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氓還得流氓治
世界太小,林敬磊這一天跟嚴子铮碰見好幾次,世界又太大,他跟唐善關系那麽鐵卻從不曾與這幾個小痞子打過照面。
不管世界是大還是小,林敬磊都不想蹚這趟渾水,也不想唐善參與。
但他知道,可能性不大,唐善喜歡那叫沈菱的在小酒吧當服務員的女生,他不是不知道。讓他沒想到的是,嚴子铮竟跟沈菱也有一腿,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最有趣的莫過于抱臂圍觀那邊已經開始繼續的打架,嚴子铮一對六,好像也沒怎麽處于劣勢,自行車用的靈活,左撞右掃擋掉了不少拳腳。林敬磊拽了片開始泛黃的柳葉,叼在嘴裏饒有興趣地看熱鬧。
他身旁的唐善急了:“不行,別再打壞了。”
林敬磊盯着那個手中始終不離自行車全靠腿在踢踹的身影,嘴角勾起:“沒事,那小子暫時還不能被踩。”
“我是說沈菱,誤傷到她怎麽辦。”
林敬磊伸出的手撲了個空,眼睜睜看着唐善扔下吉他包跑過去,他吐掉柳葉:“草!”
果然,那幾個小青年當即把唐善當成嚴子铮的援兵,二話不說就上了手,唐善被打的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
林敬磊快速跑去斜對面小賣鋪門前,撿起兩根劈好的柴棒後沖刺過去。
到了跟前他先是把唐善拉起來,然後也不知腦袋怎麽的一抽,沒把木頭棒子給唐善,而是直接扔甩給了嚴子铮。
他一溜號,腿上被踹,身子傾斜,再站正後,就完全怒了。
亂七八糟的架,徹底亂套。
那幾個小青年兩打一逐漸開始占上風,下手狠厲沒商量,沈菱看着地上不知是誰的血,吓哭了。
聲響越來越大,小賣鋪的老爺爺跑出來制止,未果,路過一個抱小孩的阿姨大喊着說再不停下就要報警。
報警兩字比什麽都管用,臧天平帶着人立馬收手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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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善的頭應是破了,順着太陽穴從頭發裏往下流出小股的血,他邊捂着頭邊去拉蹲在那哭的沈菱。
嚴子铮嘴角有淤青,胳膊肘和小腿肚生疼,靠在牆上喘着氣,扭頭去看一旁試圖從地上爬起來的林敬磊。
他扔掉手中的木棍,邁過去彎下腰,一只手撐在膝蓋上,一只手遞給林敬磊。
林敬磊頭都沒擡,還以為是唐善,搭上手借力站起來:“你有哪被打壞了麽......”
看清人後他猛地收回手,語調從關心換成不屑:“我可不是幫你。”
嚴子铮點頭:“我知道。”
“那就好,”林敬磊悠悠的晃了晃脖子,“免得混淆了敵我關系。”
嚴子铮沒出聲,扭頭見一輛黑色轎車開過去,副駕上坐着他妹,看來由兆宇是怕他找去,抓緊把人給送回來了。
由兆宇是看到路邊嚴子铮的自行車後倒回來的,往胡同裏一瞧,驚訝臉:“這什麽情況啊我草。”
嚴子晴看到她哥胳膊流血,大哭起來,趴在車窗上眼淚跟斷了的珍珠項鏈一樣。
由兆宇将車停好後下來,眉毛擰着,以為是嚴子铮是讓裏面那倆小子給打的,愣沖沖要過去。
嚴子铮将人攔回來,用手背蹭了蹭鼻尖:“不是他們,是幾個社會上的。”
林敬磊懷疑他的左腿可能快折了,反應特別遲鈍,他站在那問唐善:“演出還去嗎?只剩二十分鐘了。”
唐善扶着沈菱起來:“去,我跟大齊他們說好了的。”
“還去個屁,”林敬磊嘟囔道,“有能耐你飛去吧。”
這都什麽破事,全都因一個女生而起,林敬磊斜眼瞄了眼站在那的沈菱,打心眼裏看不上這樣的姑娘,也不知唐善是看上了她哪點,要不是看到她被困在這,他倆怎麽會摻和進來。
