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钿
朱鸾心中的疑雲頓時散去,原來如此。
她的藥治好了他母親的腿疾,所以陸謹才會有這些舉動。
按道理來說太子一定會被帶到長公主的客房裏,如今改變了行蹤,莫非也是太傅的“功勞”?
朱鸾這樣猜測,嘴上卻沒有多問。
只是說道:“莫非是那赤蝰疏風丸起的作用?”
她上次以女官的身份去陸府道歉時,特地給了陸謹一瓶藥。
那是蘇漠國進貢的奇藥,上輩子她是直到他母親過世才知道那事,所以那次專程給他送過去的,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沒想到果真有效果。
如今看來補救也算是及時。
陸謹垂眸道:“正是。”
難得見陸謹願意主動同她說幾句話,朱鸾的心情越發明媚起來:“令堂如今可完全康複了?”
陸謹見她始終都瞧着自己,眼底不掩柔情,倒也沒避開她的目光,只道:“還未全好。”
朱鸾笑靥綻開,雙眸微彎:“此藥本宮那兒還有一瓶,大人若是需要,本宮便送與你如何?”
上輩子陸謹的母親因為無藥可治而活活痛死,他不得不辭官守孝,在家丁憂三年,再次回到朝堂時,薛黨沒落,朝堂已成了姚黨的天下。
她想上輩子他拒絕自己,應當也與此事想關,要照顧重病的母親,他可能根本沒有心思來考慮兒女情長。
這次能救回陸謹的母親,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
她的聲音嬌軟動人,就像耳畔的溪流一般清脆,聽着讓人心底都生出了幾分溫柔。
Advertisement
陸謹薄唇微不可見的勾起一絲弧度:“多謝殿下,只是下官不喜欠人情,公主可讓臣幫做一件事作為回報。”
朱鸾其實想說“不用了”,她做的這些事情,遠遠沒有上輩子陸謹在危難中朝自己伸出援手那麽重要,陸謹既然開口了,自然能做得不是尋常之事,他這是想要還個大人情給朱鸾。
朱鸾擡起細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有些戲谑道: “陸大人,本宮的花钿掉了,你的丹青甚妙,不如替本宮畫桃花于額上,以充花钿之用,可好?”
其實她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她知道陸謹未必會答應,并且,她也沒真想要陸謹還這個人情。
陸謹深邃的眸子裏泛起一絲漣漪,似乎沒料到朱鸾會提這麽簡單的要求,陸謹看出來,朱鸾已經意識到太子的處境,她在不動聲色的幫着太子。
若是換做別人,或許會趁機拉攏他。
朱鸾卻并沒有這麽做,公主殿下的內心,比許多人要幹淨的多。
朱鸾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一雙期待的眸子卻完全洩露了真實的內心,陸謹看了一眼,內心湧出幾分心軟。
只是畫花钿而已,又不是難于登天的事情。
朱鸾見陸謹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內心有幾分失落,不過這并不影響她對他的心意,正想說“大人若是不願也無妨”。
陸謹先她一步開口:“臣願為公主畫桃花。”
男人聲音低沉清朗,帶着磁性,鑽進人耳朵裏,朱鸾的心跟着都顫了一下。
啊?
他居然答應了!
因為驚訝的緣故,朱鸾眼睛大了許多,眼角圓圓的,少了幾分媚态,又多了幾分可愛。
她似乎有點不相信,陸謹居然會答應!
往日裏陸謹對她敬而遠之,別說是做事情,便是多說一句都不願意。
他轉變得如此之快,倒是讓朱鸾有些震驚,其實陸謹也沒有那麽難說話嘛。
陸謹指了指溪邊的一塊平整的石頭,目光瞥着朱鸾道:“請公主坐下。”
見朱鸾沒有反應,陸謹又叫了一聲:“公主?”
“哦……”
朱鸾迅速的拉回自己的思緒,應了一聲,提着裙子走了幾步,在溪邊坐下。
石頭有些硌臀,但朱鸾此刻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陸謹。
春日的溪水,清澈的像一塊鏡子,将少女窈窕的身姿映在水中,她雙頰飛紅,比仲春時節的桃花還要絢爛。
陸謹将直身下擺一撩,身體半蹲下來,雖是蹲着,可他比朱鸾仍然要高許多。
他從袖裏拿出一個文房墨鬥,墨鬥一端是銅管筆,另一端是墨盒,墨盒裏面的是朱砂。
他随身總是帶着兩個墨鬥,一個墨盒裏裝朱砂,一個墨盒裏裝墨汁,墨盒上雕刻着精致的蓮花紋。
陸謹将朱砂筆醮好之後,他身體微微往前傾,手裏的筆提起來,就要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臉與她的臉挨得十分近,這樣近距離的看對方,兩人同時怔住了。
兩輩子加起來,朱鸾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陸謹,他的皮膚是真的好,一點瑕疵也沒有,深邃的瞳孔在陽光底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華麗如明珠。
陸謹見少女雙頰泛紅,皮膚吹彈可破,皮膚上有細細的絨毛,看起來像顆飽滿多汁的水蜜桃。
朱鸾察覺到陸謹在看她,慌忙将眼神移開,她耳根子發紅,一顆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兩人的距離這麽近,陸謹只覺得朱鸾吐氣如蘭,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內心亦有些波動,他穩住心神,将注意力轉移到她的眉心處,手中的朱砂筆在眉心輕輕的勾勒出花瓣的輪廓。
朱鸾感覺額心有淡淡的濕意,筆尖細軟的毛在眉心輕輕的畫着,那一絲淡淡的癢意,從眉心直達她的心裏,朱鸾的心酥了半邊,一雙手不知改往哪裏放,緊緊的抓着裙子。
只片刻功夫,陸謹便畫好了,可朱鸾卻仿佛過了一個時辰那麽長。
他将銅管筆收回袖中,往後退了一步站定,朱鸾長長的吸了口氣再吐出來,陸謹拱手說了一句:“殿下,已經畫好了,您可以臨水照一照,是否滿意?”
