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沙棠奇效

第二天，我和小紅就藏身在火浣那又細又密的二尺長毛發裏，被他帶進的昆侖仙山的九層宮殿之上。我也終于有幸能親自近距離目睹，我剛來昆侖時被震撼過的仙境！

然而直到此時，我們兩個絕頂聰明的蛇腦再加一個不怎麽聰明的鼠頭，俱都沒有想到，待火浣被剃光了毛發之後，我與小紅要在何處藏身，才能不被發現的，安然回到九層之下呢？！

火浣的毛發看起來光亮而泛着淺淺的紅光，柔密又細軟，我與小紅兩條蛇纏繞在他脖頸處最厚實的毛發裏面，随他來到了昆侖仙山的九層之上。過了被神将守護着的九扇門，來到仙宮內一處偏僻的所在，我和小紅從火浣的毛發裏鑽出來，告訴他不用等我們自己回去後，雙雙鑽到一旁矮木叢中游竄走了。

小紅卷着我一路往仙宮中間小心翼翼的行去，剛剛隐在火浣毛發裏的時候我就看到那處高高的金黃色的植物，顏色很像昆侖東山下那群人類耕種出的稻子。只不過現在山下是冬季，稻子早就被收掉了，而這裏的這棵卻滿目金黃。

到了近處更是看清，這确實是一顆稻子，一棵奇高甚粗的仙稻！我興奮的圍着這個奇物轉了兩圈，看着那上面沉甸甸垂下的，每一粒都有我半個腦袋大的谷穗，不禁贊嘆。

“哎呀呀，小紅小紅，這麽大的稻粒可要怎麽吃啊！”小紅慌忙用尾巴壓住我脫口而出的贊嘆，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好在此時天色尚早，并沒有什麽神物在此處流連。不過他還是不放心的囑咐我。

“你小聲點，別被發現了！”

“小紅，被發現會怎麽樣？”看他緊張，我也緊張起來，縮小了身子小心的看了看周圍。

小紅似乎在思考我問題的答案，歪着頭頓了好一會：“不知道，好像從沒有像你我這樣不經傳召就私自上仙宮的靈物，沒有可借鑒的先例。”

我大驚失色，前無古人？！我會不會被當作典型剝了蛇皮？

這麽想着，心中就有些後悔。雖然我這身蛇皮過些日子還是要自己蛻去的，可現在還不到時候，若是強行剝去，那是要撕扯血肉的！我打了個哆嗦，卷着小紅說要不還是回去吧。

小紅看把我吓唬的狠了，忙帶我離開這中心地帶，說沒關系，我們兩個小心些不會被發現的，更何況難得有這個機會帶我來仙宮，鳳凰大人還能老要火浣的毛發麽？

我想想也對，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只好加倍小心的緊挨在小紅身邊游竄。

我跟着小紅到了金稻的北邊，遠遠的看到許多散發着七彩熒潤的巨樹，我只認得其中一種。那是我之前被視肉遣到昆侖北替鸾鳥大人采摘過的瑤樹。可是昆侖北的瑤樹上只長着一種墨綠顏色的玉，顏色暗淡，沒什麽光澤。

然而這裏的瑤樹，枝頭挂滿水潤玉翠。形狀有大有小，大的足有火浣的頭那麽大，而小的比我的眼睛還小。但不論什麽形狀，那玉上散發出的光芒卻是同樣柔和而明亮的。

此時太陽已從東邊升起，霞光穿透層層宮殿，輕撫在這邊的瑤樹枝頭的美玉上，因玉的顏色不同而散發出各樣的柔光。 那粒比我的眼睛還要小的翠玉，明亮清透，仿佛晨時垂挂在青草上的露珠，我很想潛過去含一顆下來，看看有沒有露珠的清爽美味。

Advertisement

然而那邊樹下聚集了很多靈物，估計是被各自的主人傳召上來聽課的學生，我還在裏面看見了那團經常差遣我的視肉，此時正鼓擁鼓擁在擠在一只雕鳥旁邊，似是要占據更靠前的位子。這群靈物中間圍着的是只長的像羊的神物，但是卻有四只角，和畫冊上的不太一樣。

小紅告訴我那是土縷大人，陸吾神君身邊最高修為的神物，此時估計是在給她門下的靈物傳授法課。土縷大人最喜歡收各式各樣身型的靈物，不像小紅的主人鸾鳥，只喜歡收蛇類為靈寵。而鳳凰大人門下靈物更是少的可憐，目前為止只有火浣一只。

當初小紅還動過讓我拜入土縷大人門下的念頭，但是鸾鳥曾說過我與這仙山上的衆神物皆無仙緣，讓他不必費神。我內心深處也不想過那種日日被傳召的生活，便也不怎麽上心，這件事才就此作罷。

此時他們都聚在那處，我倆便也不敢靠的太近，想悄悄溜走，去別的地方參觀。繞着那邊瑤樹林子的邊緣，我們往西邊鑽去。小紅說那邊有種叫做珠的樹，上面結的都是飽滿圓潤的珍珠，要帶我去看看。

當初我在人類的一本之乎者也的書上看到過，凡珍珠必産蚌腹，經年最久，乃為至寶的話。如今小紅卻說珍珠結在樹上，我一時不知該相信哪個，便也興沖沖的和他去看那結在樹上的珍珠。

鑽在草叢之中，忽前忽後的盡量躲避着仙宮裏四處巡視的神物潛行。誰知剛鑽出一叢矮木正要往另一側的花叢中鑽去的小紅，突然就僵在那兒，我一時不查，狠狠地撞在他的尾巴尖上，被他身上刺硬的鱗片剮痛了鼻尖。難受的把腦袋彎過來在自己柔軟的腹部蹭了蹭，緩解了那股酸痛，才嗡嗡的對小紅抱怨。

