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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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天色亮到泛白,一眼望去,近郊馬場碧草如絲,色彩沖擊與對比之下,倒是讓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悅開朗。

黎攸言牽着白馬的缰繩,朗柒穩穩坐在馬背上面,從高處俯視他迎着日光的側顏。因為不再是仰視的角度,這樣的畫面賞心悅目,也不多見。

倆人先是無言地往前走了一段,漸漸其他客人少了,朗柒也就打開話匣子,看着他說:“今年春天的氣候比去年涼爽多了。”

“是嗎。”

“你不知道嗎,那你來南法市以前在哪裏?”想起她答應不多過問他的私事,就自問自答:“哦,我想起來了,《山河為鎮》在其他地方做前期籌備,你還參加了開機儀式。”

“新聞裏說今年會是近幾年來最涼快的,現在看來不假。”

聊天氣往往是兩個無話可說的人才會拿出來消磨嘴皮子,也不知他們怎麽會善于此道。朗柒卻覺得惬意,不管是聊怎樣無趣的話題,他都能加以描繪。

黎攸言轉身順着白馬的頭部摸了摸,好看的神情分分秒秒印入她的眼睛。也許,外界以為他是光鮮亮眼、永遠受到聚光燈青睐的王者。但在她心目中,他始終是在黑夜之中位于君王身側的騎士,隐忍、低調,但擁有誰也猜測不到底的能力。

“感覺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帶着你小跑一段試試。”

“嗯?”

“這樣速度慢,沒什麽意思。”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這之後會是怎樣的狀況,黎攸言踩着馬鞍動作迅捷地翻身上馬,十分有把握地用雙腳夾了夾白馬的肚子,小幅度地提速。

一氣呵成之下朗柒也是慢慢地發覺不對勁從而僵直了脊背,她的男神緊緊貼着她的身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男人身材本來就高挑健壯,腿長手長,腰身都是實打實的勁韌。挨着彼此的時候,熱氣隐約從後面纏繞過來,她連雙手都在打顫。

想起這是難能可貴的機會,又怕讓他發現她的小心思,幾番矛盾的思索過後,朗柒用眼角餘光一瞥,發現他跟着她有些走神,也不知望着前方心裏卻是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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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地松懈了上半身的弧度,兩人之間的距離霎時又被拉近,熱辣辣的溫度讓她全身像浸泡在沸水裏,口上還說起無關緊要的話題,來掩飾這份喜悅與緊張。

“想起爸爸和你教我騎馬時候的事情,時間也過得太快了。”

她一說像是提醒了他什麽,黎攸言跟着也笑:“也是,連我小時候送你的護膝都早就不能戴了。”

說着,又不禁去看如今的朗柒長成如何亭亭玉立的模樣,她身材勻稱,江米米倒是比她還要嬌小一些。身上穿的是黑色小西裝搭配灰色短款毛呢褲裙,騎馬裝更能展現女性的酷感與整體曲線。

他低頭看着她露出一截細白的頸項,又想起她少時溫軟可人的模樣,心頭一時更柔軟,卻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就這樣載着她走了一程,兩人回到有觀衆席的場地,這時候邀請他們來騎馬的老板要找黎攸言小試身手,朗柒看他們十分自然地談笑,這才覺得男人在演藝圈的人脈與人緣不知比從前要強多少倍。随着《山河為鎮》的韓森與《千秋往事》的郭長青導演雙雙立捧,來邀請他的劇本早已絡繹不絕。

安靜空闊的賽馬場地,黎攸言拽起缰繩。白馬高頭大個,每個部分的肌肉都搭配得當,長長的鬃毛柔和又健美。而随着風速變快,揚起男人鬓發,他在沙子鋪成的跑道上禦馬飛馳,就像一支迅疾的弓箭,大開大合。

朗柒只覺得一陣清爽涼透的空氣進入肺部,讓人整身為之振奮。那畫面一幀幀、一幅幅地留在她的眼底,只要看到過,感受過,很難再去忘記。

比試過後,黎攸言小贏對方幾個身位,流出的汗變作水痕順着額角滑下來,讓他顯得更為年輕。

他穿着普通款式的襯衣,略微緊身的騎馬褲,即便看過這張臉無數次,朗柒仍然覺得他顏值爆表。

她握住他的胳膊,手心暖暖的,而男人出了汗,襯衫摸上去微微地發熱:“好像比當年騎得還要好了。”

黎攸言有心逗她,就說:“不行了,這把年紀只跑一圈就累了。”

在不言而喻的微笑和輕松的氛圍交織之下,雙方又各自在跑道騎了一會,一天也就快過去了。臨走,黎攸言陪着朗柒去馬房看小馬駒。

“之前…就是你還不在的時候,我爸爸有要給我買一匹小馬,當時我拒絕了。”

“為什麽?”

“送給我小馬,就是要我對這個生命負責,那時候自認沒有這個精力和責任心去善待它,就沒有要這份禮物。”

黎攸言聽她這麽一說,感覺有種說不上的窩心和明亮。

“是不是太自以為是?小小年紀就這麽難搞?”

