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頭銀子

沐月有個我沒有學過的法術,叫做推衍術。是根據天地陰陽日月萬物的關系,推算前世今生和未來的一個術法。我剛剛知道的時候着實興奮了很久,想着怎麽磨着他教我這個法術。他本來也沒有那麽小氣,我一說他便答應了要教我。

然而卻是我自己,在聽他說的什麽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男為陽女為陰,什麽天幹地支六十年一甲子。我只聽了一會頭就大了,無論如何再聽不下去。想想自己在這世上除了想要修仙,再一個就是能再見我的朋友小紅以外,也沒別的什麽想要知道的,這術法也就對我沒什麽大用處,便放棄了。

此時聽他說這婦人注定會良辰好景虛設,便很好奇究竟是怎麽回事,甩了甩尾巴游過去問他。

“色魚,你和我說說,怎麽個虛設法?”我心中覺得定是官人趕考高中抛卻糟糠之類的劇情。

“蠢蛇,看你那樣!就喜歡看人類笑話,一點慈悲心都沒有。”他故作深沉,非得嗆我幾句才甘心。我着急那婦人的結局,只好忍着不發作。

“哎呀呀,這日子過的無聊嘛!總得看個戲什麽的。”

其實他也不是什麽好貨,人類于他來講也不過是一群壽命短少的蝼蟻一般。他一直留在西湖這裏不走,也是和我一樣,一來貪戀這裏美景,二來其實他也是愛聽一些有趣的人間故事。把他們的愛恨嗔癡當作消遣來看。

“嘿嘿,那婦人有一句話說的對,他的夫君此去一路上真該是要小心投宿的黑店。只可惜他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自然是被做成了人肉包子,入了別人的肚腹了。”

我張大了嘴,沒想到會是生死離別,又暗暗佩服他連這都算出來:“那咱們應該告訴那男子不要投訴到荒山裏的客店啊!趁着他還沒走遠……”

“你得了吧,叫你蠢蛇你還真夠蠢的!人家連自己娘子的話都不聽,還能聽你一個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小丫頭的話?!”剛要化了人形去追那男子的我,就被沐月給攔了回來:“再說那男子的命盤就是如此,你若是逆天而為替他改了,小心遭天道懲處!”

我第二次聽到天道這個詞,上一次是龜伯告訴我說,天道要讓人形更容易成仙。此時沐月也說,天道要讓那男子死在路上,還不許旁人去救!我深深覺得,天道這個家夥不僅是個偏心眼的,他還是個小心眼的!

不過沐月既然這麽說了,我也犯不着為了個凡人去逆天而行,此事也就只好就此作罷。本來我以為這不過是我們修煉的過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對我來說他也确實是個插曲。然而對沐月來說,卻是他命中的劫數。

果然如他所說,想要逆天改命的人,天道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這事還得從沐月的色心說起。之前說了,沐月是個喜歡溫婉美麗的女人的家夥。每次見了有人間女子長得溫柔大方,眉眼彎彎又恬淡的樣子,他就總是要幻化成人形與那女子勾搭一番。用他自己的話說,良家女子大都心靈空虛,需要有男人勾搭一下,以解寂寥。

我對他這話向來嗤之以鼻,并且嚴厲告訴玄墨以後若是化了人形,絕對要警惕像他那樣到處去欺騙女子的感情的混蛋。上次沐月這個混蛋就曾經去把一個守了多年寡的寡婦勾引的非他不嫁,結果他玩夠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害的那女人生生害了相思,險些連命都丢了。

我為了這事還特意化了人形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堵住了他将他給暴揍了一頓,也算給那可憐的女人出了氣了。那天沐月被我揍得雙眼淤青,又因為我用了法術,他沒辦法自行治愈,好些日子沒敢再化出人形來出去丢人。還跟我狠狠吵了一架,說是他不過是玩玩,也沒動真格的,并沒有把那女子真的怎麽樣。我心想你要是真怎麽樣了,我就剁了你傳宗接代的玩意,讓你做魚做人都不得有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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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我再也不是那條青城山上什麽都不懂的青蛇,人間一番浸染已将我改頭換面,怕是龜伯或是小紅再見我都要認不出來了。想到他們,我心中有些思念,真不知道何年何月還能再見。原來下山時想的簡單,以為到了人間就可見到小紅。誰知來了這裏,才知道人間太大,想要找一個人是那麽的不容易。

我也只能勤加修煉,希望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聽沐月說,成了仙自然會去領神職,小紅比我早那麽多年出山,又比我刻苦,到時候我去仙班裏找他,肯定比在人間要容易的多。

那天我自以為是插曲的事情過後,有一次我又饞了翠雲樓的鹵鴨,便央了沐月帶我去吃。如今小玄墨雖然還不能自行化形,但我卻是可以助她些靈力維持個人形一日半日的,便也帶了她去。銀子這事兒,自然還是不用我操心,有沐月呢。

到了翠雲樓,我們三個找了個二樓的雅間坐進去。點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和玄墨便風卷殘雲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沐月在一旁看着,一臉嫌棄的樣子,可能是覺得我倆太給他丢人,便棄了筷子做到窗邊的圍欄那裏去看外面的街景。

