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是嗎,”齊安東笑得更冷,“那你可要聽話。”
他扯着陳衍的衣領把他往下按,直把他的頭按到胯/下。
陳衍不敢相信地仰起臉,想掙紮又掙不脫。他們甚至不在隔間裏,進來的人一眼就能看見,毫無遮擋。
“做啊,”齊安東說,他的手從強壓轉為摩挲,“張嘴。”
熱氣撲到陳衍臉上,混着衣料幹洗後的香味,他咬着牙不肯放松,齊安東把他的臉埋在自己裆前,讓他沒法呼吸,不得不張開嘴。
今天要是不做,這事估計過不去。陳衍忍着屈辱慢慢用嘴去拉拉鏈,他對齊安東本來複雜的感情此時只剩下純粹的恨意。
齊安東看着陳衍的後腦勺,懶洋洋地吐出一口氣。
他忽然記起了韓天縱這個名字。在他剛認識陳衍那會兒有個學生經常來找他,那個人似乎就叫“天縱”。
陳衍沒有跟他在一起,看今天的情形,他這師弟要麽是直男,要麽對他沒意思。
他不由自主地在腦子裏比較了半天,認為韓天縱方方面面都不是自己一合之敵。何況陳衍似乎很缺錢,而對方怎麽看也不像個有錢人。這就夠了,他想,他也不是真喜歡陳衍,不過是圖新鮮,和曾經自以為是的那一點錯覺。
于是他拍拍陳衍的腦袋,抽身走了,讓他獨自留在原地。
後來齊安東就消失了,陳衍懶得找倪正青,自己打了個車回家,草草洗完澡就坐回桌前。他想再寫點東西,就這麽閑着會讓他不安。
他一開始打字就想起韓天縱,他已經好些年沒見過他了,師弟還是意氣風發,做什麽都能成功。
他想起往事。
起初知道韓天縱是在大學裏。陳衍課業松,家境好,父母不指望他立業,正是最百無聊賴的時候。他每天閑得慌,跟着朋友開始看小說,鯨吞似的看,看了兩年,最後已經麻木了,看完就忘。
這時他朋友忽然在Q/Q群裏發了鏈接,推薦一本網絡小說,他随手點進去翻了翻,逐漸着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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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題材是當時大學男生中最流行的武俠,行文造句風格獨特,鶴立雞群。其中有許多句子更是經典,風靡一時,到了一個班裏十幾個人用同一句話做簽名的地步。
陳衍看了書,激動萬分,順着作者的筆名“濟滄海”找到論壇去,如饑似渴地把對方寫下的每個字都找來看了,無論是小說還是評論,甚至沒營養的灌水。
他專門注冊了個賬號,每一次回帖都跟在“濟滄海”後面,每一次發帖都與濟滄海有關。這麽過了一段時間,所有人都知道有個新號是“濟滄海”的鐵粉。陳衍又把那本小說翻來覆去讀了無數遍,洋洋灑灑給濟滄海寫了幾萬字的評論。
濟滄海自然感謝了他,并在回複中誇陳衍文筆不錯,邀請他一起寫小說。
對方只是客氣,陳衍卻上了心。他和“濟滄海”熟了,經常聊聊天,聽對方的豪言壯語,心情也跟着起伏激蕩。他知道對方在影院讀編劇,嘴一張,告訴爸媽一聲,也跑去考那學校的文學系。
考了兩年,他才跨專業考上文學系研究生。面試的時候陳衍滔滔不絕說了許多,當時盧開霁坐在最後,他并不認得,只講自己的,講完故事講道理,言辭懇切。
盧老收了他作研究生後他還傻乎乎跑去問是不是因為我才華橫溢?老爺子一巴掌扇在他頭上,說收收心吧,當時不過看你有幾分癡氣。
這時“濟滄海”已不大上論壇了,陳衍聯系不上他,也慢慢淡出,專心學業。他中途轉行,要學的太多了。
過了幾個月他和來找盧老的韓天縱認識,又幾個月知道他就是“濟滄海”,更加親近起來,彼此交心,陳衍對他的仰慕也不知何時變成了異樣的情愫。但他不敢告訴韓天縱,他是那麽正派直爽的人,大約不會接受兩個男人糾纏不清。
陳衍小心翼翼地像對待朋友那樣對他,把不該有的都埋在心底,絲毫不露。
他喜歡了韓天縱三年,或許更長。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什麽時候對韓天縱有好感的,但他記得韓天縱對他說“我有個筆名叫濟滄海”的時候他心跳得很快,直愣愣地看着師弟,山呼海嘯天搖地動,心想“濟滄海”,韓天縱,兩個名字都很适合這個人。
