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李啓風打電話給陳衍,試探着問他聽沒聽見外面的傳聞。
“說什麽?”陳衍問。
“都是他們八卦,恨不得從石頭縫裏扒出新聞來,其實沒有什麽。”
他心裏緊張起來,以為是他和齊安東的事傳開了,口吻嚴肅:“有什麽事你千萬別瞞着我,不然以後別來找我吃飯了。”
李啓風會錯了意,忙說:“別別別,其實真是沒影的小道消息。說齊安東最近和一個小演員走得很近……”
“哦,”陳衍松了口氣,“那不關我的事。”
“怎麽不關你的事?”李啓風急了,“他明明跟你在一起,還在外面勾三搭四!”
“你不說是沒根據的小道消息麽?”
“呃……可這樣畢竟不好,別人知道了也會背後嘀咕。”
“謝謝,”陳衍笑,“不過,我跟他不在一起了。”
“啊?”李啓風驚訝了一下,又馬上高興起來,“那太好了!你可終于清醒了。我就說他不行……哦我不是說他人不好,就是,你們倆不合适,你懂嗎?嘿,你今天這是怎麽開了竅了啊哥!”
“沒,是他提的。”陳衍的一只耳朵被手機捂熱了,另一只還涼飕飕的,叫人難受。
“什麽?!”那邊暴跳如雷,“所以他跟單玉是真的?!”
“單玉?”
“就那個小演員!真他娘的不是東西……真他娘的……”李啓風支吾了半天,也沒想出夠髒夠狠的詞罵他。
陳衍挂了電話,寫了半天稿子,忽然發起呆來。他掏出手機打開微博,下意識地就搜了齊安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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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條挺正常的,無非是新聞,還有小女孩的充滿幻想的愛慕,往後翻了翻,才看到所謂齊安東的花邊新聞。
單玉……原來是這兩個字,他想。
微博上多的是人喜歡看兩個男人的八卦,他認真看了看那些說齊安東性取向不明的內容,發現實際上單玉和齊安東并沒什麽交集,那些所謂的甜蜜時刻也多是揣測。可除了粉絲和路人的意淫之外,竟還有自媒體和營銷號的稿子,這事幕後明顯有人為推動的痕跡。
齊安東不會做這種事,那麽只有單玉了。
陳衍關了手機,他沒義務幫齊安東操這份閑心。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廂情願的炒作,只有李啓風傻乎乎地打電話來安慰他。
他笑着搖搖頭。
家裏新來做飯的小姑娘吳莎直到半個月以後,才見到她東家齊先生。要不是那天齊安東回來得早,她都開始懷疑這房子裏其實只住着陳衍一個人了。
她見識不多,可齊安東她還是認識的。她見着他,先是臉紅激動,不敢和他說話,躲在廚房手抖,鹽都放多了幾回,後來才漸漸平靜下來,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跟齊安東多講些話。
齊安東其實不樂意和她說話,可他不表現出來,只和和氣氣地跟吳莎聊天。小姑娘忸怩得很,總是動動頭發,動動衣角,怕自己不夠幹淨漂亮。
自那之後,吳莎的打扮也明顯不同了。她卻不想想,齊安東平時見的都是俊男靓女,她再修飾又怎麽比得上他身邊熠熠星光?
以前她和陳衍也說幾句話,但陳衍記挂着鐘嫂,沒法對她太親近,所以她只例行公事般讨好讨好陳衍,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現在見着齊安東了,這人高大英俊,聲名在外,加之沒有架子,待人寬容,她終于找到目标,花枝招展地每天從電梯間飛到廚房。哪怕齊安東一個月二十五天不在,她也毫不懈怠梳妝打扮,并且想方設法在家裏多待一會,盼着齊安東早點回來,和她撞上一面。
吳莎曾經工作過的家庭都十分富裕,因此她本人的穿着倒不俗豔,但脫不了金錢的桎梏,總透着股低廉的味道。陳衍很不忍心,想提醒她,又不好說出口。
“陳先生,您和齊先生是什麽關系呀?”塗紅的指甲搭在杯子上,吳莎拐彎抹角地問,“我聽說有錢人,有的有富貴病,跟正常人喜歡不一樣的,是嗎?”
陳衍看都不看她,說:“沒什麽關系,我在這借住,馬上就搬走了。”
“哦,那以後見不到您了,真可惜。”她遺憾地說,眼神卻已經飄到窗邊,等着齊安東了,興許在竊喜以後沒人打攪,讓她能大展拳腳。
一開始見到齊安東的時候,吳莎還不是這樣的,她對齊安東是純粹的崇拜,後來在齊安東有意的縱容下才變了味,以為自己有和主人家發生什麽的機會。
“不可惜,沒了我,不知道還會有誰。”
吳莎一愣:“怎麽,齊先生經常有朋友來借住嗎?”
