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意
聽有人給劉钰送麻花的時候,家仆随便問了兩句,直接将人給帶到了駱氏那裏。
此時劉钰正在駱氏膝下承歡,聽說“送麻花的來了”,怕被親娘訓斥吃了小攤上的東西,直接揮手“讓她走”。
駱氏如今正高興,不由多問了一句:“麻花?上回你姐姐們都搶着吃的那個?”
“炸的面食,很香的,要不拿進來給娘看看?”味道還是不錯,回來就被幾個姐姐分吃完了,還被娘給訓了一頓,此時又提起來,劉钰難免有些羞赧。
“那就看看,免得钰兒總惦記着。”駱氏一高興,自然要擡舉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一個穿着粗布棉襖的小娘子,提着個柳筐,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随着她進來的,是一股食物的香味,讓人把眼光不由全向那柳筐望了過去。
新編的柳筐上,蓋着一塊白色的細綿布,香味就是從那棉布下面散發出來的。
有個穿綠的丫鬟将柳筐接了過去,提到駱氏面前,輕輕的掀開白布,金黃醒目的麻花露了出來。
見家主婆高興,那丫鬟索性将細布扯掉,拎在手裏。
這樣整筐麻花就果露在衆人面前:一半金黃,一半赤紅。
“和上回的不一樣,這個好漂亮!”一個和西如差不多大的小娘子道。
也不待駱氏同意,她伸手拿了一個由數十根細條纏挽成蝶狀的,扭頭向西如道:“這麽細,是怎麽做出來的?怎麽沒有斷掉呢?”
西如笑道:“斷了就不好看了。”
沒等西如說完,她已經掰了一小截,塞到了嘴裏,口齒不清的道:“這麽好看,當然要放在肚子裏才合适。”
一屋子人都被她逗得笑起來。
還沒等衆人笑夠,再看她手中的東西已經沒了一半,只聽得咯嘣咯嘣的響聲。
“很好吃,比上回的還好吃,這個也叫麻花?”
“這個叫馓子,跟麻花用的材料差不多的。”
“這個更好吃一些,也更好看一些。”她說着又往那赤紅的大麻花抓去,那上面撒的不僅有瓜仁,還有芝麻,似乎比剛才的馓子更好吃。
駱氏忙道:“七娘,油炸的東西別吃這麽多,會積食。”
哪想七娘已經眼疾手快的抓了一個,放回去吧,又覺得沒面子,不放回去吧,親娘又發話了。
“母親,七妹這個是想給您嘗嘗呢。”有人促狹的開口笑道。
七娘有了臺階,忙開口道:“是呢,還是三姐懂我的意思,娘,你快嘗嘗,很好吃呢。”說着已經将麻花遞到駱氏面前。
駱氏指着七娘的腦門子道:“就你的嘴巴比別人多些。”
雖是訓斥的話,她眼裏分明盛滿了笑意,衆丫鬟媳婦忙陪笑道:“可見夫人是個有福氣的,連咱們七娘都知道心疼夫人了呢。”
西如見沒自己事,早悄悄随着家仆退了出去。
她早找周永誠打聽過這駱氏。
“玉泉井你知道吧?從沒斷過水的井,它的歷史比宛縣更為悠久。傳說中這口井救過□□皇帝的命,後來□□把它連同宛縣一起賜給了和陽長公主。講起這位長公主,就是□□皇帝也要禮讓三分。
真宗皇帝封長公主之重孫女為玉泉鄉主。玉泉鄉主嫁到了劉家,玉泉井成了陪嫁。大旱年間,玉泉井幹涸,蝸居在玉泉井邊的玉泉鄉主駱氏比誰都急。不想天無絕人之路,年後的這場初雪,不僅滋潤了整個宛縣,更是滋潤了玉泉井。雪還未化完,井口已經熱氣騰騰。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玉泉井已經無聲無息的汩汩流淌。此事最高興的莫過于駱氏。駱氏一高興,合府上下都變得高興起來。你這個時候去送麻花肯定沒錯。”
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單生意,西如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
沒了外人在場,駱氏端着的架子也放下了些,“你們也別都只看着,想吃的自己拿吧。”
有人拿了大麻花,也有人拿了小的,還有人搶到了馓子。
“香、甜、酥、脆!”有人咬了一口,點頭贊道。
“明明是鹹的!不鹹不淡,口感剛好。”有人反駁道。
“明明是甜的,哪是鹹的!”有人反對道。
“不信你嘗嘗。”有人掰一塊,遞了過去。
“真是鹹的……”
看着一筐,一人拿了一個,就看到筐底了,大家都有些意猶未竟。
駱氏也嘗了下,見七娘眼巴巴的看着,又遞給了她,“不錯,尚可入口。”
她可是吃過山珍海味的,怎肯對這小小吃食給予太多贊美。
“母親,那我們上元節的燈會,可不可買些麻花當小食?”七娘眼巴巴的問道。
上元節,除了賞燈,小娘子們還要聚在一起比試才藝。
小娘子們聚會,不僅比詩詞歌賦,暗地裏還比廚藝。
當然不會自己動手去做,只要能端出來就算能耐。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駱氏就朝身邊的媳婦道:“讓人去拿點回來,娘子們還小,你們多擔待些。”
