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幾只元獸都是一方大佬,雖然無法化作人形,但也是有自己逼格的。故而,對這種戰鬥而死的小獸,它們抱着尊重,并不想着撿便宜。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兩只小獸修為太次,吃也沒意思。

花豹将白虎與染博兔分開,見白虎還有幾分氣,想了想,擡起前爪準備助他等上極樂,讓他免受等待死亡的痛苦,畢竟雷恩此時,瞧着實在是太慘。

一陣威壓傳來,決鬥場外的幾只獸瞬間警覺的聚在一處四處張望。

外頭猙不耐煩的嗥了聲,聲音不大,花豹急了,也低聲嚎叫一聲,轉身出了角鬥場。不大會兒,五只獸帶着戰利品消失在夜空中,在這安靜的夜裏只有白虎時有時無弱弱的呼吸聲。

雷恩沒想到自己還能醒來,那麽重的傷勢,加之在野外,自己要麽熬不過去要麽被野獸給啃了,結果運氣這般好。

仰着頭望着天空,雷恩從內而外的泛冷,失血過多,兼之清露打濕皮毛,讓他冷得骨頭都疼。雷恩試圖睜開眼,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整個身軀板成一塊硬鐵,随便哪裏都如山那般沉重,想扯扯嘴角,給自己一個笑容鼓勵也不能。

真的要躺着等死了,恍惚間雷恩面前出現他的父皇姆父以及兩個哥哥,思緒飄蕩在皇宮的小花園中,還小的他在天上飛來飛去,一不留神從天上掉下來,大哥趕緊張開翅膀去接,結果兩人掉在花叢中滾作一團,白色的毛發染上紅的、碧的、紫的、黃的等各色汁液,結果被姆父留了照,成為了他的黑歷史。

想起大哥,雷恩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他的最後一戰,不知道大哥有沒有找到發現塗雲是言國的奸細,真沒想到塗雲跟了自己八年,戰場上多次救自己于危急之中,他竟會是奸細。

想起最後一站因塗雲而死的兄弟,雷恩又氣得心發顫,可惜此時他什麽都做不了,也不能替他們報仇。

最後的最後,雷恩竟然想起了沐青冕下,雖然他賣了他,但他不知為何竟然又想起他,可能因為他從未見過那般好看的人吧,他就要死了,伴随着美人一同赴死總比念着那些粗老爺們要好。

沐青冕下的臉小小的,可能比自己的手掌都要小,小的很可愛;他的下巴尖尖的,那弧度十分優雅,怎麽瞧都是張美人臉,比那些雌性都要好看;他的皮膚很白,白得跟玉一樣,看不見什麽瑕疵,摸起來肯定很滑膩很舒服吧,當初就該占占便宜的,現在就只能惦記了;他的嘴很小,唇很薄,聽說嘴唇薄的人很薄情,瞧他,不是眼都不眨就把自己賣了;他的唇色很淡,接吻後肯定紅潤得很明顯,幻想下他紅唇烈焰的模樣,雷恩心下嘆息了一下,可惜自己沒機會瞧見了;他的鼻子很挺,鼻尖很圓潤,很秀氣,像是小瓊峰,所有的麗色都聚集在那一處;他的眼型狹長,微微上挑,看人總是帶着勾子似的,撓得人癢癢的,瞧自己,不就惦記上了嗎;他的眉很長,很黑,跟他的眼珠一樣墨黑,帶着清冷,就算是笑着,他的眉,他的眼,也都是冷的。

雷恩知曉自己為何對沐青冕下賣掉自己不意外了,因為他望向自己的視線一直是冷的,既無波動,又無感情。沐青冕下長得這麽好看,也不知什麽人能配得上他,也不知自己下輩子能不能找個和沐青冕下那樣好看的雌性做伴侶。

天光漸暖,雷恩身上的清露漸幹,他的思緒又開始模糊了。

陽光下的小白虎,全身毛團板結,它身下的地面全被血液侵染,染成深深的灰敗紅。而躺在灰敗紅上的團子半天沒有任何動靜,除了許久才有一次的微弱呼吸示意着它頑強的生命。他的翅膀被折斷,不自然的歪歪斜斜的翻轉落在地上,腹部被掏出一個大洞,帶出幾段大小腸,就這麽垂在腹腔之上,與周圍的毛發一同染上塵土與血跡。他的眼緊閉着,被整個毛發覆蓋的臉應是看不出任何神色,但就這麽瞧着,便知曉他的痛苦,讓人忍不住助他安樂死。

沒人會認為他還能活着,但他依舊頑強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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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知曉自己不能昏睡過去,若是在昏迷了,他不知自己還有沒有這個運氣第二次醒來。

試探的擡擡爪子,依舊不能動,但他的精神力恢複了一點。雷恩感覺自己粗粗喘了口氣,實際上他的嘴不過微微呼吸了一下,那氣息若有若無,好似随時都能斷掉的線。

雷恩凝神了許久,才凝聚出一絲精神力從空間鈕中取出一瓶治療藥劑,他本想将治療藥劑扔到自己嘴上,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最後治療藥劑掉落在頭朝向的另一方。治療藥劑落到地面上的響聲像是從天邊傳來,許久才落到他耳中,淡淡的,若有若無。也是這般細微的響動,讓他知曉藥劑的大概位置。