我一邊啃着鹵鴨腿,一邊在心中恥笑他。如此美食,非要裝那勞什子優雅,那玩意能頂什麽用,不如吃到嘴裏美味實惠。-我原本很想拜這家翠雲樓的大師傅為師,以後自己想吃什麽就自己做,才不用他帶我來。可惜這裏學徒的規矩,必須要住在店裏,我怕晚上想要化出原形的時候處處受限,才放棄了拜師的想法。

小玄墨第一次吃人間的食物,自然也被這等美味吸引,不過她在看到桌上擺着的紅紅的蒸蟹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紅眼眶,口裏不住的說着:“阿彌陀佛,我的同類就這麽被殺掉了。”

前些年,有個叫吳越國的人在西湖邊上給一個高僧建了個禪院,叫做永明禪院。每日黃昏,會有悠揚的鐘聲在暮色蒼茫的西湖上空蕩。我總是覺得那聲音太過蒼涼,且十分擾人,然而這小玄墨卻是很喜歡聽。每次鐘聲想起,她就往那邊靠過去,聽那禪院裏的和尚上晚課。久而久之到時養成了個口頭禪,一張口就是一句佛號。

此時她口中咬着鹵鴨的翅膀,赤紅着眼睛念着佛號,我再也忍不住樂了出來:“玄墨啊,你該知道和尚是吃素的,你這樣滿嘴葷腥還要念什麽阿彌陀佛,當心佛祖知道了怪你辱沒了佛門!”

“青姐,啧,這鹵鴨真好吃,啧啧,你們怎不早代我來吃?”小家夥一嘴油水,說話還不忘往嘴裏塞東西,我心頭一軟,取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她如今修為不夠,借了我的力勉強幻化了個人間小女孩的樣子。此時嘟囔着嘴,滿口食物,還不忘皺着眉頭憐憫同類。那樣子別提多可樂了,我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她的胖臉,到是惹來她一陣不滿。

我倆在這邊正吃的開心,卻沒注意靠在窗邊的沐月,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麽,猛地站起身來往窗戶外面探出去,身子越往外探越多,幾乎都要整個挂在外面。我看了他這樣玩笑的說:“你要是看到什麽不如就直接出去,這麽挂着讓外邊凡人看了以為是條鹹魚。”

我以為他該像往常一樣,回過神來與我對仗,誰知他竟說了句也對,便抽身回來,開了房門匆匆下樓去了。我與玄墨也沒管他,繼續吃我們的,心想他也許是看到街上賣什麽好玩的東西下去買了。未料到他竟是直到我們将桌上杯杯盤盤都吃光抹淨還沒有回來,就連小二都已經進來換過幾次茶水,估計是擔心我們吃了這麽多沒錢付賬,跳窗跑了。

不過他的擔心确實是有道理的,我與玄墨真的沒有銀兩可以給他。只好一壺一壺的喝着茶水,默默的用傳音呼喚着沐月。可是這家夥不知跑到什麽地界去了,竟是在收不到我傳音的距離。我與玄墨無計可施,只能苦等,茶水喝的小玄墨臉都綠了,直嚷嚷着要到湖中去放水。

我也是等的心急,心裏把個沒義氣的沐月罵了個千百遍,想要施個隐身訣跑走算了,可玄墨道行不行,不會這個術法。我想要讓她變回原身藏在袖中,再行隐身之術,她卻跟我拽什麽永明大師說過,做人要誠信!

仙人啊!你是個螃蟹,不是真的人好不好!

然而她濕漉漉的眼睛望着我,讓我有一種不能诋毀她的偶像的錯覺。不能逃走,只好另想他法。忽然想起咱不隐身,還是可以變幻的呀,銀子什麽樣子又不是沒見過,變出一個來會帳不就結了。看了看地上,那邊花盆底下果然有一顆小小的石子,看大小若是變成銀子該是能抵得過這頓飯菜了。我怕玄墨再跟我說什麽,石頭變得銀子是假的之類的屁話,便趁她不注意悄悄蹭了過去,低頭撿起了那塊石頭,口中念了個訣将這石頭變成銀子的模樣。然後假裝從懷中一掏,把它拿在手上。

“哎呀呀,玄墨你看我都忘了,之前來的時候沐月給過我銀子讓我收着的。你瞧這不是,怎們趕緊付了帳走吧。”

玄墨看了我手中的銀子,她法力低微自然看不透破綻,便如釋重負的點頭:“太好了青姐,我都憋不住了!咱們快回湖裏去吧。”

我趕緊叫來小二,大方的把銀子抛給他說了句不用找了,便拉着玄墨下了樓。

我擔心真的把這小家夥憋出個什麽問題來,萬一變回了真身再少點什麽,便在出了翠雲樓之後,拉着她到一旁的暗巷讓她就地解決了。玄墨還小,不能自己幻形,所以接觸人類的事情不多。便也不知道什麽人類遵循的那套禮義廉恥,我告訴她可以在這裏解決,她便也乖乖的脫了褲子蹲下身去解決去了。

如此耽誤了些時間,等我倆從暗巷出來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看到剛才翠雲樓的店小二火急火燎的跑出來,一看見我大叫一聲:“妖女,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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