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修羅
華燈初上,客營裏,阿布爾汗和可敦薩仁都已經入座。
巴雅爾纏着赫爾真,從營外進來。“赫爾真方才回來,今晚定要和我吃酒。那完顏小兒定不是赫爾真的對手,赫爾真用了多少招數打贏的?”
蒙哥兒笑着搖頭不語,兄弟二人走來帳前,齊齊對着座上的人一拜,“大汗,可敦。”
阿布爾汗慈愛,笑着點頭,才讓兩人入座。
可敦方才側顏看着阿布爾汗,“妹妹今日才産下小郡主,身子還虛着,還在帳子裏養着。宴席便不來了。”
阿布爾笑着,“有巴雅爾便好。達達爾可是還在赤嶺沒趕回來?”
可敦颔首,“今日來了人回信兒,還在和赤嶺汗商讨和解一事。不過他說,七日後大汗大壽之前一定趕回來。”
阿布爾點頭,外頭才有人來報,“大汗,可敦,木南公主來了。”
阿布爾揮手,“快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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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宋兒傍晚才醒,精神好些,可睡得太久還有些恍恍惚惚。芷秋給她梳好雙環髻,金步搖是那時可卡先生連着身上的紫色錦袍一并辦回來的。額間貼好了櫻花钿。這才出來了自己的帳子。
可卡先生侯在帳子外,“公主,可卡這裏還有皇上的親筆文書。”
淩宋兒點頭,“可卡先生本就是使臣,跟我一道去見阿布爾汗吧。”
可卡點頭,這才跟在淩宋兒身後,一道兒進來了可汗大營。
燈火光亮,席旁有馬琴胡笳奏樂。淩宋兒遠遠望見殿上坐着的阿布爾汗,可敦坐在一側,另一側是個少年。蒙哥兒卻和博金河坐在座下首位。兩旁四下,該都是阿布爾汗的臣子,見得她進來,方才還在小議,戛然都停了聲。
芷秋在一旁扶着,外衣錦袍長尾托地,卻是被一旁走過去添酒的仆子踩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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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宋兒腳步踉跄,忙扶好芷秋穩住了。
蒙哥兒在殿上看着,手中酒杯也跟着頓了頓。
芷秋忙去幫她重新理好了錦袍長尾,才重新扶着主子,緩緩踱步去了殿前。淩宋兒做了木南拜見之禮,一旁可卡先生手舉文書,對阿布爾汗亦是一揖,“木南天慈公主,拜見阿布爾大汗。”
“可卡帶木南皇帝送木南公主和親至此,道遇劫難,是以耽擱了不少時日。”
淩宋兒雖還是病着,肌膚卻是雪白,櫻花钿更是襯得她膚如凝脂。錦袍寬松,又多了幾分江南女子的嬌嬈。巴雅爾一旁看得入了呆。蒙哥兒目光也忙挪回來自己的杯盤上。
才聽得阿布爾一襲話,“公主途中劫難,我都聽赫爾真說了。虧得長生天保佑,平安到來我大蒙,我也好給木南國主一個交代。使節也辛苦,一會兒便和公主一道入席,享宴。”阿布爾說着,使人過來接了可卡先生手中文書。
淩宋兒拱手一揖,才從袖口裏,拿出來方才寫好的信件,合手道,“還請阿布爾汗修書給父皇,報得平安。這其中是我親筆書信,已經陳詞好那送親将軍陳淵的罪行。望大汗能一并讓人帶給我父皇,好為木南懲治奸佞。”
阿布爾汗揮手,又讓身邊仆子下來取了淩宋兒手中信件。“兩國既已商議好和親,公主的平安函和這信件,本汗定會讓人送去木南。”
淩宋兒忙一揖當是拜謝了。
阿布爾收下仆子手裏遞過來的信件,才放到案上一角,又道,“今日既是給公主和赫爾真洗塵接風,也是想跟公主商議和親一事。本汗有三個兒子,都看得緊要。不過依着大蒙習俗,女子若是有喜歡的人,可以自己遞上翎羽,男子若是接下來,便當是約定成了。”
“公主既是來了我大蒙和親,那便入鄉随俗吧。本汗會在一個月後設下篝火宴,這段時日,也好讓你們多相處相處,公主才好明了自己的心意。”
“……”淩宋兒方才病醒,還有幾分迷糊。在塔勒的時候,雖也聽着依吉提起過這樣的風俗,在木南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她雖貴為長公主,不莫也是被父親一直和親書,送來了大蒙汗營,何時有過選擇?
淩宋兒正低着眉宇,給阿布爾汗做禮。便聽得上座少年起身,“木南公主生得真美。額吉早讓我準備好了禮物。”巴雅爾從上座下來,将手裏的禮盒遞到淩宋兒面前,揭開來盒頂,裏頭是一枚紅玉金戒,精致貴氣。
淩宋兒還在思忖,接好還是不接的好。卻又聽得另一側可敦打趣道,“巴雅爾也太心急了,你長兄不在,你這可是想近水樓臺了?”
