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當天晚上,舒爾寫完信,兩人又說了會兒閑話後她才回自己房間。她一走,周見善沒過半個小時就躺在床上昏睡過去了。
晚上她嫌熱,空調又調低兩度,只扯了被子蓋在肚皮上。
早上,按原本的計劃是大家一起随便吃點什麽,然後再坐早班車回A市。
樓下大堂,胡悅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皺了皺眉:“見善還沒下來。”
曾豐和董習風陷在沙發裏打游戲,充耳不聞,那閑散的樣子,再坐兩小時也無所謂。
謝薔正在和舒奶奶還有joy套近乎,聽到胡悅問話,她想了想,說:“見善可能睡過頭了,要不你上去看看?”
總要有人上去看看,她自然有她的小心思。今天馬上就要回去了,她在這,如果他下來,萬一注意到她了呢?
胡悅不置可否,卻起了身,一邊給周見善打電話,一邊往308走。
篤篤,敲門兩聲,隔了好久,才聽到門內傳來一星半點的動靜,她喊:“見善?”
周見善聽到聲響,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剛下床,腳一輕差點摔在地上,她扶着床沿爬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小腹墜痛,兩條腿酸軟無力。
半扶半爬到門邊,打開門:“胡悅。”
說話時帶出一陣熱氣,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難道是發燒了?
胡悅看見周見善穿着睡衣,滿臉通紅,眼神迷離,問:“見善,你剛睡醒?”
“嗯,”周見善腦子一轉,腦子裏像有根鐵棍在攪和,又暈又痛,她終于想起了些什麽:“今天是不是要回去?”
胡悅點頭:“我剛剛在訂票軟件上看,九點半有一趟回去的車。”
坐車回去?這四個字一冒出腦海,她就想吐。
暈暈晃晃的,她覺得自己今天估計是回不去了。她有點發燒,頭暈又沒力氣,昨天走了一天,現在腿肚子還酸軟着。再算算日子,這幾天正好來姨媽,估計是因為太累而且昨天瘋狂吃冰,居然有些姨媽痛。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她虛虛的抱歉說:“不好意思讓你們在下面等我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睡會兒,下午自己坐車回去。”
說話時,她軟軟的靠在門邊,手背墊着腦袋,目光發虛。
她如果說自己有多不舒服,他們可能會有人出于擔心和責任留下來陪她。但是她今明兩天都沒什麽事,他們四人兩天前就在哀嚎要回去了,各有各的事,她不想耽誤他們。
胡悅看出點不對勁來:“見善,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周見善點了點頭,腦子裏實在痛得厲害,不想多說話:“昨天走太久了,有點累。”
胡悅猶豫了下:“你真不和我們一起回去?”
周見善點頭:“沒事,我可以一個人回去。”
胡悅想了想,最終還是走了,她是A市本地人,還想着趕緊回家休息休息呢。周見善又跟胡悅說了聲抱歉,然後目送她離開,門一關,自己拖着地去了趟廁所,又回到床邊繼續睡覺。
舒爾早上跟舒媽媽上鎮裏趕集,下午坐車回來,癱在沙發裏看了一集綜藝,又玩了會兒手機,直到頭頂飄過一片陰影,然後陰影落座在旁邊的單人沙發,舒爾趕緊乖乖坐直了上半身,老老實實喊一聲:“哥。”
十月已經入秋,中午下了場秋雨,天氣翻天覆地,昨天還豔陽高照,現在陰冷寂寂。
陸開來穿着白襯衫、牛仔褲,人高腿長,閑閑懶懶坐着,手上拿着本英文原版的《冰與火之歌》。聽到舒爾喊他,搭眼看過去嗯了聲,目光又落在書頁上。
他在看書,舒爾哪還好意思外放看綜藝,當即起身:“哥,我上樓寫作業去了。”
其實是上樓玩手機去了。
陸開來沒看她:“你前天不是說寫完了嗎?”
