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毒發之日
長耳兔覺得有點尿急,好容易才憋着,就聽到月見微道:“你若是敢把今日看到的說給你主人聽,小心我日後把你的皮扒了,一口一口吞掉!”
長耳兔抖得像是篩子,重重點頭道:“大王在上,小的絕對不敢!”
月見微見他如此識時務,便又說道:“還有,日後你不準再讓墨滄瀾抱你,他是我主人,我不允許任何妖獸和我搶他,否則扒皮抽筋一個不少。”
長耳兔:“……”好兇殘嘤嘤嘤。
它只是只可涼的兔兔啊,為什麽要遭受這種心靈摧殘?
月見微變成了原型,好不容易從那小洞裏面将胖乎乎的身子擠了出去,雪球一樣連滾帶爬地朝着墨滄瀾的觀瀾軒跑去。
…………
觀瀾軒內,墨意寒已經唉聲嘆氣一個上午,旁邊還站着滿臉凝重的尚軒長老。
尚軒長老看着手中珍貴的藥瓶,道:“少主将門鎖住,這誰都不敢破門而入啊。”
墨意寒愁容滿面,很是心疼,道:“我第一次見到瀾瀾毒發,整個人都快要吓得魂飛魄散,從小到大,瀾瀾從來沒喊過一聲疼,可那個時候,我抱着他的身子,就聽他一直喊“爹爹我好疼”
說到這裏,墨意寒眼睛都濕了,別過臉閉了閉眼睛,緩了緩情緒,才接着說道:“後來,總算是找到了解決的門路,我以為他總算是能少受些苦,這些年,靠着那雙極寶丹也能讓他不那麽難受,沒想到這次……都是我的錯,若非我将靈石送晚了,也不至于讓他吃這等苦頭。”
尚軒長老也是看着墨滄瀾長大的,心裏面很不是滋味兒,又是愧疚不已,道:“都怪我沒本事,要不然,哪裏用得着去給杏花谷當孫子?杏花谷做事也太不厚道了,我們哪一年的靈石沒給全,怎地就一個月都不願意等?”
墨意寒神色低落,看着手中的瓶子,道:“輕鴻走後,白雪境勢微,誰都敢來踩我們一腳了。”
碧霄長老蹙了蹙眉頭,道:“當務之急,是把丹藥送進去,給少主服下。”
墨意寒搖搖頭,道:“沒用的,他毒發之時,決不允許任何人見到他的樣子,我不想違背他的意願。”
衆位長老皆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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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滄瀾從小便是個天之驕子,他的驕矜和傲氣,是與生俱來的,是上蒼賜予的,這樣的人,怎能不自尊自傲?
可這樣的人,卻又落得個如今這般下場,當真讓人心疼可憐。
尚軒長老一咬牙,一跺腳,道:“不成,不能由着他來,否則這兩日一過,只怕會元氣大傷啊。”
墨意寒眸中閃過複雜之色,嘆了口氣,道:“給他留點體面吧。”
尚軒長老一愣,也不再多說什麽。
趁着沒人看到,一個雪絨絨的圓球翻過了後山的高牆,躲過陣法,一路撒開腿丫子跑過那長長的回廊,來到了墨滄瀾寝居的那房間後面。
墨滄瀾院子裏面的防禦陣法不少,但這屋子卻是素淡得很,月見微跳到窗臺上,伸出爪子一巴掌将那窗戶給拍出了個洞,然後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屋內,燈火幽暗,空氣裏彌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苦香味道,和平日裏墨滄瀾慣常點的那提神醒腦的香氣截然不同。
月見微蹑手蹑腳地跑到了裏屋,一眼便看到了令他嘴唇微微發抖的一幕——
床上,墨滄瀾雙眸緊閉,雙眉用力地蹙起,雙手雙腳被纏絲束縛在床柱上,下唇已經被咬得破敗不堪,血跡點點。
月見微見他如此,只覺得又恨又怒,一時間想到的竟是上輩子他心如死灰,離開墨滄瀾之後,墨滄瀾那等死的那度日如年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月見微鼻頭一酸,竟是險些落下淚來,跌跌撞撞地跳上了床,窩在了墨滄瀾腦袋邊,忍不住伸出舌頭在他爬滿了冷汗的臉上輕輕舔舐了幾下。
“誰?”墨滄瀾竟是才察覺到有什麽進來了,倏然睜開了雙眸。
一雙本該燦若寒星的眸子,如今像是蒙了層霧,看起來朦朦胧胧,也不能聚焦,顯然是毒素侵襲到了眼睛,惹得雙目失明。
月見微怕他緊張,便就嗷嗚嗷嗚叫了兩聲,示意自己的身份。
墨滄瀾此時頭昏腦漲,全部力氣和精力都用來忍受疼痛了,好容易才想起這不停在他臉上蹭來蹭去的毛丸子是誰。
若只是個小獸,墨滄瀾還能勉強接受,然而他分明知道這是月見微。
墨滄瀾不願讓任何人看到他這副虛弱的模樣,說他想要維持些可憐的自尊心也罷,說是他矯情也好,墨滄瀾總歸是只想一個人獨自忍受。
“走開。”墨滄瀾啞着嗓子說。
月見微不敢動彈了,他焦灼地看着墨滄瀾緊繃的情緒和抿起的雙唇,嗷嗚叫了一聲,便往後退了幾步,弄出些響聲來,佯裝自己已經離開,實則蹑手蹑腳地在窗臺下面頓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
