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此時,聽到秀芝口中說出的李喻不肯娶她的話,他第一反應居然是無比的開心。他一直擔心的事情,居然不是真的,這兩天他郁郁寡歡的,豈不是庸人自擾?

秀芝撲了個空,轉身又撲上來,文瑾白從容不迫的傾斜身子,順着她撲上來的力道,伸手在她肩膀處一推搡,秀芝便一個不穩撲倒在地。

再怎麽樣他也是個哥兒,比起柔弱的女人來,他各方面也是要強一些的。

“你何必來怨我?你也不想想,你如果真心喜歡他,又怎會無時無刻不再利用他?你要記住,他曾經也是為你付出過真心的,只是你從不在意,将它踩在腳下任意踐踏,真心不是你這樣對待的,因此,所有的一切何嘗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呢?”文瑾白居高臨下,先前的臉上的瑟縮懦弱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清雅淡漠的神情,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與生俱來矜貴傲然的氣度,仿佛這才是真正的文瑾白,哪怕身着粗布麻衣,可依舊是一個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哥兒。

秀芝死死盯着他,心中自然而然升起自慚形穢的感覺,她的心氣兒一洩,便也沒了力氣,直接趴在地上嗚嗚的哭泣起來,也不知道是在後悔被自己踐踏掉的真心再也回不來了,還是在為着将來自己的命運而哭泣。

文瑾白不再管她,推着小車朝家中走去。

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飯菜香味,接着是李喻溫和的聲音,“回來了?餓了吧,快洗洗手先吃飯。”

文瑾白心中一暖,在外面回到家能有一個人守着熱乎乎的飯菜等着你,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文瑾白眉眼帶笑,将小車放好,才走過去,李喻發現今天的文瑾白心情很好,好奇道:“怎麽了?今天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文瑾白哪裏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聽到秀芝說出李喻拒絕娶她才高興的?只笑着搖搖頭,李喻已經替他盛好了飯。他坐下來,将今日鎮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喻聽到遇見李何氏的事,眉頭一皺,詳細的詢問了幾句,文瑾白一字不落的将所有都細說了,這才說道:“李何氏的事你不用過問,讓她來找我,由我來處理。”

文瑾白點點頭,的确,這事情李喻出面是最好的。

李喻一聽就知道了李何氏打的什麽主意,哼!想撿便宜,還得看看這世上有沒有這麽便宜的事兒,說的好聽來幫他們,但是他們只要學會了制作方法,就能随時随地自立門戶,到時候他們還會認他李喻?怕是門都沒有吧,若他們真把他當弟弟,也不會出主意将他給分出來,原主或許不知道,但他要是還認不出他們的嘴臉,還不如挖個坑将自己埋了。

不過,這做買賣,就他們兩人又要自己制作,還要拿去鎮上賣,的确有些忙不開,還是要多找個人手才是。現在規模小,小打小鬧的掙些小錢,還不覺得,以後想要掙多的銀錢還是得擴大規模才是,那樣就得更多的人手,只靠自己兩個人親力親為,累死也就幾百塊糕點頂天了。嗯,現在還早,可以慢慢來,以後究竟朝着什麽方向走,還是得有個計劃才是。

“說實在的,就我們倆也的确忙不過來,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幫忙,不如我們讓小妹來幫我們,她沒什麽心眼,做事也利索,我們也給她一些工錢,她存着零花也好,留着當嫁妝也罷,等将來,留幾個糕點方子給她,她嫁出去也能有安身立命之本,到時候婆家也不會看不起她,你說如何。”李喻想了許久才想出這麽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跟文瑾白商量說道。

文瑾白想想覺得也行,對于小妹他也是滿心喜歡的,李喻能為着小妹着想,也證明了他是一個重情義之人,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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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兩人說說笑笑,也沒有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只簡單閑适的聊聊家常,說說話,就是最幸福的時光了。

至于路上曾經遇到的秀芝姑娘,早被遺忘到爪哇國去了。

他們不知道,沒過多久,秀芝就被一個老頭子給悄悄帶走了,從此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傍晚的時候,果然就見到了二哥李順和李何氏來了,而李喻正半躺在院子的樹蔭下,悠閑的搖着扇子。

