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號1更

他說完後, 以為南歸夢會沉默，亦或嗤之以鼻。

畢竟這條祖訓，在如今看來非常老套、落伍、古板。

但南歸夢卻不假思索地說：“好啊。”他說着身子微微前傾, 從敞開的浴袍衣領若隐若現地露出令人遐想的撩人春光, 他舔了舔紅潤的嘴唇說：“現在就生米煮成熟飯吧。”

唐秀瑤伸手将他按回原位，并且把他的衣領攏上, 遮得嚴嚴實實，他神色嚴肅地說：“結成道侶是終身大事。你現在年紀還小, 這麽早下決定會後悔。”

聞言, 南歸夢柳眉一挑, 說：“年紀小？你知道我幾歲了麽。我都能做你太爺爺了！”

他如果真和葉長箋身處同時代，那如今也超過千歲。而千歲的妖，至今沒被人捉去煉仙丹, 已經接近白素貞的檔次，即将功德圓滿，飛身成仙，又怎麽會留在風雲之巅上學。

因此唐秀瑤說：“修行者不能撒謊。”

南歸夢哼了一聲, “誰撒謊，誰鼻子變長！”他神色依舊矜傲，明明容貌秀麗, 骨子裏卻透出不容玷污的清高。

唐秀瑤不想再和他繼續糾結年齡的問題。他晃到桌上的餐盤，問：“你餓了嗎？要吃東西麽。”

南歸夢道：“你不曉得我是妖麽？我不吃人類的食物。”

唐秀瑤道：“琴圓也是妖。他和我們吃一樣的東西。”

南歸夢哼了一聲，“他是半妖，我是妖, 怎麽能相提并論？”

唐秀瑤沉默半晌，說：“我看不出你的原形。”

南歸夢冷嗤，“廢話。等你什麽時候修到你太爺爺那個階段，再來看我的妖形吧。”

他道：“那要很久。”

南歸夢不以為然地說：“我知道。我等得起。”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重磅炸、彈一樣砸在唐秀瑤心上，将後者炸得心花怒放。那一刻，唐秀瑤忽然覺得，世上似乎沒有比“我等得起”，更動聽的情話了。他按捺住突然澎湃的心潮，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南歸夢敷衍地說：“近幾年的春節，我不是都去你家唱戲麽。”

唐秀瑤用漆黑如墨的眼眸緊鎖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那之前，我們有沒有見過面？”

南歸夢錯開他炙熱的視線，将皮球踢了回去，“你問我作什麽？問你自己。”

見他避而不談，唐秀瑤将他的腿放到沙發上，自己站了起來往冰箱走，“我去拿冰塊給你冷敷。”

南歸夢吩咐道：“給我把浴室裏的化妝包拿來。”

唐秀瑤下意識地說：“你的眉毛很漂亮，不需要再修飾了。”

南歸夢流轉秋波，眉間眼角透出萬種風情，道：“你管我？”

唐秀瑤皺起眉頭，靜了片刻後說：“你一個男孩子，不要總是……總是打扮得那麽漂亮。外面的世界龍蛇混雜，漂亮的東西容易引起他人觊觎。”

南歸夢冷冷地道：“那你應該去管他人為何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不是來管我為什麽打扮！”

唐秀瑤打開冰箱，拿出冰袋，關上門後向他走來，斬釘截鐵地說：“我都會管。無論是他人仗勢欺你，還是你自暴自棄，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他重新坐回沙方上，擡起南歸夢白皙的腳丫，将冰袋貼上他紅腫的腳踝。

過了一會，唐秀瑤擡起頭問，“不疼嗎？”

南歸夢神色淡然地說：“疼啊。”

唐秀瑤奇怪地道：“那你怎麽不叫？”

南歸夢嗤了一聲，随後又對他抛了個媚眼，“我只在床上叫，你要聽嗎？”

唐秀瑤皺起眉頭說：“你明明不是自甘下賤的人，為什麽總是要說這些話？”

南歸夢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态，說：“我想氣你，不行嗎？”

唐秀瑤老實地道：“行。”他接着說：“我都快給你氣死了。”

他語氣透出淡淡的無可奈何，聽得南歸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眼似皎月，顏若朝霞。明眸善睐，神采飛揚的模樣，深深落在唐秀瑤眼中。

南歸夢見他一眨不眨得盯着自己，嗓音清脆地說：“看什麽看？沒見過美人？”

唐秀瑤坦誠地說：“見過。只是覺得你更好看。”

南歸夢哼了一聲，語氣卻透出幾分洋洋自得，“算你有眼光。”

突然，房間裏的電燈閃個不停，忽明忽暗。十秒後，“噔”得一聲，燈光驟然熄滅，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唐秀瑤道：“跳閘了。”他說着便要站起，南歸夢卻突然靠近，伸出雙手按上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原位，道：“別出去。”

并不是只有他們一間房跳閘，而是整間酒店都斷了電。

南歸夢的神情難得正經，說：“有東西進來了。不屬于人間的東西。”

