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人就是女人 (1)
周二早晨例會結束。蘇浙跟着伍媚去了她的辦公室。
還未掩上門,蘇浙就急不可耐地問她:“阮鹹是不是上周來了藺川?”
伍媚眉頭微微一皺:“是,不過沒兩天他又回法國了。”
“你他媽為什麽不告訴我?”蘇浙有些憤怒,連粗口都爆了出來。
“我告訴你有什麽用,你還沒靠近他,就被穆丢出去了。”伍媚難以理解一個男人對另外一個男人如此執拗的情感,*地譏諷道:“說句不好聽的,你都自薦枕席好幾次了,他有撩過眼皮看你一眼嗎?蘇浙,你在圈子裏好歹也是個帝王攻,怎麽一遇見阮鹹,你的腚就迫不及待地撅起來想做女王受了?”
蘇浙臉色有些難看起來:“我不明白,他明明是葷素不忌的人,為什麽對我偏偏不肯……”
伍媚冷笑:“人家對你是真愛,所以要和你柏拉圖,不想沾上肉/欲。”
“你——”蘇浙一臉便秘的表情,随後又挫敗地嘆氣:“你比誰都知道,阮鹹那個人,這些年半夜從他那個銷金窟送到醫院去搶救的女人、男人不下一個加強連,他怎麽可能玩什麽柏拉圖。”
“或許你是宇文家的人,他不想招惹。”伍媚聳肩。
“他怎麽可能是畏懼權貴、膽小怕事的人!”蘇浙覺得心上人被侮辱,慷慨激昂地指責伍媚胡說八道。大概過于激動,居然有一星唾沫點子濺了出來。伍媚還未發覺,蘇浙已經羞憤欲死地捂嘴,疾步離開了伍媚的辦公室。
“神經病。”伍媚看着蘇浙的背影,嘀咕了一聲,坐下來看年終彙報材料。
才看了沒兩行字,商淵成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伍媚。下午抽時間來一趟醫院,帶上以前的病歷和片子,我導師馬上就到藺川。你的手術應該會由他主刀,我家裏出了一些事,最近有些分心,可能沒法做手術。”電話裏商淵成氣息有些不穩,語速也很快。
“好,我下午兩點半過去。”應承下來之後伍媚遲疑了一下又問:“你家的事,嚴重嗎?如果有能幫上忙的你盡管直說。”
商淵成愣了一下,無利不早起的伍媚竟然會主動開口問要不要幫忙,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人味兒了?雖然她比不上他姑父的那個嫡親妹妹,顧女士那般神通廣大,也算是人脈豐厚了。或許她可以幫忙找到莫傅司。
“我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叫莫傅司,他有一半俄國血統,俄語全名叫做莫洛斯維克托洛維奇費奧多羅夫。現在他不知道藏匿在莫斯科什麽地方,我們急需找到他。我的母親,已經因為擔心他而病了。你在俄羅斯有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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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傅司,這個名字有幾分耳熟,伍媚回想了一番,似乎和陸嘉關系很好。
“軍方我倒是認識幾個官兒,我會幫你試着聯系。”
“謝了。”
“不客氣。”
挂了電話,伍媚從手包裏掏出一個黑皮筆記本,那裏面全是她在法國的幾年裏積攢的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的私人電話。這些男人可以說大半都是顧傾城和她母女倆的“恩客”。按照她養母的觀點,讓一個異性自願為你出錢出力的捷徑是和他上一次床,當然,使喚得動男人的資本未必都是靠着嫖出來的感情,并不是每個女人都需要賣肉才能叫男人心甘情願為你出點力氣。這世界上多的是被拆吃得精光卻連半點好處都撈不到的女人。
伍媚纖細的手指碾過幾頁紙,将目光停在弗拉基米爾的條目上。弗拉基米爾,俄羅斯最年輕的少将,那個棕頭發、綠眼睛的混血男人。他還是顧傾城介紹給伍媚認識的,兩個人在一個馬場上比了騎術,伍媚和他平手,弗拉基米爾對她這才收起了先前的輕慢。後來弗拉基米爾還或真或假地向她表示希望她做他的女友。
只是人情這種東西就像一只口寬底窄的蓄水桶,第一次舀水總歸是容易的,可如果你下次還想從裏面舀水,自然就必須還回去。嘆了口氣,她明明是個怕麻煩的人,內心深處對于商淵成也并沒有多大的謝意,因為以前商淵成幫她治腳傷,顧傾城付了錢;現在商淵成繼續幫她治,她算是為他的醫學研究做了試驗品,所以不用太感激他。今天竟然自找麻煩,難道是近朱者赤,和沈陸嘉待久了,也變得古道熱腸起來?真是見鬼。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按照筆記本上的電話,給弗拉基米爾撥了個國際長途。