朱鸾朝溪邊探頭,水中倒影出一張芙蓉臉,她摸摸自己的臉,只感覺臉頰發燙,就像有把火在燒一般,腦袋暈乎乎的,她看着眉心的那朵桃花,紅豔欲滴,格外漂亮。
面對着冰涼的溪水,朱鸾內心逐漸冷靜下來,緩了好一會兒,朱鸾才轉過頭,此時她神色已恢複平靜,嘴角噙着笑意道:“不錯,本宮很滿意,大人放心,藥我明日會派人送到貴府。 ”
陸謹又道了聲謝,跟着說道:“公主先走,免得讓人撞見您和臣在一起。”
大梁民風開放,私底下見個面也沒什麽,但若是讓有心人瞧見了,不免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陸謹是為她好,朱鸾心裏暖暖的,她“嗯”了一聲點點頭。
和陸謹在水邊道別之後,朱鸾沿路返回,終于遇上了追過來的浮碧和蘇仁。
浮碧氣喘籲籲道:“殿下去哪裏了,讓奴婢找的好苦!”
擡頭一看,朱鸾眉心的花钿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仔細一看,浮碧才發現,朱鸾眉心的“花钿”并非花钿,而是用朱砂筆描上的桃花。
浮碧一驚,剛才到底是誰為朱鸾畫了桃花。
畢竟是在長公主府,浮碧也沒有多問。
朱鸾道:“适才我在內院找了一圈,沒見到太子哥哥,後來才得知他已經回東宮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浮碧也松了口氣,甚至有些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跟着,她眼珠轉了轉,笑着道:“殿下,适才奴婢看到長公主領着衆多貴婦貴女們朝內院去了,聽說是去看半人高的翡翠,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朱鸾挑眉,她倒是想知道,太子沒有去,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嘴唇一勾,眸子裏透着精光:“那好,咱們去看看。”
幾人加快腳步,不多時,便跟上了長公主的隊伍,朱鸾快步走到前面,跟在長公主身邊,好奇道:“姑母,聽說您新得了一件半人高的翡翠,可是真的?”
見是朱鸾問,想到即将發生的事情,長公主笑的格外和藹:“自然是真的,這翡翠是昨日送來的,等過段日子,姑母就讓人将此翡翠雕成玉觀音,供奉在佛堂裏,姑母這就帶你去瞧瞧。”
這不,一行人已經到了客房門口。
長公主朝身邊的掌事姑姑秋荻使了個眼色,那宮女會意,上前将門推開。
長公主帶着一行人進門。
而裏面的人受到了驚吓,驚慌的朝門口看去,兩人躲閃不及,被這一大群人撞個正着。
盡管朱鸾活了兩輩子,看到這樣一幕也着實有些尴尬。
蘇湘容被朱弘颛摟在懷裏,身上的衣裳被解開,露出水紅色的肚兜,肚兜上方露出半抹雪白。
豫王的鶴氅也脫在地上。
本來是看翡翠玉石,誰知卻看到這般不忍直視的一幕,衆人紛紛移開目光,尤其是裴飲春,薛若初等未出閣的女子,羞的臉都紅了。
朱鸾的目光定定落在蘇湘容和豫王的身上,只見蘇湘容面如死灰,渾身不住的發顫。
而豫王則神色冷靜,仿佛根本不在乎被這麽多人看到一般。
朱鸾嘴角一抽,眼底閃過一絲嘲弄之色。
真是有意思的很。
長公主偷雞不成蝕把米。
安排好的一切,計劃那麽周詳,好端端的太子換成了豫王,長公主氣的渾身發顫,伸手指着朱弘颛,怒道:“老七,你怎麽會在這裏?”
朱弘颛的目已經達成了,他心情非常愉悅,沒想到一切如此順利。
他輕輕笑着道:“姑母,是表妹約我來此的,我們兩情相悅,姑母放心,侄兒一定會對表妹負責的。”
自己好端端的女兒,居然被這個纨绔污了清白,別說是嫁給太子,便是嫁個普通人,也會遭人诟病,長公主氣急攻心 ,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怒罵道:“混賬!”
作者有話要說: 文案來了
明天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