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意外
許伽子出身音樂世家,少女時期優雅如花,追求者從未因她高處不勝寒而有所不足。
那般大好的年紀,原本可以在各式各樣的青年才俊中挑選如意郎君,結果偏偏被如日中天的秦大少秦晉看在眼裏。
百般糾纏、終于強行生米煮成熟飯。
平心而論,許伽子并非對秦晉無意,卻始終不可接受他的已婚身份。
鬧也鬧過、告也告過,終究還是因懷上兒子而被秦家硬留下來,開始了飽受屈辱的半生。
在秦深童年的記憶裏,母親總是寂寞而憂郁的,人前再怎麽保守尊敬,回家都只剩幾聲長嘆。
許伽子無名無份苦熬了二十餘年,終于等到正妻去世而被娶入豪門。
有的看客覺得她成佛,有的看客又覺得她堕魔,其間冷暖究竟如何,大約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這日許伽子照舊在病房內插花打掃,好似賢妻良母的模樣,發現秦晉從綿長的昏睡中醒來,立刻迎上去問道:“餓了嗎?要不要喝點參湯?”
是英雄都不愛遲暮,秦晉皺眉拒絕,盡管努力十足、卻連順暢的呼吸都做不到。
許伽子輕輕地打開保溫飯盒:“還是喝點吧,營養夠了身體才好得起來。”
秦晉回望無聲。
許伽子邊盛湯邊說:“小深最近很努力,雖然新公司沒成立幾天,卻已經聲名在外了,看來還是繼承到些你的天賦。”
自從長子秦風橋慘死之後,秦晉便甚少提起次子,即便是此刻夫妻間的談論,語氣也顯得複雜:“他肯定是有本事的……”
“可惜董事會的人都不好相與,你知道我當真不适合商場。”許伽子苦笑:“反倒是兒子顯得比我從容。”
秦晉沒有接她的話鋒,咳嗽過後無情問起:“錦帛祭日,叫你送的花送了嗎?”
“送了,風橋的也送了。”許伽子心中如插一刀,忍不住質疑:“到現在你還懷疑小深對不對?他是被冤枉的,受了那麽多苦,為何連父親的信任都得不到?”
“信任如白紙,事實如潑墨。”秦晉這般回答。
許伽子捧着湯碗的手緩緩顫抖。
秦晉的眼神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喃喃道:“風橋怎麽死的,我想不明白……錦帛怎麽死的,我也想不明白……大概只有我死了,再見到他們,才會得到真相……”
“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懷疑小深不夠,還懷疑到我頭上?”許伽子立刻發了火,把湯碗摔在床頭櫃上,便抱着手走到窗前深深喘息:“反正現在兒子也出獄了,你若看不順眼,我倒也想跟他離開這個傷心地!”
“你啊,從前愛激動,現在脾氣也沒改。”秦晉已經沒有了生氣,淡淡地說:“這輩子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他們母子,該還的,遲早都會還給你們……”
許伽子心中盛滿太多與美好無關的回憶,雖然強迫着自己不再失态,瞧着窗外的眼神卻逐漸淩厲了起來。
——
人年紀越大,對生日這事的感覺就越疏遠。
糊裏糊塗到了三十歲的沈牧,自然而然不喜歡吃那口蛋糕、看那幾根蠟燭。
無奈身邊親友熱情過度,特意在小飯館擺了滿桌好菜,嘻鬧到半宿。
等到沈牧終于回家的時候,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立刻倒在弟弟剛送來的按摩椅上眯着眼睛說:“以後可別過壽了,每次喝酒都要緩好幾天,放過我這個老年人。”
“原本我想安排得浪漫點,可想想你還是願意跟大家在一起吧?”秦深微笑地端來檸檬水:“都說叫你喝飲料,是你自己要幹杯的。”
沈牧瞥他,忽然倒抽了口涼氣直起身子。
秦深疑惑地問:“怎麽了?”
沈牧說:“按的好疼,你試試。”
“我才不試呢,你看這上面貼着什麽——秦深與小幸運不得觸碰?你弟弟專門給你買的。”秦深嘲弄。
沈牧無奈:“他小孩子脾氣,身邊也沒別的親人,怕沒了我會寂寞吧,你別多想。”
“我還沒幼稚到跟沈歌一般見識的地步。”秦深雖然這般說着,卻拉起他的手腕追問:“還是我送的表比較好吧?”
“好好好。”沈牧真不明白他們互相在比什麽。
秦深剛想申辯幾句,沙發上的手機卻震起來,頓時抱怨着接起:“深更半夜的,誰啊?”