吃的東西,又是生人送來的,當然要打聽得詳細點,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也好應對。
那媳婦忙小心的應了。
過一天回駱氏道:“祖孫三個,就在仁和堂邊上,叫知味齋,聽說房子還是周十九郎幫着租的,鋪子還算幹淨,說是當天一大早送來。也算個知情知趣的,上次拿到咱家裏來的那些,鋪子裏并不見賣,只賣些餅和兩股的麻花。”
周舉人堂兄弟十四人,一半住在宛城,加上旁支,子侄輩,整整占了宛縣的近一成的人頭,就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駱氏放下心來,就算這祖孫幾人不見了,周家卻是跑不掉的。
縣城裏果真新出現在兩家賣麻花的,似商量好一般,都是賣一文錢兩個。
西如也不理會,只是不再走街串巷的提筐去賣了。
“別處的麻花一文錢兩個,你們一文錢一個,也太貴了!”之前買過的人很是不平。
“我這麻花裏加了祛火的中草藥,不然油炸小食吃多了,會喉嚨疼,長瘡……”西如不慌不忙的答道,“你們要想買一文錢兩個的,我這也有,不過那邊是一文錢一個的,都是加了祛火藥材的。
加沒加中草藥,反正已經吃到肚子裏了,誰能證明?現在擺在鋪子裏的,可都是加過的。有些還特意加了點薄荷,薄荷辛香,肯定是能吃出來的。不過倒是沒敢多做,怕不好賣。
見買家将信将,西如又悄聲道:“不瞞各位,玉泉井邊上的劉七娘子昨天還特意從小店訂制了麻花,要上元節宴客呢。”
來争論的,大多是窮孩子,聽得也有一文錢兩個的,只是跟之前的不一樣,也就沒覺得自己虧,不過到底不會再買一文錢一個的了,知味齋賣麻花的生意比之前差了些,還好有千層餅支撐着。
西如閑下來,就思索湯圓的事,可惜街上能買的食材實在有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能做出來的街上已經開始賣了,于是像征性的用韭菜汁和着糯米,做了翡翠湯圓,裏面包了肉餡,待十五的晚上自家食用。
上元節之前,街上賣糯米的倒是多了些,西如為了給知味齋增加品種,又增加了歡喜坨和糯米雞,總算将損失的顧客挽回了一些。
上元節過完,聯袂來了兩個大主顧,一個是王家,一人是陸家,都指名要馓子和大麻花。
“客官,馓子和大麻花的手藝十分繁瑣,都是十文錢一個,您們要買多少?”
這兩個吃食,做起來是有點繁瑣,不過十文确實貴了點,不過西如準備只賣高門大戶,索性就将價錢提得高高的,如此一來方能顯示與衆不同。
反正有劉家的前例擺在那裏,嫌貴的只能表示自己比劉家低一個層次。
陸家的婆子一聽十文錢一個,眼瞪得比核桃還大,“不過是個賣小食的店子,一個麻花竟然比一碗面的價錢還貴!”她有親戚,也在賣這個,一文錢賣兩個。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西如淡淡的道:“這位媽媽,這兩者是不能比的,陽春面做起來十分簡單,小店的麻花卻十分繁瑣,但剝瓜仁這一項,都将小女眼睛熬得通紅,上次若是不劉七娘子出手大方,打賞了一兩銀子,小店真的不想接呢,您要想便宜的,就拿一文錢兩個的吧,這種便宜又實惠,做起來也順手。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咱也不想這麽辛苦。”
陸家婆子咬牙半晌,終是貼錢先付了訂錢,不然把惠娘二月初二的踏青節晏客弄砸了,可是不好交差的。
王家看到陸家訂了,少不得忍痛也少訂了些。
王家家主不過是個捕頭,自然比不得縣令家,不過出來采買的婆子,記性倒是很好。
兩人還未走出知味齋數十步,王家婆子已經小意的向陸家婆子笑道:“姐姐,那賣麻花的小丫頭好像有些眼熟啊。”
陸家婆子不明就理,“站街上的,嘴巴都這麽利索,都是想着多賺幾個。”
王家婆子悄悄看了陸家婆子一眼,索性挑明道:“姐姐,你們家老夫人去年過壽的時候,惠娘不是在街上相中兩個丫頭?我怎麽看着知味齋裏頭站着那位有點像啊。”
陸家婆子當日并未随陸淑惠出來,所以就有些不好回答。
王家婆子不禁有些幸災樂禍:都是管采買的,憑啥你就敢看不起我?縣令家的又怎麽樣?求着別人去做你家,別人還不是寧願在街上抛頭露面也不想去?夫人不是想讓我給那狐貍精生的小賤人上點眼藥,找着機會我就上呗。
陸家婆子瞥見王家婆子的笑臉,氣得鼻孔冒煙,不就是随着自家那個庶出的姑娘出來過一次,尾巴就翹上天了,現在連我陸家娘子都編排上了!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現在主人都受屈了,陸家采買婆子咧嘴一笑:老奴定要将這件事捅到夫人和惠娘那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