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TRUMAN SHOW
楚門感覺自己的靈魂在興奮地嗡鳴、顫栗，這種情緒，他從未體驗過，就像整個人沉浸在完美的數據流裏穿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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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像瘋了一般追着那裏跑。
他甚至搶了一輛自行車。
那是真的飛機。
盡管飛機機身已經出現部分損壞，但他還是看清了飛機上的标識，那是早上電視裏提到的A320客機。
楚門的眼睛，像雷達一樣牢牢鎖定那架即将迫降的客機，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迫降的軌跡，近乎完美的數字。
他看到飛機巨大的襟翼翻動，機腹和機翼下起落架開始緩緩下放。
楚門的心跳越來越快，整個人甚至從自行車上站了起來，腳下蹬得越來越快。
他憑着直覺預測飛機的降落航道。
那條公路。
降落航道是恰好是那條新修的公路。
飛機降落航道的水平角度與公路完全平行，完美得就像上帝的傑作。
而此時，在公路上，就像是有人在幕後指揮一樣，所有汽車紛紛避讓，迅速被清空。飛機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直沖上公路軌道，起落架的輪胎在地面帶起一道青煙，速度越來越慢。
筆直公路的盡頭，飛機正好停下。
恰到好處的精準，完美得讓人沉迷。
十二輛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從各個方向開了過來，駛上公路，把前面堵得水洩不通。
楚門被迫停下自行車，喘着粗氣，遠遠地看着公路盡頭的那架客機。
1471米。
如果丢下自行車，他還要沿着公路跑1471米，才能跑到公路盡頭。
一輛消防車的司機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一臉警告，“楚門，你不能過去！”
不，他想過去。
楚門內心生出一股強烈的渴望。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渴望。
不僅僅因為1471是質數。
更不僅僅因為他喜歡質數。
在消防車司機企圖抓住楚門手臂的時候，楚門猛地将手裏的自行車撞在了司機身上，朝着右前方跑了起來。
越來越近，他甚至聽到了公路盡頭那架客機機艙裏傳來的歡呼聲。
但很快，楚門被抓住了。
他被抓住了胳膊，死命地掙紮，被按住了四肢，制服在了地上……
然後，他放棄了掙紮，雙眼無神地望着眼前，眼神裏帶着死寂般的絕望。
很快，他的母親出現了，抱着他，哭喊道，“飛機很危險，警察還在排查任何危險因素，飛機還很有可能爆炸，楚門，飛機很危險，不要過去，媽媽只有你了，媽媽只有你了……”
“可我想看看，就一眼。”楚門眼睛裏的脆弱和哀求，絕望得就像是奄奄一息的小獸。
這樣的眼神太令人心碎了。
“好……”母親愣住了，“但是要等到警察排查完畢，等到醫生們搶救完傷員，現在，我們不能過去添亂。”
“嗯。”楚門嘴角的弧度再次調整成37°，語氣多了一絲亢奮，眼睛也瞬間亮了，就像是今天早上剛見到的小男孩一樣。
母親也笑了。
果然，母親更希望自己向那個小男孩一樣，不論是眼神還是笑容。
楚門坐在路邊，撐着下巴，目光炯炯地盯着公路盡頭的那架飛機。
659米。
他離那架飛機還差659米。
……
當一輛救護車開過來的時候，車裏受傷的乘客發現了坐在路邊的楚門，臉上寫着興奮，快樂。有的甚至還揮舞着擦傷的手臂，朝着楚門打招呼，“楚門！是楚門！原來這裏是truman show的桃源島……”
“我們降落在了桃源島”
“簡直是太幸運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楚門，生日快樂！”
……
很簡單的句子。
盡管好幾種語言夾雜其中，但是楚門都聽懂了。
楚門沒有去思考他們的話，也沒有去質問為什麽他們會認識自己。
他覺得自己現在是開心的，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劫後餘生的喜悅，這種喜悅太真實，太有感染力，他被這種情緒傳染了。
所以，他對着他們笑了，嘴角完美的弧度，看着溫暖極了，就像是人類的體溫一樣。
救護車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