如今也一樣,師弟依然出色。他就是做什麽都能成功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樣,天縱天縱,天縱之才。陳衍又想起師弟現在在狄輝手下,恨不得立刻拿起電話讓韓天縱遠離狄輝,不要被他禍害。
“人總有一天會死,但文字不會,千百年以後仍然有人看着這些字想象你的樣子。我要我寫的東西,改變每一個讀它的人。”
韓天縱說這句話時神采飛揚的樣子又出現在他眼前,陳衍心頭一熱,凝神把紛亂的思緒趕走,立時寫起新的劇本來。
他寫的還是《夏日同盟》,是他自己曾經嘔心瀝血寫過,又被狄輝棄如敝履的版本。不被啓用又怎樣,如果連寫也不寫出來,只把上輩子的垃圾抄上一遍,那他為之殚精竭慮的文字就永遠消失在世界上了。
他一點點往下寫,邊寫邊修改。他要賺錢,要複仇,但他既然多了一條命,也還願意繼續這個職業,當然也要努力走得遠一些、站得高一些才不算浪費。
從蘇醒到現在的郁結在文字不斷增加的過程中消散了少許,他開始期待和韓天縱的再次會面。他想告訴他,你寫的東西至少改變了一個讀者,那個讀者就是陳衍。
他寫到睡意上來,自然地倒在床上和衣而睡,第二天醒來齊安東仍沒有回家。
鐘嫂做完飯看他吃下就離開了,陳衍正在家裏繞圈子消食,倪正青找上門來。
“我來拿東哥的東西。”他說。
陳衍讓他進來了,他找到文件準備離開,忽然停在門邊,轉身對陳衍說:“東哥心情不好。”
“嗯。”陳衍點點頭。
“你……”他看着陳衍。
“我知道,”他對他笑,兩眼彎彎,“他不想要我太市儈,也不想要我跟別人牽牽扯扯,會讓他掉面子。他想要我真正把他當情人,心裏想着他,圍着他轉。”
倪正青沒說話,他也摸不準齊安東想要什麽,他對陳衍和對別的人不太一樣。
“我不該把俗事擺到桌面上污了他的眼睛,我以後會注意的。”他笑得像小孩子有了秘密悄悄講給同伴,“你可別告訴他。”
倪正青停了半天,最後還是點了頭。
陳衍爬到床上,決定再睡一會兒。這一覺睡到晚上鐘嫂把他叫醒,他吃了晚飯開始寫劇本,還是昨天那個明知賣不出去的本子。他寫入了戲,嘴裏念念有詞,時不時站起來走動,過一會又像走累了,坐在電腦面前一言不發,然後猛然擡起手敲幾個字。
寫着寫着就忘了時間,下一次回神已經淩晨兩點。有些新的資料需要查,明天還得去一趟圖書館,陳衍在心裏排着計劃,收拾了東西往浴室走。
走到一半門鈴響起來。
陳衍從監視器裏看到門外站了好幾個人,吓一跳,以為有誰找麻煩來了,再定睛一看才發現站在前面的是倪正青。
一開門酒味撲面而來,讓他皺了皺眉。
寧致新小小的一個人跟在倪正青後面,身上還趴着喝醉了的齊安東。
寧致新乍一看到陳衍,愣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了,但不過一會又溫柔地笑起來,對陳衍說:“陳衍哥,安東喝醉了,誰也不認識,我送他回來。”
感情誰也不認識,就認識你了。陳衍不去跟他嗆,伸手要接,寧致新又說:“你能抱得動嗎,要不我把安東送進去吧。”
他好像意識到什麽,忙加了句:“對不起陳衍哥,我不是故意要過來的,實在是……”
話說一半,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陳衍根本不在乎齊安東和誰在一起,也不在乎有誰追他。陳衍笑着說了句沒事兒,一個人把齊安東接過來,擡進了卧室。
不知道倪正青怎麽解決的,總之最後是沒讓寧致新進門。他交代了陳衍幾句,說到一半突然笑了:“你應該都習慣了吧,東哥應酬多,身不由己,你別介意。”
“還好吧,”陳衍笑,“他沒怎麽喝斷片過,比我爸強多了。再說他要怎麽樣,也輪不到我介意。”
倪正青看他不像開玩笑。
“你之前沒見過他這樣子?”
“喝醉常有,醉成這樣真沒有。”
倪正青眨了眨眼:“難怪最近喊我喊得少了,原來是收斂了。”
陳衍覺着他這句是說給自己聽的。難不成下一句就是齊安東對自己有心了?他扯扯嘴角,沒做聲。
人都走光後他費了老大力氣把齊安東整幹淨了放到被子裏,自己卻累出一身汗,不得不再洗個澡。他一低頭,忽然看見齊安東睜着眼看他,眼神清晰,不像醉了。
“你……”
“陳衍。”齊安東口齒清楚地叫。
“嗯。”他回答。
“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