“哎!你們倆,”問清那幾個人的逃跑路線後由兆宇擡手招呼道,“上車。”
上什麽車?林敬磊不明所以的杵在那。
坐進駕駛位的由兆宇哼笑:“怕了的話就不用跟着追去了。”
這時候認慫,不可能。林敬磊走到車邊後回身看唐善:“走。”
唐善猶豫:“那沈菱怎麽辦。”
“媽的,”林敬磊無奈道,“她有胳膊有腿的自己能回家,你擔心她幹什麽。”
打開副駕駛車門的嚴子铮将他妹抱出後看向沈菱:“你幫我把我妹送回家吧,離得不遠了,她知道路怎麽走。”
沈菱知道是自己一時求助心切才将嚴子铮拉進整件事來的,有些愧疚,不敢與其對視,點頭後拉過了嚴子晴的小手。
嚴子铮半蹲下身子用拇指給他妹擦掉眼淚,商量道:“這個姐姐送你回家,到家後讓你良麗姐打個電話。”
看着嚴子晴背着小書包跟着沈菱走遠,嚴子铮将自行車塞進了後備箱後坐進了副駕駛。
林敬磊揉着腿,似笑非笑,真是他媽神奇,他竟然跟死對頭坐在同一輛車裏懷揣着同一個目的。
車子并沒有開出去多遠,就看見了那幾個剛才跑掉的身影正好從前面一個胡同裏出來。
嚴子铮率先開口道:“在那。”
由兆宇眯着眼看過去:“不是說六個麽,這怎麽還少兩個。”
林敬磊仔細辨認後罵道:“媽的,臧天平和那個花襯衫不在。”
“就先解決這一波,”由兆宇當即道,“都下車,我自己來。”
見沒人動,由兆宇不耐煩道:“沒他媽聽到嗎,我叫你們全都下車,快下去。”
嚴子铮先開車門下車,然後是唐善,最後是林敬磊。
三人站在路邊看着那兩個車尾燈遠移。
由兆宇狂按喇叭不停超車,幾次險些與別的車相刮,直到他将車緊跟在那四個說笑的人後面才平穩速度。
以為只是路過的車輛,那幾個說笑的小青年都沒太在意。天已開始黑了,車開着的大燈晃的他們睜不開眼,卻很方便車內人的視線。
由兆宇下搖車窗道:“以多欺少打完人就跑,太他媽丢人了吧。”
一人站在車前:“你他媽誰啊!”
遠遠看着那輛車開始劃圈調頭,嚴子铮拔腿就跑:“要出事。”
“啊?”林敬磊懵。
來不及了,隔着馬路,眼看着那個站在車前的人被直接撞了出去。
這就是嚴子铮為什麽在當時開着車的由兆宇說要吓唬林敬磊時及時制止,他知道這小子才他媽的是真流氓。
他跑到跟前時車已停,卻還是啓動狀态,快速掃了眼并沒有血跡的車頭,他皺眉看車裏人:“你沖動什麽!”
被撞出兩米多遠的人仰躺在地上,圍過去的其他三人紛紛查看。
悶響聽起來撞得不輕,他們懷疑這毛頭小子是剎車油門踩錯了,可看起來并不是,少年臉上沒有任何失誤的恐懼,全是得手的滿意。
“米子,”有人在拍打着地上人的臉,“米子?”
叫米子的有雙特別小的眼睛,嚴子铮站在那借着清晰車燈也沒看清是閉還是睜。
由兆宇從車窗探出頭,嘴角勾起,哼笑道:“既然不能動了,那就都起開,我直接開過去,給他來個痛快。”
“由兆宇!”嚴子铮喝斥,“你他媽瘋了。”
由兆宇看向嚴子铮:“你不知道,這孫子在這裝死呢,我根本沒撞到他,你退後,交給我。”
嚴子铮後退着站去路邊,餘光裏有個快速移動過來的身影,他扭頭,急停的林敬磊便落入他的眼睛。
“怎麽回事,撞死人了?”林敬磊瞪着眼看過去。
“沒......”
嚴子铮話還沒說完,他身邊的人就已邁着步子要上前去湊熱鬧,他立馬伸手拽住人。
林敬磊回身,先是看了看嚴子铮的臉,然後視線下移到抓着他手腕的手。
火燒過來的視線讓嚴子铮松手,他清清嗓子:“別過去,由兆宇能搞定。”
于是這倆人便停在原地齊齊看着。
車子動了,車輪一點點向前碾,那三個蹲着的人吓得立馬撤後。
“還躺着不起來?”由兆宇大聲道,“那我可真不客氣了,別以為我是吓唬你。”
越來越近的車輪終是将躺着的人逼迫的坐了起來,他叫嚷着:“我腿不能動了。”
由兆宇挑眉:“哪條?”