楚門突然發瘋一樣追着救護車喊，“你們的飛行員很棒，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救護車裏爆發出熱烈的笑聲、歡呼聲。
“對，他簡直太棒了！”
“簡直是奇跡！這次迫降簡直是奇跡！”
“我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活下來”
“駕駛艙的擋風玻璃毀壞，方向系統失靈，飛機失去控制，從萬米高的平流層不斷下墜，協助他的副駕駛因為氣流沖擊、低溫低壓缺氧昏迷，可是他做到了……”說話的是機艙的機組人員，一臉崇拜，語速飛快地滔滔不絕。
楚門一邊追着車跑，一邊使勁地點頭，眼睛亮得吓人。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在興奮地嗡鳴、顫栗，這種情緒，他從未體驗過，就像整個人沉浸在完美的數據流裏穿梭一樣。
他加快了速度，擋在了救護車前面，讓救護車停了下來。
但救護車的高漲的熱烈情緒卻并沒有停下來。
那個迷弟一樣的機組人員繼續說，“他的身體素質、心理素質簡直強得可怕……”
又有幾個人掙紮着從救護車的窗口伸出腦袋，盡管疼的龇牙咧嘴，但是虛弱的臉上同樣帶着興奮和喜悅，争先恐後地訴說着。
“機艙內失壓，缺氧高反，空姐都吓哭了，讓大家将寫好的遺書放進保密箱……”
“楚門，你知道嗎？他制服了歹徒，他一個人制服了五個持槍歹徒，他簡直太厲害了！”
“那個歹徒可不是一般的歹徒，尤其是那個黑人，我敢肯定，他絕對是特種兵出身，厲害得可怕”
“不，我們的英雄更厲害，你們不知道，他原本就受傷了，而且似乎傷的不輕。上飛機前，我就注意這個人，臉色蒼白，虛弱得厲害。打鬥的過程中，他的腹部傷口裂開，滲出的血染紅了白色襯衫”
“如果不是因為帶傷，他也不會被那個黑人偷襲，腿部也不會被子彈打中……傷口一直在流血，但是，他的動作還是那麽迅速，踢腿出拳，招招致命。尤其那個時候，飛機失去控制，一直在往下墜落”
“他簡直冷靜得可怕。每一個命令都清晰、簡單、有力。我本來很害怕，但是我從機艙廣播聽到他的聲音時，一下子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他就只說了一句話：戴上氧氣面罩，系好安全帶，你就可以活下來”
“我發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句話，忘不了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簡直太有魅力了，他身材簡直好得要命，還有他渾身上下的荷爾蒙，我從沒見過比他更性感的人”
“他會功夫，他還會開飛機，處理傷口比那些醫生護士還要專業。他絕對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腹部怎麽會有傷，也許是刀傷，也許是槍傷，不管怎樣，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乘客”
“他身上的那件白色襯衫，絕對是帝國軍官的軍制襯衫”
“他不僅是你們帝國的英雄，也是A國的英雄，是所有人的英雄！”
……
因為太興奮，每個人都說的是自己的母語，七嘴八舌，夾雜在一起，熱鬧得有些混亂。
楚門聽得入迷，他不是每種語言、每個人都聽懂了，但是每句話他都翻譯成數字，藏在了記憶匣子裏。
他知道，他們在講飛行員英雄的故事。
而他是偷故事的人。
他想等沒人的時候，再偷偷打開那個記憶匣子，解密那些數字……
楚門目光炯炯，追問道，“我們的英雄呢？英雄是不是飛走了？”
“哈哈哈”
“他不會飛走的，楚門”
“不不不，我們的英雄還留在那裏，剛才還在幫助醫生護士處理其他傷患”
“看，我的傷口也是他包紮的”
“我的胳膊被子彈打中了，桃源島上的麻藥不多，所以，他把麻藥都讓給了我們三個人；我打了局部麻藥，取子彈的時候還是疼得要命，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疼過，簡直疼到了骨髓，疼得快暈了過來”
“那個醫生太不專業了，拿着刀的手一直在哆嗦……他腿部的子彈是他自己取出來的，沒有用麻藥，真的難以想象，他是怎麽挺過來的”
“我一直都不相信，有人可以不用麻藥取子彈，因為那實在是太疼了，要活生生地用刀撥開肉，鑷子剪刀要紮進肉裏找子彈，大腿的神經多麽密集，怎麽可能忍受得了，可是他忍住了，疼得滿身大汗，但是一聲未吭，他真的太了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