“Здравствуй.”(俄語你好)電話那頭弗拉基米爾聲音低沉。
“沃洛佳。是我,lisabeth。”lisabeth,她有多久沒用這個名字了?這個名字還是當年顧傾城随手給起的。在法蘭西的歷史上,從1803年到1993年,整整190年,法國人給新生兒取名只有兩條路,一是從法國日歷上的聖人名中選,二是從古代名人的名字中選。而顧傾城是在11月17日撿到她的,這一天日歷上恰好便是這個名字。等到伍媚學了法語,才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是“我的上帝是我的存在”,也算是切題了。
“真是稀罕,你怎麽會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記了呢。”沃洛佳是弗拉基米爾的愛稱,這個世上沒幾個人會這樣喊他。
換做以前,她一定會笑嘻嘻地接上“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吶”,可是現在這些俏皮話卻變得有些難以開口,伍媚只笑了笑,繼續用英語說道:“有事想找你幫忙。想請你幫我找一個人。”
“說吧,誰?”
“一個叫莫傅司的中俄混血男人,全名叫做莫洛斯維克托洛維奇費奧多羅夫。”
伍媚并不知道弗拉基米爾和莫傅司之間是過命的交情,驟然聽她提及好友,弗拉基米爾自然要試探一二:“怎麽,他欠了你的情債?”
“不是,我不認識他,只是受人之托。他的家人着急想要找到他,他的母親因為擔心他已經生病了。”
弗拉基米爾皺起眉頭,這是怎麽回事?莫出了什麽事?不過他并不打算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熟稔。
“好吧,如果他人在莫斯科的話,我會幫忙。”
“那拜托了。不打擾你了,先挂了。”
“等等,lisabeth,我的小甜心,我幫了忙,你打算怎麽謝我?我們倆來一發?嗯?”
伍媚低低一笑,眼睛裏卻沒有笑意:“少将放心,你給我消息的那天,我會差人把你一直很喜歡的那支酒送到你府上。至于來一發,為了我們雙方的安全,還是算了吧。”
弗拉基米爾大笑起來:“小甜心好像不高興了,好吧,我等着你的酒。lisabeth你似乎變了不少呢。”
伍媚懶得再和他啰嗦,直接挂了電話。說來也怪,以前即使當面和別的男人說些俏皮話也沒什麽要緊,現在哪怕隔着電話,那些話也不大願意開口,這大概就是弗拉基米爾所說的變化吧。
用力搖搖頭,伍媚甩開這些紛亂的思緒,繼續看年終材料。沈陸嘉已經和她商量好了,她去動手術的時候,會有職業經理人來接手鼎言,在這之前,她得把交接材料弄妥。
這樣一忙就直忙到十二點多,沈陸嘉在樓下久等她不見人,索性直接上了樓。
伍媚見他推門進來,飛快地瞥他一眼,“稍等,我就好了。”手指還在鍵盤上滴滴答答敲擊個不停。
“先吃飯,工作回頭再弄。”
“不行,商淵成早上給我電話了,下午兩點約了和他導師見面,談手術的事。”
聽到手術二字,沈陸嘉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下午兩點,我和你一塊兒去。”
伍媚擡頭望着他:“下午發展銀行換年終審計不是要公布中标事務所嗎?你怎麽能不去?反正今天又不會立刻動刀子,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好了。”
“反正最後不是花落摩曼,就是花落我們晟時,夏商周都回美國了,摩曼目前只能派二把手過去,我讓戴維坐陣,又有什麽要緊。”沈陸嘉一面說,一面已經摸出手機給岑彥打了電話,告訴他下午自己不過去了,讓他通知戴維全權負責。
他是行動派,伍媚只能領情。
兩個人找了一家飯店吃飯,吃飯過程中伍媚發現沈陸嘉一直興致不高。伍媚知道他是在為自己的手術憂心,忍不住逗他:“幹嘛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放心啦,萬一不幸手術失敗,我會坐着輪椅離家出走的,不會拖累你的。”
“你——”沈陸嘉氣得險些背過氣去,一張臉立馬沉了下去,一雙眼睛也瞪住她:“你敢!”
