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TRUMAN SHOW
楚門第一次許下了生日願望：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809。
因為809是離811最近的一個質數，也因為這是一對孿生質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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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終于見到了那個英雄。
他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手裏點燃了一根煙。白色的軍制襯衫紮進皮帶腰部的小腹處，已經被滲出的血液染紅了一大片。左腿長褲的大腿處被剪刀剪開，白色的繃帶簡單包紮完畢。他的褲腿是筆挺的，腳下穿着一雙精致的漆皮鞋。如果忽略礙眼的繃帶、猙獰的傷口，整個裝束，完全是一副高貴嚴肅的氣派。白色的煙霧下，側臉的輪廓又顯得格外清冷，柔和，孤獨。
他的皮膚是小麥色，五官并不鋒利，也不算精致，鼻梁并不挺拔，嘴唇微薄，清癯文雅。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冰冷疏離，但看在楚門眼裏，卻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感。
楚門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身體的數字美得這樣驚人。
就像質數一樣，美麗又孤獨。
完美得讓人癡迷。
……………………
一個護士走了過去，手裏拿着小型的家用醫療箱，似乎是想要替他重新包紮腹部處的傷口。
他皺緊了眉頭，身上散發出的淩厲氣勢，讓那個護士驚慌地退後，顫抖地跌坐在了地上，丢下醫療箱，跑開了。
……
楚門靠近那個人的時候，心髒劇烈地跳動。
當楚門和那個人對視，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自己心髒的控制。那雙眼睛，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目光冷淡，但深沉果決。這樣的眼神，總會讓人聯想到，被恐怖血腥的特戰訓練磨砺得堅韌不拔、甚至冷血無情的軍人。
這雙眼睛太美了。
看到他把手裏的煙掐滅了，楚門說，“我不是小孩，你可以吸煙。”
對方笑了。
盡管這個人看起來依舊冷冰冰，但是楚門就是覺得他笑了。因為楚門清楚地看到，他嘴角的弧度從5°變成了7°。
楚門喜歡極了這兩個數字，因為這是一對孿生質數。
“真的不介意？”他右手又多了一根煙，笑問道。他的手指修長，骨節的比例完美得驚人。
楚門有些癡迷地從那雙手移開視線，擡頭卻又愣住了，心砰砰的跳，腦子裏一片混沌。因為楚門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弧度從11°變到了13°。
11和13，又是一對孿生質數。
楚門愛極了他身上的數字，不變的，變化的，都美得驚人。
“疼得厲害嗎？”楚門問。
“嗯，很疼。”
“那我幫你點煙。”
“好。火柴會用嗎？”
“會。”
楚門劃亮了一根火柴，煙在兩人的指間點燃，然後火柴熄滅。
他吸煙的動作優雅淡然，少了一分冰冷，多了一絲慵懶。他又淺淺吸了一口，悶了好久才吐出來，煙霧缭繞。
楚門垂着腦袋，盯着他腰部的血跡，“等你吸完煙，我幫你包紮傷口。”
“不需要。”他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清冷，但是卻好聽得要命，“吸完這根煙，我就要走了。”
“我叫楚門，你叫什麽名字？”楚門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他吐了一口煙，“這可是軍事機密。”
楚門說，“你是軍人。”
“嗯。”
“你多大了？”楚門又補了一句，笑道，“我今天剛好七歲。”
他愣了一瞬，也笑了，“巧了。我今天27。”
楚門看到了他嘴角的弧度，心又開始砰砰地跳，“那——那祝你生日快樂。”
“也祝你生日快樂。”
楚門笑得更開心了，他又忘記了調整嘴角的弧度，“我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謝謝你，英雄飛行員。”
“英雄飛行員？”他半眯了下眼，惬意地吐了口煙圈，淡淡地問道，“需要英雄飛行員給你簽名嗎？”
“生日禮物？”楚門驚喜地睜大了雙眼。
他随手一指，“背包。”
“給。”
他從背包裏取出紙筆，“想要讓英雄飛行員給你寫句什麽？夢想成真，還是天天向上？”
“你的名字，我只要你的名字，”楚門說，“你答應了的，你說要給我簽名！”
他一邊在紙上寫，一邊感嘆，“啧啧，這麽小就要竊取軍事機密？”
楚門很認真地說，“我想當飛行員，但是所有人都說飛機很危險。”
“飛機不危險，”他手中的筆一頓，“但墜毀很危險，怕嗎？”
楚門想了想，回答，“怕。”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怕就保持高度。”
“為什麽？”
“因為還沒有人跟天空碰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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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的時間，快到了。
一架軍用直升機盤旋在桃源島上空，他把寫好的紙條遞給了楚門。
“好漂亮。”楚門眼睛發亮，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興奮的戰栗。他只看了一眼，就記在了腦子裏。紙條上是47個數字，全部都是由0和1組成。
而且，47是質數。
這組數列太美了。
“喜歡？”
“嗯。”
“能看懂？”
“看不懂。”楚門誠實地搖頭，贊嘆道，“原來這就是軍事機密？”
“算是吧。需要提示嗎？”
“不用。”
“那就自己多看點書。”