“三弟,三弟在家啊,你這可自在得緊呢。”李何氏見到李喻的樣子,捂着嘴笑着打趣道。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二哥二嫂來了啊,你們來找我有事兒?”李喻漫不經心的說道,連身子都沒有動一下。

“嗐!沒事兒還不能來看看麽?這怎麽說也還是一家人嘛。”李順摸摸頭,親切的笑着說。

“呵呵!你看我這裏簡陋得很,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是真不好意思,話說我搬出來這麽久了,你們這還是第一次來呢吧?”李喻呵呵幾聲,臉上卻沒有笑意。

李順聽到這話,也有些尴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李何氏連忙說道:“其實一直想來的,可你知道爹的性子,一開始還在氣頭上,我們做小輩的哪裏敢觸黴頭,這不就想着緩上一緩才過來看你嘛?”

“哦?這樣啊?二哥二嫂可真是費心了。”李喻懶洋洋的說道,“你們看看,小弟這裏多餘的凳子都沒有呢。”

“哪裏用得着凳子?我們可沒那麽講究。”說完,李順随手搬過來兩塊石頭,用衣袖擦了擦,就與李何氏坐下了。

李喻撇撇嘴,呵!還真是不客氣。說話也沒那麽客氣了,“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有什麽事兒就直說吧,我這人的性子你們也知道,最煩叽叽歪歪繞彎子的。”

李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李何氏在一邊咳嗽兩聲,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李順這才說道:“三弟,今兒個你二嫂在鎮上見到弟夫郎了,聽說他是在那裏買糕點?”

“啊!是有這個事兒,怎麽了?”李喻點點頭。

李順也是吃驚,他剛聽到自家媳婦兒這麽說的時候,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在媳婦說要過來問問老三,他才會答應,沒想到李喻想都沒想就承認了。

“什麽?你的意思是,那些糕點都是你們賣的?”

他是知道山藥糕的,也是聽他們一起上工的人說的,聽他說這山藥糕賣得挺好的,他還特意想去買些,沒想到去晚了,早就賣完了,聽語氣還甚是遺憾。

“是吧,他要不去賣這什麽糕點怎麽賺錢給我吃喝?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分家出來,爹娘就給了我兩三個月的糧食,哪裏夠吃的,這不是沒辦法了,才想着賺點銀錢嘛。”李喻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

李順夫妻二人對望一眼,李何氏眼中露出一絲狂喜,“二弟啊,這就是你不對了。”

“我不對什麽了?”李喻側目,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說法。

李何氏笑道:“我在街上見到弟夫郎一個人做買賣,根本就忙不過來,還有個年輕男人在幫着弟夫郎賣糕點,只不知這年輕男人是何人?花錢請來的幫工還是什麽?”她故意将年輕男人壓重了聲音,有意指示着什麽。

李喻不明白她的話什麽意思,“哪裏是什麽幫工,不過是周圍的小販,閑來無事幫幫忙罷了。”

李何氏雙手一拍,“所以我才說你不對嘛,這種事哪能讓外人幫忙,不說別的外人信得過信不過的問題,單只說弟夫郎好歹是你的媳婦兒,這麽單獨與陌生男人相處,也不怕別人說閑話啊。告訴你,我就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就看不過去了,也是沒眼看。”她邊說邊搖頭嘆氣,一副為着李喻着想的樣子。

李喻心中冷笑,不過作戲就得做全套,他皺了皺眉,面無表情的問道:“二嫂這話什麽意思?”

李何氏自以為得計,“本來不應該在你面前提起的,唉!反正我是看不過眼的,一個哥兒雖說不似女子一般規矩那般大,可到底他也是成了親的,這麽抛頭露面還與陌生男人一起做買賣,這傳出去到底還是不好聽的。”

李喻似笑非笑的點頭,似乎同意她說的話。又為難的說道:“沒辦法啊,總要賺些錢,才能吃得起飯不是?若不讓他去做買賣,我吃用什麽?難道二嫂會管我衣食?以前怎不見二嫂這麽上心?”

