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歡無法藏得住
放學的時間段,小吃街被背着書包說笑的學生填充,每個攤位前都排着小長隊。煙熏火燎的各種香氣混在一起,深呼吸裏是讓這群結束了一天課業的孩子們幸福的氣息。
站在烤冷面攤位前的由兆宇并沒有很專心的排隊,他不停向小吃街入口的方向張望,完全是在等着誰出現的狀态。
嚴子铮老遠就看到了由兆宇,邊走過來邊說:“你在這望什麽風呢,又打算尾随宮玥了?”
由兆宇猶豫後開口:“我沒等她。”
“那你等誰?”
“什麽......什麽我等誰,我就不能吃個烤冷面啊我。”
林敬磊從進了小吃街就直奔這個烤冷面攤位,看到排隊的人多滿臉失落,根本沒聽旁邊那倆人說什麽。
“你們不是去上課麽,怎麽走這來了。”由兆宇轉移話題的問道。
嚴子铮看了眼湊上前排隊的林敬磊:“總得吃點東西。”
說完這話,他問道:“你不着急?”
由兆宇笑道:“我急什麽啊。”
嚴子铮上前兩步扯過隊尾的林敬磊塞到了由兆宇前面,然後将由兆宇拽了出來:“那你重新排,我們趕着走。”
“嘿......”被強行退出了隊伍的由兆宇對着頭也不回走向斜對面小吃攤的人豎起了中指。
林敬磊沖着由兆宇吹聲口哨:“要不我幫你帶一份?”
由兆宇哼道:“算了吧,我自己排。”
于是他又重新排隊,等到前面的林敬磊買完出來和嚴子铮碰頭一起走,他伸手拉住後面的嚴子铮,硬是從人家的食品包裝袋裏抽出兩塊炸雞柳才放手,一股腦都塞在嘴裏說話變得不清晰:“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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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子铮邊整理着被由兆宇襲擊過的雞柳包裝紙盒邊跟林敬磊向着小吃街外面走,沒行進多遠他就将手裏的小吃袋子塞給林敬磊轉身往回走。
林敬磊一臉懵逼:“你幹什麽去?”
嚴子铮腳步不停的穿在人堆裏:“等我會兒,馬上回來!”
“搞什麽。”林敬磊嘟囔道。
他低頭盯着嚴子铮的炸雞柳看,用手中吃烤冷面的竹簽紮了一塊放進了嘴裏,抖了抖紙盒,覺得應該不會被發現。
可這一吃就收不住了,他站在那一塊塊的往嘴裏送,直到鄒景走到他面前,他躲不過,含混不清的說了聲懶洋洋的“老師好。”
鄒景看着這孩子吃的滿嘴滿腮就像個土撥鼠,忍不住笑的點點頭。這一路上碰到太多他的學生了,每天下班他一路點頭回應問好已是習以為常。
到了家樓下,剛要拐上樓梯上樓,他就被叫住了。見是樓下小餐館的房東,他停下來問好:“李哥。”
李志剛是個五大三粗的夥夫,平時總穿着白大褂紮着藍圍裙,到了這個時節也不知冷的更換裝束,此時嘴裏正叼着半根煙,說話時嘴唇動煙霧都跟着抖,語氣粗魯:“你那水龍頭又沒關吧,媽的,下午漏水我險些找你學校去,只好上去開門關了,你能不能長點腦子,出門前不知道檢查一下麽?”
可能是中午回來發現停水就忘記關了,鄒景十分不好意思的想道歉,面前比他矮了一頭的男人卻繼續道:“你要是再這樣我看也幹脆別在這住了,你這他媽的不是耽誤我事麽!”
這位脾氣火爆的房東不給他面子不是一次兩次了,擅長得理不饒人,鄒景向來不計較,畢竟住着人家房子,又是自己疏忽犯錯,外面這麽多人,甚至還有認識他的學生,他打算點頭哈腰的陪個不是了事。
然而先發出聲音的不是他的嗓子。
“你說話能不能禮貌點啊!”
鄒景心裏一驚,聽聲音他就知道是誰了,果真是由兆宇。
李志剛是想訓訓樓上住着的小年輕,哪知冒出來個更年輕的,這小子還很嚣張,甩着胳膊過來,那架勢就像随時要沖上來給他一拳頭似的。
鄒景用身子隔開對視着的兩個人,面向李志剛道:“李哥你去忙吧。”
等李志剛進了門後,由兆宇皺眉道:“你怎麽那麽能忍,要是我,非.......”