舒爾堅強的微笑:“看我這記性,都忘了。”
于是人又坐了回來。
除去偶爾自己犯了錯,表哥其實很少兇她,甚至對她還算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怕他,說不上來理由的那種怕。
手機這麽好玩的東西,在表哥眼皮子底下都無趣了。
舒爾無聊地劃拉着屏幕,直到聽到舒奶奶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小耳朵,你去308看看那個小姑娘怎麽樣了?好像是不舒服,她同學走之前托我多注意點。”
308?那不是周姐姐嗎!?
她還沒走!!
“好!”舒爾噌地一下站起來,喜笑顏開的沖上樓,像解放了似的。
到308門口,舒爾小心敲了兩下:“周姐姐。”
好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周見善滿臉燒紅,扯了扯唇角:“舒爾,你怎麽來了?”
舒爾跟在周見善身後走進房間,在床旁的椅子邊坐下:“周姐姐,姑婆說你身體不舒服,讓我來看看你。”
她倚着床頭坐下,雖然已經沒有早上那麽難受了,但也并沒有好多少,笑一笑都覺得累:“有點,但是多喝點熱水應該就好了。”
說着,她眼神指了指桌上正在燒熱水的熱水壺。
想了想,她又問:“這有退燒藥嗎?舒爾。”
這是發燒了?舒爾小雞啄米的點頭:“有的,家裏有個醫藥箱,一些基本的藥都有。”
周見善:“我可以買一份嗎?”
舒爾嗨呀一聲,擺擺手,麻溜起身:“不用給錢,我去幫你找過來。”
她歡歡快快跑出屋子,到房間裏找出醫藥箱,翻了半天,只看到有一盒感冒藥和一包板藍根沖劑,沒找到退燒藥。想了想,她跑到樓下大堂,朝舒媽媽喊:“老媽,家裏的退燒藥在哪啊?”
舒媽媽正在和舒奶奶擇菜:“上星期有個客人有些發燒,藥就給他了,怎麽了嗎?”
舒爾皺眉:“周姐姐,就是308的客人,也發燒了,整張臉通紅通紅的,走路都費勁。”
舒奶奶從裏面走出來,她今天穿着件灰色薄羊絨毛衣外套,看起來暖洋洋的,嘴裏念叨:“走路都費勁,這麽嚴重了?小姑娘今天在樓上睡了一天,什麽也沒吃,這麽下去明天不是更嚴重?小小年紀燒壞了怎麽辦。”
尤其是那小姑娘和舒爾差不多大,将心比心一下,舒奶奶當時就有些着急了。
舒奶奶:“小耳朵,你爸爸呢?讓他載着308的小姑娘去鎮上看看醫生。”
舒爾想了想:“姑婆,老爸今天去市裏了,明天才回來。”
村裏的李醫生去女兒家了,要看醫生只能去鎮裏,放眼一看,屋子裏三個女的都不會開車,不成事啊。
舒奶奶一口氣爬到308,把癱在椅子上的周見善吓一大跳,連忙站起身喊人,只是那一下起得太猛,腦子一暈,差點又摔了,趕緊扶着旁邊的牆壁緩氣。
舒奶奶問她:“小姑娘,你今天都沒出來吃東西,餓不餓呀?”
周見善搖頭:“沒什麽胃口。”
舒奶奶皺眉,不想吃飯可不行,她伸手探了探周見善額頭的溫度,只覺得燙手,趕緊扶周見善坐下,柔聲說:“小姑娘,我讓人帶你去鎮上看看醫生怎麽樣?很近的,開車過去二十分鐘就到了。”
周見善怕自己給人添麻煩,但又想到,萬一、說不好自己一病嗚呼,那才真是給人添麻煩了,再加上她也怕自己明天回不了學校,猶豫了會兒,點頭說:“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舒奶奶拍拍她的手背:“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在外面身體最重要。”
又跑下樓,徑直走到沙發邊上:“阿蒙,你開車帶308的小姑娘去鎮上看看醫生。”
陸開來合上書,随手擱在桌上:“奶奶,家裏的車被四叔開出去了。”
舒奶奶:“你不是有輛摩托嗎?你四叔隔三差五會幫你騎出去跑兩圈,維護維護,應該能騎。”
那輛摩托車他從不載人。
陸開來還想說什麽,舒奶奶打斷他,說那小姑娘怎麽怎麽燒得厲害,走不動路,臉都通紅,看着就讓人揪心,萬一燒壞了怎麽辦?