他搖了搖頭,說:“你做得很對。”

聽見男人的贊許,朗柒停在一匹德保矮馬面前,它的系色棕黑,耳朵短短地豎立着,煞是可愛。

她不由得要拿飼料去喂它,黎攸言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緣分。

而且,這種品種的馬性情溫馴、靈巧耐馱,雖然不适合賽馬,卻很适合像她這樣的業餘愛好者飼養。

小馬前肢直立、腕關節明顯,蹄小而圓,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時候,好奇而又警惕。

“不如,你先養着試試看。買不起好馬送你,租借一匹倒還是有這能力。”

黎攸言說得打趣卻認真,又絲毫不像是在玩笑,于是朗柒也不推辭了,他就幹脆為她先租借了這匹小馬一年。

這是他回來以後,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朗柒興高采烈地從馬場出來,望着黎攸言簡直是在滿足地傻笑。

她覺得人生或許就是一本書,不論精彩或者乏味,總有它的起承轉合,低谷與巅峰。而我們每一個都是局中人,演繹屬于各自的故事,幸福與否雖不好說,但至少他們還能這樣平安順遂、沒有厄運,這已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恩慈。

她告誡自己,也許愛的少一些,才能愛的更久一些。

**

住在《封魔》劇組下榻的旅館,江米米在睡夢中依稀聽見有人在門外說話的聲音,她不高興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想要再次睡過去。

奈何旅店的隔音效果實在是差,即便她再不想去理會,那些微弱的聲響還是時不時地傳來她耳裏。

朦朦胧胧好像聽見誰與誰的聲音,最後,還是說話聲慢慢微弱下來,她才又得以蒙頭大睡。

過了兩天,江米米見蕭末法還沒趕回城市,就趁着只有倆人在房裏的時候問他:“之前,你不是說總部還有事,我出去你就不能跟來了嗎。”

“也就這兩天來看看這裏環境,再審查一下有沒有可疑人物。”蕭末法走到衛生間洗手,淡淡道:“你專心做你的事。”

倆人常常磨牙鬥嘴,久而久之也算是找到一些其中的樂趣,江米米打開手提電腦,發現最近她和謝棋楷的熱門話題已經變成了“求辟邪真吻江實初”。

于是,她話鋒直轉,說:“靠,今天導演還取笑我,說這次靠的是借位,下回就肯定得拍近景了。”

“所以?”

“所以我得趕緊學習一下!”

蕭末法走出來,正有些想要消化她的這話,剛巧又從口袋裏手上摸出幾個今天收到的軟糖,江米米回頭一看見這些零食正是心頭大好,這下也不管了,整個人就往他身上撲。

幸好男人反應及時,才用兩手将人制住,她的皮膚很軟,也很滑。忽然之間,兩雙眼睛就這麽對上彼此,這一瞥讓人渾然忘卻外物,這難得的氣氛又叫人覺得稀奇而熟悉。

坐在床上的江米米臉上有了幾絲紅光,極為可憐可愛,又咬着嘴角不知所措的樣子。蕭末法注視她良久,一張俊臉紋絲不動,轉瞬之間,他突然向前俯身在她耳邊不知低聲喃喃說了句什麽話,她太緊張,一時之間根本沒能聽清那句話究竟是什麽。

“啊?你說什麽?”

可蕭末法沒有再出聲,甚至她已經看不見他深邃的眼眸。男人的下巴靠在她耳邊,呼吸瞬間近在咫尺,她不知為何有了古怪又讓人熱血沸騰的念頭——他想要吻她。

江米米咽下喉口的口水,感覺到他整個人輕輕地靠過來,一時之間暧昧更盛,反而他們都不說話了。

她的樣子在他看來尤為清甜,許多細節和點滴的觸動浮上心頭,蕭末法身若孤松挺拔,一雙淡若清水的眸子卻兀自多了幾份光芒,忽明忽暗。

就在倆人忽然之間着了魔似得想要靠近對方的時候,有人敲了敲房門。

江米米觸電般地站起來,等到顫顫驚驚跑去開了門,才發現外面等着的居然是謝棋楷。男人因為戲中“辟邪”的造型,已經留了長長的一截黑發紮在後面,此刻神情保持自然,隐約能看出一些掩飾。

他的目光掠過她還貼着創口貼的手:“有時間嗎,我們談一談。”

蕭末法皺了皺眉頭,一臉不勝其擾,很有一種不想讓她離開的含義。

但江米米的思緒早已飄遠了。

她不知道那一晚黎攸言到底對他說了什麽,隔天見到謝棋楷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極差。自己倒也不想去管他們之間的是是非非,可與謝棋楷之間的問題早就應該處理。

“我就去一下,很快的。”

江米米說完,換上鞋子,低頭跟着謝棋楷出門了。

蕭末法忽然意識到,他終歸是要有一天,看着她這麽走的。等到他反應過來之後,又不由得想要笑,這心情怎麽比把當初把蕭治愈嫁出去的時候,還要濃重呢。

☆、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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