說完,又吩咐着一旁姜琴嬷嬷,“将大王子留着的寶石匕首,送去給公主吧。他臨行前是留過話的,只可惜了,還沒能趕得回來。”
姜琴嬷嬷聽了吩咐,從一旁捧出來早準備好的金色匕首,低頭舉過雙眉,送來淩宋兒眼前。
淩宋兒這才退了兩步,目光卻不自覺看了看上座的蒙哥兒。那人竟是還在喝酒…兩方盛情,她又不通曉這兒的禮數,只好輕嘆了口氣,對一旁芷秋點了點頭,将東西都接了下來。
見得姜琴嬷嬷退回去可敦身邊,巴雅爾也勾着嘴角,侯在一旁。阿布爾汗卻是在上座大笑了起來,“也罷,也罷。公主剛來大蒙,該是不知風俗。那就等親事定下來,再退其他人的信物吧。”
“……”淩宋兒卻是幾分不解,以為是見面禮罷了,信物是什麽意思?
蒙哥兒又不說話,她怎麽知道會收了兩家的信物了。只好回了阿布爾的話,“是可敦和三王子太盛情了,宋兒并不知這是信物…”
阿布爾卻是擡手一揮,“無妨,讓公主先知道知道他們的心意,也好。”
“公主無需介懷,快入席吃酒吧。”
聽得阿布爾這話,淩宋兒才算是松了口氣,卻是被一旁候着的巴雅爾碰了碰手臂,見他指着上座自己的位置,“母親特地囑咐,讓巴雅爾好生招呼公主。好謝謝公主昨夜裏幫她渡了一劫。公主就随我坐吧,有好酒!”
淩宋兒沒好拒絕,點頭随着巴雅爾上座。蒙哥兒就在一旁鄰座上,正和博金河碰杯。她來殿上已久,他也沒擡過眼眸。大王子和三王子都送了信物,他卻一動未動。像是做給其他人看的,他赫爾真沒打過她的主意。
也罷,那就一起喝酒。
淩宋兒方才端着酒杯小酌,一旁巴雅爾卻是小聲問了起來。
“聽聞公主是被赫爾真從定北城裏救出來的,公主可見到赫爾真殺那完顏狗賊了?定是大快人心。”
淩宋兒只微微點頭,笑得幾分局促。想起那顆滴血頭顱看着她的眼神,至今不寒而栗。
巴雅爾侃侃而談,問的都是定北城一戰的事情。聽得出來話語裏對赫爾真的欽佩。淩宋兒卻是覺着坐席什麽地方不對,蒙哥兒雖是靠着上座最近,可卻沒落在在主人位置上。阿布爾雖說三個兒子都是緊要,看來也不過是皮面兒話,這親疏一看便知了。
有一搭沒一搭答着巴雅爾的話,淩宋兒才拿着匕首切了兩塊羊肉下來,吃着。餘光掃着旁邊的位置,那人也是吃肉喝酒,話甚少。
有仆子給博金河添酒,完了又湊來蒙哥兒身邊,往他杯裏倒着。那仆子卻又拿着他手旁匕首,去割肉放到他碟子裏。
淩宋兒方才覺着晃了眼,這仆子竟是幾分眼熟,原是金山鎮收回來的茵茵丫頭。倒是好,留着身邊伺候他。目光不覺留在他的案臺上,才見得那人也看了過來。眼神交彙一瞬,那人低眸下去,對一旁茵茵擺了擺手,“你伺候博金河就行,不用管我。”
淩宋兒這才收回來目光,又飲了一小杯,便是咳嗽了起來。芷秋忙在後頭給她順着後背,小聲提醒着,“公主,少喝些。昨日夜裏還發熱,這得又傷了身子。”
蒙哥兒耳尖,手中酒杯頓在空中。一旁巴雅爾卻是起身了,對阿布爾汗一拜。“父汗,公主昨日深夜才到的汗營,夜裏一宿沒睡幫着母親順産。該是累病了,不如巴雅爾先送公主回去歇息。”
“……”淩宋兒也只得跟着一道兒起了身,捂着胸口止了咳嗽,“宋兒卻是有些累了。”
阿布爾汗這才應允了,“那公主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讓烏雲琪再去給公主看看。身子要緊。”
淩宋兒拜別阿布爾汗,巴雅爾卻是先去了臺下引路。蒙哥兒微微側眸,看着她從臺上下來,跟着巴雅爾身後出去了。人沒動,捏着酒盞的手指卻泛了白。
一路被巴雅爾送回自己的營帳,淩宋兒又是道謝又是禮別,進來帳子,被芷秋扶着坐回去塌前歇着,便聽那丫頭碎碎念叨了起來。
“這下可好,大王子和三王子都送了信物,蒙哥兒怎的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這讓公主還怎麽選?”
“公主明明還病着,那人也沒來看過。自從來了汗營,就跟陌路人似的,真是沒心肝。早知芷秋幫着他作甚?還不如多看看三王子,知道疼惜公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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