李何氏見此,坐直了身子,“三弟說的什麽話呢?你們有難處,難道二嫂還能真不管你?怎麽可能會沒有辦法?我倒替你想到一個法子。”她看了李喻一眼,見他在聽的樣子,也就繼續說道:“你看你跟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幫幫誰呢?不如這樣,你讓弟夫郎将糕點的做法教給我們,我們幫你去做這買賣,就當我們給你幫工好了,這樣弟夫郎也不會很辛苦,更不會抛頭露面的丢你的臉是吧?”

李喻好笑,這是在将他當成傻子哄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想打什麽主意了,等他們會做這山藥糕了,賺到的銀錢哪裏還會有他的一份?哼!算盤打的倒是“啪啪”響,面上卻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哎!這哪裏成?這樣一來你們豈不是太吃虧了?你們幫我,賺的銀錢歸我,我哪裏過意得去,不成不成!”

李何氏有些急了,“嗐!都一家人,哪有什麽吃虧不吃虧的,一家人幫襯着總比外人強是吧。”

李喻擺擺手,虎起臉來,“二嫂不必說了,我不同意,這樣一來,豈不是還讓二哥二嫂受苦,反倒讓文瑾白享福?我告訴你們,他就該是個勞碌命,賺錢的事兒再苦再累那也是他該受的,我們買了他來不是伺候人的難道還讓人伺候他不成?”

這,這……李何氏氣得咬牙,這三弟真是個榆木腦袋,怎麽就說不通呢。她恨恨的用手肘撞了下旁邊的李順,想讓他幫着說話。然而,李喻将話都說死了,哪裏還有說話的餘地。

“他到底是你媳婦兒……”李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勸說。

“哼!是不是他來找到你們,讓你們幫他這麽說話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麽收拾他。你們回吧,家務事就不用二哥二嫂插手了。”李喻頓了頓,見他們還想說什麽,笑着道:“啊!對了,聽說二嫂那裏拿了幾塊糕點還沒給銀錢那!你們知道小弟手中拮據,連飯都吃不起了,不會還來撿小弟這點小便宜吧?”

看着李喻笑眯眯攤開的手掌,李何氏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甩手中的帕子,就想劈頭蓋臉的開罵,遇上李喻這種痞子樣,說也說不通,罵也罵不得,再好的脾氣也會變得暴躁。

李順連忙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消消氣,再想想辦法,總能成的,要是現在将三弟得罪狠了,那他們的計劃就想都別想了。

李何氏終于冷靜下來,冷着臉不說話了。

李順卻笑着道:“哎!你看我,你嫂子有孕在身,就想着吃些香甜的吃食甜甜嘴,想來也是忘記啦這一茬,我這裏就給你便是。”說完從懷裏摸出幾文錢來,數了數才遞給李喻。

李喻掂了掂,滿意的點頭,笑道:“嗐!一家人哪裏能說兩家話來,以後嫂子要想吃了,盡管說,我給你們算便宜一些就是,好歹嫂子肚子裏也是我侄兒嘛,我吃點虧也沒什麽的。”

他這叫也叫吃虧?李何氏幾乎嘔血,這混子,這說的是人話嗎?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她是真怕再待下去會被氣死,站起身就拉着李順朝外走去,身後傳來李喻的懶懶散散的聲音:“二嫂不坐了?這麽急着走幹嘛?”接着又是李喻不算小聲的嘀咕,“哎!好不容易上門一趟,居然空着手腳,一丁點手禮都不帶,要不要這麽摳門啊?”

李何氏一個趔趄,差點絆倒,要不是李順眼疾手快拉住她,她肚子裏還有個小的怕是要提前給摔出來。

哼!等回去後,讓爹娘出頭,就不信了還沒辦法了。

見到他們走遠了,文瑾白這才從屋裏出來,李喻招招手,将手中的幾文銅錢遞給他,“給你,還想着白吃我們的糕,也不看看自己的臉有那麽大嗎?”

