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上三尺有神明

不會有人知道在由兆宇說出那個人名字時嚴子铮是緩了多大一口氣,後槽牙緊緊咬着,突然一松力,酸麻酸麻的,鏡中有些慌的他,敏感的誤認為了會聽到另外三個字。他随後故作鎮定的漫不經心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讓他也喜歡我呗。”由兆宇的話語裏伴随着傻笑。

有時嚴子铮挺佩服由兆宇的,直率坦蕩,灑脫随性,遇到什麽事不會去費精力思考為什麽,也不會去費時間苦惱怎麽辦,為人處世的方式永遠是跟着感覺走,看中了的東西就買,管它貴賤,看上了的人就追,管它對錯。

而且這小子還是說幹就幹型的。

從第二天早上由兆宇到他這來翻數學練習冊,嚴子铮就知道好戲要開始了。

“啧,你這頁怎麽是空白的呢。”

嚴子铮淡定的坐在座位上,擡頭看桌邊站着的人:“為什麽不能是空白的。”

由兆宇将練習冊放回桌上,換上笑臉道:“你現在寫,寫完借我抄。”

嚴子铮指指身後已來了的同學:“你長腦子了麽,去向別人借不就得了。”

“啊對對對。”

“你沒事吧你,這什麽路數。”

由兆宇小聲道:“我問過課代表,說是今天會把練習冊收上去,我打算寫滿了,讓他注意我。”

嚴子铮盡量耐心的附和:“對,然後他就知道那是你抄的了。”

“那咋了,起碼我抄了,老子态度很積極。”

嚴子铮眉毛上挑表示很無語,由着那個急匆匆到後面借練習冊的人去了。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嚴子铮作為一個知情的旁觀者見證了他好哥們腦袋持續發熱的各種幼稚舉措,目的只有一個,為了讓他們那個清冷班主任能多關注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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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訓練外六節全勤,數學課不再睡覺,盡管不會也在底下瞎應和。每天恨不得去辦公室倒一百八十趟熱水,很多都倒掉根本沒喝。課間不玩手機游戲改成在走廊瞎晃,捕捉鄒景的身影比攝像頭捕捉的都多,中午去食堂吃飯非挑挨着教師用餐區的座位坐......

鄒景這兩天忙的很,因喬老師請了病假,十八班是由他暫時代班的,多出一倍的學生要留意,各種大事小事分去了他太多精力,但他仍有注意到由兆宇的極度反常。

那晚一起吃飯,在小吃街一家面館坐了将近兩個小時。他們始終沒說什麽話,悶頭玩手機卻也沒有覺得尴尬。中途清理桌面的服務員多次在附近帶着無聲催促意味的游走,他們也沒急着散場。

到最後結賬時碗裏面湯的油漬已經表層凝結了。兩碗熱湯面,兩個爽口菜,一杯果汁和一杯可樂。是他拉開少年付的錢,怎麽說他也不能讓個孩子花錢。

回到家後他認認真真的想了很久,關于他對由兆宇的那種既讓他感到陌生又讓他感到熟悉的情愫。他是成年人,也是過來人,不用質疑,也不用猜忌。

抛開他自己不說,他确定,由兆宇也對他産生了超出師生又逾過朋友的心思。否則也不會攪動着那一根筋的腦袋在想方設法的讓他多看兩眼,這一點他清楚的很,只是他沒有如其所願。

如果說在經歷了過往難以釋懷的心傷後他還能看到心動的曙光是上天垂愛的話,那麽這份愛,無論多麽康概,他都享受不來。

鄒景的視而不見與冷靜沉着,在嚴子铮看來,那就是一句話,由兆宇可能沒戲。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有天由兆宇捅破了窗戶紙将心聲表達出來,鄒景會有多麽反感。這與每天晚上放學在學校門口等着約到他的沈菱給他的感覺應該一樣。

沈菱的強勢與不容拒絕讓嚴子铮明白,她跟那些偷着塞紙條情書,當面表白時紅着臉,被他拒絕後傷心跑開不再打擾的小女生不同。他從沒覺得被追求是件麻煩事,這還真是頭一次。能躲則躲是基本原則,他不想與沈菱有多一點的瓜葛。

嚴子铮将他對被沈菱糾纏的感覺跟由兆宇說了,就是為了提醒由兆宇別傻傻的惹鄒景厭煩最後鬧得個宮玥那般的效果。

可由兆宇仿佛很有自信,哼笑着回道:“你就等着瞧吧,肯定能行。”

上次聽到由兆宇說這樣的話,還是在初三校運會百米賽跑前,說完這句話就上場檢錄的由兆宇拿了個冠軍回來,還破了市裏五年來中學生百米賽跑記錄。

如果愛情這東西,真的能像百米賽跑那樣就好了。起跑後每一秒都知道距離目标還有多遠,方向永遠是标好的,跑道永遠是平坦的。可很多時候,愛情更像是馬拉松,耐力持久力傍身卻無數次失去目标,只有到了最後才知道原來自己有跑完全程的力氣還好沒中途放棄。

