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鶴童梅苑

在季辰昊的角色第三次進副本就死後,穆漁終于确信,游戲可能是季大少光輝順利的人生中唯一的弱點。季少玩游戲,不是沒接觸過所以不熟悉的問題,他的左右手壓根不協調,記得鼠标調方向就不記得鍵盤按前進,記得鍵盤放技能就不記得鼠标換目标。

“……”季辰昊怒道,“為了玩游戲就買兩臺全新的電腦,你錢多了燒的!”

穆漁:“我在這裏玩完了帶回公司當公務電腦不可以嗎?”

季辰昊無話可說,難得表情崩裂地再次讀圖進游戲,發誓道:“再進門就死我就自斷一臂。”

五秒鐘後,季大少已經失去了雙臂,半分鐘後,季大少成功成為了人棍。

穆漁笑得握着鼠标的手不停地抖,看了看季辰昊的臉色,認真思考後決定不再在季少噴火的邊緣試探,走到他身後,伸手按住他握着鼠标的手,輕聲說:“這裏,稍微往右轉一點點就好了……走到這邊就可以卡住視角……你看,過去了。”

他手心皮膚溫暖,整個胸口磕在季辰昊的肩背上,季辰昊一時之間忘記了聽他說什麽,完全沒有接受到穆老師的諄諄教誨,眼看又要自斷點什麽了,穆漁飛快俯下身,在他鍵盤上敲了幾下,“你這個職業有隐身,看到沒,可以這樣躲過去。”

他溫熱的氣息都附在季辰昊的耳邊,季辰昊不自然地聳了聳肩,最後作出總結:“玩物喪志。”

穆漁笑道:“反正我有錢,無所謂有沒有志。”

季辰昊不語,知道他又開始滿嘴跑火車。穆漁的所做所為雖然常常出人意表,但絕不是混日子的二世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穆漁在他耳畔側過頭看他,輕輕吻了他的耳垂一下:“不過既然季少不喜歡我玩物喪志,我就來幹點正經事。”說着果然站起身來,鋪開紙筆硯臺開始磨墨,不久将一只軟毫筆潤開,懸在紙上想了一會兒,一滴墨汁掉下來,在紙上留下一個大黑坨坨。

穆漁可惜道:“廢了一張紙。”說着便執了筆過來,看着季辰昊放在電腦鍵盤旁的手,輕輕一點點在他的無名指上。季辰昊下意識地一縮手,柔軟的羊毫從他指根處一抖,拖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線。

“诶,正好。”穆漁握住他的手,歪頭端詳了一會兒,“挺好一條線,給你畫一根梅枝。”

季辰昊沒有抽回手,穆漁便真的在他手指上畫畫。墨汁畢竟稀薄,落筆沒多久就順着皮膚紋路暈散開去,盡管穆漁畫得飛快,等他收筆的時候,季辰昊無名指上已是彎彎繞繞枝條橫生,壓根看不出竟然是根梅枝了。

季辰昊忍不住笑道:“這是什麽蜘蛛網?”

穆漁看了他一會兒,不由得也笑了笑,湊過去道:“選的地方不太配合,我們重新選一個。”

季辰昊心頭一跳,抿了抿嘴唇,指指點點地說:“……墨汁,弄得到處都是,小心退房時通不過,被酒店要求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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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就賠咯。”穆漁很不要臉地說,“那算得上什麽。”

季辰昊明白他的意思,內心有一瞬間的空白,可能是因為從小接受的教育和所處的環境都在潛移默化地告訴他愛情和欲望都是不重要的,使得他明明一向可以冷靜處理一切事情,卻唯獨對這件事,總是顯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把它放在怎樣的一個位置——盡管他明明,是很渴望,也很需要的。

這樣的矛盾令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麽樣。

他輕輕閉上眼睛:“要選哪裏?”