伍媚笑眯眯地隔着桌子去捏沈陸嘉的臉:“逗你玩的,我才不會幹出這種聖母瑪利亞幹的事呢。我就是不幸坐輪椅了,也會賴着你的。”
沈陸嘉卻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裏,輕輕嘆了口氣:“以後不許再開這種玩笑。說實話,我對醫院總是心懷畏懼,我的母親,進醫院時是兩條腿,我去看她時已經剩了一條腿;我的奶奶因為我父親要和我母親離婚,我母親意外車禍而突發腦溢血,沒有能夠搶救過來,然後又是我爺爺,你知道的,心髒病,我不願意再看見我的親人、愛人被醫院奪去什麽。”
伍媚握緊了他的手:“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活蹦亂跳地進去,完好無缺地出來的。”
吃完飯,沈陸嘉便載着伍媚去了商氏醫院。
商淵成的導師約翰遜博士已經等在院長辦公室裏了,正在和得意門生讨論伍媚的情況。
商淵成為雙方做了引薦之後,沈陸嘉開口請商淵成帶着伍媚先回避一下。
商淵成有些狐疑地答應了,伍媚雖然也不解,但她深知女人在外面要給足了男人面子,男人在家才會給你面子,便溫順地跟着商淵成出了門。不過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在門外偷聽。
沈陸嘉見門已經被掩上,便單刀直入,向約翰遜博士詢問手術的過程。
約翰遜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在他的印象裏,除非專業人士,極少有病人或者病人家屬會試圖了解手術過程,他們關心的永遠只是手術的成功率。但他還是很詳細地向沈陸嘉做了介紹。
而在門外偷聽的伍媚卻一陣心旌搖曳,他讓她回避,是不想她聽見諸如“切開”、“剪斷”這些可怕的名詞,産生恐怖的想象吧。
商淵成也用手肘捅了捅她,壓低聲音道:“不錯啊,好男人啊。剛才看見你們手上的戒指就想問你了,這回真嫁出去了?我原來還擔心你嫁不出去,最後會倒黴地攤到我頭上來。”
伍媚面帶微笑扭頭看他一眼,然後擡腳,在商淵成雪白的皮鞋上狠狠碾了好幾下。幸好她今日穿的是三厘米的酒杯跟,商淵成的腳丫子才不至于變成肉串。不過他還是倒抽了好幾口冷氣,憤怒地指責伍媚的暴行:“竟敢這樣對我,你沒聽過一句老話叫做醫生殺人不用刀嗎,小心我叫你好看!”
伍媚笑得無辜:“不好意思,反正我的手術不是你做。”
兩個人只顧着鬥嘴,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是聽壁角的宵小。
沈陸嘉聽見門外動靜,皺了皺眉頭,打開了門。
伍媚讪讪地住了嘴。商淵成一撩白大褂的袍腳,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重新邁進辦公室,只可惜鞋面上的黑印完全破壞了他專家的氣質。
約翰遜博士笑起來:“我的建議是明天早上就做手術,因為周日我就要回美國,早一點做,我可以多幾天觀察術後效果。”
伍媚看向沈陸嘉。從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麽。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過于親密,盡管她和商淵成之間純潔的像一張白紙。
沈陸嘉眉心的小糾這才平複下來,“明天手術,會不會倉促了一些?”
“醫院這邊器械早已經準備妥當,神經材料也應經準備就緒,不會有問題。”商淵成解釋道。
伍媚上前摟住沈陸嘉的手臂:“陸嘉,就明天吧,好不好?”
沈陸嘉終于點頭。
約翰遜又幫伍媚做了神經肌電圖檢查,檢查的時候這位胖墩墩的美國老頭有些不解地問她:“我聽說你做手術是為了重新跳舞?”