取藥劑已經廢了他許久的精力,此時他完全沒有力氣偏頭。

幸好昨晚這兒才發生戰鬥,高階元獸的威壓讓一般的元獸不敢來此放肆,而雷恩也運氣好的沒有再遇上那些修者,竟讓他努力半天後竟偏轉過了頭。而他,依舊活着。

又積攢了許久的力氣,雷恩費勁伸出舌頭,笨拙的将藥劑卷入口中。平時很輕巧靈活的動作,此時竟是萬般艱難。輕輕含住藥劑頂端,雷恩無比慶幸當初設計藥殼的人考慮到傷者無力拔開塞口的情況,将藥劑的塞口設計成入口即化的,這樣,只需咬住藥劑就可吞咽了。

雷恩又含了許久,才積蓄出吞咽的力氣,一口治療藥劑吞進肚,雷恩明顯感知到疼痛輕了些,他的精神一振,等他回去一定要投更多錢給研究院,治療藥劑真是世上最偉大的發明。

縱然它只能治療皮肉之傷,那也是十分偉大的發明。

有了這樣的好開頭,雷恩也不想死了,他十分積極的吞咽,雖然他吞咽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好半天才能吞咽一次,但總算攝入了治療藥物,身體情況正在慢慢好轉,起碼他有了擡爪的力氣了。

日頭正大,曬得雷恩身體總算暖和了一些。他依舊沒睜眼的力氣,頭昏昏沉沉的,要費老大的勁才能想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麽。他嘴裏幹幹的,身體連分泌口水的機制都罷工,果然是垂死,整個身體都腐朽了一般。雷恩猜自己被挖出來的腸子會不會被曬成腸幹,一想起要将沾染上灰塵血跡的腸子再塞回肚子他就有種想死的沖動。眯了眯眼,頭微微朝上仰,将剩餘的治療藥劑喝光,嘴一松,治療藥劑的殼子落到地面上,濺起一小陣灰塵,嗆得他幹幹的鼻子十分不舒服。

雷恩又取出一管治療藥劑,這次他精力好了許多,十分準确的将藥劑仍在嘴邊,舌頭一卷再次将藥劑吞沒,同時,慢慢移動爪子将幹幹的腸子塞回肚中,癱在地上生無可戀臉。

此時日頭偏西,又即将步入夜晚,雷恩對自己能不能活到明日沒有太大的信心。

此時雷恩身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初步愈合,完全看不出一日前凄慘的模樣,不過外傷雖愈,但其實是個空架子,只要輕輕一推,雷恩的精氣神就會散掉。

雷恩自己也明白,慢慢的翻身站起,搖搖晃晃的走到染博兔身旁,順着染博兔的喉嚨慢慢咬開皮毛,露出裏面的血肉。然後他搖搖晃晃的走到枝桠之後,将樹葉攪碎灑在自己身上,同時不忘覆蓋住自己。

希望這只染博兔的血肉能夠吸引住來此覓食的野獸,希望這些汁液能夠遮蓋住自己的氣味,目前的他,沒有任何精力給自己找個更安全的去處,一切只能寄希望于運氣,希望明天我還能醒來。

夜晚再次來臨,篝火早已熄滅,連帶着灰燼也被風吹了去。除了兩旁高大的喬木樹葉依舊沙沙作響,一時竟寂靜無聲,連月光也被烏雲遮住,橘色的光輝暫時告別。

此時,腳步聲均勻的在這寂靜的夜響起,想來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人聽見,在這個修者遍布的世界,除了凡人,誰會走路有聲呢?

可他偏偏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踩在落葉上發出聲音,踩在枯枝上發出聲響,踢了小碎石發出的音響,一聲一聲,形成一段只屬于他此時的獨特韻味的樂章。

他進入了大樹枝桠圍城的角鬥場中,見到了染博兔的屍體,也見到了那兩管藥劑的外殼。

他走過去撿起藥劑的外殼,輕呵一聲,在這寂靜的夜十分響亮。他運轉元氣,兩管試劑的外殼在他手中碎成一團細沙,他随手一灑,細沙在空中飄飄洋洋,随着風不知飛走了還是落在地面上,與塵沙混合不見。

他一步一步順着血跡走,在他身後,那血跡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過而被抹去,等他走到雷恩的藏身之處,他身後雷恩存在的痕跡全都消失不見。他站着瞧了一會,似是輕笑一聲,又像是譏諷一笑,取出幾塊低等元石打在雷恩身邊,手撚起訣,雷恩藏身所在枝桠堆竟消失不見。

來人又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不見月光的夜裏他的身形也一并朦胧。

月光從烏雲中掙紮出來,透過重重樹葉叢的縫隙落下,在地上形成殘缺破碎的斑光。撲棱棱幾聲響,幾只鷹隼類飛鳥穿過枝葉虬結的叢林飛到此處紛紛化作人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與正文無關

雷恩:你怎麽老是喜歡裝死,太不爺們了

多年以後…

沐清:你自己動。

雷恩:尼瑪,床上你居然也敢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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