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王春水買了最早的動車票趕回學校,王雨眠知道自己傷了姐姐的心,但還是起床送她到高鐵站,兩姐妹一路無話。

檢票進站前,王春水先開了口,她轉身抱住王雨眠:“要好好的,如果張叢文對你不好,一定要告訴我。”

這麽多年的姐妹感情,她到底是割舍不下。

王雨眠瞬間紅了眼睛:“好。”

王春水提着行李刷臉進站,安檢完,正準備進去,突然聽到身後的王雨眠哭着嗓子大喊:“姐,對不起。”

高鐵站人聲嘈雜,王雨眠看到她頓了頓,隐約說了句:“快回去吧。”

再回到學校,王春水的心境已經全然不一樣,她暑假兼職的工資還剩小兩千,家裏的生活費也打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辭掉了兼職。

林科知道後,還發消息問她,是不是找到時薪更高的兼職了?

王春水想了想,認真說:沒有,因為我決定要認真讀書。

林科發來一個大笑的表情包,說的是“好啊”,但能看出來,他以為她在開玩笑呢。

開學第一周,周見善學業上沒多忙,忙的還是兩周後的案例分析大賽校賽。

楊納言給他們提了個主幹,他們五人又連天的讨論,要往裏面填充哪些點、又如何在邏輯上串起來。

因為周見善文獻綜述寫的比較好,調研時又被楊納言“委以重任”,在讨論的時候,大家把她圍在中間,隐隐有些要她拿主意的意思。

當天公休,從下午兩點讨論到晚上九點,五個人都面帶倦色,終于是讨論出了框架,開始分配任務。

投骰子選,她運氣好,一下就選到了最難的那點,其他四人面上不說什麽,那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不要太明顯。

星期四晚上大家把自己的部分都發給她,她整合好發給楊納言,周六晚上楊納言把做了修改批注的文件又發給她,大家自己改自己的部分。

她那部分的問題是最少的,對比過其他四人後,心裏難免有些小得意。

這會兒,周見善正窩在寝室裏寫論文,哈欠連天的,又端起手邊咖啡喝下一大口。

她盤算了下,下周三可以獻血,周五有個馬拉松志願者活動,但周四下午要培訓,周六要去考計算機二級。

從圖書館借了兩本專業方面的書,這個月得看完。

六級成績出了,508,堪堪飄過500,她還打算再考一次,然後再試試BEC中級。

而且從專業老師嘴裏可以聽出來,這個學期幾乎每門課都有小組作業,心累。

哦,還有,楊納言私下聯系了她,讓她這周三去辦公室找他,他的意思好像是想指導她,把她的文獻綜述好好弄弄,然後挂在他的項目下面投個期刊試試。

周見善撐着桌子發呆,對面的肖佳丢了顆奶糖到她桌上,調侃:“看看你,一副被生活強.奸了的模樣。”

周見善剝了糖紙往嘴裏塞,吃吃笑:“不,我是自願的。”

劉爽這學年拿到了去對面A大的交換名額,白天在對面上課,晚上住本校。她特地打聽了下,系裏就兩個名額,競争的相當激烈。

兩人正說說笑笑着,鑰匙插門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探頭看,先看到一個藏藍色行李箱,而後才看到行李箱後的人,滿臉疲憊的王春水。

兩人都沒敢問她王雨眠的事,只扯着其他的講。王春水扯了扯唇角,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猶豫了會兒,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我把兼職辭了,上學期雖然高數沒挂,但專業課挂了兩科,得好好學習了。”

周見善:“這很好啊,以後我們倆可以輪流去圖書館搶座位了。”

肖佳瞪大了眼睛:“那寝室裏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了?!”

周見善指了指她背後:“不是啊,你背後不是還有人嗎?”

她背後?肖佳想了想,細思恐極:“好啊你個周見善,拿鬼來吓我!”

