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陳衍很聽話,他丢掉殺人的念頭以後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齊安東身上。他覺得他乖一點,齊安東就不會那麽兇,也不會到處去說他們的事。他好像忘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聽話到齊安東把他帶進醫院他都沒有反抗。

那個醫生先跟他單獨說話,說了很多,他隐約知道對方是懷疑他得了精神病,他啞然失笑,對醫生說:“外面那個人跟你說我神經病嗎?”

醫生驚訝地看着他,他又說:“可是我好得很。”

他出來以後齊安東就進去了。他一個人在外面百無聊賴地踢石子,觀察來來往往的病人,順便去大廳轉了一圈。這是很難得的素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上。

齊安東跟醫生談完沒找着他,急得頭上冒汗才看到他在大廳裏和別人一起折紙,他沖過去拉着陳衍就往外走。陳衍皺了皺眉,他記得自己要聽話,所以什麽也沒說。

“你心夠大的,是不是覺得這兒好啊?你怎麽不……”他說了一半停下來,臉色很差。

齊安東今天這是轉性了?怎麽沒有接着諷刺他?陳衍瞄着他的後腦勺,心想誰這麽大能耐,讓狗都不□□。

他們到了家,做飯的那個小姑娘吳莎也在。陳衍看到她就像炸了毛的貓,自以為沒人察覺地避着她。

“喲,陳先生怎麽回來了?”吳莎看着他,眼裏露出點嫌惡,卻裝着很親切的樣子。

陳衍對她點了點頭,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像闖進別人家的不速之客。吳莎卻很自在,把這兒當自己的地方一樣,又是招呼陳衍坐又是問他喝不喝茶。

她本來沒做錯什麽,齊安東卻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他知道那小姑娘心裏想什麽,卻不知道陳衍這麽讨厭她。

“齊先生,昨天下午我回去的時候下面好多記者哦,他們是來幹嘛的?”

明知故問。

“誰知道呢。”

裝傻充愣。

Advertisement

齊安東走過去,踢踢陳衍的腳,讓他本來坐得端正的身體歪了下去,又拎起他的胳膊擺開。

他本意是叫陳衍整個人顯得不那麽拘束,陳衍卻就着他擺的姿勢僵在那裏,坐得更辛苦。

吳莎做好飯還想說什麽,齊安東就下了逐客令。

她不情不願地走了他才放緩聲音問:“你不喜歡她?”

陳衍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說:“是她不喜歡我,她會害我的。”

“……她沒那麽大膽子。”

陳衍點點頭,齊安東卻知道他一點不信,他現在看誰都像要害他。

他沉吟一會,問:“那把鐘嫂找回來吧?”

“好。”

對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算什麽?陳衍心裏不贊同,卻一句話也不說,齊安東說什麽他聽着就是了。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齊安東按住陳衍準備收拾碗筷的手:“你不想知道醫生怎麽說的?”

陳衍搖搖頭:“反正我沒病。”

齊安東怔怔地看着他,手慢慢松開了。

他就這麽在齊安東家住下了,他的朋友們到處找他,過了好幾天倪正青才找到齊安東這裏來。齊安東坦然承認陳衍就是在他這兒。

“你把人留着又不說話是什麽意思?”倪正青急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在找他?他師弟跟李啓風幾天沒睡了!”

“關我屁事。”

“你……陳衍同意沒有?你不是逼人家呆這兒的吧,他怎麽這麽久沒給我們消息?”

齊安東也火了:“你當我罪犯還是怎麽,他自己來的!”

“……那你讓他接個電話。”他邊上似乎有人急着說話,估計不是韓天縱就是李啓風。

“不行。”齊安東斷然拒絕,陳衍病了,不是一般的病,他誰也沒打算告訴。

陳衍剛回來那天晚上他就答應了,不把他的事往外說,總不能仗着他意識不清就反悔吧。

“啊?你知不知道你家樓下現在多少記者?恨不得圍成城牆!只要陳衍一冒頭,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齊安東說,“他不出門,他們看不到的。”

“那你跟把他關起來有什麽區別?他不出門,也不能跟別人講話?!他工作怎麽辦?劇本還寫不寫?”