季大少這麽幹脆,倒是讓穆漁愣了一下。他把手中的筆擱在筆架上,伸手摟住了季辰昊的肩膀,将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似一只小動物般聳了聳腦袋,極溫柔地吻了一下。

季辰昊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房間裏很溫暖,穆漁輕手輕腳地褪去他的衣褲,在他鎖骨上吮了一會兒,季辰昊微微皺眉道:“幹什麽……”

穆漁擡起頭來,手指在他鎖骨處白`皙細致的皮膚上點了一點,笑道:“這還是朵紅梅。”季辰昊這才明白他想幹什麽,無奈道:“不要煞風景……”

穆漁擡手拿了一根幹淨的軟毫筆,在他胸口輕輕打圈:“怎麽叫煞風景?這最好看。”

季辰昊被他弄得癢得不行,伸手去抓那根筆,穆漁手一縮,緩緩往下,觸到某個地方,季辰昊忽地“嘶——”了一聲,猛地咬住了下唇。穆漁擡起頭,去吻他的嘴唇,将他緊抿的唇舌溫柔地舔開,低聲道:“上一次不敢叫出來是怕人聽到,這一次怕什麽?”

季辰昊微閉着眼睛搖了搖頭,忽地倒抽了一口涼氣,穆漁把那柔軟的羊毛筆頭塞進了他身後最私密的地方。季辰昊難受得扭了扭腰,顫抖着聲音道:“你……混蛋……”

穆漁的手指輕輕轉動,細膩的羊毛纖維在他體內來回搔刮,季辰昊抗拒不了最原始的生理反應,性器不知不覺直立起來,滲出液體,在這當口胸前卻又麻癢而冰涼,穆漁的另一支筆沾了墨汁,沿着他鎖骨上的那一點吻痕,拖出一道蜿蜒的墨痕。季辰昊呼吸急促,忍不住想要坐起身來,穆漁“诶”了一聲,用筆歪了一點,連忙扶住他的身體,哄道:“等等,馬上好馬上好。”

季辰昊無可奈何,仿佛缺失了一點反抗的心思,無論穆漁做什麽他都能欣然接受,變得都不像季辰昊了。未幾,穆漁收了墨筆,放回一旁,另一支筆卻并不收回,又往裏進去了一點,問道:“喜歡嗎?”

季辰昊嘆了口氣:“不喜歡……拿出去。”穆漁把筆抽出來,把自己忍耐了許久的硬物頂了進去。季辰昊呼吸都停止了一會兒,被他頂得全身酸軟,頭暈目眩,又感覺到自己的上半身被穆漁抱起來,與他的胸膛貼在一起,兩人的心髒都跳得很快。季辰昊喘了一會兒,又聽到穆漁問:“喜歡嗎?”

季辰昊猶豫了一下,穆漁退出後又狠狠頂入,季辰昊眼前發黑,強烈的快感幾乎令他失去意識,終于低聲呻吟起來。穆漁撫摸着他微微痙攣着的背脊,哄道:“喜歡嗎?”

季辰昊喘息着點了點頭,失神地說:“不要走了,別像上次那樣……”

穆漁動作一停,低頭看他的臉。季辰昊已經回過神來,十分後悔自己無意識說出的話,扭過頭去。穆漁把他的腦袋又擺正回來:“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季辰昊嘆了口氣,說:“別走……我喜歡的。”也許正是因為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喜歡的,才會更加不敢承認。他越是喜歡,越是害怕,越是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不得不與穆漁說再見的情景。但是這樣的情景,又似乎那麽真實,那麽輕易就會成真。

穆漁看了他許久,附身吻住他,下`身動作卻更快更狠,季辰昊的嗚咽呻吟聲盡數被他吞沒,眼神有些渙散地看着他,最後渾身一僵,射出的體液沾染了兩人緊貼住的小腹。穆漁不停地吻着他,興致勃勃地抽插時又不斷侍弄他的性器。季辰昊射了幾次後疲累地睡了過去,又時不時被吻醒,每次醒來,穆漁便又半哄半強迫地插入他的體內,仿佛不知滿足。

季辰昊下半身都麻軟了,換了好幾個姿勢,兩條腿不停打顫,然而每次穆漁吻他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回應——他念着他十年了,可他卻不見得有同樣的十年可以回報,只能這樣,只有這樣……

季辰昊睡得天昏地暗,清早因為生物鐘稍稍醒了一會兒,感覺背部被穆漁的胸口貼着,溫暖而熨帖,确認了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便又安心睡去了。

第二次完全清醒時季辰昊已聽到穆漁在浴室裏沖澡的聲音。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感覺到有點不适又有些羞恥。胸口還殘留着穆漁畫得歪歪扭扭的墨梅,他低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擡手捂住了臉。

這他媽——太瘋狂了……

沒多久穆漁從浴室裏出來,一身清爽氣息,十分精神地道:“嗨呀,早!”