伍媚點頭。
“其實你現在完全可以不挨這次苦,即使做了手術,你也跳不了幾年,你已經過了25歲,骨垢線已經長合,骨頭、神經、韌帶的條件都在走下坡路。我也治過一些周圍神經損傷的芭蕾舞演員,她們胯骨變形、肩部變形,兩條腿甚至都不一樣長,有些四十多歲就要坐輪椅到死的那一天。而且你還沒有生育吧?腰椎間盤突出是芭蕾舞者避開不了的傷病,這樣懷孕會非常辛苦……”
伍媚微笑着聽着,她的眼神卻一直注視着診療室窗臺上的一株綠色植物上。
“沒有辦法啊,博士,人一輩子只活一次,芭蕾是我的夢想,我不想放棄。”
約翰遜博士也嘆了口氣:“那麽祝你美夢成真。”
“謝謝您。博士。”伍媚穿好鞋襪,跳下了床。
離開醫院的時候,沈陸嘉接到了岑彥的電話,電話那頭岑彥語氣興奮:“沈總,我們中标了。”隔着電話他都能聽見戴維荒腔走板的“浪奔,浪流,萬裏江海,點點星光耀……”,這首歌是他這位學弟心情好的時候必唱的曲目,雖然這麽些年他始終只會唱這四句。
“好,辛苦各位了,我待會兒回公司。”
挂了電話,伍媚見沈陸嘉眼裏帶笑,就知道年終換審的事定然是成了,她怕沈陸嘉還為剛才的事不悅,狗腿地踮腳在他頰上香了一個。
醫院門診大樓門前人來人往,沈陸嘉臉微微一紅,拉着她的手便往停車場走,只是素來緊抿的唇角卻稍稍上翹。
回了家,沈陸嘉又成了嚴父的嘴臉,對自家老婆諄諄教導耳提面命:“我去公司一趟,把最近的工作安排一下,你好好在家歇着,等我回家做飯。”
真難為沈總日理萬機的同時還要惦記着給她喂食,伍媚用力點頭。
沈陸嘉揉揉她的發頂,才又拿着鑰匙出去了。
到了晟時,還未進小會議室的門,就聽見裏面鬧騰的聲音。沈陸嘉搖頭笑笑,推門進去。
岑彥和戴維兩個人都脫了西裝,領帶半散,正在眉飛色舞地講着下午的見聞,要不是明顯人種不同,活像說相聲的哥倆兒。
“咳咳。”沈陸嘉清了清嗓子。
會議室內如同臺風過境,立馬安靜了下來。
“沈總。”岑彥和戴維兩個人也一改先前沒正形的樣子,又是整領帶又是理袖口,就差稍息立正了。
沈陸嘉笑了笑:“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今天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也放你們一天假,帶薪的。”
衆人面露喜色,戴維見素來不茍言笑的師兄此刻和煦如三月春風,膽子一肥就嚷起來:“師兄,晚上請大夥兒撮一頓啊?”
沈陸嘉原本是想過幾天再請這一幹夥伴吃飯,不過眼見衆人興致高昂,他當然不好拂了大家的面子,笑着應道:“好吧,今晚我請客,你們想去哪兒?”
“流光,流光,必須是流光會所。”岑彥打了雞血一般叫起來。其餘人也跟着附和。
沈陸嘉點頭:“那我們十五分鐘後出發。”早點開始才好早些結束,明天就是手術,他想好好陪她。這樣想着沈陸嘉又給伍媚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晚上要慶功,沒法回去陪她吃飯,讓她記得叫外賣。并再三保證自己會早點回去。
伍媚一面鏟貓砂,一面笑着說好。
她才挂電話,不想嚴谌的電話竟然又打了進來。
“小烏鴉,我有事要求你幫忙。”電話那頭嚴谌聲音有些着急。
“什麽事,你說。”
嚴谌似乎有些為難,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你能不能裝一回我的女朋友,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纏我實在纏得緊,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她太小,比你還小四歲,我要想法子讓她死心。”
“嚴伯伯想不到你也有這天啊。“伍媚很不厚道地哈哈笑起來,“好吧,去哪兒?”