然而,月見微自以為能瞞得過墨滄瀾,卻不料剛靠近床榻,就聽墨滄瀾帶了幾分冷意,道:“你若是再不走,日後也別來了。”
月見微:“……”
月見微吓得一動不敢動,蹲在墨滄瀾的床邊,只眼巴巴地望着他。
過了片刻,月見微見墨滄瀾閉着眼睛不再說話,便輕手輕腳爬上了床,窩在了墨滄瀾的腿邊,琢磨着該怎麽替墨滄瀾緩解痛苦。
他那乾坤镯裏面還塞着丹藥,但好像并沒有墨滄瀾現在能用得上的。
倒是麒麟角有鎮痛解毒的奇效,可是他現在的角是不成熟的小角,若是砍了就長不出來了,更不可能長大,往後再想要給墨滄瀾治病,也是不可能的。
“若說解毒鎮痛效果最好的呀,除了太儀的兩只麒麟角,還有太儀的麒麟血。”月孤影抱着奶裏奶氣的毛絨小獸,道:“我家寶寶渾身都是寶貝,日後觊觎你的壞人定是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你在人前決不能輕易暴露原型,免得遭至殺身之禍。”
月見微回過神來,全身一個靈激,心道:若是他的血也能夠有鎮痛祛毒之效,是不是給墨滄瀾服用下去,他的疼痛就能稍作緩解?
月見微皺了皺眉頭,想起自己上輩子似乎沒怎麽生過病,便覺得有戲,他剛琢磨着怎麽給自己放點血塞到墨滄瀾嘴裏,便突然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月見微:“!!!”
墨滄瀾不知何時解開了手上的束帶,竟是坐了起來,單手撐着床榻,另一只手捏着月見微的脖子,把他按在被褥上,披頭散發,宛若豔鬼,咬牙切齒道:“讓你滾,你偏不滾,你是來看我笑話麽?”
月見微所有的聲音都掐在了嗓子眼兒裏面。
他不是,他沒有!
墨滄瀾心火旺盛,幾乎癫狂,他每每十五這日,便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行為,受不得半分刺激,需得将自己牢牢束縛在床上,才能免得傷人傷己。
而這月見微卻是不怕死,非要在這個時候闖過來擾他清淨。
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墨滄瀾盛怒之下,額頭青筋暴起,恨不得将這這非要纏着他的小東西給掐死。
彼岸蝶在屋內焦灼地翻飛,眼見月見微越發出氣多入氣少,卻還要死死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
墨滄瀾深吸口氣,将手中的小獸給扔了出去,單手撐着額頭,難耐地說道:“你聽話,乖乖地在外面等着,你幫不了我什麽,我也不想傷了你。”
墨滄瀾下手控制不住輕重,月見微直接磕到了桌角上,額頭撞出了一塊大包。
你聽話。
月見微險些鼻子一酸哭了出來,這句話,上輩子在他和墨滄瀾分開的時候,墨滄瀾也這麽說過。
那時候,墨滄瀾已經知道自己的身子被月見微下了鐘情蠱,禁不住怒從中來,讓月見微滾到他見不到的地方去,月見微不依不撓,非要留在他身邊,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
最終,許是墨滄瀾有些受不住他的磨人,許是墨滄瀾那時候已經下定決心,日後再也不與他相見,便在那日一改常态,叫月見微來見他。
墨滄瀾擡起手,似是撫摸他的臉,但又遲疑了片刻,最終也沒有落下。
墨滄瀾嘆了口氣,道:“你聽話,回家去吧,莫要在我身上繼續好時間了,不值當的。”
不值當麽?
月見微回過神來,看着那個垂眸按着額心滿臉痛苦的男人,心中一狠,竟是直接咬破了舌尖兒,飛快地撲到床上,将墨滄瀾壓在床榻上,然後伸出舌頭便趁着他驚訝地微微張開嘴唇的時候,将那滴舌尖血硬是舔在了墨滄瀾的舌頭上。
墨滄瀾:“……”
這小崽子,簡直是在造反!
他非但來看自己的笑話,居然還要占便宜!
墨滄瀾頓時感到心累,突然便失去了力氣。
他眼前發黑,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想:果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竟是連一個小崽子的輕薄,都抵抗不了,也真是夠夠了。
不過,墨滄瀾發現自己許是被氣過了,體內如同萬蟻吞心蝕骨的錐心之痛竟是慢慢淡了下去,他來不及驚訝,不消片刻,便筋疲力竭的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月見微這才松下了緊繃的身子。
他又舔了舔墨滄瀾的嘴唇,發現墨滄瀾并非裝睡之後,方才身子一滾變成了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只不過這少年是赤裸着身子的。
月見微無奈又溫柔地盯着墨滄瀾的臉,摸出一塊帕子,給他擦拭着臉上的冷汗,還趁機在他身上摸了幾把,道:“你這個人,就是能死撐,還死鴨子嘴硬,不知遭了多少罪。不過,日後有我陪着你,什麽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