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間夫妻
我大驚失色,怎麽這其貌不揚的店小二竟能看穿我妖精的身份?!
驚訝之餘我将玄墨護在身後,生怕她打不過這人吃了虧。哪知這店小二卻是上前一步拽住了我的袖口,呼哧呼哧的嚷着:“你,你施了什麽障眼法,竟迷惑了我拿塊石頭當銀子,你、你快快與我回去和掌櫃的說清楚,莫要讓我賠了這銀錢。”
我眨眨眼,原來是因為這石頭變得銀子,術法經堅持不了多久,轉瞬就要變了回去?
此時那店小二還不依不饒的讓我回去付賬,我知道石頭變銀子這法子行不通,哪還能跟他回去。可他卻死死拽着我的袖子,讓我脫身不得。無奈之下我只好真的使出迷惑的法術,甩了個迷字訣給他,讓他迷迷瞪瞪的放了手,我趕緊拉着玄墨逃離了現場。
一路上玄墨還在怪我不夠誠信,說什麽出家人不打诳語,我氣的狠敲了一下她的頭,罵道:“首先你并沒有出家,其次你根本不是人,打不打诳語的和你能有多大關系?莫要總學那禿頭和尚的論調!”
玄墨見我诋毀她心中的偶像,一撅嘴扭過頭去不再理我。這下子,我在這丫頭心中的形象生生就降了半截。
待我們灰溜溜的回到西湖,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我撤了玄墨的法術,轉眼間一個唇紅齒白的丫頭就變回舉着兩只大夾子的黑蟹,也沒與我招呼,刺溜一下鑽進水裏遁走了。
我看着水面上咕嘟嘟的幾個水泡,胸口憋着一口氣無處發洩,氣的我在心裏将那半途離開的沐月罵了個半死,發誓定要找到他現在何處,把他打的變不出人形。
默默的在心中念起召喚術,這個法術着實比千裏傳音好用,可以将修為比我低的對象立時召喚到我身邊。如今我與沐月修為相當,若要将他立時提到跟前有些困難,但借此探查他的方位卻是容易的很。
不過半刻,我便探到如今他正在杭州城南一處民居。我不禁十分疑惑,那處民居周圍所居住的人類多數是家境不怎麽樣的窮苦人家,周遭環境也不怎麽好,完全不符合沐月平日喜愛玩耍之所的風格啊!
不管如何,先找到他再說,我非得搞清楚,這家夥突然半途跑走是為了什麽?
尋着那召喚術絲絲縷縷的痕跡,我一路找到了那個民居,在外面探了探沐月的氣息,他果然在裏面。我更加疑惑了,只因裏面除了他的氣息以外,竟然還有一個凡人女子的氣息,而這個人我還是依稀有些印象的,是前些日子送走了自家夫君的那個良家婦女,沐月那時候還着實念叨了些日子的。
這家夥怎麽找到她這裏來的?難不成就是為了她把我和玄墨扔在翠雲樓的?
我旺盛的好奇心順時替我做了個決定,使了個隐身訣同時掩去了周身氣息,随後便才進了院子。若是單單隐身,那婦人确實看不到我,可沐月這樣有修為的妖精還是能輕易察覺我的存在的。
這婦人看來過的也是挺貧苦,這屋子外面看起來挺破舊的。我悄悄靠近窗子,就聽到裏面傳來沐月和那婦人的對話。
“卿言,怎麽這屋子頂子還是漏的,王大娘沒有幫咱們找來瓦匠麽?”沐月這家夥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不大一樣,我估計他使用了什麽法術變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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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一走就是三年,今日才得回來。自然不知道,當初那王大娘找來的瓦匠,雖是修繕了那處破損,可奈何再經過這幾年的消耗,在加上雨水增多,故而才又有多處破漏。”
原來離那日他們夫妻斷橋送別,已經過去了三年了?人間時間真是過的飛快,我在湖底修煉竟是感受不到光陰飛逝呢。不過這沐月竟是惦記了這女人三年之久,也真是大大超乎他平日的作為了。
我忽然很好奇,這女子是怎麽把沐月這樣長得瘦削妖氣的男子看作自己的夫君的?便繞過窗棱穿牆而過,進了房去。往屋內一看,那眼中蘊含殷殷喜悅與激動,雙眸含水朱唇輕顫的女子,正是橋頭上曾經倚欄而立,将滾滾熱淚滴入西湖的卿言。而背對着我站在她面前,一襲儒衫的男子,從氣息上看應就是沐月。然而我換了個角度一看,他卻是變幻了婦人夫君的樣貌甚至聲音在與卿言說話。
我心想,這個家夥為了勾搭女人,連變幻形貌這樣高深的法術都用了出來,真是色心不小。正想傳音告訴他這法術耗費修為不少,讓他小心,卻見兩人忽就擁到了一起,那卿言正埋首在沐月懷中嘤嘤哭泣。而沐月也趁機摟住了她,口中不住安撫着“莫哭莫哭”。
我看的目瞪口呆,這等香豔的情景在我眼前上演,我還是頭一次見。正想尋個座坐下細看,卻見沐月冷冷的眼神刷的一下掃過來,腦中想起他的傳音:“小青,你打算還在這裏繼續看下去?!”