陸開來沒得法了,起身往樓上走,無奈道:“好,奶奶你別擔心了,我去換件衣服就送她去醫院。”
周見善坐在沙發上冷得慌,見人還沒來,挪到床邊拉這被子給自己蓋上,昏昏沉沉的,又往旁一歪,倒在床上。
迷蒙中,門前多了道高大的黑影,她眼眶裏糊着眼淚看不太清,只聽到那人聲音啞啞的,很好聽,她在手機的錄音裏聽過,也在夢中聽過。
他說:“周見善,我帶你去醫院。”
頭痛、肚子痛、腳也酸,心底的煩悶和難受一齊湧上來,她一下紅了眼眶,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想哭。
陸開來走進來,在床沿邊停下,居高臨下的看着床上的人,紅着張臉、又紅着雙眼,眉間留着褶印,頭發淩亂地貼在側臉上,看到他走過來,只動了動手指。
陸開來:“怎麽了,不想去醫院?”
周見善微弱的搖了搖頭,說話都沒力氣了,但還是帶着點哭腔說:“可能是燒壞腦子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陸開來被她這“自己罵自己”的說話方式逗得悶着嗓子笑了聲,擡腕看了眼表:“走吧,去醫院。”
周見善使勁撐着手臂從床上坐起來,因為陸開來的出現,肚子好像沒那麽痛了,腳也好像沒那麽酸了,但腦袋好像更暈乎了。
她跟着他的背影迷迷糊糊往前走,光散在他黑色皮衣的肩頭,反着點光,這才發現,他今天穿得不像個貴公子了,更像個桀骜不馴的大少爺。黑色皮衣夾克挺括硬朗,黑色長褲包裹着的雙腿修長有力,腳踩着雙馬丁靴,昂首闊步的,有點目空一切的羁傲。
“呀!”
周見善看得有些走神,臨到下樓梯了沒注意,一腳踏空,她心猛地一跳,天旋地轉間,短短一剎,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完了,銀行卡密碼還沒告訴我爸媽!
想象之中沿着樓梯滾下去的場景還沒發生,一雙有力的胳膊伸了過來,一手拉住她的手,另一手攬住她的腰,以力挽狂瀾之勢将她往上一帶,然後鼻尖撞上一堵硬硬的牆,鼻前萦繞着他冷冽清新的味道。
周見善怕死得要命,在這一瞬間只想抓住點什麽支撐物,一雙手死死環着他精瘦的腰,緊緊閉着眼睛。
燈光從上而下打落,先落在男人微皺着眉的臉上,再落在兩人腰間,一個被對方的手牢牢抱着,一個手往後退一寸、虛虛架着。
頭頂傳來陸開來滿含不悅的聲音:“周見善。”
周見善如夢初醒,松開手趕緊往後退兩步,心裏懊悔又委屈,病氣上來,再一想到自己總是在他面前出醜,一下紅了鼻子,重重嗯了聲:“對不起。”
垂頭耷腦,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
陸開來說話像是嘴裏含着塊冰,出口訓人時,那塊冰就變成了冰錐:“下樓梯的時候這麽不專心,萬一出事了怎麽辦?自己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周見善讨厭他現在看她的眼神,有分量似的壓在她心上,好像她有多罪無可恕。她梗着脖子反駁:“我哪裏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了,不是每天都在盡力過得充實嗎!剛剛下樓梯确實是我分了神,但也不能就憑這個說、說我不對自己的命負責啊。”
她像個受了激的刺猬,只有通過紮別人才能來保護自己。
陸開來比她高一個頭,此時正低頭看着她,她那副“我很委屈但我不說”的表情被他盡納眼底,他沒說什麽,又看她一眼後,什麽也沒說,自己轉身往下走。
周見善抓着扶手快步跟在他後面,本來是頭很痛的,這下可清醒了,大着膽子一把抓住他的外套下擺,拉着不讓他動,問起話來又小心翼翼的:“你怎麽不說話了?”
