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王洙見到許玉君都是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裝傻,她這種态度終于激怒了許玉君。

許玉君從兜裏拿出一疊銀票摔在王洙臉上,“狗奴才,你以為你是誰?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洙做夢都想被錢給砸死,可是現在真被錢砸到了,卻并沒有意料之中的喜悅,她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白花花的銀票漫天飛舞,最終像美麗的秋葉一樣落在地上,王洙卻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阿夠見自己主人受到了羞辱,露出尖利的牙齒對着許玉君汪汪直叫。

王洙趕緊喝了一聲阿夠,轉而對許玉君賠笑,“許小姐您這樣又是何必呢……”

許玉君揚起眉毛,眼中盡顯鄙夷,見錢眼開的東西,沒有好處,這狗奴才怎麽會安安心心為自己辦事?這不,剛一亮銀票,這狗奴才眼睛都亮起來了,對自己的笑容都要谄媚很多。“得了便宜就要賣乖,公公不是個不知數的,該怎麽做你心裏最明白,你說對麽?”

王洙心想,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被這個小姐盯上。一想到這個小姐以後要做七皇妃,她這心裏就糾結極了,萬一真到了那天,而她又沒能逃出宮去,以後豈不是真要被這個大小姐所挾制?橫豎都是個死,要不還是選擇晚死一會兒吧……

王洙蹲下将那疊銀票盡數撿起來,又規規矩矩的折疊好,呈給許玉君,道,“許小姐,您的意思王洙明白了,王洙照做了就是了,但這銀票您還是收回去吧,王洙不能要。”要了就是日後的贓物了。

這是王洙第一次對許玉君表明态度,許玉君很驚喜,但是對王洙不收銀票的行為感到非常不解,她細細的打量這個小太監,實在不知道對方在耍什麽花招,于是兩人就這般僵持不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阿夠又開始狂叫起來,因為在走廊那裏站着一個人。

孟詢站在那裏,就像一座亟待噴發的活火山,等到王洙和許玉君的視線掃過去的時候,“嘭”的一聲,火山炸了。

孟詢踢飛了這短短幾步路程中他一切可以夠得到的東西,什麽花盆啊、掃帚啊、木桶啊全都被他踢到了,一時之間、塵土飛揚,嗆的許玉君幹咳不止,器物踹翻的聲響夾雜着幾聲犬吠,景德宮真是熱鬧極了。

許玉君還沒見到這副樣子的孟詢,原先在她眼中,這個孟詢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脾氣較總的皇子,可是此時此刻,她完全感受到了這個表哥無窮的能量與破壞力。

許玉君年幼時曾得高人指點,高人曾對許子輝許丞相言:此女乃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只是15歲以前不宜養在身邊,怕和京城的貴氣相沖而破壞了命格。許丞相對這些江湖術士之言深以為意,所以便将許玉君送到了鄉下老家,直到過了十五歲生辰才接了回來。

雖然許玉君生母早逝,又沒有跟在父親身邊長大,可是她一點也不怨怼父親,因為她自己也相信,自己未來的人生一定是錦繡輝煌的。放眼大祁王朝,自己現在依附的是父親和姑媽,而未來能依附的只有現在的大皇子和七皇子。

大皇子為人穩重厚道,是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可他已經有了一位将門出身的王妃,和自己年齡上也不太合适。雖然七皇子不論是才略還是脾氣秉性都不如大皇子,但好歹也是個嫡子,他日大皇子登上皇位他至少是個親王,不論是父親還是姑媽,他們都是希望自己能嫁給七皇子,親上加親,鞏固許氏一族的榮寵。

許玉君自己本來就是不反對這個主意的,在見到孟詢本人之後,她就對這門親事更滿意了。問她原因,原因再簡單不過,這個七殿下和傳說中的一樣風流英俊,就算只是個花架子,好歹還是個賞心悅目的花架子。

只不過這個花架子脾氣太大了,從小在鄉間長大的許玉君見過不少市井粗鄙之人,但也沒見過這種……

孟詢上前搶過王洙正欲還給許玉君的一沓子銀票,毫無留情的撕了個粉碎,然後揪着王洙的衣領咆哮道,“你到底幹了什麽!啊?你說啊!你背着我在幹什麽?”

王洙雙手不自覺的抓住孟詢的手腕,叫對方把自己放下來,可是她的力氣哪裏拼得過堂堂七尺男兒啊!

而許玉君吓的一個勁兒的往後縮,她只知道逃出景德宮,哪還記得自己的盟友現在性命堪憂啊!

可是上天對于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向來是沒什麽好感的,就在許玉君想渾水摸魚溜出去的時候,只聽孟詢“啊”的大叫一聲,叫聲凄慘又駭人,許玉君下意識回頭一看,然後她膝蓋一軟差點沒站穩。

孟詢的大腿被阿夠死死地咬住,孟詢疼的說不出話來,手一松,王洙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

七殿下被狗咬了……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吓的面如土色,原先不敢近前怕惹火燒身的宦臣一下子圍了上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皇子受傷,必是周圍人護駕不力,尤其這個害皇子受傷的還是一只狗。

作為照看這只畜生的人,王洙第一個難辭其咎,而許玉君也跑不了,因為這狗是她送給孟詢的。

有人叫來了賀公公,賀公公顯然也震驚了。

不過賀公公沒有那麽二,他憑借多年積累的辦事經驗,率先反應過來,“快去請太醫!”