其實他也不是非得要這幾文銅錢,只是這李何氏做的事情實在是太讓人無語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要不是她,他們也不會淪落到上無片瓦下無寸地的處境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後造成的。

剛剛外面發生的事情文瑾白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的,這種厚顏無恥之人還真是少見,他們這是從哪裏來的自信篤定了人家的買賣一定要讓給他們。

“只怕他們沒那麽容易罷休。”文瑾白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說道。

“呵!我怕他?任他怎麽耍花樣,我只管見招拆招就得了。比渾我還從沒怕過誰呢。”李喻自信滿滿的說道。

文瑾白微微一笑,只怕也只有李喻這樣的人才能對付得了這樣的小人?有他在,自己總應該放心的,就像是,嗯,有了主心骨。

自李何氏他們走後,一連兩天沒有任何動靜,李喻也不放在心上,只做自己的事情,他在李娥過來的時候跟她說了讓她來幫文瑾白的事,李娥不過十四,在李喻看來還沒有成年呢,他還在糾結這算不算雇傭童工,其實在這個世界女孩子十四歲時很多人家已經開始相看人家了,只等早日定下來,過兩年就能直接嫁人了。

李喻沒有強求,只是征詢她的意見,只要看她自己願不願意,李娥聽了很高興,連連點頭表示願意,然而沒一會兒她卻苦了臉,此事她自己可做不了主,還得爹娘同意才行。

李喻點點頭,明白了,“行了,此事先放在這裏吧,等有機會我再找爹娘說說。”

李娥兩眼放光,拉着李喻的衣袖,“三哥,你可一定要幫我說服爹啊,我是真的想跟着你們學學這些的。”說道這裏,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手指向天發誓道:“三哥放心,我在你們這裏學到的東西沒有經過你們的同意,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就是爹娘我也不說。”

李喻笑着揉揉她的小腦袋,“想這麽多做什麽?這種東西做法簡單,也不算什麽秘密,時日久了,做法自然會傳出去的,你說不說又有什麽關系。”

李娥縮縮脖子,嘟着嘴道:“我知道,二嫂他們就想學你們的方子,我都聽到了,他們在爹娘面前說的,讓爹娘出面,想強迫讓你教他們呢,爹說考慮考慮,可我看得出來,他們都動心了,特別二嫂說了,他們學會做這糕點,賣得銀錢,以後寬裕些,也能讓阿彥在學堂裏過得好些,以後束脩考功名要花的銀子可多着呢。”

這大概就是李何氏慣用的伎倆吧,她知道李家人最是看重李興彥,所以便将李興彥提溜出來,扯大旗作虎皮,當初将他分家出來也是說的為了不連累李興彥,如今想奪他的營生買賣亦是如此。就因為他是混子,是棄子他們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呵!原主或許還有可能,輪到他李喻,就得掂量掂量了啊!

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啊。李喻嘴角扯出一抹笑來,要是熟知李喻性子的人看到就知道他這是想要算計什麽了。

可惜李娥不知道啊,急急道:“你還笑,都不擔心的嗎?”

“擔心什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句話聽過吧?他們想要我就一定要給嗎?要是你,你願意給?”李喻不甚在意的說道,他是真的沒将這些跳梁小醜放在眼裏。

李娥搖搖頭,“我不願意啊!可是……”

“行了,我都不擔心,你擔心個什麽,皇帝不急急死個太監麽?”

回味了些時候,李娥才明白這話的意思,跺跺腳,你才太監呢!我才不管你了。逗得李喻“哈哈”大笑起來。

第三日上,李喻去送了一趟玫瑰餅和蛋糕。并不算多,都是上次有人試吃後覺得不錯,這才訂下來的,他送過去,順便将下次的訂單拿下。他相信,只要吃的人越多,以後的訂單就會源源不斷。

李喻和文瑾白回來的時候喜滋滋的,這批賣給富人家的糕點收到的銀錢能抵得上賣好幾天的山藥糕了,兜裏沉甸甸的銅板,心裏都踏實了,手中還有比上次多上好多的訂單,看來蓋新房子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再加上李喻的葡萄糖已經成功了一半了,只需要再等幾天,就能夠做出來,以後用糖就不必發愁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規劃着未來的日子,李喻說着話,文瑾白側耳傾聽,時不時輕笑着附和,兩人間溫馨甜蜜的氣氛到達了極致,似一副缱绻畫卷,多一筆便破壞了這美好。夕陽下,陽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分分合合最終合并纏繞到了一處。