陸開來:“我要說什麽?”
周見善:“就……都行啊。”
她往後退一步,言語間都是認錯的态度。
陸開來眼神落在她扯着他衣角的手上:“那放開。”
“哦。”周見善下意識的松了手,他繼續往前走,她跟在他身後。
她以為他們是要走路去看醫生,沒想到是坐車,還是一輛摩托車。摩托車全黑車體,包裹着金屬光澤,拉風又炫酷。陸開來一身皮衣往上一坐,戴上頭盔,動作間往前俯身,像個摩托車比賽裏的帥氣車手,從無敗績的那種。
他又丢了個頭盔過來,周見善趕緊伸手去接,一跳一動後接住,冷風貼着她的單薄的T恤擦過,她被凍得打了個寒噤。
扣上帽子,她又磕磕絆絆的系上扣子,固定好頭盔。完事後,她正猶猶豫豫着要不要過去,只看見陸開來手一抛,一條黑色抛物線向她劃過來,她趕緊伸手接住,胳膊一重,是他原本穿着的那件皮衣夾克。
陸開來兩條大長腿闊在摩托車兩邊,沒看她,只淡聲道:“晚上風冷,穿着吧。”
她心底那鍋差點熬苦了的糖水登時炸開鍋,爆得到處都是甜。她趕緊伸胳膊套上他的外套,大大的,他穿正好,在她身上就是oversized。
她一直知道,他身上有種似有若無的清冽味,這下一穿他的外套,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股好聞的味道淹沒了,腿不軟了,腦袋也不暈了。
周見善坐在陸開來身後,由于自己心裏那點不能戳破的小心思,既想接近他,又不敢接近他。
摩托車發動前車身直震,她屁股都麻了,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像根箭一樣沖了出去,身體依慣性往後閃,她那雙糾結到無處安放的手在怕死面前什麽糾結都沒了,緊緊攥着陸開來的腰不放。
他微微向前俯身,開車的速度極快,但還算穩。她心裏砰砰跳着,一點點松開手,又不敢松太開,生怕突然間出點什麽意外。
前頭是個大轉彎,周見善不是自己看見的,而是通過車身的傾斜幅度發現的。車身轉彎貼地,她那顆心倏地懸起來,舉棋不定的手再一次死死握住陸開來的腰不敢撒開手,閉上眼睛甚至不敢看。
好不容易到鎮上的醫院門口,周見善雙腳踏地,取下頭盔那刻,恍惚間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扶着樹幹嘔不停,想想又覺得好笑。
她把頭盔遞給陸開來,他眉梢微挑:“笑什麽?”
她一只腳跺了跺地,是實心的、紮實的,然後露出笑:“我只是在想,原來剛剛還是在陽間開車啊。”
他剛剛一通速度與激情玩下來,她好幾剎那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陰間玩靈車漂移。
陸開來被她這句調侃也逗得低笑了聲。
周見善現在算是清醒了,她圍着摩托車打量一圈,然後問陸開來:“這車有安全帶嗎?”
陸開來雙手插兜:“有。”
這摩托車看起來就不便宜,沒想到居然還有安全帶,是鎖住腰的那種嗎?她自己在腦海裏想了一圈,然後又問了出來。
他搖頭,說不是。
周見善納悶:“那是什麽?”
陸開來:“你的手。”
“我的手?”更加納悶。
“你的手抱着我的腰,不就安全了嗎?”
他說這話時慢條斯理,又一本正經。
周見善刷地紅了臉,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不停,側在身側的一雙手不知不覺間都背到了身後。
什、什麽叫她的手抱着他的腰就安全了?