我心頭一驚,繼而想到方才想要用起傳音之法時,竟是忘記收斂氣息了,這才讓沐月這個家夥察覺我的存在。
“沐月,你又打算勾搭良家婦女,小心持續運用幻形之法耗損過多修為!”我對他這個好色的愛好,向來不恥,說出來的話難免就比較難聽。
我本以為以他的為人,必要嗆一嗆我,然而他這次卻并沒有多言,只說他自有分寸,便不再理我。我心中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這次與往常不大一樣。又見那緊緊抱在一塊的兩人幾要親到一處,便不耐再看下去,一個閃身就出了屋子,騰到空中。
回到西湖潛進水中的我,看到還趴在永明禪院那邊聽鐘聲的玄墨,這才想起我去找沐月其實是要算算不告而別的賬,然後再揍他一頓的,這回被那叫卿言的女子一攪和,倒把這事給忘了。不過也沒啥,等沐月今晚回來,我自是要與他鬥一鬥的。
誰知道到了第二天晚間,我都沒在西湖底看到沐月的蹤影。我便也沒在意,漸漸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直到約莫半年以後,小玄墨這些年勤加修煉,如今也能勉強自行幻化出人形來,雖然只能堅持個半天,好歹也是不需他人相助,便興奮的拉着我說要找沐月一起去翠雲樓大吃一頓以示慶祝。
“青姐,這次還要那個鹵鴨!”玄墨如今變幻的雖然是個成年的女體,可這心智還如半年前那個唇紅齒白的丫頭一般。此時眼神晶晶亮的瞅着我,就差流出兩條口水,我不禁失笑,繼而想起自己剛到人間時候吃的第一頓飯,當時的自己在沐月的眼中就是這麽個德行吧。
我想了想沐月已是半年不曾回過湖底,不知道是不是還與那卿言一起,若真是那樣真是不得不說,這女人确實入了沐月的眼了,往日他哪有與凡間女人一起如此長的時候。
這次的召喚術我本沒有期望能将他召回來,只是想像上次那樣探探他的方位,誰知術語剛剛念完,我和玄墨旁邊就出現了沐月幻化成的卿言夫君的樣子。我大驚失色,短短半年不見,我倆的法術修為竟是有了如此大的差距麽?究竟是我這半年十分勤勉的過頭了,還是他為了維持幻形的樣子修為耗費過多?
我想了想自己并沒有與往常修煉有何不同,那還應該是沐月的問題。他剛剛顯現出實體在我倆身邊,就沖着我哇哇大叫:“小青,你做什麽?!突然把我召回來也不打聲招呼,娘子見我突然消失不知要吓成什麽樣子?!”
我眨了眨眼,與小玄墨對視一下,又看向他手上拿着的一把白菘和青衫下擺的點點水漬,想來他正和他的人間娘子一起準備飯菜:“沐月,你沒事吧?還真與那凡間女子做起夫妻來啦?”
“你不用管。把我召來什麽事?”他口氣很是不好,似是怪我打擾了他與他“娘子”的好時光,我便也不耐煩遷就他,直接說明找他的緣由。
“玄墨已是能自行幻形了,我們打算找你一起去翠雲樓慶祝一下。”
他這時才注意到一旁的玄墨如今的模樣:“玄墨這麽快就能變幻了?我還以為是小青你施的法術。”
“半年前我給她施法時還只能是個女童模樣,如今雖然不能化為成年,好歹也有個十三四歲,只是不知這半年虛耗光陰的沐月你,還有沒有這個能力替她幻形了呢?”
不知為什麽,我總是覺得沐月如今與那人間女子在一起而懶怠了修煉,會引發不好的事情,忽然想起他之前說過的這女子注定會虛耗光陰,如今他卻插了一腳進去,算不算違反了天道?想到這裏我還是擔心天道這個小心眼的會哪天排個什麽因果到他身上,便想勸一勸他。
“沐月,這半年你也該玩夠了吧,是不是該回來了。”
玄墨聽我倆說了這麽半天,也明白了沐月這些日子是和一個凡人在一起,再看他變幻的樣子根本不是他本來的人身。她雖然年歲還小,但卻不是笨蛋,一琢磨便也明白:“沐月大哥,你這樣去欺騙一個凡人,實在不太好吧。佛語有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沐月大哥,還是不要貪戀美色了。”
這丫頭如今被和尚給洗腦了,張口就是什麽佛語,我雖然一句沒聽懂,可也知道她是在和我一起勸沐月回頭。誰知沐月非但不領我們的情,反而臉上顯出愠色:“我的事情你們少管,我自有分寸!”
又是他自有分寸,半年前他說他有分寸,可如今卻是修為大減,竟遠遠落在我後面,此時還說他有分寸,我看這分寸早被他吃到肚子裏,變成穢物拉出體外了!
見苦勸不成,我本也不是有那麽好耐性,便一揮袖子:“你既然這麽說,我們也就不多嘴了。我與玄墨要去翠雲樓了,你要不要同去?”
沐月看了看手裏的白菘,估計是想到要快快回去安撫他家娘子,再如何如何的編個謊話,便搖搖頭說下次再聚。臨走時突然想到了什麽,一番手腕變出一錠銀子扔給我,說道:“銀子這東西是不能用他物變幻的,需得是人間本來就有的,你從他處搬了來才能使用,這錠是我之前存的,你們拿去用吧,以後需要就直接到雙柳巷那邊的靖王府,我在那裏存了很多。”
說完一個旋身便化作一縷黑煙飛走了,我與玄墨看着手中的銀子哭笑不得,我這才知道當初那石頭變得銀子為何不過一瞬便變了回去。而小玄墨卻是情緒有些低落,我知她一定是和我一樣對沐月如今的做派有些擔心,但她如今剛剛可以化形,我也不好掃了她的興致,少不得打起精神拉着她往翠雲樓行去。
“青姐,你說沐月大哥這個樣子會不會有什麽事啊?”
“不會的,玄墨,你和他認識這麽長時間,他什麽時候吃過虧,在杭州這個地界還沒有妖精能打得過他。”我開口安慰了他,其實也是在安撫我恍惚覺得要發生什麽的心。
然而我卻不知道,沒有妖精打得過他不意味着他就能逃得過天譴,他此番作為終歸是逆天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