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樓買下來
季辰昊把便箋紙丢進抽屜,想了想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季氏與和業雖然沒什麽生意上的交集,但是各類酒會發布會XYZ會總能有個幾面之緣,他也知道穆和聲這個人。穆家和季氏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戶不同,至少還沒有富過三代,商人的名利場上總缺了那麽幾分文墨書卷氣,缺什麽吆喝什麽,按理來說,穆和聲會很樂意自己家門裏出了一個“文化人”,但季辰昊在任何場合都沒聽過穆和聲顯擺這個兒子。
然而季辰昊只想到這裏,就把這個問題結束掉了。他對無關己身的事情總有些淡漠,人類八卦的天性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他有的時候也會偶然想起這個問題,結論是他實在是太忙太累了,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關心別人。
季家家規森嚴,他要是加班便罷,只要讓夏磊打電話給他爹季振明報備,如果不加班,就得按時回到家,陪父母親吃晚飯。食不能言,父親先動筷,再“母親”,再他,如果季老爺子在場,就還得再加一道程序。
好不容易吃完晚飯,他就要去書房向季振明彙報今日公司的情況,季振明雖已退居二線,仍要過問公司的大事。季振明給了他充分的權力,對于彙報幾乎只是聽,不怎麽提意見,難受的是另外一些事。
季振明從小亦是如此長大,因此也有季氏固有的強迫症,同他說話時正襟危坐是基礎,說話聲音不能過高也不能過大,文件夾放到桌上時,每個夾子的朝向必須相同。
如今季振明攜“太太”出國參加小兒子的婚禮,季辰昊其實很是松了口氣,他以為起碼下班後的時間可以比以前放松了,卻發現不是這樣。
他竟然開始懼怕無事可做的晚餐後時間,面對空曠無人的大宅,他甚至沒有任何除了工作和看報紙新聞了解市場形勢之外的個人愛好,其他富家公子這個時候會拉開通訊錄找狐朋狗友喝酒騎馬或者狂歡,然而他的通訊錄裏并沒有這些。
由于他父親年輕時犯過的“錯誤”,季老爺子嚴格控制了他和他私生子弟弟求學時代的交友圈,等他開始掌控季氏産業時,季老爺子雖不再過問這些細枝末節,但他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去交朋友了。
反正一哼聲就會有人來問他需要什麽,要做什麽,他沒有任何需要“出門靠朋友”的時候。
季辰昊發了一會兒呆,自己都沒有察覺地嘆了口氣,打開電腦,開始看夏磊搜集的各大商城網站及APP的資料和營銷案。
夏秘書辦事向來幹淨利落,不到半個月,季辰昊想要的單身公寓已經可以入住。因為季大少自己也要求盡快,夏磊找的是一棟已經過精裝的公寓樓,以免自己還要大肆裝修,等塗裝完光散甲醛都得散個好幾個月。
這棟公寓只要配備完家電就基本能做到拎包入住,主要是夏秘書跟随季大少多年,知道自己這位老板的個性,既然只說了要40平米以下,那就沒有其他色調風格方面的要求了。
季辰昊接過鑰匙的當天就搬了過去,面對客廳卧室連一線,沙發和床只有幾步之遠,吃飯看電視用電腦睡覺可以在二十步之內全部搞定的窄小空間,季大少感覺到了滿意。
他簡直恨透了吃飯看電視用電腦睡覺這四件事之間每切換一次都得上下兩層樓的日子,這些時間都省下來,也許他還能趁着自己年輕培養一個愛好來修身養性,比如書法繪畫……
季辰昊愣了一下,沒明白自己在想什麽。
門鈴忽然響了,季辰昊從貓眼裏看出去,門外的人抱着一個大大的竹編大簍子,擋得看不清臉。雖然不認識,但按照常理推斷,多半是收垃圾或者物業的什麽人,總不至于會有人抱着個大竹簍妄圖入室搶劫,于是季辰昊做了搬家之後第一個後悔的決定,他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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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人“呼”了一聲彎腰放下竹簍,一邊放一邊說:“朋友!樓下洗衣房洗衣服按一桶一算,我這邊連半桶都湊不滿,你有沒有要洗的幹脆一起啊,友情提示不能洗內衣褲,會染色的也不能。”
“……”季辰昊沉默了許久,終于說,“穆總這麽有錢還需要和人湊分子嗎?”
穆漁擡起臉,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個慣例的痞笑,伸手按住了季辰昊已經在掏電話的手:“季少!您老容禀啊!我并沒有跟蹤你搬過來,不信我給你看過戶書,我已經在這住了半年多了。”
季辰昊确實已經打算打電話給夏磊痛罵一頓,問他是怎麽走漏的風聲,如今只好把手機放回去,一把甩開穆漁的爪子,問:“所以?”
穆漁道:“所以這就是天注定的緣分吶!”
