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修羅(一更)
達達爾卻跟着起身, 走到殿前對阿布爾汗一拜,面上幾分喜态,“父汗, 今日兒子獵得一頭雌鹿, 特來獻給父汗, 再跟父汗讨個賞。”
阿布爾汗目光還落在一旁赫爾真身上,聽得達達爾的話, 才回神過來, “好。有賞。”
達達爾臉上卻是一怔,他今日本是依着額吉的安排,等查幹鼓吹完公主命數,再将雌鹿獻上,好提醒父汗,他才是長子繼承人。雖說婚事要到篝火晚宴才能定下, 可公主遞給誰翎羽也不過是父汗一句話的事情。不想父汗這般語氣回話,似是根本不大在意獵鹿之事。
達達爾只再是一拜, “達達爾想求父汗一件賞賜…”
話沒完, 蒙哥兒已然站了起來, 走去殿前, 對阿布爾汗一拜, “赫爾真方才喝多了些, 今日怕是難陪父汗喝酒。”
阿布爾汗大約知道,他是因為見了查幹。“那便早些回去休息。”說着又喊了一旁博金河,“博金河你護他回去。”
博金河走來殿上, 跟赫爾真二人齊齊對阿布爾汗一拜,才準備着離席了。淩宋兒後腳帶着芷秋也跟去了殿上,“大汗,宋兒今日也有些不适,想先回帳休息。”
一旁達達爾聽聞,忙道,“公主,可否多留些時候,一會兒達達爾送你回營帳。”
淩宋兒搖頭,“宋兒身體不适,難再呆着了。”
阿布爾汗這才道:“那公主好生保重。”
淩宋兒再做了禮,才随着博金河身後,跟了上去。
達達爾被撂在一邊許久,等人都走了,阿布爾汗才回頭問他,“你想求什麽?”
他本想借獵得雌鹿問父汗求娶公主,可當下,公主卻是走了。達達爾幾分焦躁,還是道了出來,“達達爾心屬公主已久,想請父汗賜婚。”
當着衆臣子的面,此話一出,引得大家紛紛議論。
“大王子這是癡心一片?”
“我怎麽覺得,是因得方才查幹說的,公主是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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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主都走了,這話說來,不該有欠妥當?”
……
少布在貴賓席上忽的大笑,有意挑撥:“方才公主在,大王子怎的不說。眼下公主跟着赫爾真走了,大王子才說此話,可是說給大汗聽的。似是跟公主沒什麽關系。”
聽得非議,達達爾只再對阿布爾汗拱手一拜,“達達爾真心實意。別人怎麽說,達達爾并不在乎。他日,達達爾也會向公主表明心意。請大汗明示。”
阿布爾汗這才開口,“翎羽之婚是我族習俗。本汗既是答應過公主的,又豈能随意反口?”
“你在此跟本汗表明心跡,本汗也愛莫能為。公主和親婚事,還是就着之前的說法來。”
達達爾幾分喪氣,埋頭一拜道,“是,父汗。”
話落,卻有仆子從宴外小跑而來,到了殿前,幾分慌張,跪倒在地上對阿布爾汗道,“大汗,那雌鹿腹中有鹿胎…已然快要臨産,如今胎…胎死腹中了。”
“什麽?!”阿布爾汗座上驚起,盛怒之下揮手打翻酒壇。
看向一旁查幹,“長生天可真是讓查幹來給本汗帶喜訊的?大蒙雖以游牧捕獵為生,可向來聽從長生天旨意網開一面感恩向善。未想長子不仁,獵得雌鹿一屍兩命,可是長生天另有旨意?”
達達爾聽得這話,忙退去一旁。
查幹從座上起來,拜倒在殿前,“大汗,昨日查幹卻是得長生天托夢,不想今日卻有此噩耗。不該是長生天的意思啊。怕不是大王子得罪了天狼孤星,才有此征兆。定是那孤星尋仇!”
“夠了!”阿布爾汗瞪目怒斥,狠狠看向查幹,緩緩道:“天狼孤星已經亡了。查幹莫不是忘了?”
查幹這才連連作揖,不敢再語。一旁達達爾亦是不敢擡頭,立在一旁。
阿布爾汗才看着達達爾道,“你還敢要賞賜?”
“達達爾并不知那雌鹿有孕。達達爾不敢再要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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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蒙哥兒步幅急促,出來獵宴。博金河都有些跟不上他。更莫說後頭的淩宋兒。
博金河一旁小聲勸着,“都多少年了,過去了。你何必再跟她計較?再說了,她們薩滿是長生天的人,大汗都不敢輕易動。跟她為敵,可百害而無一利。”
蒙哥兒擰眉,只淡淡道,“長生天不會妄議人命。”
卻聽得身後淩宋兒的聲音,似是正在呼痛。芷秋也在一旁,“公主,你怎麽了?”
蒙哥兒這才似醒了幾分,忙回身過去找她。卻見她遠遠蹲在地上捂着腳踝,心覺不好,也蹲下身去,輕聲問着,“怎麽了?”
“扭着了。”淩宋兒擠着眉頭,睜着一只眼看着他,“能不能…送我去找烏雲琪?”