“我過來接你。你收拾一下。”
“嗯。”
和伍媚講完電話的沈陸嘉又給流光的管事何止齡打了電話,告訴他待會兒他帶十一個朋友過去,讓他準備一個大號的包房。
何止齡是知道沈陸嘉和自家老板的關系的,恭敬地連聲表示“一定讓沈總放心。”
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到流光,何止齡早已經安排好了門童替他們将車開到停車場,又不疊地請他們上了二樓。又讓侍者送了茶水上來。
沈陸嘉雖然為人嚴肅,但并沒有架子,他身邊的人也都是理工科背景,沒有什麽浮華之氣,更不會幹溜須拍馬的事,所以好幾個基金經理很快便湊成一桌麻将牌,自得其樂起來。
戴維和沈陸嘉并肩而立,正在彙報下午中标的具體情況,然而沒說幾句話,戴維便發現了沈陸嘉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他尖叫一聲,如同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師兄,你戴戒指了?你結婚了?新娘是誰?”
他這麽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陸嘉身上來。
沈陸嘉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才領了證。新娘你們也認識,就是伍媚。”
紀書楷卻是面色微變,他一直不大瞧得上伍媚,覺得不過是只會砸人的花瓶,沒想到這女人倒是好生厲害,居然俘獲了沈總,由此可見,英雄難過美人關倒是半分不錯了。
戴維也嗷嗷地叫起來:“師兄原來你真的像岑特助說的那樣,是把伍總監留給自己了,所以當初我想追她時你才不讓。師兄你真的是老謀深算啊。”
岑彥簡直想撕爛戴維這只巨型金毛狗的嘴巴,這蠢貨,當初就不該好心提點他。完蛋了,沈總一定誤會他了。
沈陸嘉臉色有些發綠,他尴尬地別過眼睛,這種事根本解釋不清楚。他怎麽說,說他原先以為伍媚是商淵成的女友?心裏又納悶,難道自己表現的當真十分露骨,岑彥居然老早就看出他對伍媚不一般?
“師兄,那把伍總監喊過來吧,反正都認識,人多才熱鬧啊。”戴維又唯恐天下不亂地踴躍提議。
沈陸嘉尋思把伍媚叫來倒不失為一個解除剛才的誤會的方法,便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然而電話那頭不是她嬌軟的聲音,而是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又撥打家裏的固定電話,回應他的是“欠費已停機”。
沈陸嘉只得悻悻地挂了電話,淡笑着告訴一幹手下:“手機估計沒電了,人暫時聯系不上,改天吧。”
幸好侍者及時地開始上菜,才算打岔過去。
而盛裝的伍媚此刻已經坐在嚴谌的大奔裏。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瞧着旁邊的嚴谌。
嚴谌苦笑:“你就盡情地看我的笑話吧,小烏鴉。”
伍媚一面把玩着胸前嚴谌送的那枚帕拉伊巴碧玺項鏈,一面笑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小姑娘,是我一位去世的朋友的女兒,纏着要做我的女朋友。”嚴谌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伍媚輕笑:“這年頭蘿莉都挺兇猛啊。叫什麽?”
“陶葉蓁。草字頭下面一個秦的哪個蓁。”
“名字都不忘用典,‘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書香門楣裏出來的吧?”
嚴谌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倒對馬上的會面格外期待起來。”
嚴谌只能苦笑。
到了流光門口,嚴谌将車鑰匙交給門童,然後挽着伍媚的手臂進了大廳。
何止齡恭恭敬敬地上前打招呼,說他先前訂的小包廂裏已經來了一位陶小姐。
嚴谌微微颔首,和伍媚對視一眼,便坐電梯去了二樓。
兩個人出了電梯,伍媚脫下外面罩的羊絨大衣交給侍者,只穿着一件寶藍色軟綢禮服,襯出玲珑浮凸的曲線來。因為料子的緣故,嚴谌不敢将手真擱在她腰上,只能虛虛攬着她的腰。
伍媚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有些好笑地說道:“放松點。”
沈陸嘉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修長的脖頸,絕美的曲線,還有那件眼熟的藍色禮服裙,那不是自家老婆是誰?可是為什麽她的旁邊有旁的男人,尤為可恨的是,她竟然允許那個男人摟着她的腰!沈陸嘉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眼睛裏簡直要噴出火來,幾乎要立刻追上去,将那男人痛揍一頓。
不,她不會背叛他,他相信她,沈陸嘉努力說服自己。他目送着二人進了轉角的一間包廂,這才強忍怒氣,伸手招來侍者,讓他請管事何止齡來一趟。
何止齡急匆匆上了樓:“沈總找我有事?”
沈陸嘉遙遙一指包廂的方向:“那間的客人是誰?”
