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齊安東和闵如峰喝酒的時候,陳衍正在房裏竭力揣測他的想法。

他想齊安東可能沒見過像他一樣直接開口要錢的情人,所以不太适應,看他的反應似乎對自己也很不滿意。陳衍不知道上輩子齊安東喜歡他什麽,但在自己刻意疏遠之後他仍然時不時主動聯絡,直到最後一日。

把陳衍推下深淵的手裏有齊安東的一雙,他卻篤定他不知道真相,恬不知恥地繼續打來電話。

他上輩子想了很久,只能認為齊安東或許真的對他有什麽想法,才故意讓他落到無依無靠千夫所指的境地,再來充好人,好讓自己對他感恩戴德,獻上一切。

他死也不願意屈就,他在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也沒有牽挂,更沒有報仇的機會,何必受這個活罪?齊安東的所作所為和狄輝和周航一樣卑劣,甚至更令人作嘔。周航乃至狄輝只想要這個身體,齊安東還企圖蒙蔽他的感情。

可今時今日情況不同,他要救他媽媽,讓父母好好地活在世界上;他還要報仇,利用重新獲得的時間、機會和齊安東的身份,所以現在他得想辦法哄他開心,讓他消氣。

他在家裏四處踱步,邊走邊考慮自己以後的路。

洗手間上的杯子牙刷明顯是一對,衣櫃裏西裝和領帶是齊安東親自給他挑的,床上有一床被子兩個枕頭,櫃子裏擺着胃藥,齊安東半夜下樓找不着藥店,打電話讓助理跑了十多公裏送來。陳衍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可能真的是談錢傷感情了。

齊安東也許不喜歡把自己和他的交易關系帶到日常生活中,他或許還存着一絲未泯滅的浪漫氣質。陳衍扶着腦袋,覺得頭痛。

他決定以後表現得更加溫柔有情一些。他之前從沒想過齊安東喜歡什麽樣的人,只是一味順着他的意,表現得聽話,但現在這時代,連商場裏都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毫無特色而僅有實用價值的了,何況人?乖乖聽話做好本分還不夠,他要是不符合齊安東的期待,對方大可把他換掉。

他專業雖是劇本創作,上學的時候也去旁聽過本科的表演課,盧開霁說不管他有沒有更進一步成為導演的野心,都應該兼學表演導演等其他課程,他是個要求很高的人。那麽把這段時間當作一場練習也無不可,齊安東不喜歡他這樣,沒問題,他能演成他想要的樣子。

影帝給自己陪練,這種機會幾人能有?他想着居然笑起來。

齊安東回來的時候,陳衍已經在沙發上蜷縮着睡着了。開門聲讓他從前世再臨的噩夢裏驚醒,迷迷糊糊喊了句“東哥?”

往常齊安東會走過去抱住他,兩人耳鬓厮磨一陣,說些閑話,然後雙雙入卧房。今天他卻連看也不看陳衍,随手脫下外套甩在一邊,徑自去洗澡了。

陳衍從沙發上下來,醒醒神,把落在地上的大衣撿起來好好地挂在架子上,便也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他略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伸出手推開門,向裏頭望去。

滿屋蒸騰的熱氣下齊安東正在沖澡,水打在他背肌上,小麥色皮膚下的肌肉像岩石一樣毫無顫動。水流彙入他脊背的凹陷處,順着肉體的起伏滑落到結實的臀部。他的雙腿健壯有力,小腿肌肉隆起,卻不過分粗,穿上了西褲演病入膏肓的貴公子也無人質疑。齊安東微微低着頭,後頸上那塊凸起的骨頭在水裏反着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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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響動,側過臉,沾濕的短發貼在額前,又長又密的睫毛挂着水珠,半掩住眼裏的惡意和嘲諷。

“怎麽,來讨好我了?”

“對不起。”陳衍低聲說。

他本想向他解釋自己沒有看到短信,或者撒個嬌賣個慘,說媽媽生病急着用錢,但對着齊安東這張臉實在說不出口。他就像莎樂美,他是這樣英俊,并且對他懷有情意,但這英俊和愛卻要他的頭顱作代價。

他不敢相信對方甜蜜的假象,如果當真告訴他家裏的狀況,不知道他會怎麽算計自己。當然,情好日密時他會幫助他,無微不至、不求回報,可萬一哪天得罪了他……陳衍是一定會得罪他的,他沒安什麽好心。

他再也沒有說出實情的念頭了,齊安東曾經問他家裏的情況,他只遮掩着說從小就窮,沒見過什麽世面。

前段時間他們過得很好。齊安東有意要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一舉一動即便是裝出來的,也讓人無法自拔。陳衍幾乎快忘記他是怎樣的人。

