰子而已！這位！不知道又犯什麽病，非把我們拽過來了！！”

暴走男啪地一聲把牌扣在桌子上說：“說他媽誰犯病呢？昨天打我的事兒還沒完呢！老子今天早上起來胳膊都還在痛！”

老白也真是，都落人手裏了說話還這麽不客氣，活該挨揍。

王隊也大聲道：“我靠！你們先動手的吧！而且你爸不直接就把你領出去了嗎！你今天不就又去找壽星妹子了人沒理你嗎，拿我們撒什麽氣！”

暴走男：“你說什麽！”

就在兩人音量直線飙高的時候，坐在暴走男下家的男人忽然開口了 —— 他背對着我們，微微偏過頭問：“幹嘛的？在這開同學會呢？”

暴走男一下子氣焰小了不少，笑笑說：“飛叔叔，不是呢，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