周五晚上放學,嚴子铮依然站在班級門口等林敬磊一起去上近身格鬥課。那人出門看到他後放棄瘋鬧走了過來。

在擁擠的放學人潮裏下樓,沒到大廳門口就賭住了。聽到周圍有人說外面下雪了後林敬磊就墊着腳看。

什麽都看不見,只能看到黑壓壓的腦袋一片。

“這幫人神經病啊,下雪了都停下來幹什麽。”

嚴子铮伸手拽了一下要被擠散的人:“從這邊走。”

林敬磊緊跟着嚴子铮身後,期間被踩了兩次鞋,惹的他直罵娘。算是挪着小碎步出來的,到了外面才知為什麽大家都停下來了。

并不是純粹的雪,而是雨夾雪。空中濕亂,地上泥濘,有的人選擇走出去,有的人選擇等下去。

林敬磊伸出手去接雨雪,而後扭頭看嚴子铮:“不大,走吧。”

倆人下了臺階後快速的直奔校門口,一個将外套帽子戴上,一個将書包撐在頭上。

坐進了出租車後嚴子铮掏出紙巾要清理書包上的水跡,順手遞給了林敬磊一張,挑起話題道:“喬瘋子沒說什麽時候來?”

“不知道,弄不好放寒假了都來不了,好像是做什麽大手術了,”林敬磊停下動作擡頭道,“對了,上完課我買些魚你幫忙給林泰捎回去。”

林敬磊是真的經不住林泰的催促了,這兩天幾乎每天醒來後和睡覺前都要發消息跟他說一遍。他本想找個時間親自送過去,但是他怕被林泰發現魚被掉了包墨跡他,幹脆就讓嚴子铮拿回去,隔着電話的絮叨總比當面好。

嚴子铮還以為林敬磊說的是可以做菜的魚,沒想到是觀賞魚。

從Nick那出來八點零幾分,雪早就已經停了,他們沿着市中心的主幹路到了那家水族店,一進門老板小哥就認出了林敬磊。

上次林敬磊就是陪着林泰在這買的魚,後來還多次過來買魚食,就跟這外號叫坦克的男生熟悉了。此時店裏還有幾位顧客,他見坦克要跟過來連忙笑着說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選完了告訴你。”

聽林敬磊說了為什麽要買魚給林泰後嚴子铮答應了會保守秘密不說破。而後在林敬磊按手機上早些時候拍的照片找魚的時候,他也在四處看着。

各種各樣的魚裝在晶亮的玻璃櫃裏特別賞心悅目,配合着不同顏色的燈光就像是進入了海底世界一樣。林敬磊認真的比對挑選,他在這邊隔着玻璃看魚,玻璃櫃那邊的嚴子铮在看他。

倆人都身子前傾的屈膝半蹲,從上面俯視的話,像極了軸對稱圖形。

林敬磊邊看游動的魚邊說:“弄得我也想養幾條了。”

嚴子铮回道:“那就養啊。”

林敬磊的視線鎖定了條紅色鬥魚,他的食指戳在了玻璃上:“這條很酷。”

一個小漁網兜出現在了水裏,站起身的嚴子铮在耐心的撈:“是它麽?”

林敬磊懷疑他們的視角有差異,他急道:“是這條。”

“哪條,不是這條麽。”

“給我。”

林敬磊直起身子去嚴子铮手裏拿過漁網兜,撸起袖子親自上陣,他看中的果然不一樣,那條魚精明的很,專往假山附近繞,害得他好幾次失手,那魚還在水裏畫着圈嘲笑,氣的他險些跺腳。

看着面前人幹着急使蠻力,嚴子铮奪過漁網兜:“我知道哪條了,我來。”

林敬磊本是看魚的,可不知怎麽的就從嚴子铮的手一直向上看到了嚴子铮的領口。那人猛地一擡頭,他們便面面相對了。

兩張臉的距離只有一公分,一個不穩嘴唇就能碰上,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林敬磊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才想碰上去。他低下頭去看漁網兜裏的魚:“你捉到了。”

嚴子铮将那條魚放進了選購盆裏:“還要哪條。”

林敬磊端起盆走向櫃臺:“夠了。”

共三十一條魚,還有一款與之前一樣的方形魚缸。結完賬出來後林敬磊問抱着魚缸的嚴子铮:“你拿的動嗎。”

嚴子铮挑眉輕笑:“我說拿不動的話你會跟我一起回去送麽?”

林敬磊想了想後搖頭:“不會。”

嚴子铮擡腳走人:“那就放心,魚不會死,缸不會碎。”

林敬磊拎着裝有他那條魚的袋子站在原地看着嚴子铮走遠,好半天才開口:“你到家告訴我一聲,我......我是擔心魚。”

嚴子铮站在路邊回頭看了一眼:“行,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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