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家仆

西如醒來的時候,程明輝已經不在床上,唯有窗外鳥鳴啾啾。

昨夜的荒唐,似還歷歷在目。

她全身酸軟無力,紅着臉喊了聲 “人呢?”

胡菊聞言忙進來伺侯,打量着西如的臉色,忙禀道:“夫人,老爺一大早就走了,臨走時留話‘不要吵醒夫人,等回來再讓她去接我’。”

西如只覺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聽他昨天話裏的意思,如今的西北必定異常兇險,也不知他衣服夠不夠穿,走時帶的銀子夠不夠用,他不讓她送行是怕她難過還是被她昨天的話氣到了……

呆呆的怔了半日,西如這才發覺,此時的她一點都不像平常的自己,更覺得這些年對明輝的照顧太少了,她對他的情況居然一無所知。

草草吃過早飯,強忍着雙腿酸軟,西如去找明忠的媳婦程周氏讨了幾張鞋樣子,準備做幾雙鞋襪給明輝送去。

哪想她的一雙鞋底還未糊好,一個月已經過去了。她最近總是變得容易疲倦,連拉個椅子都覺得氣喘籲籲,且午睡的時間比以前多了個時辰。

再一算,連小日子都推遲了一周,“胡菊,進城一趟,将仁和堂的大夫請來給我瞧瞧。”

胡菊大吃一驚:“夫人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緊?”

西如被她問得不好意思,又怕是自己猜錯了,只讓她去了再說。

主人這麽一吩咐,胡菊自然是忙着請了古大夫過來。

這位胡子發白的老頭兒號過脈,就直接對西如說了聲“恭喜夫人”。

“夫人明明是生病了,你這老頭怎地還恭喜她?”胡菊一下子就翻了臉。

西如只顧抿着嘴笑,也不跟她解釋。古大夫近兩年在當地已經頗有威望,如今被個丫頭這麽一喝,當時就板了臉,“你這丫頭腦袋是怎麽長的?請大夫就是病了?你家夫人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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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菊愣了一下,也顧不得古大夫的臉色,忙施禮道:“謝謝大夫,已經備好粗菜淡飯,還請您不要嫌棄。”張莊離宛縣八十多裏路,主家請大夫,自然是要管大夫用餐才行。

古大夫的臉色這才好轉,又向西如交待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項,這才随着胡菊去了。

胡梅忙向西如道:“夫人,你這剪刀可是要收起來了。”

見西如有些不明白,她忙又補充道:“有胎神在看着呢,這個時候不能搬家,不能爬高,不能拿剪刀針線及重物,也不能做繁重的家事,不能讓人從後面拍後背,這樣胎神才會保佑小公子健康平安。”

西如見胡梅說的慎重,倒也沒有不悅,“那就把針錢筐子收起來吧。”

這些話雖然聽起來有些慌誕,不過也不是沒有依據,懷孕前三個月比較容易流産,确實不适合做對胎兒有危險的事,她還是別折騰了,安心在家裏保胎吧。

此後的日子,流光無聲,等到冬天來臨的時候,西如開始胃口不好,什麽都不想吃。

別人說懷孕的時候吃酸的,她聞到醋就想吐,倒是有時候能吃一點辣的,又擔心太過刺激對胎兒不好,倒也不敢多吃,食量倒比之前減了很多。

一個月下來,人倒是瘦了一圈。

她聞到油煙味就想嘔吐,吃什麽都沒有胃口,聞到肉味直接就吐,直把胡菊和胡梅急得不行,每頓飯都要講上半天好話,她才肯多吃那麽一兩口。

這樣下去,自己也擔心到時候孩子生下來會營養不良,不得己,只得在荷包随時備着零食,有事沒事,拿出來吃一點下去。

好在三個月一過,她的胃口慢慢的好了起來,此時的張莊,又有了喜事——裏正家的麗珠要嫁人了。

西如也早早的收到了請帖,除了張氏送來的一份,程明楠也送來了一份。

這兩人居然真的要結婚了!

“去把我跟老爺結婚的禮單拿過來看看。”西如吩咐道。

她将禮單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才發現上面有程明楠的名字,不僅如此,周家各房也有禮單,張氏還是雙份禮,如此以來,她不給麗珠和程明楠送賀禮倒是說不過去了。

不僅程明楠有賀禮,就是連程明諾都送了張五十兩銀子的賀禮!