何止齡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告訴他:“是嚴家的三公子嚴谌,但是女伴不認識。”
嚴谌。16歲就留學劍橋的天才。41歲依然風度翩翩英俊潇灑的貴公子。沈陸嘉忽然覺得渾身燥熱起來,他身上此刻穿着的襯衣就是伍媚送他的那件,而這件,她也送了嚴谌一件。他再也忍不下去,拔腳大步就向那個包廂走去。
何止齡見狀,趕緊也跟了上去。
“小蓁,這就是我要介紹你認識的一位朋友,伍媚。”
“葉蓁妹妹,你好,我經常聽阿谌提到你。”伍媚才微笑着向面色蒼白的陶葉蓁伸出手去,就聽見門把手被大力擰開的聲音。
“沈陸嘉——”嚴谌意外地看着門口寒着臉的年輕男人。
伍媚立刻僵住了。
沈陸嘉看也不看嚴谌,徑直扯住伍媚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嚴谌還不清楚二人的關系,他上前一步,攔住沈陸嘉:“沈總,這是我的客人,請你放尊重一些。”
沈陸嘉眼睛都紅了,滿是戾氣地看住嚴谌,“她是我老婆,嚴書記你說我們兩到底誰該放尊重一點?”
伍媚尴尬萬分地朝目瞪口呆的嚴谌笑了笑,任由沈陸嘉将她拽出了包廂。
沈陸嘉氣瘋了,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直接拖着伍媚往樓梯口走。伍媚覺得手腕像被鐵鉗鉗住,她又穿着高跟鞋,根本跟不上他的步速,腳一崴,她吃痛地叫起來:“沈陸嘉,你弄痛我了。”
沈陸嘉這才停下來,轉身緊緊盯住她,一張俊臉因為嫉妒和怒火變得有些扭曲:“你也弄痛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你電話你關機,沒想到你竟然和別的男人跑出來約會,你為他打扮,你對着他笑,讓他摟着你的腰,還親親熱熱地管他叫阿谌!你有沒有想到我才是你老公!這些事你只能對我做!我讓你喊個老公你得磨叽個半天,喊嚴谌那個糟老頭倒是喊得挺親熱!這叫今天被我撞見了,要是沒撞見,你是打算給我戴實了這頂綠帽子嗎?”
伍媚看着眼前的男人,因為生氣,他呼吸急促,素來波瀾不驚的茶褐色眼眸裏滿是憤怒和傷心,她有些愧疚地伸手摟住他。
“別給我來這一套!”沈陸嘉*地撥開她的手。
“不是你想的那樣,老公,真的不是你看見的那樣。包廂裏還有一個女孩,你看見了吧?那個女孩子在追嚴谌,嚴谌被她纏得沒有辦法,這才找我裝作他的女友,想叫那個女生死心。”
沈陸嘉回想了一下,包廂牆角似乎是有個穿着毛衣的女生。
“老公,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伍媚抱住沈陸嘉,整個人都依偎在他胸膛,哀哀地裝可憐:“手腕都被你捏青了,還有腳也崴了一下,好痛啊。”
她整個人像一汪蜜水一般癱在他懷裏,沈陸嘉哪裏還有心思吃飯喝酒,只想将她就地正法,直接打橫抱起伍媚,就要下樓。
“大衣,我的大衣。”伍媚小聲提醒他。
侍者在沈陸嘉的示意下趕緊給伍媚拿來了大衣,沈陸嘉用大衣裹住懷裏的佳人,回頭朝不遠處的何止齡交代道:“何管事,煩你去我的包廂打聲招呼,就說我有急事先走了。讓他們盡興。至于賬單,按照老規矩來。”
“好的。沈總放心。”
将伍媚抱進車裏,沈陸嘉直接落下車鎖。然後扯開大衣,直接就俯身吻了下去。這個吻和過去都不一樣,帶着點兇狠的意思。
伍媚知道他還在生氣,有些委屈地哼了一聲。卻聽見撕拉一聲,他的大手已經直接撕開禮服裙的下擺。車裏空調沒開,她的肌膚立刻感到了涼意。随後,他又将她胸前的矽膠乳/貼直接扯掉,團成一團丢掉。手掌直接覆蓋住了一側的綿軟,有些粗魯地擠捏着。
伍媚也有些火了,她不喜歡這種帶有屈辱色彩的性/愛方式。解釋也解釋過了,讨饒也讨過了,怎麽還這副死樣子,她伸手用力去推他:“沈陸嘉,你放開我。我生氣了。”
沈陸嘉動作一滞,稍稍擡起身體,吐出一口濁氣,依稀還帶着紅酒的氣味兒:“我也很生氣,你身邊總是圍繞着那麽多異性,夏商周、蘇浙、阮鹹、商淵成、嚴谌,即使你們之間純潔的像一張白紙,我還是覺得妒忌,我覺得難受。你是我一個人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腦袋裏回閃過下午他看見自己和商淵成鬥嘴時的樣子,伍媚在心底重重一嘆,努力坐直身體,然後摸索着将墊在身下的大衣披在身上,又開了車頂燈。