“非怎麽?”鄒景打斷道,“打還是罵?”
由兆宇被噎住,剛剛還神氣十足當即蔫了,沒吭聲。
男人盯着少年道:“你除了用這兩種方法解決問題還會別的麽。”
鄒景說完這話,便向着側面樓梯走去,他聽到了身後跟過來的腳步聲,以為由兆宇還有話要說,停下來一轉身正好與沒及時剎車的人撞上,他捂着鼻子說:“還有事?”
“有。”
“說。”
由兆宇笑道:“我想告訴你我還會一種解決方式。”
鄒景問:“什麽方式?”
“錢啊。”
用金錢當工具恐怕也是他那個有錢的老爸教的,鄒景不可置否,轉身繼續上樓。
由兆宇站在原地,仰頭看着男人一步步上去,空曠的樓道裏除了皮鞋踩踏樓梯的聲音就是他完全沒有節奏的呼吸。
鄒景知道少年沒走,他走的很慢,他在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延長獨處時間。
“喂!”
他擡起的腳随着這一聲停在了半空,他低頭看下去。由兆宇一只手插在褲兜在仰頭看他,他居高臨下的角度能看到少年說話時那口整齊的白牙。
“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由兆宇從沒這麽緊張過,他褲兜裏的那只手握着的拳頭緊緊的,怕他的話太冒失,又補充道:“你沒吃呢吧。”
一陣風卷進來吹亂了頭發也吹亂了鄒景的心,他看着少年期待的面龐,無聲的笑了。
等回答的由兆宇覺得一秒鐘都太過漫長,他皺眉:“笑什麽,到底去不去。”
鄒景轉身下樓,速度比他上去時快很多:“吃什麽。”
嚴子铮是跑去買飲品了,回來一看,他的雞柳就剩兩塊了。
“那個......我再給你買一份吧,”林敬磊有些尴尬的說着,“我就只是想嘗一下來着,結果太好吃了,沒剎住車。”
這樣小心翼翼說着話的林敬磊惹得嚴子铮笑了,他搖搖頭:“不用了,走吧。”
林敬磊連忙跟上:“那你就剩一個肉夾馍了,吃得飽麽。”
“我不是很餓。”
“那剩下的兩塊我也吃了啊。”
“......”
打車到市中心十五分鐘路程,打表十一塊車費。林敬磊懶得掏錢便下車後給嚴子铮發紅包。為防止像上次似的發錯金額,他确定十一除以二是五點五後才發過去。
上課地點是在一個商服的二樓,到了樓上繳學費領課程表後那個接待老師就送他們去了教室。
屋裏已有十來個人在等着上課了,上次來試聽時林敬磊基本都見過,看到臉熟的就擡手打招呼。
主課老師叫Nick,正跟助教比劃動作,回身見到嚴子铮後笑道:“你小子來了。”
嚴子铮點點頭:“之前跟你說過了。”
Nick走過來道:“你确定不上高級班麽。”
按照嚴子铮的基礎,他是完全可以直接上高級班繼續學的,但他還是選擇了跟林敬磊一起從初級班上起,這事讓Nick不太理解。
“我想從頭學一遍鞏固下,”嚴子铮指了指去換鞋子的林敬而立,“跟我朋友一起。”
Nick笑了,拍了拍嚴子铮道:“帥哥都願意跟帥哥玩哈。”
試聽課的時候老師就囑咐了上課要求,要穿着舒适,所以林敬磊特意在書包裏背了運動鞋來替換他腳上穿着的短靴。換完鞋子回到原地後助教就開始給他們分組了。
學習過程中多為實戰演練,需要兩人一組,之前來的都找完了搭檔,自然而然的林敬磊就跟嚴子铮就成了一組。
近身格鬥是短兵相接的厮殺,以膝蓋與手肘為主要攻擊,所用技法直接,兇狠,利落,需要對人體有較好了解與專業且高強度的體能訓練,考驗反應與速度,要領是快準狠。
Nick簡單粗暴的做了個自我介紹後就正式授課了,他與助手站在前面從最簡單的動作和招式進行細節演示與動作分解。
林敬磊是真心想學,聽的很認真,一招一式與嚴子铮練習的時候都力求标準到位,他知道嚴子铮有基礎,所以也萬分不想落後。
然而任憑他怎麽想方設法的要将嚴子铮撂倒都沒能達成目的,周圍的同學們也不知是真的掌握了要領還是互相放水,明顯比他們要進展的順利多了。