“……”季辰昊默默地回頭看他,拿上自己的衣服去洗澡。穆漁道:“不急,一會兒帶你出去玩。”

“你粉塵過敏好了?”

“這麽多天應該拍完雪景了,我穿長袖戴口罩就好了。”

季辰昊“哦”了一聲鑽進浴室,洗到一半忽然回過神來,怒氣沖沖地拉開浴室門把一只拖鞋砸了過去:“你他媽這不是有避免過敏的辦法嗎?”

穆漁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讨好地撿了拖鞋送過去,顧左右而言他道:“哎,胸口的梅花留着嘛……”季辰昊用力關上了浴室門,發出一聲巨響。

穆漁背了個巨大的包,牽着季辰昊的手一起在古鎮上晃。前幾天沿湖飄散得到處都是的人造雪已經基本清理幹淨,古鎮的水鄉建築們又恢複成清麗幹淨的原貌。兩人沿着老街走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停在鶴童梅苑的匾額之前,穆漁問:“有興趣進去坐坐嗎?”

季辰昊想了想,說:“裏面現在是誰在看管?賀老有兒女嗎?”

穆漁笑笑,拉着他的手走進古色古香的大門,繞過廳堂,是一面全透明的玻璃牆,牆外假山修竹,花木扶疏,亭臺水榭,是一個雅致的私人園林,牆內有好幾個少年,架着畫紙,望着窗外景致寫生,一位皮膚白淨神情溫婉的老婦人在旁看着。

季辰昊瞧着其中幾個孩子有點眼熟,又不願打擾這份清靜,一時不便說話。穆漁看了看他的表情,手指在唇邊虛指了一下,拉着他到了偏廳裏,不多久那位文雅的老婦人便慢慢跟着走入,向穆漁微笑着點了點頭,給兩人端了兩杯茶,茶色碧綠,水中還浮着一朵透白的蘭花花苞。

穆漁道:“蘭姨,我朋友。”蘭姨聲音輕緩,別有一種令人心靜的力量:“好的呀。”是一口清冽的吳侬軟語。

季辰昊一直等到蘭姨緩步走出去,才壓低聲音說:“賀老的……?”

穆漁搖搖頭:“老師沒有結婚。蘭姨也是他的學生……嚴格來說,是我們的大師姐。她也一生未嫁,師傅晚年一直是她在照顧,後事也是她主持打理,我和立澤時不時回來幫幫忙。”

他雖然沒有明說,季辰昊多少也猜到了,微有些愣神,然後道:“愛情什麽的,真的即便得不到回應也會心甘情願嗎?”

穆漁笑道:“愛不愛的,哪有那麽多愛如歌頌一樣的那麽偉大。有時候不過是一廂情願的付出,得到一種自以為是的安定和滿足。”

季辰昊怔了怔,在某個瞬間他險些以為穆漁說這話時是不以為然的,甚至略帶嘲諷,然而穆漁卻說得心平氣和,仿佛沒有任何不對。他嘆了口氣,以他自私自我的內心,是無法體會這種邏輯了,于是打算岔開話題:“那幾個孩子我看着挺面熟,似乎在你的靈芝莊見過。”

穆漁笑道:“你記性這麽好,驚鴻一瞥的一面之緣都能記得,怎麽偏偏不記得我?”

季辰昊難得地讷讷了一下,幸而穆漁沒有再揶揄他,繼續道:“他們都是蘭姨收養的孤兒,我和立澤負責教他們畫畫,帶他們寫生,以後報名藝考之類的。不愛畫畫的就和普通孩子一樣上學考試。”

季辰昊又愕了一下,随後道:“孤兒裏有繪畫天分很好的嗎?”

穆漁笑道:“何必天分很好?喜歡的話,畫就是了。”

季辰昊有點疑惑。他有一句話差點就問出來了,卻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穆漁卻似一直能讀出他的想法一般,說:“你想問我這麽做圖什麽,是嗎?”

季辰昊點了點頭。有天分還好說,若是沒有天分又一事無成,養大一個對他人對自己都沒有多大回報的無親無故的孩子,是貪圖什麽呢?穆漁看着實在不像個聖母一般的善人,哪怕為了糾纏他買一棟公寓,都是想好了之後的回報的。

穆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輕放下,目光似有些悠遠,卻又很快守回來,笑得露出兩顆虎牙:“哎呀,我錢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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