蒙哥兒将她攔腰抱起,便往烏雲琪的帳子裏去。博金河一旁緊跟着護着,“你們這可還沒完婚,被人見到了可不好。”
蒙哥兒沒答話,只加快了幾分腳步。
烏雲琪正和母親娜布其正在帳子裏用晚膳。聽得帳子外頭有人搖鈴,烏雲琪迎了出去,見着赫爾真抱着公主在帳子外,幾分驚訝,“赫爾真你這也太過了。公主怎的了?”
蒙哥兒繞開烏雲琪,直進了帳子,邊答着。“扭傷了,你來看看。”
娜布其見得赫爾真進來,又有人受傷,也忙起了身,“去我塌邊坐坐。”
淩宋兒被他放在塌邊,才見着烏雲琪拎着藥箱過來。蒙哥兒彎腰蹲在一旁,小心捉起她腳踝來,卻是被烏雲琪伸掌一拍。“挂心歸挂心,禮節可是全忘了?該我來的。”
蒙哥兒這才深吸了口氣,起了身,對淩宋兒道,“烏雲琪幫你看看,我一旁等你。”
淩宋兒忙拉着他的手腕,“我沒扭傷,讓烏雲琪給你看看傷口。”
他回頭過來幾分不解。淩宋兒才接着解釋,“方才你走太快我跟不上,這才出了下策。領着你來烏雲琪這裏,好讓她給你看看手上的傷。”
“……”烏雲琪嘆了口氣,面露笑意打趣道:“到底是誰傷了要我看?”
淩宋兒這才拉着他的手腕,伸到烏雲琪面前,“他方才在宴上自生自氣,捏壞了酒碗,刺傷了自己。你快給他洗洗。”她說着起了身,在兩人面前走了兩步,“我好好的。”
“……”蒙哥兒無奈一笑,只得由得她的吩咐,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等着烏雲琪來處理傷口。他馬上闖蕩慣了,皮肉小傷從來不放在眼裏,晾着三兩日吹吹草原上的風,自然會好。這麽被着緊着身上的傷,還是頭回。
見她讓芷秋搬了張椅子,跟烏雲琪一道坐在對面,擰着眉頭望着自己的傷口,他卻是有幾分心疼她了。烏雲琪還未動手,便自己縮了縮手,“我看不用了。過兩日便好了。”
“诶…”淩宋兒不讓,拉着他的食指尖尖回來,“上頭還有瓷片渣兒,長進去肉裏不疼麽?”
“……”他嘆氣,也只得由着她。
烏雲琪拿熱水清洗好了,又找來小物給他挑着碎瓷片兒。淩宋兒一旁看得揪心,那人卻一聲未吭。她不時擡眼望他,“不疼麽?”
他只搖頭,“不疼。”真話,不疼。可他想着,若換做是她,該是得很疼…另一只手去扶了扶她的衣袖,“你別看了,去喝口奶茶。弄完了我送你回帳。早些休息。”
淩宋兒卻沒動,當巧撞上他的眼神,便順勢問了句,“那個薩滿查幹,可是以前做過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情?”
聽得查幹的名字,他眉頭一擰,沒答話。
烏雲琪卻是頓住了手中的活,臉色幾分凝重看着蒙哥兒:“查幹又來了?”
“她這回又來跟大汗說什麽了?準沒好事。”
蒙哥兒悶聲嘆氣。一旁博金河接了話,“說公主是長生天看上的使者,該要嫁給汗營繼承人。真是那些歹心惡水,也不怕被人看穿了…”
烏雲琪道,“那可敦可是看上公主,一定讓達達爾迎娶公主了?”
娜布其年長,到底穩重些,勸着這些後輩,“你們可小聲些,走漏出去被人聽到,傳到她耳朵裏,查幹不知又該說什麽了。”
烏雲琪低聲嘆氣,“真是氣人。”
清理好了傷口,這才拿出一旁軟布,給蒙哥兒包好。烏雲琪這才又看了看一旁淩宋兒,“公主手上也是傷,既然都來了,烏雲琪幫你換藥。”
“也好。”淩宋兒這才又被拉回去床榻坐下,等着烏雲琪來換藥。聽來查幹确不是什麽好人,不過好似以前的事情,大家也不願再提起來,便也罷了。
蒙哥兒一旁等着她,看她手上傷痕見好,也算安心了些。
從烏雲琪帳子裏出來,蒙哥兒轉送淩宋兒回帳。博金河和芷秋遠遠在身後跟着,好讓他們說說話。
淩宋兒怕他多心,便解釋着,“我不知那查幹是什麽來頭,可我也看過自己的命盤,沒什麽草原貴人定要嫁給繼承子一說。該是有人有意為之的。”
走到帳子前,蒙哥兒頓足望着她,“我知道。”
“啧啧啧啧…”婦人的聲音在兩人對面,查幹緩緩走來,“公主還未婚嫁,這麽晚了跟個男子一處,似是不太好。”
淩宋兒只見眼前查幹卸了腰鼓,肩上還蹲着那只隼。看着她笑得詭異。還未回話,便聽得一旁刀出刀鞘的烈響。淩宋兒忽的警覺,側目卻見着蒙哥兒對那查幹拔刀相向,還是博金河手快,拉住了他。
“赫爾真,不是計較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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