“三弟,你回來了,爹讓你過去一趟。”一個聲音響起,李喻擡頭看去,就見大哥李成在他家院門邊打轉,見到李喻回來了,忙走過來喊道。

“大哥啊!叫我回去幹嘛?我這才回到家,飯都還沒吃,還餓着肚子呢,要是不急的話,我就吃過晚飯再過去吧。”李喻心中自然明白叫他回去是幹嘛的,敷衍着回答。

李成有些急,他向來口中木讷,便伸手抓住李喻的胳膊拉着他走,“家中已經備好飯菜,到了就能吃飯。”

“哎哎哎!那也等我将東西放了再走吧。”李喻掙脫他的手,就打開院門。

李成再急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時,只得等着李喻。

李喻與文瑾白進門,将小車推到牆角放好,又把裝銅錢的錢袋遞給文瑾白,“那你一個人在家做飯吃,可不許圖省事就不吃晚飯啊。”

文瑾白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你此去沒問題嗎?”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定會再來,說到底他還是有些擔心李喻的。

李喻朝他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放心吧,我是什麽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好好吃飯,等我回來。”

文瑾白看着他走出門,被李成拉着走了,輕笑一聲,你是什麽人,我還真不清楚,只要不再是以前的李喻就好。

李喻還在裝模作樣的抱怨,“大哥,你說這不年不節的,爹娘怎麽就想着叫我去吃飯啊?話說大嫂也能同意?大嫂不是恨不得我再不踏上李家一步嘛?”

李成聽着這話,耳根子都紅了,他也聽了二弟他們的話,知道了要是能把三弟的買賣得手,那李家在村子裏怕都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別說供一個阿彥讀書了,就是小兒子阿昌也能上私塾讀書。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對三弟說,只吶吶說道:“彥兒回來了,一家人總要聚聚的。”

呵,他來了這麽久還沒見過李興彥回家呢,就連他醉酒迎娶文瑾白那日也沒回,現在回來,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果然是下了決心了啊。

他知道,原主再怎麽混,可在這個前程似錦的侄子面前還是收斂幾分的,在原主的認知裏,應該說在李家所有人眼裏,李興彥都是是要光耀李家門楣的,光宗耀祖什麽的可得全靠李興彥了。

李興彥從小聰明伶俐,連學堂中先生都是誇過的,先生已經說過了,明年就能下場試試童生試,只要過了,就有了考秀才的資格,能晉身秀才那就是有功名之人了。比起一般人來自然就會高上一頭。

雖然李興彥才十二三歲,可誰也不敢小瞧他,所以,這個家裏李興彥的話還是管用的,李喻心中冷笑,連李興彥都搬出來了,看來他們這是勢在必得了啊。

李喻搖着頭啧啧幾聲,便也不再說話。

不同于李成的急切,李喻慢悠悠跟在李成後面,偶爾遇到村裏的人還會停下來笑眯眯的打聲招呼,客套兩句。

好在村子不算很大,從村頭到村尾也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盡管李喻磨磨蹭蹭的,還是很快就到了李家。

還沒進門呢,屋子裏熱鬧的說話聲就已經傳了出來,李喻推開門,果然所有人都在,只是剛剛還和樂融融的談笑氣氛在見到李喻的一瞬間立馬就沉寂下來。

堂屋中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菜,李喻掃了一眼,還挺豐富的嘛,除了農家小菜,雞蛋魚肉都有,堪比過年了,李家人平時的吃食除了鹹菜馍馍,還是鹹菜馍馍,唯一能吃葷腥大概就只有李興彥回來的時候了。

李喻走過去,漫不經心的招呼道:“爹娘!喲!大夥兒都在啊,阿彥也回來了啊?”說完也毫不客氣的落座下來。

李興彥見了李喻的舉動,略微皺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是最看不起這個三叔的,不學無術,吊兒郎當除了混天過日什麽都不會,此刻他見到李喻也只是面無表情高高在上的點點頭。