“讓胡竹和胡松去查一下,程明諾如今在做什麽,然後照着這兩張禮單,準備兩份禮單,一張今天送到裏正家,一張三天後送到程長山家。順便問下秋天斬立決的犯人有沒有程伍氏。”

胡竹和胡松下午就過來回話了,“程明諾單獨租了間宅子在城南,居說王昌餘經常去那裏過夜。程伍氏被判流放嶺南。”

西如點頭,她早就料到周家不可能讓伍氏回來。眼不見心不煩,至于沒砍了她的頭,西如倒也不太在意了。

“聽說,程伍氏已經瘋了。”胡竹補充道。

這跟殺了她有什麽區別?西如釋然。

“再挑四個伶俐的小丫頭進來吧。胡菊和胡梅一人帶兩個。”西如吩咐道。

胡竹和胡松見西如閉上了眼睛,忙退了下去。

胡菊卻忍不住問道:“夫人,咱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幹嘛要生人進來?”

胡梅喝道:“夫人休息,你也敢打擾!不要仗着夫人平日寬松,你就蹬鼻子上臉了。”

西如倒是不甚在意,笑眯眯的問道:“你倆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二十二。”胡菊道。

“奴婢今年二十一。”胡梅道。

“你們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我自會為你們做主。”

二人忙跪了下來:“可是我們最近有做錯的地方惹怒了夫人,還請責罰,千萬不要趕我們走。”

西如笑道:“非也,你們都是幹娘特意送與我的人,這幾年也幫了我良多,特別是程伍氏這件事,你們也是多方奔走,我感謝你們都來不及,怎會肯責罰你們?”

她在牢裏的時候,他們四人馬上就與胡家聯系上了,若是猜得不錯,只怕跟那邊一直沒斷了聯系,她猜不出胡老太太在自己身邊留眼線是何意,不過卻不會一直縱容下去,不然等到再過幾個月,等她生孩子的時候,家裏又沒長輩坐鎮,也沒可靠親人,萬一有什麽閃失,可如何是好?

“若是你們喜歡胡竹和胡松,嫁了之後也可以做我的管家娘子,若是看不中他們,外面的良家子也可以,那樣我會在你們嫁人之時直接脫了你們的奴籍。”

此話一出,胡梅的臉上馬上露出了喜色,倒是胡菊,皺起來眉頭:“胡竹和胡松都不太有男人氣概,實在讓人不喜。”

西如知道,一旦抛出脫籍這個誘餌,心高如胡梅肯定會動心,和胡家那邊的聯系,只怕也是她牽的頭,不然依胡菊這大大咧咧的個性,只怕早露餡了。

胡梅的喜歡只是一瞬,馬上堅定的向西如道:“我寧願伺侯夫人一輩子,只求夫人別趕我走。”

看來,她是不想嫁給胡竹和胡松了,可同樣的她也不願意離開她這裏。

“說說看,你有什麽把柄在幹娘手裏?”西如冷冷的問道。

胡梅大失驚色:“夫人,你想錯了,奴婢怎可能會有把柄在老夫人手裏,當初老夫人對你那般好,這才過了多久,您就這般诽謗她,也不怕外人知道了會心涼嗎?”

她一向眼高于頂,即便西如平時對他們四人很客氣,也很寬松,但她總覺得西如不配讓他們侍侯。如今被這麽一旁敲側擊,馬上現出原形。

西如看都不看她,“你這麽肯為老夫人着想,那你就去伺侯她老人家吧?我這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從不以為,胡老夫人能抑制她什麽。難道因為問她喊一聲幹娘,就得受她下人的監視?

“胡竹,着人把她送到老夫人那裏去吧。”西如說完就不再看她。

“夫人,我全說了,你可別怪我。”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老夫人救不了她,擡出來,只可能讓眼前這個女人更怒。

“我是胡家的家生子,我老子娘,兄弟都在舅老爺他們的祖宅,若是不按老夫人的吩咐做事,只怕家裏人就沒命了。”

饒是早猜到了結果會是這樣,西如仍是不平,“你可知道,她為什麽監視我?”

胡梅搖了搖頭,“我只負責将這裏的情況彙報過去,不過真的沒做過對夫人不利的事。”賣身契還在這個女人手上呢,她不服也不行。

不過,她這些也是實話,胡老夫人當初監視也就是怕自己兒子迷戀她的美貌,誤了前程,所以讓人每月寄這邊的情況過去,她還打算等兒子的親事說定,就把西如說給她兒子做妾呢,哪想半路跳出來一個程明輝。

西如見再也問不出來什麽,就垂了眼。自有胡竹帶了胡梅下去,派了兩個粗使的漢子,直接綁了人,送到胡知縣上任的地方,這才回來交了差事。

“夫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夫人姨母,請夫人去坐席呢。”胡松回禀道。

“姨母?”西如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應該是裏正的妻子張氏。

過了三個月,她的肚子如被吹皮球一般大了起來,到底去不去參加麗珠的回門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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