陳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那句話太酸,不上臺面,于是不再說了。
他再在家以外的場合見齊安東,是業界的一場活動。
洪子珍說是洪達主辦的,給他遞了邀請函。陳衍去了,他沒有不去的道理,不能因為一個齊安東,就自絕後路,脫離這個圈子。
他自然不必走紅毯,到了就站在邊上,看各路明星環肥燕瘦地招搖而過。
齊安東的女伴是洪達的女藝人柳羲,年輕,有野心,充滿風情,如日中天。她不像普通女星一樣白皙,蜜色皮膚配金色長裙,站在齊安東身邊,兩人互相擡襯,氣勢如虹,高得要到天頂上去。
柳羲人如其貌,大氣爽朗,走完紅毯一點沒纏着齊安東,和他聊了幾句就去找其他人了。倒是一個俊朗的男人迅速走過來,和齊安東講個沒完。
陳衍覺着那人有點眼熟,盯着看了好幾秒。齊安東不經意間朝他看過來,他驚了一下,迅速移開視線。
滿場金光閃閃的人他不認識幾個,獨自待在這裏,正覺尴尬,忽然看見寧致新,想起他的新戲十分成功,還沒道賀,于是向寧致新走過去。
寧致新看到了他,陳衍露出個笑容,對方卻急急忙忙撇開身,去和旁邊的人說話。
陳衍的腳步停在那裏,端着酒苦笑。上次見他就該發覺苗頭了,這回他還自找沒趣。
身後有人拍他的肩,一回頭,卻是齊安東。
“這是陳衍,我新戲的編劇。”他給身邊的男人介紹。
那人眼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和警惕,笑容滿面地和陳衍握手:“你好,我是單玉,洪達的一個小演員,新人,請您多多關照。”
陳衍伸了手,笑:“談不上,久聞大名。”
“是嗎?”對方挑挑眉,“陳先生看來消息靈通,我的處女作還沒上映,您都聽說過我了。”
話裏夾槍帶棒的,陳衍大約知道是為什麽,他也不惱,說:“不是,我是——”
我是在你和齊安東的花邊新聞裏知道你的。他說了一半,才覺得不對,生硬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您是聽了那些不實新聞吧。”單玉說。
陳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條件反射地看向齊安東,又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齊安東再不會為他說話,也不會護着他了。
“那都是瞎編的,現在的人就喜歡看博眼球的東西。”齊安東輕描淡寫地說。
“沒錯,陳先生千萬別對我有什麽誤解,不然我以後可少了一碗飯吃。”單玉笑着說。
“哪裏。”
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李盼來找他說話,陳衍終于從單玉和齊安東的包圍中脫身,和她去一邊閑聊。另一邊齊安東也在和單玉聊天,陳衍餘光留意着,看見他們兩越靠越近,單玉笑得肩膀都在抖,齊安東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十分親密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齊安東從單玉盤子裏插了塊水果吃,單玉又把另一塊送到他嘴邊,他鼻子嗅了嗅,搖搖頭,單玉就拿回來自己吃了。
這不算私密場合,齊安東從不曾在外面和其他人這般做派。陳衍想到那些P得花裏胡哨的圖片,一時竟不能肯定推動那些八卦的到底是單玉還是齊安東了。
“心不在焉的,看什麽呢,你吃醋?”李盼笑眯眯地問。
“別瞎說。”
“最近你家那位新聞傳得滿天飛啊,真沒吃味?”
“我跟他早不在一起了。”
“啊?”李盼怔了一下,笑得挺不是滋味,莫名其妙地說,“他們這些人,都流行三天換個情人?”
“你說誰?”陳衍問。
“沒什麽。”李盼眨眨眼,低落一掃而空,“太吵了,我們去外面吧。”
齊安東的最後一場戲在早晨,室內。
許老板正準備出門,卻和何見青吵起架來,剛打開的門又重重關上,一道巨震。
“你個戲子,知道什麽!”
何見青把梳子一砸,菱花鏡裏狠瞪着他:“我就算是個戲子,也知道國恨家仇,不能與日本人為伍!”
“你以為你用的,吃的,穿的,都是天上掉下來的?”許老板沖到他身後,手背在他臉蛋上一抹,“沒有我和日本人周旋,你還能好吃好喝地養在家裏,每天上天臺唱你那些淫詞豔曲?!你知道國仇家恨,卻不知道停停你那招災惹禍的嗓子!”
“我唱我的戲,和別人有什麽相幹!我不在戲園裏唱,就在樓道裏唱,在大街上唱!天下人都聽得!”
“行,你愛唱,我随你去唱!走出這個門,以後千萬別哭哭啼啼地來找我!”
何見青一扭身站起來,頂着梳了一半的頭發,沖出門了。
最後一場戲卻不是結局,結局早拍過了,因此拍完也沒有結束的感覺。總是如此。
只有時間并不等你,完了就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