總之,在飄着桂花香的整個九月裏,617四個人都在各自的日子裏不停奔跑。

周見善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像個陀螺似的轉,連最新八卦都是從同學口裏知道的。

案例分析校賽答辯那天,她穿着從學生中心借來的西裝,獨自站在大教室的講臺前,因為實在是太過緊張,語速飛快,幸好之前她自己已經私下練習過很多遍,語速快是快了些,但在脫稿的情況下還算流暢。

之後有老師提問,她和董習風兩個人回答,還算不錯,最後拿了一等獎,獲得進入省賽的資格。楊納言還挺欣慰,讓他們國慶節再去村裏發波問卷,回來好再改改文本。

下旬的時候,上學期和上學年的總評成績出來,周見善都是年級第一,在省獎學金和一位校友冠名的獎學金答辯上都通過了,前者六千、後者五千,還有學校的一等優秀學生獎學金兩千,一下發了橫財,一萬三到手,雖然還沒打進卡裏,但不影響她請客吃飯,當天617就去火鍋店搓了一頓。

梁令有一科沒成績,上學年的成績都在班上排第十,交綜測表的時候,不知道從誰那傳出了消息出來,她雅思成績8分,簡直恐怖如斯!

肖佳把這事說給她聽,她就笑笑,依舊正常讀書,偶爾翹課,她國慶節要和樂隊去鄰市一個小音樂節,排練忙得如火如荼。

肖佳跟着梁令去他們排練的地方玩過一次,樂隊裏的鼓手和貝斯手都是帥哥,被孟庭吃了頓飛醋,就沒再去了。

她偶然有天逛淘寶看到她平時總買衣服的一家網店招模特,地址就在本市,她試着投了份簡歷,沒想到真收到了通知。去大西北旅拍一次,賺了兩千多。

快十月的時候,大一新生軍訓結束,她是當天晚會的主持人,穿着晚禮服站在聚光燈下,言笑大方、光彩四射,當晚表白牆就收到了十多條匿名或實名告白,被同樣加了C大表白牆的孟庭發現,又是一頓飛醋,當即買了十一的機票要回來綁住他的小女友。

至于王春水,放下書本一年多,要再拿起來,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暈字症,她看到大段大段的字就覺得頭暈。上課也忍不住要走神,好幾次還困得睡了過去,她只能不停強迫自己去聽、去學。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其實很笨。不和見善還有梁令比,就說肖佳,雖然她們倆平日都是不學無術,但肖佳從沒挂過科、考證也總能低分飄過。如果一次兩次是運氣,但次次都能低分飄過,那就是實力了。

肖佳其實是很聰明的,只是不想學罷了。

王春水沒有這份聰明,更做不到像周見善那樣,學習之餘還能兼顧那麽多課外活動,她光做到“好好學習”這四個字,就已經很吃力了。

補考前那天晚上,她捧着專業書看到了淩晨三點,耳邊是舍友們低而弱的呼吸聲,腦子裏是像快要爆炸的嗡嗡聲,但她還是不敢睡,萬一剛好就是這點不會,然後又挂了呢?

她蜷在椅子上,看着看着,崩潰的哭了起來,她死死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怕吵醒了她們。

然後哭着哭着,就睡了過去,幸好,最後上學期沒過的那兩門補考都過了。

十一那天在學校過了個節,十月二號楊納言帶上他們小組五人坐車去D村調研。

路上,大家終于知道楊納言怎麽來的這麽勤快了,原來是他自己手裏有個項目和D村有關,剛好能過來考察考察。

上次的小旅館環境實在太差,楊納言加了村支書的微信,問能不能推薦個別的地方,村支書馬上發來一串號碼,給他們安排好了地方。

車開進村才知道,喲嚯,這可不就是那個壕氣的別墅莊園嘛,占地五畝,闊氣得很。

一問才知道,當年地産老板打算重建房子的時候,村支書親自去找他談,要不要搞個農場之類的,帶帶村莊之後的鄉村旅游。

老太太是土生土長的D村人,也想看着村子好,就親自說服了兒子,請侄子來經營,家裏人多也熱鬧。

老太太姓舒,今天穿着身真絲唐裝短袖,一頭銀灰色卷發,精神看起來倒是矍铄。

現在在經營莊園的是她的娘家侄子,舒老板,還有舒老板的老婆和女兒平日裏也住在莊園。

見客人來,舒老太太熱情迎上來,一見人,面色微驚:“呀,是你們。”

她還記得,應該是上個月,她在門口喂狗的時候也碰到了他們這行人。

舒老板帶着他們進去放行李。這莊園外面看着就已經很豪華了,裏面更是裝修得像五星級酒店,不是金碧輝煌的那種,而是一看就讓人覺得又貴又大氣還很震撼。

因為有客人來住,所以房子裏設計了很多房間。楊納言自己住一間,董習風跟曾豐一間标間,胡悅和謝薔一間标間,周見善單了出來,站在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尴尬。

舒老板連忙問楊納言:“給這小姑娘開個大床房怎麽樣?”