上回聽說家裏将這個三叔分家出去,他還挺高興的,在外面提起李喻是他三叔他都沒臉,分出去也好,這樣李喻做任何事都不會連累到自己身上了。

而這次,他被家中叫回來,說是李喻在鎮上做起了買賣,還挺掙錢的營生,家中想要他出面,讓李喻将這營生交給李家來做,他原本不願意管這種事情的,可是二嬸子說的也對,他讀書費銀錢,家中的銀錢幾乎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以後他還要考童生,考秀才中舉人,一路過去所耗費的銀兩更是不知幾何,若是家中沒有銀錢來源,便是與同窗聚會也囊中羞澀,自然就會被人瞧不起。

也是因此,他左思右想之下,才決定回來一趟。若是三叔能舍得這點身外之物,将來他中舉以後,走上了仕途,給他一點點看顧也足夠他受用一輩子了。

李喻也不管屋中衆人的臉色,捏起筷子,就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一臉滿足道:“唔!這魚味道還不錯。哎!大家都吃啊,都看着我作甚?”

“沒點規矩!”李文才看李喻這德行,就氣不打一處來。

“嘿嘿!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況且我們這農家講究什麽規矩?又不是鎮上的官紳富戶,蔥頭不開花裝什麽蒜啊!”李喻嬉皮笑臉的說道。

“混蛋!”李文才臉色一變就想開罵,卻被李興彥悄悄扯了下袖子,這才将話給吞了回去,“吃飯!”

桌上的人才開始動筷子,今兒個許是因為有正事要談,坐上主桌的都是李家的男丁。像女人孩子都沒能上桌,只是另外添了些菜在裏屋吃。

李順開始倒酒,桌上氣氛也活絡起來,李興彥難得回來一趟,所有的人也都圍繞着他打轉,唯有李喻冷眼旁觀,既不刻意迎奉,也不見得多疏離。

一家人圍着他轉,李興彥心下很是有些傲然,他是讀書人,現今社會讀書人就是高人一等的,這個家中的人都是泥腿子,只有他不一樣,是讀書人,以後這一大家子都得靠着自己,想到這裏他就隐隐自得。

其實這個家他是不願意回來的,若不是他現在還得靠着這家裏供給銀錢,他真不願意多呆下去,只因為家裏的人沒有一個他看的上眼,老爹老實木讷,也就整日裏面朝黃土背朝天,二叔雖然聰明些,也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成日裏積極鑽營,是他們讀書人所看不慣的,更別提小叔就是一個痞子混混,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不惹出事來就算是好的了。

“三弟,來,多吃些菜。”酒酣耳熱之際,李順笑着給李喻夾菜,今天的目的可不能忘了。想到這裏又看了老爺子一眼,提醒着老爺子,時候也差不多了,現在提出來正好。

李喻也笑眯眯的,就等着他們出招呢,将他們私底下的動作瞧了個一清二楚。

“嗯哼!”李文才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問道:“老三,聽說你現在在鎮上做買賣,賣什麽什麽糕的?是不是真的?”

李喻慢悠悠吃着菜,“啊,是山藥糕,二嫂不是帶了好些回來嗎?怎麽爹您這是沒吃嗎?我琢磨着總該讓你們都能嘗嘗啊。”

這話怎麽就那麽不對頭呢,李順聽着甚是刺耳,李喻這是什麽意思,倒像是他李喻特意讓自家媳婦兒帶回來給老兩口嘗鮮卻被自己媳婦兒昧下來了似的。這不是他後來還出了銀錢買下來的嗎?

“爹!阿蓮她買了幾塊,原想着給大家都嘗嘗的,可被那兩個丫頭見到了,嚷嚷吵鬧着要吃,這不那幾塊哪裏夠吃的,便都給孩子們吃了。”李順努力解釋道。他哪裏敢說她媳婦兒根本就沒想着拿出來大家一起吃,而是跟兩個女兒悄悄分着吃了。

李成夾菜的手不由頓了頓,心中就有了一些疙瘩,合着都給二弟的孩子吃了,他們家昌兒秀兒連渣子都沒有見到一點。可他是個嘴笨的,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臉色有些不好看罷了。

李喻嘴邊浮起一抹笑,手中端着酒杯輕輕掩于嘴邊,他早就知道老大老二家矛盾也都不小,一個仗着自己兒子有出息,整個家中供給都占了大頭,一個雖說為着将來李興彥發達之後好跟着沾沾光,看在李興彥的面上忍氣吞聲,可家中私利也沒有少往二房腰包裏拿,誰都不是傻的,只是還有他們爹李文才在那裏鎮着,才把所有的矛盾都埋在心裏了而已。只是這□□嘛,多一根也不算多不是?

