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澈手裏的動作頓住了,楚腰說的話,一環接一環,其實連起來是經得起推敲的。可是,如果衛嶺山真的沒有一個衛嶺派,那她之前說的所有話就得全部推翻了。
剛才楚腰和他說喬嶺南跟鮮若是一夥的,現在喬嶺南又說,楚腰在撒謊,白澈一下子有點懵,這兩個人明顯互相不信任,甚至有互相針對的嫌疑。
喬嶺南看他頭發還在滴水,卻拿着毛巾不動,跟傻了似的,伸手抽出他手裏的毛巾,幫他擦起頭發來。
其實喬嶺南非常理解白澈現在的心情,沒有記憶,聽說了很多關于自己的事情,卻無法判斷真假,那種感覺可能比什麽都不知道還難受。喬嶺南很想幫忙,可這種事情旁人根本無能為力,所以他是真的很心疼白澈。
被喬嶺南微熱的手掌碰到耳朵,白澈才回過神來。他對喬嶺南有着莫名的信任,可是他的過去,喬嶺南畢竟也不清楚。而楚腰說的,和他唯一能記起的一點東西是對得上的。他心裏能想起來的東西,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所以如果是楚腰撒謊,應該沒可能撒得那麽到位。
因此,白澈是傾向于相信楚腰的,可喬嶺南也說得篤定。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白澈感覺很累,下意識地往喬嶺南懷裏靠了一點,伸手環住他的腰。心髒歡快地跳動起來,白澈有點遺憾,為什麽喬嶺南只能讓他心跳,卻不能讓他恢複記憶呢?
喬嶺南感覺到白澈無聲的依賴,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替他擦起頭發來。等到頭發差不多半幹了,喬嶺南才放下毛巾,微微低頭對白澈道:“其實,如果你實在難以确定真假,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什麽辦法?”白澈仰頭看他,眼神裏全是信賴和期待。
喬嶺南感覺心髒輕輕顫了一下,說:“去衛嶺山看看。”
他剛才看到楚腰和白澈說話了,也看到了楚腰臉上戒備的神色,估計她說的是自己的壞話。喬嶺南倒是不懼,但他沒想到白澈對他的态度,居然沒一點變化。這一點讓喬嶺南很感動,認真算起來,他和白澈認識,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可是,白澈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信任他,這很難得。
白澈微微有點疑惑,喬嶺南解釋說:“楚腰畢竟說得信誓旦旦,如果這是個謊言,只要親自去看看,就立刻能揭穿。所以,她應該不會撒這種謊。當然,她極有可能是在誘我們去衛嶺山。可是,就算我們不去,她就不會再想其他辦法了嗎?”
他的這種思考方式,其實和白澈是一樣的,對手如果有心給你挖坑,你不跳,就永遠不知道坑底有什麽,那你得随時提防更多的坑。可是,如果你有準備地跳了,可能就能一次解決問題。
喬嶺南隔着頭發親吻了一下白澈的額頭,柔聲道:“衛嶺山我熟,你別怕,我會盡全力幫你找到真相。”
這是喬嶺南第一次親他,白澈晃了一下神,居然莫名想起昨天晚上睡覺之前自己下的決心,今天要勾引喬嶺南。
當然,現在白澈是沒心情勾引誰了,但他也不想喬嶺南離開。白澈抱得更緊了一些,還在喬嶺南懷裏輕輕蹭了一下。他腦子裏其實很亂,卻什麽都不想去想,只想就這麽抱着喬嶺南,他的懷抱讓他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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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嶺南被他的舉動弄得心軟,也不再多說什麽,默默抱回去,盡力給他一點支撐。
過了好一會兒,白澈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喬嶺南覺得奇怪,忽然又感覺腰上的手力道有些松了,開始往下滑。
喬嶺南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發現白澈居然閉着眼睛睡着了。
喬嶺南:……
站着都能睡着,他也是服氣的。
只是到底還是心疼白澈,喬嶺南沒有叫醒他。好在他已經洗漱過了,已經換了睡衣,喬嶺南幹脆直接将他抱到床上去睡。
将白澈身體擺正,喬嶺南正想直起身來,白澈似乎感覺到他想離開,沒醒,雙手卻纏了上來,重新抱緊了他的腰。