楊納言點頭:“可以。”

但二樓已經住滿了,舒老板安排着周見善上了三樓,308房間,一個人住也挺好。

楊納言只打算在這呆一天,然後把任務交給他們。所以下午就帶着學生們出去調研了,讓他們在旁邊多看着點、多學着點,等明天自己上手了不至于尬聊。

有很多村民年紀大、不識字,不能直接讓他們填問卷,得在旁邊解釋着說。至少要填滿200份,一個下午也只弄好了12份,剩下的都是他們五個人的任務了。

吃了頓公費晚飯,楊納言讓他們自由活動就好。

周見善洗完澡,下了樓,她對庭院草坪上的秋千很感興趣,或者說是,她對所有地方的秋千都很感興趣。

秋千一高一矮,高的空着,矮的那個上面正坐着個小姑娘,看模樣是個高中生,她腳邊還蹲着條穿着胸背的黃毛狗,近一看,居然是條吐着舌頭、哈着氣的柴犬,它看到周見善搖了搖尾巴,可愛的要命。

周見善坐在秋千上玩手機,本來沒打算跟旁邊的姑娘尬聊,她打開微信,肖佳在寝室群裏發了條她進進哥哥的舔顏cut,她開着外放,一點進去就放出了聲。

旁邊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刷地轉頭:“你也喜歡江進?”

沒等周見善回答,她自己在旁邊絮絮叨叨安利起來了,她每抛出一個問題,好死不死,周見善還都知道。并不是因為她喜歡江進,只是因為肖佳天天在耳朵邊念叨,想不知道都難。

陰差陽錯的,這兩個“粉絲”聊了一晚上江進。原來這小姑娘是舒老板的女兒,名字叫舒爾,今年高二。

其實周見善是有各種機會遁走的,只是覺得舒爾這小姑娘還挺可愛,一個人坐在這又怪寂寞,就陪她聊了會兒。

這莊園舒家人半經營半自住,所以舒爾是和周見善一起進屋子的,沒想到,她也住在三樓,只不過是在另一頭。

舒爾跟她說,308方向的是給客人住的,她住的那個方向的,是自家人住的。

第二天吃完早飯,楊納言就有事走了,讓他們在這好好幹,記得開□□回去報銷。

發問卷也是個累人的活,周見善和曾豐一組,另外三個人一組,一天走走停停下來,他們兩個人填了三十份,對面三個人填了二十份。

晚上周見善做不了運動,沿着馬路散了會兒步,又碰到舒爾小姑娘遛狗,兩人就一起走了一段路。

舒爾是個小話痨,一路說個不停,周見善就在旁邊細細聽着,時間過得飛快。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很奇怪,有人傾蓋如故,有人白頭如新。

至少在舒爾看來,她覺得這個不認識的大學生姐姐身上有種氣質,還挺吸引她的,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氣質,她只記得她給村民們發問卷、訪談時的側臉,讓人覺得獨立、能幹又漂亮。

所以又過一晚,她吃完晚飯掐着時間去敲308的房門,笑嘻嘻問周見善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遛狗。

周見善又走了一天,晚上還要整理問卷,只覺得自己骨頭架都被人拆了似的,她抱歉的看着舒爾:“抱歉舒爾,我全身上下都好酸,估計去不了了。”

舒爾看她滿臉疲憊,渾身像耷拉下來一樣沒精神,估計是真的累極了。

她也是在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居然是這麽想和這位周姐姐交朋友,因為她居然沒過腦子的說出了:“周姐姐,有個房間有按摩椅,你要去試試嗎?”

聽到按摩椅,身上的肌肉都興奮了,周見善歪了歪頭:“可以嗎?”