“爹又不是缺那幾口糕點的人,孩子們吃了就吃了吧。”李文才不甚在意的說完又轉頭對李喻說道:“老三啊,不是爹多嘴,你在鎮上做買賣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對家裏人說說?”

李喻睜大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咦?我沒說嗎?啊!可能是忘記了吧。”他拍了拍腦袋,不甚在意的說,“對了,我記得我分家出去的時候,你們不是說了嗎?我在外面是死是活都與你們無關嗎,你們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李文才一怔,這才記起了當初确實有這麽一段話,沒想到老三卻放話在這裏堵他呢,聽到這話,他一口氣悶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總之堵的他不上不下的難受得緊,“你……混賬!”

李文才氣得吹胡子瞪眼,這個老三總有辦法氣死他。

李順忙一邊拍着他的背,替他緩口氣,一邊和稀泥,“話也不能這麽說,爹他當初不是在氣頭上嘛?這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李喻似乎很是贊同的連連點頭。李順見了以為自己說動了李喻,心中很是高興,“你看,爹這麽說,也是為你着想嘛。”

“哦?是嗎?”李喻歪着頭迷蒙着眼看了一圈,臉上似笑非笑,表演,請繼續你的表演。

李文才順了順氣哼了一聲,“你在外面做買賣應該讓家裏人幫着你些才好,怎地反而讓外人幫忙也不讓家裏人插手?再怎麽說外人始終是外人,還是要一家人才能信得過,我們總不會害了你。”

他聽了老二和老二媳婦的話,老二都說了,他可以放棄鎮上的活計,回來幫老三,他也不圖什麽,現在老三有了正當的營生,他這個做哥哥的不幫襯着,還能幫襯誰來?老二大度,老三就算分家出去了,不還想着他?這才是該有的兄弟情。

“嘿!爹,你怕是弄錯了吧,第一這買賣也不是什麽大買賣,家中人手已經足夠了,第二,這買賣可不是我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哪裏是做買賣的料。”李喻搖搖頭,喝了口酒說道。

屋中衆人面面相觑,老三這話什麽意思,李順急着道:“三弟,怎地就不是你的買賣,我們明明看見弟夫郎在那裏買賣,那就是你家的買賣,你可別唬我。”

李喻呵呵的笑,“二哥,你都說了,你弟夫郎的買賣,實話告訴你們,我身無一技之長,分家出去後只有那三個月的糧食能吃到幾時,眼看着有上頓沒下頓了,你弟夫郎這才豁出去了,拿出自己的手藝賺錢養家,所以啊,要不是他,我怕是早就餓死了。”

李興彥微微一愣,也開口說道:“三叔,你娶來的夫郎如何還能分你我?他有能力養家,那也是他的本分。”

這話一出衆人都點頭,這老三該不是糊塗了吧?他媳婦兒的自然就是他的啊。

“哦,這樣啊,可大嫂二嫂她們帶來的嫁妝也沒見不分你我啊?當初的銀釵子!唉!不提也罷。”李喻煞有其事的道。

“……這哪兒能一樣?”李成李順齊聲說道。

提到銀釵子,李成臉色有些尴尬,他是真沒想到因為一根銀釵就分三弟出去的,沒想到事态發展這麽嚴重,爹也是動了真怒,才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怎麽就不一樣?你們弟夫郎這手藝不也是娘家帶來的?”

“……”所有人都啞口了。

李文才皺眉,“老三,你這是不願意讓李家人插手,不願意讓家裏人幫你?”他算是看出來了,老三這麽插科打诨,不就是不願意他們插手嗎?

“爹說的哪裏話,其實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也是想着幫我,讓我,嗯,我夫郎不至于太累,只不過大哥二哥都有自己的事做,總不能讓他們自己不去賺錢,反而幫我賺錢吧,所以我這裏也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李喻想了想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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