他的溫柔讓人沉迷,他的本性又讓人憎恨,在誘惑和仇恨交織的漩渦中陳衍開始和自己怄氣,并在想象中同齊安東怄氣,似乎這樣就能得到片刻安寧。

“我以後不會問了。”他低聲說,作出讓步。

齊安東冷笑一聲走過來,把水流帶向他,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幾步。看到他的動作,齊安東也停下來,漠然地看着他,帶點諷刺。陳衍掐了把手心,壓下退縮的沖動迎着他走過去,放任水往自己身上沖。

冬天的睡衣打濕了裹在陳衍身上,重得要把人拖下地。齊安東故意把花灑對着他,把他幹燥的頭發也澆透。他一動不動溫順地站着,齊安東更不耐煩,粗暴地把他拖過來攔腰扣在懷裏,讓水直直地沖刷他的臉。

陳衍反應不及,嗆了一大口水,開始咳嗽,一聲聲咳嗽的間隙又有更多的水灌進口鼻,他終于忍受不住掙紮起來。

花灑被扔在腳邊,齊安東左手仍緊緊環着他的腰,讓他扭動推拒卻逃離不得,右手從下方伸進去把他的睡衣掀到腰間,毫不憐惜地在他皮膚上揉捏,留下一道道迅即可見的青紅痕跡。噴出的水流向上沖刷着他的小腿,偶爾有幾道直沖上腰間,打得皮膚刺痛,讓他發抖。他有點兒慶幸鏡子上蒙着霧,藏起了自己狼狽的樣子。

他開始有點怕了,身上各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幾乎以為齊安東想把他殺死,曾經經歷過的死亡的陰影蔓延到每一根神經,在溫暖的浴室裏他的牙齒開始打顫,神智也漸漸被奪走,只留下痛苦的記憶。他要緊嘴唇,一言不發,把懼意堵在喉嚨裏。

齊安東抱起他轉了個身,把他放在洗手臺上,讓他雙腿大張地倚靠着鏡子。他的背部在冰涼的鏡面上摩擦,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齊安東。齊安東似乎連他的眼睛也不想看到,騰出一只手把他的頭扭向一邊,緊緊貼着鏡面。

陳衍的半邊臉蹭在鏡子上擦掉了一小塊水霧。

既然齊安東不讓他看,他就不看了。他死死盯着鏡子裏自己的左眼,盡力忽視痛感,讓臉上不露出厭惡。

陳衍快麻木的時候那雙手突然松開了,束縛着他的力量驟然消失,他差點從洗手臺上摔下來。他趕緊坐直了,扭頭去看齊安東,只看到他擦幹身體出門的背影。他愣愣地坐在臺子上,不知道該不該下去。他可能還會回來,也可能不會。

“你想在這裏坐一夜?”齊安東冷淡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他趕緊跳下臺面。換洗衣服在卧室,可他不敢濕着走到客廳的毛毯上,猶豫了一會,脫下衣服把自己擦幹,披着浴巾走了出去。

齊安東在卧室裏,突然說了聲“進來”。

他甫一走進卧室就悶頭往衣櫃走,想拿件衣服,卻被一把揪住甩到床上,像待宰的魚在案板上彈跳。齊安東又用同樣粗魯的動作把他的浴巾扯開。

他死死抓着浴巾的邊緣,手上青筋鼓起,用眼神向齊安東求饒。齊安東輕笑着,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把他的手從睡衣上掰開,捏住他的下巴。

他的視線利劍一樣從陳衍的眉毛劃到下颌,把他的臉劃得滿是傷痕。

他在檢查一件貨物。

“記得我跟你說什麽嗎。”一口酒氣噴在陳衍臉上。

陳衍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也不敢随便回答。齊安東的粗暴讓他害怕,他真把他打死埋了他都沒有辦法。人對更強大個體的恐懼攫取了他的神智,讓他從未像此刻一般懼怕對面的人,甚至徹底忘記了仇恨。

“我說,”他把嘴湊到陳衍耳邊,往他耳蝸裏吹氣,“看你表現。”

陳衍過了很久才想起這是齊安東剛剛發來的短信——

月結,看你表現。

他的眼角被淚水浸濕,和沒擦幹的水滴混在一起無法辨別。齊安東聳動下半身頂了頂陳衍,整個人壓到他身上,把他的空氣全部鎖住,讓他開始掙紮喘息。

“好好表現,業務能力太差會被辭退的。”

他去吻陳衍冰涼的嘴唇,像莎樂美戴着面紗吻她的先知的遺體。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晚上更新。謝謝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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