唐秀瑤立刻反應過來。他拉開南歸夢的手，态度堅決地說： “唐小方還在外面，我必須出去。”

南歸夢放開他，轉身拾起沙發上的衣服，“我和你一起出去。”他說着便脫下浴袍，在黑夜中換上便服。

唐秀瑤道：“我記得房裏有備用手電。”

南歸夢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櫃，取出手電筒，按下開關。頓時，一道強烈的光線射了出來，照亮一地。

他打開門，道：“走吧。”

走廊上安靜得詭異，仿佛整座酒店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秀瑤一邊走，一邊問：“怎麽會這樣，其他人呢？”

南歸夢懶洋洋地說：“要麽是被吃了，要麽是陷入昏迷。”

正說着，迎面打來一道刺眼光束。唐秀瑤下意識便擡手遮住南歸夢的眼睛，朝來人道：“是誰？”

對面傳來一口熟悉的東北大煙嗓。唐小方舉着手機走近，說：“哥，大家都突然睡着了！”

唐秀瑤問：“怎麽回事？”

唐小方道：“我和大膽他們正吃飯呢，哪知突然停電。我還以為是燈泡炸了，扯着嗓子叫服務員，結果一個都沒理我。把我給氣的。我打開手機電筒一照，哎呀媽啊！周圍的人全部都趴下咯。我還以為他們都喝高了呢，走近伸出手一探，睡得可香啦！”

唐秀瑤又問：“李俊傑和步秋風人呢？”

唐小方道：“圓哥一個人在屋裏頭睡覺。我讓他們趕緊回去叫醒他。”

這個時候，從樓梯上傳來一陣急急匆匆的腳步聲。

三人瞬間收斂神色，目不轉睛地盯着拐角。

人未到，聲先行。

“唐小方，是你嗎？”步秋風舉着手電筒走了出來。

唐小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問：“大膽呢？”

步秋風道：“琴圓不見了！我和他正分頭找呢！”

他的話音一落，唐秀瑤便和唐小方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唐秀瑤迅速拉起南歸夢的手，低聲道：“走！”

他說着便和唐小方不約而同地轉身，向另一個安全通道出口迅速跑去。

步秋風立刻拔腿緊追，高聲喊：“你們跑什麽？”

唐秀瑤見南歸夢似乎要回頭，立刻道：“快跑！別和他說話！”

南歸夢不解地問：“為什麽？”

唐小方解釋道：“李俊傑的膽子比米粒還小，怎麽可能在烏漆嘛黑的時候和他分開，單獨去找琴圓？這個‘步秋風’是假的！”

他們從右側的安全通道下樓，一直跑到一樓大廳，卻發現酒店大門緊鎖，怎麽推也推不開。

唐小方問：“怎麽辦？”

唐秀瑤瞥了一眼南歸夢的腳踝，随後道；“在這個節骨眼上，步秋風不會和李俊傑分開。兩人應該結伴去找琴圓了，暫時不用擔心他們。既然我們現在無法出去，就先找一個安全地方落腳，靜觀其變。”

他說着便彎下腰，對南歸夢道：“上來。”

南歸夢問：“做什麽？”

唐秀瑤道：“再跑下去，你的腳就廢了！”他見南歸夢默不作聲，又重複了一遍，“上來！”

唐秀瑤的态度強硬，不容拒絕。

南歸夢破天荒地聽話一次，趴到他的背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唐秀瑤背起他往偏廳走，忽然聽到異物振翅的簌簌聲音。

在暗夜中，出現一雙雙紅光閃閃的豆豆眼。

唐小方擡起手機，對準前方。白色的光線照亮偏廳，也照清這些豆豆眼的本體。

它們長着老鼠的頭顱，沒有耳朵，兩根天線一樣的觸角飄飄，蝙蝠似的身子巴掌大小，翅膀薄如蟬翼。

等到看清它們的樣子，南歸夢立刻說：“把手電關掉，跑！”

幾乎同時，豆豆眼怪物與他們一起行動。

一個慌不擇路地跑，一個扇動翅膀地追。

繞過偏廳便進入小故宮。他們拔腿狂奔，穿越回廊，七拐八彎，來到金銮殿上，暫時甩開“追兵”。

唐小方背靠蟠龍金柱，氣喘籲籲地問：“這豆豆眼是什麽玩意兒？”

南歸夢道：“這是夢魇魔，一種高階魔靈，以人的噩夢為食。它沒有耳朵，只對光亮敏感。記住，不能讓它的觸角碰到你，否則你會陷入沉睡，做永無止境的噩夢。”

唐小方問：“那怎麽辦？這些東西長着翅膀，黑燈瞎火的，我們也跑不過他們。”

南歸夢道：“夢魇魔只在夜晚出來，等到天亮就行。”

唐小方強調說：“這不還有一個‘步秋風’在嗎？”

南歸夢道：“不曉得他的目的是什麽。總之，他如果想殺你們，會自己找上門。你躲也沒用，倒不如趁早布局，甕中捉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