喬嶺南有點好笑,想要拉開白澈的手,一擡眼卻發現他眉心輕輕皺着。白澈向來面癱,最多也就眼神裏會流露一些情緒,連皺眉這樣的小動作都很少會有。他會皺眉,說明他心裏已經非常糾結了。
白澈又輕輕嘀咕了一句什麽,喬嶺南只聽到後面兩個字是“別走”。他猶豫了一下,幹脆躺了下去,順勢将白澈攬進懷裏,還哄孩子似的輕拍他的背。
白澈很快睡熟,眉頭也松開了。
喬嶺南又等了一陣才試着把他的手拉開,這一次白澈沒什麽反應。喬嶺南替他掖好被角,才揉着有些發麻的半邊肩膀,離開了白澈的房間。
他剛關上門一回頭,就看到隔壁楚腰的門開着,她站在門邊盯着這邊的動靜,像是一個不對,就會直接沖進白澈的房間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互不相讓,霎時間火星四濺,都看對方莫名地不順眼。剛才躲出去的燕燕這時候飛了過來,他站在喬嶺南肩上,偷偷道:“南哥你去睡吧,我守着阿澈,誰敢來打擾他,我就叫你。”
喬嶺南扭頭看了一眼,從來沒覺得燕燕這麽好看過。
白澈卻不知道這場無聲的硝煙,他又做夢了。這一次的夢還是和喬嶺南有關,還是小時候的喬嶺南,卻不是一個固定的場景。有好多場景,喬嶺南在河裏捉魚,喬嶺南爬上樹摘果子,喬嶺南給他做風筝,他摔倒了喬嶺南跑來抱他……
好多好多場景,全是喬嶺南,偶爾也有高小狩,還有他自己。白澈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自己。這讓白澈很驚訝,以至于都沒來得及去思考更多,洗漱的時候還在想,自己原來也是會笑的。刷牙的時候就忍不住沖着鏡子揚了揚嘴角,可是那動作看起來僵硬又不協調,簡直不能再難看,難怪喬嶺南上次看到他笑會吓到。
白澈第一次記住這麽清晰的夢境,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一直到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時候,白澈才忽然反應過來。他做的那些夢,真實得過分,多半并不是真的夢境,應該是以前的記憶吧?所以,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喬嶺南了?那麽,喬嶺南怎麽會不記得他呢?是因為後來分開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楚腰說,他從小被單獨照管,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和喬嶺南分開的?那楚腰認識喬嶺南嗎?他們兩個看起來,并不像認識的樣子。
到這個時候,白澈終于想起楚腰來了,想起了她昨天晚上說的那些事情。
白澈有點突兀地問:“楚腰,我比你大幾歲?”
“三歲。”楚腰正咬了一塊雞蛋餅,聽了他這問題匆忙咽下去,又滿懷期待地問,“錦時哥哥,你是記起什麽了嗎?”
他比楚腰大三歲,他夢裏的自己也就四五歲的樣子,那個時候楚腰才一兩歲,即便她說的都是真話,也不可能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白澈有些失望,只是含糊地搖了搖頭。
不過,他這個問題倒是打破了餐桌上的僵局,楚腰失望了一下後,又問:“錦時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回去?”白澈一怔,想起昨天晚上的喬嶺南說的話,下意識地就朝喬嶺南看了過去。
“對啊,掌門繼任大典快到了,大家不知道多着急呢。”楚腰說。
“什麽時候?”喬嶺南幫白澈問道。
“就在春節前。”楚腰道。
現在是農歷十月底,也就是說,差不多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那還早嘛。”喬嶺南說,“不着急。”
白澈驚訝地看了喬嶺南一眼,昨天晚上他還說要去衛嶺山求證,為什麽楚腰提出來,他又開始拖了?
楚腰看喬嶺南一直一副白澈代言人的樣子,而白澈更是對他言聽計從,心裏非常不爽:“還有好多事情要準備呢,兩個月的時間都不夠。再說了……又不是你接任掌門,你摻和什麽?”
“白澈的事就是我的事。”喬嶺南看似輕描淡寫卻又無比認真地說。
楚腰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喬嶺南又道:“你不是說鮮若是叛徒嗎?我們先把鮮若處理了再回去,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