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李銀枝接着道:“你可知, 端妃可不那麽喜歡晴熙。太子真要娶她,那也是立了太子妃和側妃之後才能有的事情。頂多,也就封她個伺候的答應罷了。”李銀枝說着, 帕子擦了擦額上細汗, 繼續捂着鼻子。車裏雖是聞不到什麽氣味兒, 她卻總打心裏頭覺着惡心。
令公的馬車也緩緩前行,裏頭芷秋蜷在一角。
方才令公抱着她回了自己小院, 便被太監們催着上路, 只好尋了件仆人的衣衫先給她換上,方才扮作他的仆子上了馬車。
見她額上嘴角都是淤青,他心有不忍,想擡手來探探她的傷勢,便又被她躲開。車中無人,令公開口直問, “昨日夜裏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何見不得長公主?”
見她不語,他忖度着該是昨日夜裏驚吓不淺, 只嘆了口氣, “也罷, 等回了和盛宮, 你且好好睡一覺。我們再說。”
芷秋微微點頭, 靠着車牆角, 眼皮便不大聽得使喚,睡了過去。
淩宋兒的車馬卻是走在最後,原本沒尋見芷秋, 她本要下令找到人再走,卻是被蒙哥兒勸了回來。蒙哥兒只小聲說與她聽,“芷秋的找着了,人還在令公那兒。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還問不出來。她也不願回來見你。”
淩宋兒只覺着奇怪,芷秋從小到大跟着她,從來有什麽話都是跟她說的。怎的會不願見她?她本還擔心說要去見見,蒙哥兒只說,人已經跟着令公的馬車走了。
淩宋兒無法,這才吩咐着一行随行,上了馬車,随着太子的車隊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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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行至安義門前,便停了下來。淩宋兒本靠在蒙哥兒肩頭,昏昏欲睡,卻聽得車外,似是有婦人說話。探着車窗出去,卻見是端妃跪在安義門前,正對太子車馬喊着。
“你若不落馬,非要為這婢子駕車入皇城,我這為人母親的,也沒得臉面見皇上了,不莫就在這裏了斷了的好。”
原鶴慶宮生的事情,早傳到了宮裏。端妃娘娘這般出來攔着,該是父皇那邊也知道了。太子是一國儲君,為一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婢子趕屍車,于他是有情有義,而于國之大體,定是不和禮數的。
淩宋兒忙從馬車上下來,蒙哥兒一旁護着。二人才一道上前去。一路穿過令公和貴妃的車攆,卻見得太子坐在馬車上,一動未動。淩宋兒見他們母子正執拗。忙上去要扶着端妃起身。
“娘娘,太子也是一片憐惜,你又何必呢?”
端妃卻是恨恨望着太子,“長公主來得正好。他雖我所生,卻也是慧安宮韓皇後養大的,稱得上是你長兄,如今他這事情,已經被你父皇也知道了。若真由得他這樣進了宮門,你父皇該怎麽看他?朝堂百官又将怎麽看他?”
淩昀沒打算下馬,馬上冷冷望着對面端妃,“韓皇後重情義,待人溫厚。不似母妃你,為了自保,可以不顧情義。我自是因為是在慧安宮裏養大的,方才要為自己心愛的女人送行。”
“母妃你且起身吧,今日安義門,我定是要護着晴熙過去的。”
端妃被氣得喘急,擡手指着他,“我…便就是小婦人一個…可韓皇後若在,見着你今日不顧國之大體,不惜自己身份矜貴,該也要痛心疾首的。”
太子望着端妃,眼底含淚,卻是沒打算就此下馬。晴熙伴他十載,豆蔻年華兩小無猜。他放不下…
“我當是誰啊?原來是姐姐。”李銀枝也跟着下了馬,“太子殿下對晴熙情深義重,想要護送最後一程,姐姐你為人母親,怎的如此不通兒子的心思?”
淩宋兒聽不得她這般冷言冷語,直起了身來,“真是哪裏亂,哪裏就有貴妃。貴妃宮裏就每個三五家常麽?”