雖然,好像也确實如此……
他說的做的太過坦蕩,她紅了臉,心裏虛得不行,生怕被他看見了,趕緊轉移話題,撐着額頭往醫院裏走,一邊嘴裏念叨:“頭好痛,得趕緊看醫生才行。”
挂完號,又量了體溫、驗了血,醫生給周見善開了些藥,交代她回去一定要按時吃藥,好好休息,尤其是今晚,吃完藥就早點睡覺。
前前後後花了不少時間,正打算交完費去取藥,周見善想了想,抓着藥方往門口跑。
門診部外有棵大桂樹,此刻無風,來往無人。樹下,陸開來倚着樹幹,兩指從嘴邊取下煙夾在手上,任它燒着,嘴裏又吐出一口煙,正低頭回複着舒奶奶要舒爾發來的消息。
回複完,收起手機,又叼着煙在嘴邊吸了口,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回頭,順手将手上的煙摁滅在旁邊的垃圾桶裏。
陸開來:“怎麽了?”
周爸爸是個老煙槍,所以周見善不喜歡男人抽煙,但是剛剛陸開來取下煙再摁滅的樣子實在是太帥太酷,她只能原地雙标:雖然不大喜歡男人抽煙,但陸開來除外。
周見善揮了揮手裏的藥方,故作窘迫道:“要先給錢才能拿藥,但是我手機裏沒錢了,現金在房間裏。”
是沒錢了,也就還剩五千而已。
陸開來嗯了聲,擡着步子往裏走:“走吧,去給錢。”
周見善唇邊劃開笑,頂着頭暈腿酸,歡歡喜喜跟在他身後往裏面走了。
十分鐘後,周見善拿到藥先吃了一頓,其中有一個中成藥口服液,苦得她差點沒把酸水都吐幹淨了。
嘔上半天,一擡頭,陸開來遞了杯溫水過來,她趕緊接過來仰頭喝完,壓下胃裏那股惡心和反胃。
但是那瓶口服液還剩下一半,周見善看着它,跟它大眼瞪小眼,實在是不敢再喝。
陸開來靠着陽臺,胳膊肘反撐在臺面上,看周見善和那瓶口服液表演了五分鐘的默劇,終于開口:“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不僅是在自我實現上的負責,也是在人身安全上的負責。一個人在外面,不要輕信陌生人,能不要去醫院就不要去醫院,生活裏自己多照顧自己,不要心眼比天還大。”
不要輕信陌生人,spring下雨的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寝室,就是這麽說的,難道她看起來就這麽容易被騙嗎?
又說她不會照顧自己,心眼大,不就是說她把自己照顧到發燒了,還躺在床上不去醫院,連下樓梯都不用心。
再者,他這語氣分明是把她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在教訓了。難道就是因為她和他的兩個妹妹走得近,他就把她也當成妹妹訓了?!
可誰要當他的妹妹啊!!
她哥哥一大堆!
周見善仰頭,一口氣把剩下半瓶口服液喝下去,趕緊深呼吸壓住想吐的欲.望,然後起身往外走:“走吧,回去。”
陸開來隔了段距離跟在她身後。
周見善突然停住腳步,沒頭沒腦來了句:“陸開來,我不是舒爾,也不是梁令,我不是你妹妹。”
陸開來繞過她,繼續往前走,莫名其妙:“我從來沒這麽說過。”
摩托再開回去,沒了來的時候那樣風馳電掣,兩者一對比,慢得像是踩自行車了。
穩穩當當的,周見善也沒理由要貼着陸開來。
一路穩到莊園裏,兩人下車,周見善把頭盔還給陸開來,他也取下頭盔,抱在胳膊肘裏。
周見善想了又想,鼓着膽子問:“陸開來,你怎麽回來的時候開這麽慢了?”
陸開來答得很快:“怕你吐。”
他皺眉時一閃而過的嫌棄分明是在說:我不是因為擔心你的身體而怕你吐,是怕你弄髒了我的車而怕你吐。
他掩飾都不掩飾一下的嘛!!!
周見善朝他的背影吐舌頭做鬼臉,只不過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來,被突然回頭的陸開來撞了個正着。
他眯了眯眼睛,周見善收斂住表情,笑得比哭還難看:“我臉抽筋了。”
陸開來哂了下:“記得還錢。”
然後轉身離開。
周見善想起什麽,脫下衣服追在他身後,只不過腿酸的厲害,快步走起來一瘸一拐的:“陸開來,你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