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修羅
蒙哥兒杯沿碰了碰博金河的:“送。還得你來送。”
“…你是好了,躲着可敦的眼界避了鋒芒,可把我賣了。”博金河不大樂意,卻也拿他沒辦法,“那茵茵我收了當仆子,家中額吉喜歡。不還你了。”
蒙哥兒淡淡:“你随意。”
放了茶碗,兄弟倆才從帳子裏出來,博金河又提起來昨日阿布爾召見的事。“後來我不在,昨日大汗問你什麽了?”
“赤嶺之事。”他簡單四個字。
博金河卻是沉了沉口氣。“赤嶺之事不是達達爾去辦的,問到你頭上,你怎麽說的?”
蒙哥兒也是回營之後才聽說,早前三個汗營子民放牧之時,不小心踏足赤嶺之地,被赤嶺部族扣下了。赤嶺人貪婪,貪了汗營的牛羊不說,還持着三個人質修書問阿布爾汗要補償。達達爾出使赤嶺談判和解,昨日阿布爾問完戰事,卻屏退了博金河,單獨問他對此事的看法。
他當時說,“長驅直入,踏平赤嶺,以絕後患。”
現在便也跟博金河這麽說。
“……”博金河頓足了下來,“赫爾真你是怎麽想的?”
“大汗在草原上一向主張求和,只對女真人才刀戈相向。達達爾就是去和解的,你這可是絆自己的腳。”
“沒怎麽想,随口說的。”蒙哥兒也頓足下來,不是在等博金河,而是遠遠看見牧場上正騎在馬上的淩宋兒。他那好三弟巴雅爾正給她牽馬…
淩宋兒在馬上正走得穩當,身後卻忽的有馬蹄聲響。巴雅爾轉頭,見得那匹黑紗奔來,欣喜得緊,忙揮着手中缰繩對着蒙哥兒喊着,“赫爾真!”
話音沒落,那黑馬飛快而來,馬上身影俯身而下,直奔他手中缰繩。巴雅爾手中一空,缰繩便被蒙哥兒奪了過去。淩宋兒身下馬忽的跟着小跑起來,身子一晃,連連抱緊了馬脖子。
馬上是蒙人的天下。蒙哥兒只回頭望了望,見她在馬上本能還不錯,牽着缰繩更是走得快了些。淩宋兒恍然認出來前面黑馬上的人,颠簸得氣兒喘不太順,“你…你帶我去哪兒?”
蒙哥兒不語,只拉着缰繩繼續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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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秋見得主兒被帶跑,恨恨“駕”了一聲,跟了上去。巴雅爾愣在原地遠遠望着三人背影,才被博金河喊了聲,“巴雅爾,赫爾真說去黃沙塔逛逛,你可要一起?”
巴雅爾連着點頭,“跟赫爾真一起,當然要去!”說着,随手拉着匹馬,翻身上去跟上了博金河。
這麽小跑一路,淩宋兒早累了,抱着馬脖的姿勢實在不大友善,渾身酸痛…前面蒙哥兒卻還拉着缰繩小跑。淩宋兒只得呼救,“停…停馬行嗎?”
蒙哥兒回頭見她雙頰着了一層緋紅,額上滾着細汗,約是真的累了,這才放慢了些。
待馬蹄慢了下來,淩宋兒方才好松了松馬脖子,撐着馬鞍立起腰杆,氣息還未平,卻是一臉不情不願望着前面那人,沒說話。
“累了?”蒙哥兒這才問着。
“……”昨夜裏被他那般冷落着,今日又被他欺負了一遍,淩宋兒哪兒想答話,“不累。”
見她別臉過去,風撫着鬓角碎發,頰上緋紅未退,嘴唇卻是煞白。蒙哥兒心中起了憐憫,眉間一蹙,幹脆駕馬繞回來伸手環過細腰,将人一把抱來自己馬上。
淩宋兒還未反應過來,身子便已經換了匹馬,落座在他身前被他一雙厚實的臂膀捂着…臉上頓時滾燒似的燙…“我…我要下馬。”
蒙哥兒卻緊了緊手中缰繩,“駕”地一聲,馬肚子一夾,飛奔了出去。淩宋兒跌入他的胸膛裏,颠簸起來便不敢再動,話也收了,臉上還在滾燙,她想探探不莫真是紅了,手卻本能握緊了馬鞍。蒙哥兒垂眸勾着嘴角望着她,“這才是騎馬。你跟巴雅爾方才是在做什麽?”