舒爾話都放出來了,她頓了頓,又随即露出笑,像下定什麽決心似的點頭:“嗯,周姐姐你跟我來。”

舒爾帶着周見善往“自住區”的方向走去,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定沒有人會突然上來,然後打開走廊盡頭的那扇實木門,一把拉周見善進來,然後趕緊把門關上。

兩人換好鞋,舒爾把鞋藏在一個推開門看不到的位置。

進了這門,就像是換了方天地。

這間房有她住的三倍大,整體是冷淡肅靜的格調。

人字拼實木地板,客廳牆左邊是乳白色編織牆面,觸感細膩,右邊的象牙灰木櫃上托着一塊巨幕電視,背後是一整塊大理石,迎面則是連着陽臺的玻璃幕牆,采光極佳。

同款象牙灰皮質的沙發下鋪着張黑灰色拼接地毯,黑色實木小圓幾上擺着個抽象的金屬裝飾品。沒什麽過多的家具擺設,幹淨利落,簡約大方,在考究的細節處讓人覺得,這個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非常有品位的人。

如果單看這些,只會讓人覺得像個沒有生活氣息的裝修樣板房,但在電視靠陽臺那一側,半面牆的書架上,花花綠綠的書脊讓房間活了過來。

周見善視力極好,隔着老遠就能看清。書架下面擺的是英文原版書,她認識的就有《教父》、《全球通史》等,其中有兩本半是抽出來的,估計是主人随手一抽。

上面擺着中文書,什麽《萬歷十五年》啦、金庸古龍啦、還有些自然科學類的書。

中間最順手的書就厲害了,左邊是漫威英雄個人刊漫畫、漫威英雄手辦,擺在最前面的鋼鐵俠和緋紅女巫又紅又喜慶,後面還有一堆其他英雄。右邊是日本漫畫,什麽《海賊王》、《龍珠》,還有一排高達模型,後頭放着一排switch的游戲卡帶。

單看這些,房間主人更像是個男生,博古通今、愛好廣泛。

周見善:“這是你的房間?”

舒爾搖頭,她可能自己都沒發現,她聲音不自覺間都壓低了:“這是我表哥的房間,他放假的時候偶爾回來。”

說着,她指着那套沙發:“周姐姐,你知道這套沙發多少錢嗎?”

“十萬?”周見善随口猜了個數字,看舒爾的表情,估計是不便宜。

舒爾搖頭,她還記得自己當時從老爸嘴裏聽到價格,那個震驚的啊,她還特地去網上查了這套沙發的牌子:“這套沙發,意大利的poliform,全套九十萬。”

九十萬?!!

周見善和舒爾對視一眼,ok,明白了,老資本家了。

舒爾帶着周見善往卧房裏走,走廊左側擺着一大面玻璃櫥窗,裏面擺着大大小小拼好的樂高,房間主人是個有錢、有品位的、還愛拼樂高的人。

再推門進卧房,依舊是整面玻璃幕牆連着陽臺,靠門的一面牆是象牙白嵌入式衣櫃,灰黑色床單,乳白色床頭燈,床邊擺着個黑色皮質按摩椅,對着窗外,遙遙望向遠方。

周見善坐上去一靠,整個人好像被柔軟包裹住,眼睛一擡,輕易将遠方的萬家燈火盡納眼底,手邊的小幾上蓋着本看到一半的《北野武的小酒館》。

想象一下,主人一邊坐在按摩椅上,一會兒看景、一會兒看書,又有錢又會享受。

舒爾幫周見善調好模式和手法,相當熟練,看樣子她自己也沒少來這享受。

震動開始,周見善向後躺,按摩椅緊密貼合着她的身體,一點點擊打在肌肉上,又從上往下滾動,每一點疲憊都被碾壓開,總之就是,非常舒服!!

舒爾趴在床沿邊的地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周見善聊着天。

她平時在市區上學,村裏沒什麽朋友,爸媽又忙,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那些平日裏不好意思跟朋友說的少女心思,比如喜歡班上哪個男孩,覺得班上哪個女生特別過分,這會兒全跟周見善說了。

她特別喜歡周見善,雖然才認識兩三天,但是她像個大姐姐一樣,有耐心聽她說,又會給她提建議,從來沒人跟她說過這些話。

剛說完她最恨的班上女生小團體,舒爾又趴下,蔫了似的:“好想有個姐姐啊。”

周見善笑:“你還能當個姐姐。”

舒爾噘嘴:“才不要呢,我才不要當姐姐,我表哥他妹妹比他小十歲,惡心死人了。”