孟詢被兩個小宦官架着,臉色發白,額頭也出了一層薄汗,就在聽到賀公公這句話的時候,原先像是死狗一樣虛弱的孟詢馬上精神起來,扯着嗓子喊道,“不能叫太醫!”

“殿下……”

“你想讓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本殿下被一只狗咬了嘛!”孟詢歇斯底裏道,“誰敢去請太醫我就要誰的腦袋!”

賀公公知道孟詢的脾氣,只得吩咐一個小太監去太醫院取點藥回來,又作勢道,“來人!把這狗拖下去亂棍打死!”

許玉君反應很快,連忙複議,“沒錯,這畜生瘋了,敢傷殿下,亂棍打死都是便宜它了!”

王洙跪在地上滿臉淚水,不過不是為自己。阿夠一向很是乖巧,除了遇上孟詢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和許玉君這個更莫名其妙的人,阿夠根本連叫都不會叫。它之所以發瘋,肯定是以為孟詢要殺自己,所以才會護主心切釀成大禍。

王洙知道自己這次是玩完了,阿夠這次也完蛋了,想不到她入宮十年,最後竟然會這麽烏龍的死去。她軟趴趴的跪在地上——等死。

“亂棍打死?”孟詢問許玉君,“你算什麽東西啊,我宮裏的事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許玉君和衆人再次傻了眼,難不成七殿下對這條瘋狗有更好的安排?

“把這狗給我帶進來,我要好好審問它!王豬也給我滾進來!其他人都給我退下!敢把今日發生的事洩露一分一毫的,我就把他丢去喂狗!”

~~~

王洙的腦子已經徹底停止了轉動,四肢綿軟無力,不知道有沒有尿褲,最後被人拖去了主殿。

孟詢坐在座上,賀公公侍立一旁,王洙按着阿夠一起跪在地上。

孟詢自顧自的把鞋子和襪子都脫了,摸了摸自己白皙的腳,在小腿處有一排淺淺的牙印,破了點皮,滲了一點點血,罵了一句,“疼死老子了!”

“殿下……”賀公公還想勸孟詢去看太醫,被孟詢犀利的眼神瞪了回來。

王洙視力還算不錯,她觀察孟詢的傷口其實沒什麽大礙,因為阿夠自己的牙還沒長齊,就算有心咬死堂上這人,也沒那好牙口把它怎麽樣。

王洙感覺自己的體溫稍稍回升了一點,大着膽子道,“殿下,阿夠剛剛是跟您鬧着玩呢,求殿下對阿夠網開一面吧……”

孟詢丢起手邊的鞋子就朝王洙那方向砍去,“鬧着玩?怎麽不咬你一下玩玩!”

王洙眼見着那雙鞋朝自己飛過來,可是她也不敢躲,反而挺直了身板迎接那雙鞋子的到來。

“诶——”孟詢見那鞋正好拍上王洙的腦門,心想,自己什麽時候扔的這麽準了。

王洙被鞋子拍的有些暈眩,孟詢光着一只腳,忍不住走過去把她拉起來,怒吼道,“你傻啊!不會躲嗎!”

王洙顫顫巍巍道,“奴才……奴才有罪,奴才不敢躲……”

賀公公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王洙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啊!

孟詢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樣,“她給你錢叫你幹什麽?是不是母後叫她拿錢來收買你好叫你盯着我的!”

王洙眨了眨眼睛,這才明白,其實孟詢他什麽都沒聽見,只是看見自己和許玉君有金錢上的往來,但卻并不知道實情,她松了一口氣。

“殿下,您誤會了,那錢不是許小姐要給奴才的,只是她聽說奴才以前在銀作局當差,以為奴才能在銀作局說得上話,所以想請奴才幫個小忙罷了。奴才現在已經不是銀作局的人了,銀作局的事情實在插不上手,所以沒敢答應許小姐,那銀票奴才就沒要,您來的時候,奴才正在把那些銀票退回去呢!”

孟詢回想當時見到的場景,王洙手裏拿着銀票,确實在做一個還給許玉君的動作。

這麽看來,當時是自己多心了?

孟詢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太監一說話,他就莫名其妙的相信了。

這小太監臉上都是淚痕,眼睫毛上也沾了一片晶瑩,孟詢又聞到那種迷人的馨香,幹咳了兩聲,舔舔嘴唇,有些尴尬。

“呵,你是景德宮的人,再讓我發現你和外人私相授受,我決不輕饒你!”

王洙知道孟詢好騙,可也沒想到他這麽好騙,一時間愣住了,眨眨眼睛問,“那……阿夠呢……”

孟詢轉過身,單腳蹦過去穿鞋,道,“你還敢問我那只畜生,當然是炖了吃了,敢咬本殿下,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他。”

王洙站在原地沒有動,将信将疑的看着孟詢,她還真不信孟詢會狠下心炖了阿夠。

孟詢見她不從命,俊眉皺起,“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抱着你的死狗滾出去!”

王洙想問問孟詢是不是真要炖了阿夠,結果賀公公給她使了個眼色,王洙只得抱起阿夠退出殿外。

“回來!”孟詢問王洙,“幹什麽去?”

王洙心想,不是你叫我抱着狗滾出去麽。

“去殺狗……”

孟詢:“你敢!”

王洙:“……”

王洙抱着狗回了房,把它拴好,又給它找來點吃的親自喂了,阿夠很通靈性,也知道自己闖了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都過去了,乖。”王洙拍拍它的頭,不由得感嘆,“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護着我的……”這個“人”字沒說出口就咽了回去,“不過也只有你了。”

說完,王洙就又去找孟詢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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