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阿修羅(小修)
次日一早醒來,帳外人聲嘈雜,似是很多人。
芷秋去外頭攔着問清楚了情況。半晌,才回來伺候淩宋兒起身洗漱,“公主,他們在外頭求卦。昨日你給德曼嬷嬷看命理,可算是傳遍部營了…”
淩宋兒起了身,被芷秋扶着,掀開帳簾看了看情況。候在帳外的蒙人男女,見她露了半張臉,悉數拱手做禮,“公主。”
“聽聞烏蘭是旺夫之相,可否也給我家閨女看看?”
“家中次子吵着要随赫爾真從軍,這是好是壞,可否問公主求一卦?”
“我家男人過了今年,想去漠北經商,能賺着大錢麽?”
……
淩宋兒忙合上帳簾,走回來案前坐下。
芷秋咕哝着,“這麽多人一起來,公主看還是不看?”
“看,得依着我的規矩來。”說着,指了指櫃架上的筆墨紙硯,讓芷秋磨墨。
寫好了規矩,才讓芷秋貼去了門口。
其一,衣衫不整,沾染酒肉之氣不卦。
其二,問大富大貴不卦。
其三,一日三卦,每卦三兩銀子心意錢。
規矩貼好,外頭人少了一半兒。卻有婦人掏着銀兩往前擠,“芷秋姑娘,我這兒有五兩銀子。讓我先吧。”
芷秋收了錢,領着人進去。撩開來帳簾,淩宋兒就着案臺,擺起來了卦攤。晌午三卦算完,又讓芷秋挂了個木牌去門口,“三卦已罄”。
Advertisement
博金河就着這個時辰,送了牛奶來。遇着方才最後一個占蔔的客人,看到門口貼着的規矩,才明白過來,公主竟是在蔔卦賺錢…無奈一笑,讓人端着今日份鮮奶,送進了營帳。
“昨日公主說不喜歡喝牛乳的話,博金河跟赫爾真說了。”
“可赫爾真說,讓我繼續送來。博金河便也只好照辦了。”
“他還說…”博金河一頓,等着案臺後人的反應。
淩宋兒接了話,“他說什麽了?”
博金河接着道:“公主若是不喜歡,酸了,臭了,倒掉都行。他的心意送到就行。”赫爾真不會說這麽肉酸的話,這後面這些都是博金河自己加的。他的好安答一副铮铮鐵骨,昨日卻對這木南公主柔情如蜜,什麽心思一看便知,卻還有人被蒙在鼓裏。
“請博金河替我謝過他吧。”淩宋兒那日的脾氣早散了,嫁誰不是嫁?雙眼一閉,便是三年,左右後面是福是禍她也享不到。
博金河只覺得她這話未免太過冷淡,還想說什麽,卻聽得芷秋道,“公主忙了整個晌午,乏了。一會兒該用午膳了。”
博金河只好拱手一拜,帶着人出去了帳子。
&&
三四日來,蔔卦的生意紅火,每日三卦,心意錢只多不少,入得帳目來,攢下來四五十兩。淩宋兒才讓芷秋喊了可卡先生來,再買些絲線和繡布回來。
這日一早,營地中人跡寥寥,汗民都還沒來得及出來走動。芷秋正打了熱水趕回去營帳,伺候淩宋兒梳洗。卻見得一匹灰色駿馬踏入部營,後頭跟着浩浩蕩蕩三五十人。一半蒙人裝束,一半衣着迥異。
營地裏方才還安靜如斯忽的熱鬧了起來,汗民們紛紛從帳子裏出來,迎着駿馬。
“達達爾回來了!”
“是朝魯!達達爾把朝魯他們救回來了。”
“這下可好了!”
……
芷秋忙打量了一番大王子,到底是英俊的相貌,氣宇軒昂。見得駿馬在阿布爾的營帳前停下來,那人落了馬。芷秋才忙收了神,端着水往自家營帳裏去了。
淩宋兒方才扶着床榻起身,見得芷秋進來,捂了捂外衫,過來梳洗。卻見的芷秋一臉欣喜。
“公主,大王子回來了。芷秋方才見着,長得俊朗,身子高長,該也是個好郎君。”
“……”淩宋兒洗好手,刮了刮這丫鬟的鼻子,“你可是個花心的,将來怎麽找相公。”
“芷秋還不是為了公主着想,巴雅爾雖是可愛熱情,但年歲太小,公主定是不喜歡。想來能護好公主的,也只有兩位兄長了。”芷秋說完,遞來帕子。又扶着她坐來妝臺前。木梳滑落發絲,“公主今日梳什麽髻?”