“左腿。”
由兆宇一臉痞氣:“那我就壓過去,你的兩條腿我都要了怎麽樣。”
米子吓的立馬爬起。
林敬磊驚訝,還有這種操作?當真是碰瓷的。
由兆宇摔上車門下車:“假摔這麽到位你他媽怎麽不去踢足球?你的命我都買得起,你确定就只是想蹭個醫藥費?”
米子氣的擡起手:“你......”
“我怎麽?你們不是挺能耐的麽,”由兆宇步步緊逼到那四個人跟前,“不是喜歡以多欺少麽,來,打我,我就站在這讓你們打。”
幾個小地痞流氓誰也沒想到這看起來跟他們年紀差不多的男生能這麽橫,蠻不講理裏帶着財大氣粗,他們一時全都不知怎麽辦,杵在那不言語。
由兆宇見都不說話,指指自己慢慢低下的腦袋,突然大聲喝道:“打啊!往這打!”
完全沒人敢動,也沒人敢出聲。
少年猙獰的臉煞人的狠厲,像只随時會暴走的野獸,讓周圍的一切都凝固,知道的這只是個高一在校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社會上的小混子頭頭在訓話手下。
嚴子铮走過去制止道:“行了。”
“行什麽行,”由兆宇用手指狠狠戳着米子的肩胛骨,“先給我朋友道歉!”
唐善還是去參加了演出,雖然去晚了頭上還纏着紗布,但卻發揮超常。
林敬磊不知道最後由兆宇和嚴子铮是怎麽收場的,他并沒有留到最後就跟着包紮完的唐善先走了。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是,他跟嚴子铮竟然能平安相處那麽久完全沒動手。
但他認為臨時統一的戰線并不會成為他們可以緩和的理由,他們注定成不了朋友。
林敬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他怕把那一家三口弄醒,開門和關門特別慢特別輕,踮着腳尖剛進客廳,黑暗中就看到沙發上穿着睡裙披頭散發的人影站起了身。
他吓的險些跳起來,确定那人是誰後捂着胸口小聲道:“舅媽你怎麽還沒睡啊。”
佟玉瑩也在小聲的回答:“你沒回來我睡不着,打你手機你不接,後來還關機了。”
他舅媽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音樂聲震天的環境裏,所以沒看到,而後來手機是沒電關的機。沒想到他舅媽竟然一直等到他回來,林敬磊突然良心發現道:“我下次一定早點回來,不讓你擔心。”
“行了,快點去睡吧,你舅今晚沒在家,要不然肯定又收拾你了。”
林敬磊立馬往房間去,摸着黑回到床上,又被吓到,不受控制的喊了聲卧槽。
他的床上有個人。
林泰被弄醒後裹緊了被子:“哥你喊什麽,我的床塌了,我媽讓我跟你擠一晚,明天就買新的了。”
林敬磊不太喜歡與別人身體接觸,一起睡肯定不行,他推林泰:“你去沙發睡。”
林泰很困,将頭蒙進被子:“不去,睡不下。”
“那我去更睡不下。”
睡着的林泰沒再回應,林敬磊坐在床邊想着要不要把他弟直接踹下去的時候,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手腕裏側的一小圈污漬。
納悶着是蹭到了什麽髒東西,去洗手間打開燈後他心裏一驚,哪來的已經幹涸的血,不像是他的,畢竟周圍沒有任何傷口。
林敬磊突然想起了抓着他手腕不讓他上前圍觀的那只手,腦中回閃的畫面裏有一幕是打架的混亂中嚴子铮擡手幫他擋了一棍子後那條胳膊上就有抹紅色淌下來。
怎麽回事,竟然有點感謝的成分?草草草,林敬磊快速打開水龍頭,用力的搓着手腕,看着那混入水中的絲絲血跡旋轉下漏後回到屋卷起被子抱起枕頭去了客廳。
由兆宇第二天是踩着上課鈴進的班,看到講臺上站着的人就知是數學課。他在全班的注視下回座位,将屁股放到椅子上後卻突然失去重心坐在了地上,零碎的木頭和金屬配件鉻的他尾椎疼。
“靠,誰啊!誰把我椅子拆了!”
全班沒有不知道昨天是他把班主任椅子拆了的事,這回見他自己踐行了整體效果,有很多憋笑的聲音響起。
“椅子壞了就先站着聽課,”鄒景回身淡然掃視一眼還坐在地上的由兆宇後繼續講課,“這道題誰還有第二種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