齊安東聽到這裏才猶豫了一下,他擡起頭,陳衍站在卧室門口安靜地看着他。

“正青的電話,你想不想接?”他問。

陳衍點點頭,朝他伸出手。

電話再交回齊安東手上時倪正青直接問:“他到底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齊安東心不在焉地說。

“別裝了,他說話颠三倒四的,好像意識也不清楚。”

齊安東看了眼陳衍,躲着他去了陽臺。

他跟倪正青說陳衍受了刺激,卻沒說是長期的,也沒說可能是家族遺傳。

“這……不過手機你還是給他吧,”倪正青說,“萬一他爸媽找他呢。”

“嗯,回頭就給,先把亂七八糟的人拉黑了。”齊安東說。

陳衍坐在沙發上盯着陽臺的方向,他知道齊安東說什麽去了,他覺得他有病。我到底有沒有病?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一切如常。

陳衍一回家,齊安東本來風中蘆葦般忽左忽右的打擊動作就突然集中和精準起來。

他飛快地發了第二個聲明,緊接着确确實實采取了行動,告了幾個帶頭的小媒體。法律途徑和公關公司雙管齊下,順便指揮陳衍在一切公衆平臺的動作,反正人在他家裏,他的社交賬號也在他手上。

“不能受刺激,不能受刺激。”他對倪正青說,“他不能一輩子待家裏吧,你們動作麻利點,趕緊把戰場收拾了。”

倪正青憋着一口氣,勉強點了點頭,心想就你最會說。

齊安東打了無數個電話,把能想到的可能給媒體爆料的人都騷擾了一遍,他做了所有可以做的,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讓陳衍變得正常。

往好了說陳衍大部分時候是正常的,但他時不時就會讓齊安東吓一跳,似乎在提醒他這不是從前那個健健康康的陳衍。

陳衍在家裏沒有太多發揮異常的餘地,除了經常和電影裏的人說話。齊安東看着他跟屏幕裏的自己有說有笑,對着真人卻一張苦臉,心裏五味雜陳。

他害怕任何陌生人,有人來打掃或者做飯就把自己關在屋裏,并且時不時要殺人,有時候是齊安東,有時候是狄輝,偶爾是周航,極少的時候是李虎生。

最讓齊安東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李虎生,那是李啓風的父親,李啓風是陳衍的朋友,他怎麽會想殺李虎生?

他問陳衍為什麽,陳衍一開始不說,他就想各種辦法讓他說。都說久病成醫,在家裏養一個病人,他也快成半個專家了。

陳衍給他講的故事十分離奇,他打電話問醫生,醫生說正常,精神病人都有被害妄想。

他和陳衍的新聞平息了,他和單玉的便越來越受關注,他再不關心單玉也知道他日子該不好過。

前幾天單玉來找過他一次,陳衍一看到他就轉身回房,齊安東追進去的時候他指甲都快被自己咬出血來。這不止是對陌生人的害怕,還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于是他再也不讓單玉上門了。

他閑着沒事的時候就抱着陳衍坐在沙發上看電影,他們看老電影,也看新電影,也看《高樓見青》。

電影裏許老板腿上打着繃帶,躺在床上,握着何見青的手。

何見青喂他吃藥,他艱難咽了,問:“你怨我嗎?你還是愛你師妹,等我死了就要回去找她嗎?外面太亂了,阿青,找不得的!別害了自己……”

何見青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角,他穿着破褂舊鞋,面容樸素,神色冷淡。

“我自然愛她,可我和她在一起活不成,所以我離開了她。我不愛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離開你。”

“那好,”許老板神色恍惚,笑意昏沉,“有你這句話,我就再咬着牙活個三五年,活到這場仗啊,打完了,你啊,不必擔驚受怕了,我再去死。”

陳衍看到這裏,忽然對電影裏說:“別讓他死啊,他死了,沒有人再惦記你了。”

何見青不理他,他又咕咕哝哝說了好多話,說着說着覺得脖子一點潮濕,于是偏過頭,眼角瞥見齊安東的腦袋埋在他頸後。

“你在做什麽?”

他問了好幾句齊安東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他講話,不是在跟何見青講話。

“沒做什麽,”他悶聲說,“沒什麽。”

他演這場的戲時都沒摸透許老板這個角色心裏是怎麽想的,現在卻一清二楚——你是我害成這樣的,我就照顧你到最後,只要你好,不愛我、不是我的,那都無所謂。

而你還愛我,我就更不能放棄。

陳衍接着看電影,看到最後何見青要自刎,他掙開齊安東的胳膊,伸手就去抓那把劍,他說:“你怎麽又要死了!不許死!”

他的手指碰到劍上的瞬間齊安東的心猛然跳動,他覺得陳衍要被劃傷了,急忙要去拉他的手,身子探出去半個,才想起陳衍瘋了,他可沒瘋。

他木頭似的看了陳衍一會,抓起他的領子:“你別發瘋了!”

陳衍回頭沖他說:“我沒瘋!”

又說:“你救救何見青,他要死了!”

“我不救他!”齊安東喊,“你救救我吧!你不許瘋!聽見沒有?”

他這麽喊了半刻鐘,跌倒在地毯上。

陳衍是喊不回來的,陳衍已經成了他的責任,要他日夜不眠地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我讓基友幫我發的,她設置時間之後忘了點确定……我現在才發現_(:з」∠)_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