她伸手捧住沈陸嘉的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和他直視:“陸嘉,對不起,我知道我的一些行為讓你不快,我很抱歉,以後我會注意,但是請你相信,我愛你,不會做任何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夏商周,他是晏夷光的過去,已經翻過去了,他只是一個遠方的朋友;蘇浙,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基佬,愛的人是阮鹹;阮鹹,你知道的,我畏懼并且讨厭的家夥,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用看見他;商淵成,他是醫生,我們在彼此的眼中都是沒有性別的,況且他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叫白茯苓;至于嚴谌,我一向喊他嚴伯伯,是真的當做長輩來看,他對我很好,但他心裏惦記的始終只有顧傾城一個。而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是我的丈夫、愛人,是要和我長相厮守共度餘生的男人,你明白了嗎?”
沈陸嘉這才如同被安撫了的大貓一般平靜下來,他有些局促地看着衣不蔽體的伍媚,寶藍色的軟綢禮服裙幾乎被他撕扯成了吉普賽女郎的碎布披肩。
“我很抱歉,我剛才太生氣了,所以有些失控……”
伍媚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勾唇一笑:“嗯,差點就變成婚內強/奸了。”
沈陸嘉萬分窘迫地低頭,不敢看她,嗫嚅道:“老婆我錯了,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
“好吧,我原諒你了。”伍媚笑眯眯地奪回了主動權。
而乖乖認錯的沈陸嘉小心地替她将大衣衣襟攏好,壓根忘記了先前自己才是理直氣壯的那個。
早上九點是約定的手術時間。伍媚臨進手術室時,原本一直八風吹不動的沈陸嘉臉上的平靜面具再也繃不住,他上前一把抱住伍媚,什麽話也不說,只是緊緊将她摟在懷裏。
伍媚覺得眼眶有些發酸,但還是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背:“陸嘉,別擔心,我很快就出來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目光誠摯而灼熱,幾乎要看到她心底去,伍媚喉頭微哽:“嗯。”
随着玻璃門徐徐合上,沈陸嘉竟然生出一種生離死別般的感覺來。他一直伫立在手術室門前,動都不動,仿佛成了一尊雕像。眼睛只是注視着“手術中”三個紅字。
手機卻突兀地響起來,往來的護士有些不悅地瞪他一眼,又步履匆匆地走了。沈陸嘉趕緊從褲兜裏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是來自沈宅的號碼,他深吸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
“陸嘉,太太她,吞安眠藥自殺了。”素來穩健的老傭人聲音裏滿是慌亂,依稀還帶上了哭腔。
母親。安眠藥。自殺。醫院雪白的天花板似乎一下子壓下來,白皚皚地壓下來。沈陸嘉忽然覺得渾身發涼,他的母親終究還是厲害的,放出了這樣的手段來。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喊救護車沒有?”
“還沒,那我這就打電話……”
“不用了,張媽,你收拾一下,我現在就趕回去。”
啪地一下挂了電話,沈陸嘉猛地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的胳膊,急切道:“救護車,我要救護車!”
男子的呼吸拂在臉上,年輕的護士臉一紅,“好的,我這就幫您喊救護車。”
沈陸嘉深深地扭頭望一眼手術室,這才大步奔了出去。他向司機和急救醫生說明了地址和情況,救護車一路風馳電掣往明陽山駛去。
坐在救護車內的沈陸嘉無助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頰,他的妻子,正在做手術,吉兇未定;而他的母親,也是生死未蔔。沈陸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