一旁蒙哥兒卻直走去了太子馬邊,“還是我來。”
“既為兄弟,由得赫爾真替太子送晴熙姑娘最後一程吧。”
“以免太子和娘娘反目。”
太子再望了一眼親母,又側眼顧着身後馬車。方才回了蒙哥兒的話,“那只好有勞赫爾真。”說着,這才從馬背上下來,直往端妃身邊走去,将人扶了起來。端妃面露欣慰,這才由得他和淩宋兒一左一右扶着,往安義門裏頭去。
蒙哥兒自上了馬,緩緩拉着晴熙的靈車,進了宮去。
淩宋兒自護着太子端妃回了東宮,蒙哥兒才由得蘇蓮心指着路,帶着靈車去了內務府。宮中有人受害,該由得內務府中的人徹查。蒙哥兒方才将晴熙安頓好,淩昀便又跟了過來。送別晴熙最後一程,另,吩咐內務府宣了大理寺的仵作來,立案徹查,為晴熙讨要一個明白。
入了夜,淩宋兒在東宮陪着淩昀,見他整日沒怎麽進食,連水都沒喝幾口,淩宋兒卻是揪心的。間隙片刻,只尋着蒙哥兒在屋子外等着,忙支着他,去和盛園看看。芷秋也不知怎樣了,令公帶着人回去了,總該有個消息。
回來屋子裏,卻見得淩昀手中酒未停,一杯接着一杯。淩宋兒忙去搶了下來。
“傷心歸傷心,到底還得顧着自己身子的。”淩宋兒幹脆直喚了人進來收拾桌上酒菜,又吩咐着婢女們:“殿下乏了,早些伺候熟悉吧。”
衆人方才答應了是,外頭卻忽的有人來通報,“長公主殿下,太子殿下,陛下來了東宮了,正在偏殿,讓太子過去呢。”
“端妃娘娘已然過去接駕了。”
本想着該讓太子哥哥好生休息了,方才好忘了傷痛,不想父皇又來。今日的事情,怕是已然傳去了父皇耳朵裏,此下來,似禍而非福。淩宋兒嘆氣,多問了一口傳話的小太監,“陛下可是一人來的?”
小太監對着二人一拜,作答,“陛下身邊還陪着貴妃娘娘。”
“你去回傳吧,我和殿下馬上就到。”淩宋兒只待得人出去了,方才扶着淩昀去了桌前坐下。一整日悲蒼,淩昀發絲早就淩亂了。此時要去面聖,自是要重新打理的。
淩宋兒拿起案上梳子,自給他梳頭。卻是被淩昀一手拉住了,淩鈞只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我這樣子,也好。讓晴熙知道,我是念想着她的。”
淩宋兒手中頓了頓,忙一把撫開他的手,繼續為他梳頭。
“這般狼狽,自然是不行的。”
“太子哥哥眼下去見的是父皇,不是晴熙。端妃娘娘在,貴妃更在。太子哥哥才要打起來精神,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晴熙泉下有靈,也該要看到意氣風發的太子殿下,方才會放心。”
淩昀聽得勸,便又讓人拿來了新衣換上。淩宋兒端來一碗溫茶,“醒醒酒氣,你能撐起來一片天地,才能還給晴熙一個清白。”
淩昀喝幹那碗茶,方才協着淩宋兒一同出了寝殿。趕來偏殿,卻見得淩擴和貴妃早已上座。雖同為妃子,可階位有別,端妃只立在一旁,擔憂着淩昀狀況,幾分不安。
見得兒子比起午時回宮多了幾分精神,端妃這才放心了些許。
淩宋兒扶着淩昀上前對淩擴做禮。
淩昀才對淩擴道,“父皇深夜趕來東宮,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宣。”
淩擴只道,“朕聽聞昨日在鶴慶宮裏,死了個東宮婢子。你可有查清了?到底是東宮的事情,不莫是有奸細混在東宮,不除幹淨,早晚有害。”
淩昀忍着情致,淚水滾在嗓子眼裏,只往肚子裏吞:“回父皇的話,是兒臣貼身婢女晴熙去了。兒臣已經将屍體送去內務府。大理寺也派了人來。此事,兒臣定會查清。”
“那便好。昀兒辦事一向妥當,朕便也放心了。”
淩擴說着,卻擡手抿了一口茶,“不過真聽聞,那婢子與你有情。今日,你親自送她的屍身回的皇城?”
淩昀只是一拜,算是認了。
一旁端妃卻幾分站不住,忙替兒子解釋着,“皇上,昀兒正值年少,初次動情,自是多了些牽絆。到底也不是故意,有傷了國體,還請皇上輕罰。”
淩擴還未接話。卻是一旁貴妃起了身。
“哎,我可聽聞了,太子殿下和那晴熙,原本就是一對璧人。就算晴熙身份低微,封個答應伺候在側,也無不可的。卻是姐姐你,幾番刁難于人家。接着給太後置辦生辰禮的差事,可沒少訓斥。可不莫是因得姐姐你訓斥太過火了,人家才在鶴慶宮裏投了井?”
“……你…”端妃頓時口結。晴熙和兒子有情,她一早看在眼裏。卻不想因得她,讓太子亂了心性。确是借着給太後辦生辰禮的幌子,好生“提點”了那丫頭一回。可也該不至于會投井?
淩昀定定看向自己母妃。見得她臉上驚異,方才知道貴妃所言該有幾分真相。只擰眉垂眸下來。未做答話。
淩擴這才長嘆一句,“端妃,可有其事?”
端妃一把跪去地上,“皇上,臣妾的确訓斥過她幾回,可也都是溫聲提點,莫要行差踏錯。該不至于讓她投井啊!”
一旁李銀枝勾着嘴角冷笑。淩宋兒全看在了眼裏。她這是在父皇耳邊吹了風,才招得父皇這麽晚趕來東宮。名為慰問太子,實則是問罪端妃。一面損了端妃德行,一面又在父皇面前告了太子一狀。可真是一箭雙雕了。
淩宋兒只道,“父皇,晴熙怕是并非如貴妃娘娘所說,是自盡的。”
“我貼身的婢子芷秋,父皇可還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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