而後,舒爾又說起了學業上的煩惱,青春期少女嘛,無非就是煩這些、煩那些。

周見善自然是要開導她的,正說着呢,突然聽到一聲短促的敲門聲,兩人皆是一驚。

篤篤,又是兩聲。

舒爾一臉做賊心虛,周見善看她的臉色,也跟着害怕起來,反射性彈站起來。

緊接着,聽到門口傳來兩聲狗叫,舒爾一邊關電源,一邊跟周見善說:“是joy,周姐姐,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舒爾放輕步子往外走,周見善在房間裏等着她。

咔噠一聲,舒爾打開了門,然後,聽見一道男聲,是道低沉的、溫柔的嗓音,語氣像是大人在教育不聽話的小朋友:“joy,不能撓門。”

“舒爾,你怎麽在這?”男人問。

轟隆!兩道雷從天劈下來,一道把舒爾劈得外焦裏嫩,一道把周見善劈得當場焦化。

舒爾內心:卧槽卧槽卧槽!!!表哥怎麽突然回來了!!卧槽!!怎麽沒人告訴我他今天要回來!!

周見善內心:卧槽!!!陸開來!!!是陸開來!!!!為什麽沒人告訴她,舒爾的表哥是陸開來!!!!

舒爾腦子要炸了:“我……”

她平日自己會偷偷來這坐按摩椅,或者看會兒書,但表哥要是知道她帶了客人來他房間,她就死翹翹了。再萬一被她爸媽知道,她直接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周姐姐還在裏面,怎麽辦?!

陸開來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白T黑褲,踩着雙黑色運動鞋。他順手摘下鴨舌帽,發頂有些蓬,他伸手往後一捋,看了眼舒爾,雖然不大喜歡她擅自進他的房間,但也沒打算多做計較。

他側身讓出一條路:“還不走嗎?”

舒爾只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已經僵化了,陸開來說什麽,她就做什麽,以至于她連鞋都忘了穿,赤腳走了出去。

她還懵着,身後傳來“咔噠”一聲,門被關上了。

表哥在家,門會被反鎖上。

老天!!周姐姐還在裏面!!!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麽辦啊!!!

關上門,joy對房間裏的一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當即撒歡地沖向陽臺,它的玩具都在那呢。

陸開來背後出了半身薄汗,他雙手交叉撩起T恤下擺,往上一擡,脫下T恤拎在手裏。

腳邊,小joy嘴裏叼着個黃色小柴犬布偶,擡着腦袋,沖陸開來不停搖尾巴。

陸開來蹲身,親昵的摸了摸joy的腦袋,唇邊露出個笑,然後拿着布偶往陽臺一丢,joy搖着尾巴瘋跑去咬。

他轉身朝卧室走去,打開門,床邊的地毯有些淩亂,估計剛剛舒爾在這待過。

陸開來皺了皺眉,思考着,或許這次走應該把門反鎖上。

他把T恤随手搭在按摩椅上,走到衣櫃前,嵌入式衣櫃有三扇雙開門,陸開來拉開最外面那扇,拿了件黑色T恤、一條內褲、一條睡褲。

轉身又撈起按摩椅上的T恤,往浴室的方向走,只不過剛走兩步後,停下了腳步。

他從T恤的領口上,撚起了一根又細又長的黑頭發。

不可能是他從外面帶來的,那就是按摩椅上的。舒爾來過他卧室,但舒爾是齊肩短發,沒有那麽長,甚至在整個舒家,都沒有人有麽長的頭發。

莫名的,陸開來想起了舒爾離開前,那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眉間皺的更深,不悅擺在臉上。

轉頭環視房內一周,陸開來轉身走到陽臺,安靜又空蕩,他停了片刻,又走回衣櫃前,伸手打開第二扇衣櫃門,裏面按款式和顏色分類,整整齊齊挂着一櫃子的衛衣和襯衫。

他關上門,又打開第三扇衣櫃,這裏挂的是冬天的羽絨服和一些秋季外套。

他伸手,扯開最長的那件羽絨服,霍然露出一雙正對着他的、小心翼翼的眼睛。

周見善額前已經熱了一層薄汗,在陸開來冷漠的目光下,縮了縮,心裏既悔恨又委屈,臉上弱小可憐又無助,沉默對峙間,她尴尬開口:“嗨,好巧啊。”

陸開來面無表情:“不巧,這是我的衣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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