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齊安東給闵如峰打電話,說:“阿峰,又要麻煩你,幫我查個人。”

“這算什麽麻煩?不過你來得巧,過幾天我還真不幹這事了,有什麽要查的今天趕緊說了,我給你一道弄完。”

“沒有,就一個人,不是仇家,不用細查。幫我看看陳衍他媽媽到底怎麽回事。”

“陳衍?還是他啊?”闵如峰驚訝道,“你們不是玩完了嗎?報紙上鋪天蓋地的,嫣嫣都知道了。”

“啊……”他含糊不清地說,“太複雜了。”

闵如峰沒多久就給他發了消息,他看着那串病歷,看得越多心越沉。

精神病最容易反複,就算看起來好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發作,像個玻璃人,要永遠供在高閣上。

病歷上段如錦又是心髒病又是精神病,精神病再加重心髒負擔,齊安東放下手機,立馬站起來把陳衍帶醫院去做了個檢查。

還好境況不算太壞,他從醫院出來心情也很好,眉開眼笑地對陳衍說:“你晚上想吃什麽,我們出去吃。”

陳衍聽說要出去,頭搖得像撥浪鼓,他看了看醫院,小聲說:“我想看我媽媽。”

“等兩天,忙完這段我陪你回去。”他說得很體貼。

陳衍奇怪地看着他,好像這件事應該衆所周知似的:“我回不去,我媽不想看到我。”

“為什麽?”

“因為……”他想了想,臉色又白了,“不知道,我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別多想,等你媽媽想見你的時候我們再去。”齊安東安慰他。

“那我們不出去吃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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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安東搖搖頭,摸着他的腦袋:“不去了。”

陳衍就又高興起來。

在家裏待了一段時間,牡丹獎的日期也近了,洪子珍電話催命似的打過來,讓陳衍去參加活動。

“我都打點好了,他本人不到場算什麽事兒啊?盧開霁都沒這麽大牌吧,飯都不吃一頓!”

“你先忽悠一段時間,”齊安東不耐煩地說,“他真身體不好,騙你幹嘛,他要能站起來,就他這個興奮勁兒,能忍住不出門?”

“行吧,”洪子珍不情不願地說,“你可告訴他啊,機會過了就沒了,最佳編劇,不是個小獎,好多人等着呢。”

“知道知道,”齊安東說,“他只要好一點,馬上就去,他不去我去還不成嗎?”

“你來幹嘛,來送新聞啊。”洪子珍咕哝。

陳衍歡天喜地地從房裏跑出來,齊安東馬上把電話挂了。

“怎麽了?”他看陳衍開心他也打心底裏開心,不自覺就笑起來,陳衍很久沒這麽活潑了。

“我爸說我媽好多了!”

“那敢情好啊,我們找日子就回去。”他替陳衍樂,也為他自己樂。

陳衍在原地不斷蹦跶,拉着齊安東的胳膊,又激動得在家裏到處奔跑,跑得不夠,像被拴在馬廄裏的野馬。他跑到窗邊上,嘩啦一聲把窗戶拉開,探頭出去深深呼吸。

窗子沒防盜網,齊安東吓了一跳,跑過去拽着他的襯衫。

“怎麽?”陳衍扭頭對他笑,“怕我跳樓啊?”

齊安東愣住了,陳衍這一笑十分複雜,帶着些自嘲又帶着些抵觸,還有些許慰藉,不像神智不清,倒像已經恢複正常,和以前一樣了。

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麽開口。

他對陳衍連哄帶騙近一個月,可那都是不正常的陳衍,就當哄孩子,沒什麽難的。陳衍一複原,他反倒不好意思對他低聲下氣、和顏悅色。

影帝畢竟是影帝,齊安東只花了幾秒就迅速調整過來,似乎以前從未對陳衍發過脾氣,他溫聲細語地說:“是啊,你一跳樓我豈不是虧大了。”

“我可不會尋死,”陳衍撇撇嘴,“我都死過一次了,好不容易活回來,我再也不會輕易認輸了。”

這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呢?齊安東拿不準,他好像正常了,卻又還在講這種傻話。

之後陳衍斷斷續續地好起來,正常時候越來越多,失常時候越來越少,于是齊安東開始企圖給他洗腦,他們聊天的時候多,而□□的時候少。

齊安東說:“你知道我小時候是個混混吧?”

“聽說過。”陳衍繼續切菜做飯,攔也攔不住。

“我爸死了以後我媽就改嫁了,跟她的新老公去了國外。那老外根本不知道她還有個孩子,她也裝沒我這個人,把我丢在家裏。”

齊安東一躍坐到了砧板邊上,拿起一根黃瓜就水沖了沖幹啃起來,邊啃邊說:“後來你知道怎麽?我媽在國外過不下去了,又回來找我,還有點本事,找到我住的地方來,想讓我盡贍養義務。”

“我那時候自己都養不活,一邊當混混一邊拍戲,好不容易真成了演員也是熬日子,一點工資哪能給她。”齊安東把他自己的事講得像故事,毫無身在其中的感觸,“直到最後賺了一筆錢,想方設法把她送回國外去了。”

陳衍低頭切菜,沒理他。

“我爸爸,我媽媽,我小時候的朋友……只要我在乎的,都離開我了。等我出人頭地,有了點名氣,一個兩個又和我很熟悉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這是人之常情?可放自己身上還是接受不了。”

他說:“即便我後來明白了人和人都是靠互利互惠集中在一起的,也不喜歡別人把從我身上撈好處的意圖表現得太露骨。”

陳衍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忙說:“我不是說你啊,我知道我們以前誤會太多。我對你發脾氣,是因為我自己沒弄清楚我想要什麽。”

他想話說到這份上陳衍總該問點什麽了吧?不然他臉皮再厚話題也進行不下去了。

結果陳衍什麽都不問,坐在餐桌上對他笑得很客氣,說:“出來吃飯吧東哥。”

晚上陳衍坐在桌子邊上寫東西,寫一場将軍和敵國公主的戲,寫到緊張處齊安東又在旁邊打轉,說:“這批注是盧老寫的啊?”

