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任寒雨收回眼光,繼續看着李越,那份堅定不容置疑的眼神讓李越的心越發得慌,李沐然也從二樓走了下來,站在李夫人的身邊,泫然若泣的李夫人看見兒子以後哭的更加傷心,一邊訴苦道:“然然,你爸爸現在居然要給這個私生子80萬?憑什麽!他以為我們家的錢是風刮來的嗎?誰知道他媽是不是快死了?是不是來騙錢的!?”
“我媽媽的确在人民醫院的重症病房!不信你可以派人查!”
任寒雨聽見李夫人如此诋毀自己的母親,不由得出言頂撞到,他這個人平常被別人怎麽誤解都沒有關系,可是唯獨不能聽見自己的母親被人如此污蔑,而且是極為難聽的字眼,任寒雨幾乎絕望地望着李越,看見李越仍舊蹙着眉頭一言不發的樣子,任寒雨的心涼了一半,他的淚水也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轉,別人怎麽說他都不在意,可是媽媽已經生了很重的病,現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啊?
“是啊,爸,據我所知,事情可不是這麽一回事啊,任寒雨他家怎麽還會沒錢呢,說不定是家裏欠了什麽債務,要讓您給他們還債呢?”
“李沐然,說話要有根據!”
任寒雨又朝着李越走向前了幾步,看着李越一句話也沒說,一下就跪在了李越的面前。
從來都沒有求過人的任寒雨此時卑微地像一只螞蟻,他顫抖着的雙肩像是篩糠不停地抖動着,他又猛地給李越磕了一個響頭,淚水終于抑制不住地從眼眶中奔湧而出:“爸!求您救救我媽吧!”
“小子演技不錯啊,這叫一個情深意切,這要是喊我,我骨頭都酥了,是不是啊,然然。”
李夫人還在一旁說着風涼話,李沐然卻走到一邊去不知道去幹什麽了,李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任寒雨,也不由得動了動心,80萬對于他來說也不算什麽,可是如果能救他母親的話,這筆錢還是要拿出來,只不過礙于李夫人在場,李越也實在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任寒雨這邊跪在李越面前,額頭都有些磕的破皮,這是化妝師特意在霍朗臉上加的效果,在監視機後面的秦楓看着任寒雨的表演,恨不得用力鼓掌,這一集如果播出去,這小子絕對會被刷上熱搜啊。
“爸!這是我第一次叫您,給了我這80萬,我一定盡我所能盡快還給您!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求您!您放心!我和我媽絕對不會打擾你們現在的生活!”
“砰——”
李沐然拎着一盆水就倒向了任寒雨,任寒雨從頭到尾都給淋了個遍:“任寒雨,你趕緊滾吧!我們家不希望再看見你這種惡心的人,居然跪下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李沐然,怎麽說任寒雨也是你的弟弟!!”
被潑了一身水的任寒雨還是跪在地上,李越剛要伸手去服,任寒雨就把他的手拍開了,也是,這麽多年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的父親,我還在奢望些什麽呢,任寒雨勾起嘴角,一句話也沒說從地上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李越一家,帶着一絲冷酷的笑容,從大門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任寒雨擡頭挺胸走出李家以後,終是忍不住爆發了出來,他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地窩在地上,先是發出一陣狂笑,便是大哭了起來,整個人恍若瘋了一般,哭聲越來越大,他不能哭,他從來沒有在母親面前流過一滴淚水,怎麽能流淚,若他也支持不下來,那母親呢,豈不是更加承受不住,今天他總算是知道了,李越是怎麽樣的人,是他太天真,80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怎麽樣他都想要借到錢,他不想被醫院趕出來,帶着媽媽回家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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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非常棒霍朗!”
跪在地上的霍朗還沒能從戲中抽離出來,他演的實在太投入,以至于在秦楓喊了卡之後,他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動作,其實霍朗還在哭,高橋看着不對勁,趕緊沖到霍朗的面前,握住他的肩膀搖晃着:“霍朗!霍朗!”
緩緩擡起頭的霍朗雙眼充滿了血絲,淚痕還凝固在臉上,淚水也不斷從眼眶中奔湧而出,也不知道他想到什麽傷心的事情,被高橋扶起來的霍朗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發生的一切,周邊便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好久都沒有看過如此投入演戲的演員了,尤其是這一屆的新生代中,霍朗如果能一直堅持下去,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冷眼看着霍朗的裴禹揚不屑地“切”了一聲,忽而又走下臺階,瞥了一眼扶着他的高橋,又走到一邊去了。坐在椅子上的霍朗還在平定着自己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陷入如此悲傷的境地,甚至在“靈魂出竅”的那一刻他都不能控制自己的任何動作。
擦了擦臉的霍朗突然發現自己的腦袋很響地“嗡——”了一聲,就像曾經從巴黎時裝周回來一樣,他現在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疼痛的腦袋,他雙手抱着頭,瘋狂地想要把腦海中不斷閃過的片段剝離出去。
“雨水有什麽好看?”
“雨滴打落在窗戶上,斑斑點點的雨一點點變成雨珠,彙合成一股水流,順延着窗戶流下,再彙流,再流下……唔……”
“學長,這裏是圖書館啊……”
“那又怎樣。”
——
“遠山——遠山——你在哪裏——”
“轟——”
霍朗看着一個個閃過的畫面,他突然發現鄭遠山是那樣的熟悉又陌生,好像回到了曾經無數個他深夜驚醒的夜晚,床邊沒有鄭遠山的日子,可是冥冥中他又偏偏想不起這些片段,東拼西湊卻怎麽也拼不出完整的畫面,他的頭像被劈裂般地發痛,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攢住,往日的畫面——那些他不曾熟悉的畫面又開始相互切換着,他甚至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怎麽了。
可是他接下來還要繼續拍戲,被噓寒問暖的霍朗發不出一個音節,他剛才那場戲實在是太過投入,投入到好像就是他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林赫其實是私生子。
這件事情他一直都沒有和別人說過,即使是親密如鄭遠山,他也從不曾袒露過,這是一根紮在他心底裏的刺。林赫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是他又酷愛表演,表演又怎麽可能是普通家庭能供得起的專業,本來已經打算放棄表演專業的林赫,就在那一晚,他突然迎來了某種契機。
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從門外突然走進來的男人,一切來得都讓人猝不及防,從門外走進病房的男人,正是林赫的親生父親,這位在商界叱咤風雲的大佬,居然是自己的父親,他在母親生命垂危之際,才将将趕來,那漫不經心的模樣讓林赫心生怒意,可他又跪在父親的面前,只求他能救救母親,可是母親只是淡淡地笑着:“小赫是個好孩子,他一直很想學表演。”
母親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着的仍然是林赫的夢想,林赫大吼道:“我不要!我不要學表演!媽!”
而那男人冷漠而又武斷地将林赫送去了——他這輩子也不敢想的地方——美國,沒想到竟是母親拿命換來的,可他決不能因為恨自己的親生父親就斷送了自己的前途,于是他向上沖,往上爬,而在徒勞了一段時間後,他又漸漸地想要放棄。在想要放棄的這一刻,他遇到了鄭遠山,一切都是巧合,或許也不是巧合。
林赫偶爾也會想,如果當年他沒有遇到鄭遠山,他會不會就此頹廢下去,他可能這輩子還是會碌碌而為下去吧,他林赫說不上有實力,也絕對談不上驚豔,平淡得就像一杯水,如果不是在人生的旅途中,遇到鄭遠山這樣絢爛奪目的火花,他一輩子也無法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