淩宋兒懶懶打了個哈欠,“今日大兇,諸事不宜。我不出門了,你整理好便行。”
今日生意缺缺,一晌午過去,也只有兩人來蔔卦。淩宋兒索性讓芷秋撂下帳簾午睡。一覺醒來,下午過了大半。外頭太陽正烈,芷秋抱着被子,跟淩宋兒道了聲,去草皮上曬曬。
淩宋兒在繡架前坐了下來,忙着繡工。帳子外頭正有人搖鈴,只好自己起身去看看。
簾外男子高八尺有餘,淡色長袍,暗金腰帶,流雲靴,背手立如松柏,指了指帳外芷秋貼着的規矩,“今日可還能算卦?”
淩宋兒颔首,“還有一卦。請進。”說着兀自拿起帳子,踮着腳尖挂上一旁簾勾。
男子未動,看着她等着她挂好帳簾,才跟着她進來帳內。
屋內有檀木清香,混着墨筆之氣,繡架布匹上青綠山河七分壯闊三分秀美。眼前女子三縷垂髻彎在肩頭,餘下長發垂落腰間,一颦一笑皆是嬌柔。
只見她彎身盤腿在案前座下,拿起筆來,擡眸問他,“你想問些什麽?”有絲絲縷縷斜陽從小窗溜進帳裏,柔光飛絮,襯得那張面龐明媚如春。
男子晃神了片刻,等淩宋兒再問了一聲,才回過神來,“想看個面相。”
淩宋兒這才放下筆,起了身,走來他眼前仔細打量。又前前後後轉了三圈,方才緩緩道。
“年少高額,印堂寬廣,是家承富貴之相。”
“只是,眉宇愁容,該是父親期待甚高。好在,和母親相處不錯。”
頓了頓足,又看了看那人耳廓,“只可惜,手足不親,身邊雖有親信,可都難以重用。”
“額邊高痣,是…”
“是什麽?”聽她話語猶豫,男子接話問着。
“是…福氣之相。”
他方才從阿布爾營帳出來,被父汗斥責答應跟赤嶺通婚一事,心口郁結。王帳中和父親的争拗,還在耳邊回響。又被額吉支來這裏。直到進來帳子,忽覺怡情,眼前人看着養心。“心意錢是三兩銀子?”
淩宋兒抿嘴笑着,伸手到他眼前:“是。可還有什麽要問的?”
那人拿出銀兩,放到她掌心,卻道:“能否再問個姻緣?”
淩宋兒手掌一合,微微蹙眉搖頭,“姻緣算第二卦,今日卦數已滿,明日請早。”
那人一笑:“公主是還在要我打啞謎麽?”
淩宋兒這才退了兩步,行了見禮,“大王子。”
那人亦是拱手彎腰一拜。“今日回營便在父汗那裏,方才出來便來見公主。公主聰慧,原是早認得我了。”
淩宋兒這才起身笑了笑,“大王子氣宇軒昂,與常人不同,自是容易認的。只是聽聞大王子想看相,既是生意,宋兒便接下了。”
達達爾溫和笑了笑,方才郁結已解,跟她逗趣兒更是舒暢。
芷秋從外頭回來,見着兩人相見禮拜,“大王子…來了?”芷秋連連作了禮,又走來淩宋兒身邊扶着。
達達爾颔首,“不知公主明日可有空閑?達達爾好帶你在部營裏走走,再一道跟母親去牧場,和她讨教牧羊之道。”
“……”淩宋兒着實對牧羊沒什麽興致,卻又不好拒絕了,只好點頭答應:“多謝大王子盛情。”
達達爾才又道,“那就先不打擾公主歇息,達達爾明日再來找公主。”
淩宋兒帶着芷秋做了別禮,才讓芷秋将人送了出去。
芷秋回來帳子,湊來淩宋兒耳邊,“公主,芷秋可是沒說錯吧?”
“大王子長得好看,雖不及赫爾真高大威猛,可即便放在木南也是一等美男子了。男人女相,那可是帝王的面相。”
“你還懂得面相?”淩宋兒擡手刮了刮這丫鬟的鼻子,“多事!”