季辰昊難得地沒有用一副看垃圾的眼神看他,表情很平靜地問:“你住幾樓?”
穆漁認為這是個很難得的進步,喜滋滋道:“就這層,是不是特別巧……”
他話還沒說完,季辰昊已經撥通了夏磊的手機:“給我把房子從三樓換到頂樓。”夏磊不敢多問,很快應了,反正雖然操作起來有點麻煩,但是以季大少的名義來辦,也就是花點對季氏來說微不足道的錢。
穆漁像看傻子一樣看季大少,震驚了三秒,才說:“季少,我也可以從三樓換到十九樓的……”
季辰昊輕描淡寫說:“哦?是嗎,那你換吧,這次總不是巧合了吧?”
穆漁“呃”了一聲,想起季大少是自己工作的甲方,巧合那是誰也沒辦法,如果是故意跟蹤季大少搬家,到時又觸發了季大少的單身狗之怒就不太妙了。
他舉起手投降:“不要這麽麻煩了,我保證沒什麽事的話一定不會來打攪你,可以了嗎?”
季辰昊指了指那只巨大的竹編衣簍。
穆漁笑道:“這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湊不滿一桶衣服的話,每家住戶我都會習慣性問一下,今天不過是發現這裏有新住戶……”
季辰昊說:“穆總竟然舍不得一份洗衣錢嗎?”
穆漁沒有回答,扯了別的話題:“那我也要問問季少,那一夜……”
季辰昊冷冷道:“哪一夜?我竟然沒有聽清楚。”
穆漁道:“……反正就是給季少您洗衣服那次,您口袋裏的一塊手帕我給您一起送洗了,不是我說啊,那塊手帕真是舊得可以當抹布,請問季少怎麽還沒換?”
季辰昊眉峰動了動,表情雖然沒什麽變化,但穆漁已經敏銳感覺到季少身周的氣息又冷了幾分。季辰昊從不與人親近,因此被人看到這種隐私習慣,他輕易地就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穆漁大無畏地循循善誘:“……我也是一樣的道理,雖然有錢但是勤儉節約是美德。”
季辰昊只覺得一個花了二十倍無謂的價格只為得到一個網站建設合作項目的人跟自己談勤儉節約簡直是個笑話,但也沒興趣拆穿反駁,只從喉頭擠出了一聲“嗯”,就打算回屋去關門,穆漁一手擋住門縫:“等等,我還有話說。”
“我沒有話跟你說。”
穆漁可憐兮兮道:“季少,我手就放在這裏不拿開了,你要是舍得就關門吧。”
季辰昊哪有什麽不舍得,甚至将關門速度加快了幾分。
穆漁十分堅定地看着他,季辰昊在最後一厘米處終于住了手,問:“什麽話。”
穆漁很開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季辰昊将門推開半米,以巨大的力氣往內拉動,穆漁趕忙說:“等等等,就是那一夜的事!”
季辰昊停手,穆漁無奈:“季少幹嘛這麽防着我,我看起來很像有所圖的人嗎?”
不像。穆家財力背景都不輸季家,穆漁沒有任何讨好他或者說幹脆“獻身”于他的必要,所以季辰昊連“那一夜”發生了什麽都沒有興趣再追問,何況追問起來真的很羞恥。然而也因此,季辰昊才不得不更加戒備。
這個人不圖錢,不圖季家的權勢,就肯定有更深的目的,圖一些季辰昊給不起的東西。
穆漁的桃花眼在過道暖色的燈光下顯得分外溫暖,笑了笑說:“季少肯定是第一次進那個酒吧,不知道那酒吧是什麽成分。你之所以三杯酒下肚就不省人事是因為有人給你下了藥。”
他看季辰昊還是不動聲色,繼續道:“我不忍心看季少羊入虎口,才把季少帶回了魚子。”
季辰昊說:“你要說自己英雄救……救了我嗎?”
穆漁幹脆地否認:“不是,我主要是要說,季少因為不慎被下藥而獸性大發,那一夜瘋狂傷害了人家,人家作為一個純情小處男,肉體和靈魂都得到了升華,已經深深地愛上了……”
季辰昊面無表情地把他放在門縫上的手指一根根扒開,飛快地關了門。
穆漁在門外說:“季少,我還有件關乎你搬家的大事要禀告!”
季辰昊挂上保險鎖開了道門縫,穆漁說:“你千萬不要搬家。”
季辰昊就是不問為什麽,穆漁也無所謂,一張漂亮的臉笑得特別好看:“我前段時間就得知了夏秘書在物色單身公寓的消息,但夏秘書本人似乎并不需要這個型號的房子,我在季氏公司大樓附近觀察了一遍,覺得自己住的這棟環境最好最适合。”
季辰昊說:“所以?”
穆漁誠懇地說:“我們家尺素科技恰好想搬個新辦公樓,這塊又恰好是商業用地,所以我就留了我對門的這間,把其他的都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