沈牧疑惑打量。
秦深對着電話答應了兩三聲,忽然露出笑意:“好,咱們抓緊見面,等我和沈牧商量下,把那小子看緊點!”
而後又挂斷後宣布:“看來誰的禮物都不如老天送的好,岳坤找到李茂了。”
沈牧頓時驚喜:“真的嗎?”
“恩,看來秦夜舟給的消息不假,明天我們親自去美國、還是讓岳坤把他帶回來?李茂現在已經取得了美國國籍,比較麻煩。”秦深思索道:“而且林家肯定會不遺餘力地保護他。”
“你說呢?”沈牧想了想:“我們過去?”
秦深颔首:“可以,如果硬逼不行,還可以利誘。”
沈牧喃喃道:“前提是他能幫到我們,劉隊長說必須有鐵證,才可以提出翻案。”
“念念不忘就肯定會找到的。”秦深傾身吻過他的額頭:“生日快樂,親愛的,早點休息。”
沈牧有些抑制不住內心充斥着希望的喜悅,主動握住愛人的手,展露出久違的開心笑意。
——
首都國際機場永遠人山人海。
突然聽到哥哥要出國的消息,沈歌自然而然跑來送行。
雖然滿心擔憂,但他看到秦深帶着齊磊還有好幾個健壯到爆炸的保镖,多少好受了些。
“我很快就回來的,你不用值班了?抛下小朋友們跑過來幹嗎?”沈牧揉了揉弟弟的腦袋:“想我帶什麽禮物?”
沈歌擰巴着小臉:“什麽都不要,照顧好自己。”
秦深在旁邊插嘴道:“就算我遭遇不測,也不會讓你哥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別念叨了。”
“說得好聽。”沈歌才不相信這鬼話,左右環視過後,把希望寄托在穩重的齊磊身上:“齊律師,你可不能讓他們做危險的事啊。”
齊磊也是被許伽子硬派來跟着的,無奈而笑:“自然。”
沈歌這才抱怨:“明明是警察該做的事,為什麽非要親自跑?這年頭清白都得自證嗎?”
“好了,陪我去個衛生間。”沈牧主動打斷道。
秦深本想跟着,想到他多半是有話要跟弟弟說,這才忍住站在原地,開玩笑道:“我發現你跟小沈老師的關系不錯啊。”
齊磊态度平淡如水:“嗯。”
秦深頓覺無聊,拿出電子煙來随手擺弄。
——
同父同母的兄弟兩個,當然是世上最親近的關系。
沈牧跟弟弟沒什麽好隐瞞的,邊往人少的衛生間靠近邊囑咐說:“你也知道,我長久以來的願望就是當初的案子能夠水落石出,但是它牽扯到很多權貴,也許七年前受得罪還會再來一次,不管其他人怎麽罵我傻,不管發生什麽,都希望你能理解哥哥的想法。”
沈歌垂頭喪氣:“我當然理解,我還不知道你是怎樣的性格嗎?”
沈牧露齒而笑:“不過你自己也得小心,近些日子別四處亂跑,等我回來。”
“知道啦,我平時就在幼兒園待着呀。”沈歌說:“就希望秦深能争點氣,別再讓你因為他遭遇不幸了。”
“不準這麽說。”沈牧彈了下他的額頭。
沈歌捂住腦袋,尾随哥哥進了廁所,因并無小解的欲望而在潔淨如新的洗手臺前撥弄自己的發型。
明明外面人流如潮,衛生間裏卻冷清極了。
只有個勤勞的清潔工推着車進來,四處擦擦洗洗。
不知是不是同志的關系,沈牧這個人比較羞澀,在公共浴室和衛生間都喜歡躲起來。
這天他也是在隔間解決完個人問題,沖着水出來說:“走吧,好像時間差不多了。”
“嗯,我好像有黑眼圈了!”沈歌對着鏡子感慨。
“小小年紀不注意休息,晚上早——”沈牧話都沒說完,竟然毫無防備地被那清潔工推倒在打開的廁門上,瞬間跌了進去!
聽到身後巨響,沈歌完全是本能反應,回頭驚叫着沖去:“哥!”
結果那清潔工還是狠狠的一刀插進了沈牧的腹部。
“啊!!”沈歌毫不畏懼地揪住着人猛揍,無奈對方訓練有素、力氣奇大,混亂中胳膊也被劃到,血濺的到處都是。
這個蒙面清潔工顯然是有備而來,并沒有戀戰,全力一全推開他後,便匆匆脫掉圍裙棄刀而逃!
痛到發抖的沈歌顧不上追,害怕地回身跪在哥哥身邊哭喊:“你怎麽樣!我這就打120!堅持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