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藏
那是一個仿佛要沉寂在一座荒山古城裏的夜晚,安靜到沒有一絲聲響。
我忽然明白,我的确是喝多了。
身上沒有什麽力氣,但我努力地睜大眼睛看着他。
說到底,我果然還是無法靠自己的推論,和邏輯之類的東西,去揣測人世間的感情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境界。
因為失敗了。
他惶恐一樣地站在那裏,方才語無倫次的慌亂解釋,一句一句的,好似嘲笑一般,讓我無話可說。
原來他并沒有喜歡我。
所以也不會來親吻我。
我看着他,他卻側着頭瞥着地板某處,緊緊抿着唇皺着眉頭。
我覺得很是乏力,心頭緊緊地,被不知名的東西抓着,努力深呼吸卻無法撫平這種感覺。
又是從來沒有過的心情。
我撐着床板坐起來,用僅剩的那點力氣拽開厚實的外衣,我不想跟他說話,因為也确實不知道該說什麽。
褪下一只袖子,就再也沒有力氣了。
我擡眼看他,卻見到他愣愣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只覺得氣息忽然急促起來,鼻子有點發酸,眼裏熱熱的像是淚水。
哦,這叫做委屈。
他傻愣着,又立刻兩步跨過來,傻得伸着手握住我的胳膊,他慌張地說:你、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
他也不把我扶一扶,仍是傻兮兮地看着我:你怎麽了啊葉子?哪裏不舒服嗎?
不知道!老子他媽的不知道!!
我一甩手把他甩開,懶得再管外衣硌人,一翻身往裏側一躺,睡覺。
其實卻是睡不着的。
北方的天黑起來,夜色深得如同千尺深的潭水。
靜谧。
窒息。
只有桌上那兩支龍鳳的紅蠟燭,搖曳着昏黃的光。
我背對着外面,只感受到常翰鋪開了被子,輕手輕腳地替我脫了鞋子和外衣,把那大紅的棉被給我蓋了個嚴實。
在北方仍舊帶着從地底發出的冷氣的春分時節裏,我千裏迢迢從西湖邊和他來到這北邙。
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
然而現實讓我頭一次分外計較這些我不甚懂得的事情,以及感情。
所謂的感情。
他不喜歡我,卻要和我成親。
假如将來他喜歡上什麽人,難道要像別人一樣,娶二房納小妾?
那我呢。
我到底是喝多了,幾乎無法長時間思考下去,眼皮也是越來越重,最終迷迷糊糊地神游了。
在委屈又不悅的情緒裏,我感覺得到他躺在我背後。
他的呼吸綿長地,拂在我的發上。
我離他這樣近,一轉身就可以觸碰到。
可我覺得,也許我永遠觸碰不到他。
誰能告訴我,我現在,算是懂得了什麽叫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