“咬弄（小紅），恁跟麽哭人影下（你幹嘛突然停下）？”

剛問完這話，我就忽然看到前面一只巨大的蜜蜂，心中升起一絲緊張。那雖然是只蜜蜂，但體形絕對和仙山下我見過的那種不是一個級別，我心中一轉便想到這是小紅提過的神物欽原，一種脾氣暴躁的神鳥，據說最是看重規矩，還會像蜂一樣蜇人，被它一蜇，任何鳥獸都會死去，任何喬木都必枯萎！

我擔心若它發現我，會把我剝皮去鱗，甚至被不容分說的蜇上一蜇，那我的小命可就完了。我不像小紅和火浣他們有主人後臺，不可能有人為我求情。即便在仙宮之下昆侖仙山上，我都是個誰都可以欺負的老幺。

看那欽原離我們這裏越來越近，我擔心小紅還沒看見他，忙想卷着他往身後的矮木叢裏退。誰知小紅突然扭頭和我說鸾鳥大人剛才千裏傳音召喚他過去，聽起來似乎很是急迫，他必須去一趟，讓我小心在這裏等他，哪都不要去。

剛交代完，他就運起法術，飛身走了！

我吓得差點立起身子去夠他，怕他被欽原發現，後又一想，他這也算是被鸾鳥大人傳召的，不算未召擅入，也就放下了心。

正在此時，我忽然聽就到了近在咫尺的嗡嗡聲，是欽原！！

我吓得心膽俱裂，直直的盯着欽原身後那根尖尖的刺，腦中瞬間轉過了幾百種被賜死的念頭，甚至忘了逃跑。待我終于鼓起勇氣看向欽原的眼睛時，才發現他并沒有看我，而是眼神悠悠的看着他的上前方。我意識到他習慣于眼高于頂，恐怕沒有低頭的習慣。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小心的控制這腹部的鱗片，往相反方向移動，悄悄隐回到矮木叢中。一隐沒了身子，我迅速調轉身軀，沒命一樣的往欽原相反的方向逃竄，而身後也不時傳來嗡嗡的聲音。

我以為是欽原發現了我在後面追趕，更加急迫的往前飛奔。感覺到心跳快的好似驟雨敲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必須緊閉蛇口才能控制我的小心肝不會跳出喉嚨。

就這麽逃竄了不知多久，在我将要精疲力竭的時候，我又進到一處林子。這裏草深木高，樹上長滿了嫣紅色的果子，十分鮮豔好看。可我無暇仔細觀看那滿樹的紅果，細細聽了聽身後，已沒有了欽原發出的嗡響，這才放下心來，呼哧呼哧的調整氣息，抽暇轉身往身後望了望。

見欽原果然沒有再追過來，才終于放任自己軟了身軀攤在地上，吐出信子去夠青草上的露珠，想潤潤我幹渴的喉嚨。剛剛喝了幾口，聽到前邊隐隐約約有說話的聲音，提到什麽弱水，不溺之類的。我心中好奇，自從我上到仙山以來，一直乖乖的聽小紅的話，不敢靠近那條弱水河，生怕如他所說，被吞噬了進去丢掉性命。

然而我心裏知道，對那處弱水，我一直有種莫名的渴望，似乎自己就該暢游在其中，翻浪轉波。有時我還笑話自己的空想，我是條不善泅水的蛇啊，就連果林中的水潭都能讓我輕易滅頂的。

此時聽到這幾個詞，心中好奇之心大盛，未及多想就悄悄鑽了過去，停在我認為安全的距離，偷聽那兩人的對話。我并不敢擡起蛇頭去看前面的人，生怕被發現了蹤跡，只好微微側首仔細分辨他們說的詞。

“離朱，陸吾神君要我來取園中琅玕樹結的晶玉。”嗡嗡聲音伴随着這話傳進我的耳朵，是欽原！原來他方才并不是追我，而是正要到這裏來的麽？

“欽原，我已摘了不少最為晶瑩的放在殿中，你可自去取了拿給神君。我被指派看守此處琅玕，不得離開，只能有勞你了。”被叫做離朱的神物，聲音很是清脆，好像林間啼叫的鳥雀。

“好，我一會就去取了。”欽原回到：“不過離朱，你這處園子周圍的這許多沙棠樹果俱已成熟，怎不見你摘了去吃？”

“這果子我幾百年前就已用過，早能漂洋過海，踏水不溺了，若要再食也沒甚多餘的功用。”

“哈哈，那倒是。不過是可惜了這滿園熟果，這沙棠可不比琅玕瑤珠這些神樹，能常結珠玉的。上次這果子成熟怕是還在上任天帝在位之時呢吧？”

離朱此時似乎陷入了沉思，并沒有立時回答欽原的話。然而我耳力甚好，卻是聽到她口中咕哝了一句：“奇怪，怎麽有一絲如此像他氣息？”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猜測也許是欽原身上有什麽異味？

“妖巫大戰之時，天帝下令将這處沙棠之果全數采了，拿去給上陣的妖族将領服用，以便可增強水性對陣祖巫共工。只是後來共工祝融內哄，那些個将領的水性倒也是沒能派上用場。”欽原可能是見離朱沒有回他，又自顧自的說道。

離朱便也随意的與他交談了幾句，聽的出來，這個欽原大人一直在找話與離朱說，而離朱好像沒什麽興致，不甚理他。欽原待再找不到話題之時便只好離開了，離朱也就不再開口。

我小心的退回林子邊緣，心中驚濤駭浪，興奮顫抖，滿腦子都是離朱那句漂洋過海，踏水不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