“芷秋也就這麽一說,阿布爾汗的長子,自然是要繼承衣缽的。”芷秋拉了拉主兒的袖口,“公主,讓那蒙哥兒自己悶葫蘆去吧。公主還有得選。”
淩宋兒噗嗤笑了出來,“左右你都選好了,我還選什麽?”說着指了指帳簾,“三卦算完了,今日大可閉門了。你去将帳簾撂下來吧。”
芷秋這才收了嘴,出去幹活了。
&&
趁着夜色深了,蒙哥兒握着那柄檀木小匣,走來淩宋兒營帳外頭。他早托人去西邊找了工匠,那白玉煙槍将将修好,方才他在帳子裏看過,斷口鑲了一層金邊,合得精致佛态。
想着該早讓她知道高興高興,才趁着夜裏避人耳目,找來了她的營帳。遠遠便能看到帳子裏點着兩盞燈火,一個人影端坐不動,另一個卻是在一旁倒着茶。
蒙哥兒走到帳子前,方才準備搖鈴,卻聽得裏頭芷秋的聲音。
“公主,別繡壞了眼睛,早些歇息吧。”
“明日不是還約了大王子出門嗎?”
蒙哥兒手中頓了頓,不想達達爾今日剛回來便已經約好了她。只得沉聲嘆氣,打算聽聽她怎麽說。
帳子裏,淩宋兒正在繡架前擺弄針線,繼續作着那副山河圖。“還沒累着,我再多做一會兒。”
芷秋端着茶碗,送來她面前,“這金駿眉,可卡先生找回來的。難得新鮮着,比上回在金山鎮的還好。公主你嘗嘗。”
淩宋兒抿了小口,只道:“淡了…”
“夜裏喝不得濃茶,就給公主解解饞。”芷秋坐來她身邊,一臉嬉笑捧着她的袖腳,閑着搭話:“公主…你可想好了,到底嫁誰?”
淩宋兒頓了頓手中針線,微微嘆氣,支開芷秋的身子,“去取我的玉枕來。”
“嗯!”芷秋知道她是要蔔卦,算的該就是姻親之事,麻溜着起了身,小心端着玉枕,放到繡架一旁。
淩宋兒見芷秋抿嘴擰着袖口,似是緊張了幾分,封口不語,方才笑了笑,“芷秋你可知道,木南嫡長的公主,依着禮數,當嫁給大蒙嫡長子,讓那些金國狗賊知道了,便也會忌憚木南三分。若選了次子養子,怕是父皇那邊也不好交代的。”
帳外,蒙哥兒聽着她的話,背手到身後成拳,那柄檀木匣子在掌中差些捏斷。他十歲逃難差些餓死,全靠博金河一口蔥餅續命。姨娘為他,吃了可敦不少白眼。吞着委屈,避着鋒芒,能熬到今日榮耀實屬不易。卻仍是逃不過養子次子四個字。
他擰眉重壓下一口氣,轉身走了。
芷秋雖是吹噓了一整日大王子的好話,此下聽起來主兒這般,全是為了木南将自己嫁了,卻是幾分心疼的。“那公主可是想好了?”
淩宋兒嘆了口氣,端起來玉枕倒了倒,先落下來那個狼骨鈴铛,叮咚一聲響,随後,才是兩瓣兒玉龜碟兒。正好攤開成了卦象,淩宋兒也懶得再蔔過,幹脆拿來解卦。
“雙偶成吉,上卦…”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淩晨雙更,傍晚第三更。
---------------------------------------
【下本寫《暖床婢(雙重生)》跟大家求個預收:】
阮長卿當了三年太後,高處不勝寒。一朝在深宮捧着當年太子淩墨賜給她的鎏金毒瓶中毒而亡。也是臨終了才知道,毒不在瓶子裏,便在那瓶身瓷釉上,經年累月握在手裏,毒入心脈。重生回十六歲。她本為侯府貴女,卻落難做了官妓,正在教坊裏等着被晉王買回去,送給太子淩墨暖床,好幫着晉王拆散淩墨和青梅竹馬的丞相長女姻親。
上輩子她鬥得他那小青梅在東宮無立足之地,順理成章當了淩墨的挂牌太子妃。得來淩墨記恨一生,臨死之前賜她毒瓶陪葬。她這輩子心念卻淡了,便也懶得再來一次。琢磨着,此生該在京郊買間別院,做做小生意,接回父母和幼弟,再買個相公,天倫齊樂。
誰知,晉王還沒來,先來的卻是淩墨。那人幫她贖了身,又接她回了東宮,抱進寝殿,将她堵在床帷中,眼底氤氲,沉聲問她:“以後我們同塌而眠,同案而食,再生幾個世子郡主可好?”
阮長卿:“……”劇本拿錯了,您?
【雙手攏袖.砌小樓養書生善待父母.重活淡泊只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