“……”本公主不想說話。
一路疾跑,黑紗載着兩人跑在前面,淩宋兒的白馬奔在後頭跟着。
淩宋兒只聽見耳旁的風聲,天湛藍,綠草無疆,偶有野花粉黃,流光色彩天工而成,仿佛身入流動的畫裏。片刻之後,蒙哥兒轉了方向,繞開眼前綠洲,尋着一處小山坡上去。山坡上一座黃沙矮塔,看上去頗有些年月了。
蒙哥兒塔前下了馬,他比馬身高,擡手來扶她。
淩宋兒沒理,自己扶着馬鞍,蹬起馬鞍,卻被他環腰一把抱了下來。
方才被風吹散了的滾燙,瞬間又湧上了耳尖。蒙哥兒松了手,轉身過去将兩匹馬栓好在塔前木樁上。接近午時,烈陽曬得人難受,淩宋兒手遮在額前,小跑進了黃沙塔裏。
蒙哥兒又從馬背上取了馬奶袋子,這才跟着她進來。
塔中地方不大,正中心卻有一汪泉水。幾束陽光從塔頂灑下,落在水面上成了光暈。蒙哥兒手中馬奶袋子遞過去她眼前,“喝水。”
風吹得她嘴唇差些開了裂,淩宋兒接來喝了兩口解渴。才被他一拉衣袖,“上去看看。”
古塔不過兩層,下面是井水,上面一層是間小屋,屋裏擺着一尊薩滿巫師像,紅紅綠綠纏繞着布匹絲綢,包裹得極好。石像前進貢的蔬果早就幹了。蒙哥兒走去挑了挑,找了兩個風幹的大棗過來。
吃吃喝喝的事情,淩宋兒倒不客氣,委屈什麽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口。邊啃着棗,才由得他指了指近處的小綠洲,“蘇布德綠洲,”又指了指遠處茫茫的白色包營影子,“汗營在那邊。”
風鼓着淩宋兒的布袍嘩啦啦直響,若不是她剛長了幾兩肉,該要被吹走的。又望了望遠處草原的景色,才聽得一陣馬鳴。塔下芷秋和巴雅爾已經跟了過來。芷秋下了馬,見得淩宋兒和蒙哥兒站在塔上,才算是松了口氣。
“公主你頭回騎馬,怎的走這麽快?”芷秋在塔下望着她,提着裙角,忙往塔裏跑來。一邊念念叨叨,“二王子也真是,萬一摔着我家公主了…芷秋得跟他要人的。”
蒙哥兒側身過來幫她擋了風,“餓了。下去找東西吃!”
“?”淩宋兒幾分稀奇,望着他腰間口袋,“你帶來肉幹兒了?”
蒙哥兒笑了笑,“我和博金河去蘇布德找些吃的,你們在這兒等等。”
被他護着從塔樓上下來,芷秋便一把拉着淩宋兒的衣袖,将主兒護在身後。氣勢洶洶将蒙哥兒罵了個劈頭蓋臉,淩宋兒才将芷秋往後拉了拉,“算了,我沒摔着也沒碰着。”
巴雅爾小跑進來,見着蒙哥兒忙沖了過去,一臉驚喜驚嘆小期待,“赫爾真,可是要去蘇布德裏捕獵?我也去。”
蒙哥兒卻是指了指角落裏堆着的鍋碗瓢盆,“巴雅爾還是在這兒生火煮水,照看公主。我和博金河去去便回來。”
巴雅爾幾分洩氣,“額吉不讓我跟你去打仗。你回來了,也不帶我去打獵。那你什麽時候又走了,我得再等上好些時候。”
蒙哥兒只得嘆氣,擡手重重敲了敲他的右肩。巴雅爾卻是順勢一虛腳步都不穩了,聽蒙哥兒道,“肩上能扛得動五十斤牛奶,再和我說去戰場的事。”
巴雅爾啞口,眼巴巴望着他出了塔,拍着博金河肩頭,兩人齊齊上了馬,往蘇布德綠洲的方向去了。
看着少年立在門口許久,淩宋兒支着芷秋,将鍋碗取來去泉水邊洗了。才招手喊着他的名字,“巴雅爾,你該是會生火的?”
巴雅爾這才不情不願走來泉水旁,身上掏出來火折子,又從一旁挑了幾塊木柴。生起火來。
不莫半個時辰,蒙哥兒跟博金河回來,手中提着膛好的獵物。
火上水早滾了。蒙哥兒将手中山雞往滾水中一放,故意将多餘的水淌出來些,又從腰間布包裏取出來蘑菇和鹽巴,一并扔了進去。
博金河将肥碩的兔子串上紅柳枝,架上火堆,才去泉水邊又打了桶水上來,兄弟兩人才就着這桶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跡。
淩宋兒有些累了,芷秋給她撲着絲巾,坐在牆角石墩上歇息着。方才吃了烏雲琪兩幅藥,不再發熱,卻是咳嗽了兩聲。蒙哥兒聽着了,眉間皺了皺,回頭望了望她。
淩宋兒被他看得不自在,挪了挪目光。
兔子皮肉被火烤得滋啦直響,往火裏落着油脂。雞湯沸了許久,塔裏全是蘑菇和雞肉的香氣。蒙哥兒才走來她面前彎腰伸手,“過來吃飯。”
淩宋兒撐着身子起來,只得搭上了他的大手。
蒙哥兒只覺那手掌纖細,稍稍用勁兒怕碎了,不敢合掌,只由得她握着他兩根指頭,起了身來。
落坐來火堆旁。芷秋給幾人洗好了碗。蒙哥兒直去舀了碗雞湯,又掰了個雞腿下來,放到碗裏。端來淩宋兒面前。“喝湯。”
湯碗還有些燙,淩宋兒端着過來小心翼翼,放到嘴邊吹散熱氣,方才唆了一口。蘑菇鮮香,湯汁兒甜潤,雞肉香氣四溢,喝下去更是暖胃。沒得筷子,只好動手撬着那根雞腿,送到嘴邊小口啃着,吃得矜矜貴貴。
作者有話要說: 淩宋兒抽着小皮鞭:叫你打山雞,叫你打野兔,不知道保護野生動物嗎?喂我吃野味,得瘟疫怎麽辦?
蒙哥兒捂着耳朵:知道錯了,公主。求原諒!
蒙宋夫婦:保護野生動物人人有責!拒絕野味從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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