“嗯,”陳衍頓了頓,說,“你別看着我。”

“哦……”齊安東沒看他了,嘴卻不停,“上次跟你說……說分手,是因為盧老的夫人勸我。盧老他是我的恩人,要是沒有他,我今天可能還在哪個公園裏跟人打架,他們開口,我不能不聽。而且我那時候确實挺生氣的,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住進醫院,你還跟他瞎說,氣他……”

他換了個方向:“我是我嬸嬸養大的,她除了一口飯也給不了我什麽,不太關心我,更別說教育我。從小到大唯一真正願意教我東西教我道理的就是盧老。”

“那你嬸嬸後來去哪兒了?”陳衍被他吵的什麽也寫不下去,幹脆和他聊天。

“在香港,我有能力以後就把她們一家都送過去了,以前的事被太多人知道不好,當時也是狄運武出的主意。”他一看陳衍臉色就知道他又在心裏腹诽自己,忙說,“所以我現在就孤家寡人一個。你看你媽媽也好多了,過幾天我們回去看她,我給她解釋一下,以後……以後我會幫你照顧她的,還有你爸爸。”

陳衍驚呆了,他看着齊安東,心想這人可真不要臉啊。

他說:“這事兒以後再說吧……我媽現在還不能受刺激,我最近不回去。”

“哦。”齊安東點點頭,全然不知自己在陳衍心裏已經是城牆臉皮了。

他還要繼續說,突然有人敲門,齊安東過去開門,是不知道怎麽進來的單玉。

他眉頭一皺,翻臉比翻書還快:“不是說以後不要來了嗎?”

單玉臉色暗淡,無精打采,勉強擺出笑容:“東哥,你能不能收手?”

陳衍聽到動靜出門來看,他看見了單玉,單玉也看見了他,形容更加慌張。陳衍轉身就進了門,他現在處于一個将好未好的平衡點,仍然對單玉感到恐慌。

“你指什麽?”齊安東問。

“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不在一起了,還說我們反目成仇……”單玉說,“東哥,我如果哪裏得罪了你,你可以告訴,別這麽折騰我。”

“你是覺得我整你?”齊安東發笑,“你還沒那麽重要。”

他不管單玉信不信,他是真沒功夫在背後下這個黑手。

“不不不,我沒說,”單玉忙搖頭,眼裏波光粼粼,似乎有淚,“就是他們都這麽猜……覺得我們關系不好,所以戲也不讓我演,我現在都快找不到工作了。”

“我沒有這種能耐,”齊安東冷笑,“你沒片約是因為炒作沒把握好,現在□□太多,關我什麽事。”

“可是……”單玉咬咬嘴唇,“那東哥,你幫幫我,就跟我一起吃個飯也行啊,我現在說我們沒有過節都沒人信。”

他不是蠢人,他知道他的負面形象只是被排擠的一部分原因,根本還是在齊安東身上。雖然他并不清楚洪達為什麽會為齊安東的緣故雪藏他。

“我不能跟你吃飯,也不能跟你做其它事,你的問題自己想辦法吧。”齊安東幹脆地說。

“你是顧忌陳衍嗎?”單玉忽然問,“我可以和他解釋。”

“沒必要,”他臉色冷下來,“我本來不想跟你糾纏,可你說我們沒過節,我們倒真有過節。把我手機裏私人信息洩露出去的難道不是你?拍我微信記錄的難道不是你?”

單玉的臉徹底白了:“不……”

“不用辯解,這是我查另一件事的時候偶然查到的,不存在栽贓嫁禍。我居然還真以為是陳衍,大概是豬油蒙了心了。”他冷笑。

“東哥,是我錯了,我當時……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以為沒了陳衍,我會有機會,我……”他驚慌失措,咬咬牙,“東哥,可是我和你的新聞,也是你默許,你推波助瀾才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你想說我害了你,我就要幫你?我不找你麻煩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我當時不過是加了一把力,完成你的心願,不對嗎?”

“但是你明知道我是什麽下場。”單玉連連搖頭,幾乎要哭出來。

齊安東聳聳肩:“讓他們以為你和我在一起,這不就是你要的?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後果,都是成年人,別裝委屈。”

“我要的是你喜歡我,不是你利用我,不是你拿我當擋箭牌!我被戳得千瘡百孔,他還能好好的待在後面,我……東哥!”單玉面容扭曲,找不出一絲一毫電視上潇灑的樣子。

陳衍待在房間裏,聽到他們說話。他心想是了,這就是盧老說的,一旦齊安東和你分開,就算他不刻意為難你,你也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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