“好。”
“還需要英雄飛行員給你順便捐幾本書嗎？”
楚門想了想，誠實地點頭，“需要。”
他又笑了。
楚門貪心地補了一句，“每年都要。”
“啧啧，還真不客氣。”
煙滅了。
直升機開始降落，螺旋槳的噪音越來越大。
一個年輕的軍官跑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對他敬了個軍禮，“長官。”
他點頭，拿起身旁的背包，朝着年輕軍官砸了過去。
楚門仰着腦袋，看清了年輕軍官的肩章，這是個空軍上尉。
而他是上尉的長官。
遙不可及。
楚門莫名想到了這個詞，心裏咯噔了一下。
遙不可及是多遠？
如果自然數序列盡頭是1000，所以人都是[1，1000]集合內的一個自然數。每個人都處在各自的位置上，數字代表了身份、社會地位、人際關系。在特定時期，有的人數字重合，有的彼此相鄰，有的離的很遠。
那他肯定是質數。
因為質數是孤獨的。
自己也是質數，比如3。
那他呢？
811。
楚門的直覺給出了這個數字。
自己是3，他是811。
質數間遙不可及的距離。
想到這裏，楚門攥緊了手裏的那張字條，“你要走了。”嗓音裏多了一絲哭腔。
“嗯。”
楚門眼眶有些紅了，“那再見。”
“再見。”
…………
他離開了。
因為腿傷，走路的背影有些跛。
但楚門依然覺得這個背影高大，挺拔，優雅。
等到直升機起飛的時候，楚門沒忍住，追着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哭，最後跌跌撞撞摔在了海水裏，手上攥着的紙條也被海水浸濕了，污了字跡。
簽名沒有了，只剩下腦子裏那47個數字：
111 001 1010 000 101 000 0111 010 101 00 101 10 111 100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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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島外。
[六十億人見證他的出生，220個國家收看他第一次走路。一個人的一生，由秘密攝影網絡記錄下來，原汁原味，一天24個小時，全球不停直播。
“Truman show”誕生的第七年，卻迎來了史上最大的意外，同時，第一次出現長達八個小時的直播中斷。那麽，今天的桃源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歡迎收看今天的Tru-talk。]
主持人：我記得這不是第一次中斷直播？
導演：對，但這确實是中斷時間最長的一次。
主持人：難道A320客機遇襲後成功迫降的地點真的是在桃源島？
導演：原來你是在質疑今天帝國國家新聞頻道的報道。
主持人：不不不，我只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導演：這一次的迫降航道精準得讓人難以置信，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成功迫降、無人死亡的實例。更何況，這次劫機的五名恐怖分子的身份已經核實，其中有一人曾經是A國特勤航空中隊的老牌全能飛行員，另外有一個人還曾經是A國陸戰特種兵的王牌兵王，另外三人，都曾是雇傭兵裏最可怕的亡命之徒。
主持人：簡直不敢想象，飛機一旦被恐怖分子劫持，将會出現什麽災難性的後果。感謝我們的英雄，感謝帝國的英雄。
導演：事實上，這位英雄，帝國的民衆，應該都不會感到陌生。他是帝國軍事學院機長系戰鬥機飛行員出身，帝國最年輕的空軍少将，這個時代最天才的飛行員，年僅27歲，他的軍功遠遠超過他的年齡，但他實在是太低調了。有人說桃源島迫降是一個奇跡，但是我認為，真正的奇跡，應該是這位年輕的空軍少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是一個孤兒，他出生時就成了孤兒，沒有父母，沒有親人。要知道，在現在的帝國，沒有家族蔭庇，軍銜晉升幾乎是無望的。如果一個人，他的父親是将軍，那麽他成為少将，我們會認為理所當然。但是，如果他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呢？
主持人：是啊，如果不是因為A國乘客上傳的視頻和照片，我們可能都不知道。
導演：什麽視頻照片？
主持人：油管上有A320客機的A國乘客上傳了機艙內打鬥的視頻，可惜機艙下墜得太厲害了，根本看不清人臉。不過之後，又有人在臉書上傳了一張照片，是他無麻藥情況下取子彈時的照片，不得不說，少将全身大汗淋漓，忍痛咬牙，簡直性感得要命。還有他腿部肌肉線條，鮮血淋漓的傷口，小麥色的皮膚，禁欲系的身材，全身散發的荷爾蒙，簡直誘人犯罪。
導演：我記得你好像是直的。
主持人：不，不不，我已經被少将掰彎了。好吧，開玩笑，我可不想被判刑。言歸正傳，那麽為什麽這次會出現直播中斷？難道不怕廣告商投訴？
導演：一切配合軍方，所以——
[內心OS：去特麽配合，軍方的人招呼都沒打，直接黑了整個服務器，技術維修了八個小時，才恢複正常]
主持人：那太可惜了。
導演：不過，有意思的一點是，今天是楚門7歲的生日，也是上将27歲的的生日。
主持人：看來，兩人還有不少互動。
導演：是啊，楚門今天很開心，一直在笑，他還為上将點了一支煙。我想，上将的到來，治愈了楚門的自閉症。
主持人：我還擔心，楚門會發現點什麽，畢竟A320客機上，那麽多乘客。
導演：幸好有驚無險。而且，他現在年紀太小了，也聽不懂其他語言。
主持人：現在A320客機的乘客已經離開了嗎？
導演：對，目前已經全部離開。我們決定明天淩晨兩點提前開啓天幕。天幕的開啓需要三個小時，之後，楚門将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真正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主持：我們很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會涉及很多數字和密碼，所有密碼，都可以破譯。感興趣的可以玩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