“手按在這,”嚴子铮擡手戳了戳自己的左肩膀,而後邁出右腿,“膝蓋頂起來,試試。”
林敬磊就是這樣試的,然而好幾次面前的人都紋絲不動,他有些洩氣了,有氣無力的送出膝蓋。
嚴子铮看在眼裏,提示道:“用力。”
林敬磊聽話的加了力氣,結果還是不能達到效果。
嚴子铮便停下來做示範,三兩下就輕松将林敬磊弄的跪坐在了地上。而後他蹲下來道:“要出其不意,你的動作太慢會被看出破綻,攻擊便是無效的。”
林敬磊将嚴子铮的話聽在耳裏不服氣在心裏,就着跪坐的姿勢擡肘擊中正在說話的人的下巴,然後按住其一側肩膀,反手摟住其脖子,力道向下壓去。
嚴子铮被林敬磊突然的舉動弄的措手不及,連忙反擊,結果他們就一起側翻在了地板上。
當Nick喊攻守互換的時候,林敬磊的小手臂橫在嚴子铮脖子上,将人壓的死死的。
“很好,”嚴子铮躺在那笑道,“像這樣就對了。”
對了個屁啊,林敬磊明白他占了上風除了他偷襲還有嚴子铮讓他了。
他低頭看着嚴子铮,撕扯間挑起來的快速呼吸還在繼續,跟嚴子铮的胸口起伏是同一個頻率。
少年因被他緊箍着脖子,臉都漲紅了,他将手臂上的力度松了松,爬起來後伸出了手。他想他們現在應該算朋友了,不再像以前橫眉怒對竟然也挺合得來的。
平時順手将人拉起來這樣的動作在打球或者瘋鬧時經常有,卻從沒像這般讓林敬磊局促過。
局促到很敷衍,不敢去看嚴子铮的臉,甚至連接下來的練習動作都變得緩慢沉重了。
林敬磊這般狀态讓嚴子铮誤認為他是沒有完全好利索的右腿被碰疼了,攻擊時會故意避開他的右半側身子。
一個半小時後解散回家,他們沒有分頭打車,而是乘坐同一輛出租車,先送林敬磊到家樓下,嚴子铮才繼續坐着出租車回家。
周末的時候林敬磊就将腿受傷還有學近身格鬥的事都跟林校長說了,沒有挨罵,反而得到了默認允許。見他回來,林校長還問了問課上的怎麽樣。
林敬磊門口換鞋時簡單的回複兩句便回了房間去,他将口袋裏的課程表掏出來粘在了書桌旁的牆上。
每周兩節,在周一和周五晚上。他從沒這麽用心的記過課程表,也從沒這麽期待過下一節課。
沖了個澡出來便聽到桌上手機進來了新消息,他摸過手機栽到了床上去查看。
“我到家了。”
林敬磊看着屏幕上的四個字發呆,嚴子铮到家了為什麽要跟他說不是他納悶的,他納悶的是為何知道嚴子铮到家了他心裏竟然是踏實的。
“卧槽,”他将手機扔去一旁,對着空氣小聲道,“真是見鬼了。”
嚴子铮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林敬磊的回話,去洗漱時推開隔壁房門看了看。
他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将地上的娃娃撿起來放回床上,又将嚴子晴的被子蓋好後才出來。
洗漱時牙刷到一半,睡衣口袋的手機震動了。
震動不止一下,是來了電話。
他漱口後掏出手機接聽:“大晚上打什麽電話。”
對面是由兆宇的聲音:“我在回家的路上。”
“你怎麽才回家。”
由兆宇笑了起來:“你猜晚上我跟誰一起吃的飯。”
嚴子铮哼道:“樂成這德性,是跟宮玥?”
“啧,除了她你還能猜別的了麽。”
“除了她你腦子裏還有別的了麽。”
電話那面沉默下來,安靜的嚴子铮還以為是斷線了。
“阿铮,你知道我心裏藏不住事,我就是想跟你說,我好像喜歡男的了。”
嚴子铮手機滑到地上,彎腰去撿時頭磕在了洗手池上,他按着腦門對地上的手機說道:“媽的,你說真的麽。”
“真的,我确定。”
嚴子铮慢慢站起身:“是誰确定麽。”
由兆宇一字一頓:“鄒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