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返程
8 返程
“大……哥?”荊長歌感到心抽搐一下,“怎麽會?”
天下姓荊的人何其多,怎麽偏偏就這麽巧,大渝戰神跟她這身體是……兄妹???
“不想記起來嗎?也是,過去的事,并不值得你記住……長歌,我找了你十年,你那日跑出荊府後,我們帶人四處找你,可迷霧樹林那麽大,哪裏能找得到?小娘自那時後就郁郁寡歡,再沒笑過,幾年後就病逝了。爹臨終前,還念着你,囑咐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照顧好你。”
“我……我……失憶了……”
荊靳的眼光一直探尋着荊長歌的反映,“你娘親是邊境牧民的女兒,姓康,是父親唯一的随軍妾侍,荊夫人不喜歡小娘,所以你随着你母親常年住在墨陽。”
荊長歌小聲道,“不記得。”
除了裝失憶,她沒有別的選擇。
“我自也是妾氏所生,母親難産而亡,是小娘撫養我長大,你我青梅轉,長在軍中,同住墨陽十年,這些,你全都忘記了?”荊靳有些激動。
荊長歌繼續搖頭。
荊靳面容有些憔悴,很快接受了荊長歌真的失憶的事實,作為青煜軍主帥,但就表情判斷是否說謊,并非難事,荊長歌是真的對自己一無所知。
“我跟你長得不像,你會不會,認錯了?”荊長歌問。
“你與你娘,長得極像,我怎麽可能認錯?無論如何,你回來就好,父親泉下有知,定會欣慰非常。”荊靳嘆息,“這個病根越來越嚴重,等回墨陽,我尋名醫與你瞧病。”
失憶被理所當然的接受,是有原因的。荊長歌被晴天霹靂砸到,人生裏忽然多了個哥哥,還是被大渝稱作戰神的哥哥。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穿越金手指?
“那個……”
Advertisement
“你不信我?”荊靳起身,從牆角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卷軸,說,“如此,你可是信了?畫中之人是小娘,你長大了,與小娘長得一模一樣。”
荊長歌打開畫軸,畫中美豔女子,與她生的一模一樣的臉,雖然是一樣的臉,自己看起來是豔麗,而她身着血紅色的長裙,眼眸裏暗生一股王者霸氣。
畫色清淡,出自十多年前,那時候自己是一個小孩子,這幅畫不可能是畫着她自己,如此之像,除了姐姐唯有親娘。
她穿越而來,就遇上了天大的麻煩,之後,複仇的怒火,牽着她入了戰場。殺了仇人,她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大漠之上,她無家無國,何去何從?本想假戲真做,問問荊靳,軍中可卻缺女将,自己一身本事,雖然不及趙輝那般能飛檐走壁,也算是一般人近不得身。
一首木蘭辭,結果卻成了兄妹情深的苦情戲碼。
“你怎麽到了西境,還上了戰場?”荊靳招呼下人,下人端上熱氣騰騰的奶茶。他給荊長歌倒了一碗,“嘗嘗看,你小時候,最喜歡這個味道。”
荊長歌喝了一大口熱湯,羊奶的腥味很重,她險些吐出來,擦了擦嘴角,胡編說道,“我是被異族強盜擄來的。”
荊靳起身,越過長桌,跪坐在荊長歌身邊,拉過荊長歌的手,包裹在他那寬厚的手掌中。他眸中有些疑惑,卻轉瞬即逝,溫和道,“大哥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荊靳的手掌有大又暖,常年習武,生出一層厚厚的繭子,荊長歌臉微紅,瞬間眼眶有些濕,在荊靳來看,似是親人重逢的欣喜與感動,其實荊長歌是不好意思,上輩子混在男人堆裏,從沒被當成小女人對待過,荊靳是第一個拉着她的手,說要保護她的人。
哥哥,她穿越異世,竟然有了親人。
有部下求見,要與荊靳回報羽族逃竄的那些士兵的情況,荊長歌知趣的退出來,她在,來人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看即使秘密情報不可告人。
她也有些累了,告別荊靳,回了自己的帳篷。
她剛躺在船上,頭頂忽然降下來個人影,這人倒立懸挂,腳心朝天,雙手拉住牆上的壁挂,翻了個跟頭跳下地面。
“趙……趙大哥……”荊長歌以為趙輝走了,“你怎麽在這兒?”
“等你,”趙輝說,“我想過了,我必須與你同路。”
荊長歌大喜,“太好了,青煜軍為國為民,義薄雲天,比北靖天瑤族強上百倍,你一身武藝,留在軍中,定然有一番大作為。”
趙輝搖頭,“青煜軍與我何幹?我只想跟着你罷了。”
荊長歌怎麽聽怎麽別扭,趙輝如此高手,竟然心甘情願當她的跟班?還有那冷眸司命,兩人是一夥兒的,趙輝撇下搭檔跟着自己,是何意圖?
趙輝靠在木柱上,說道,“我們有個師叔,被仇人追殺,下落不明,師父師娘虧欠小師叔甚多,我與師弟一直輾轉北靖諸國,打聽小師叔的下落。你傷師弟的內力,與我師門同出一脈,師父師娘只有我們兩個徒弟,除去小師叔,你的師父,不可能再有別人。”
荊長歌裝失憶,但這招與趙輝不管用。
“我跟着你,總會找到線索。”趙輝鐵定心思要把此事搞清楚。好容易找到的線索,他做不到師弟那般淡定自如。
“荊靳見過你嗎?”
“我與師弟從未與青煜軍交手,師弟說,荊靳此人心事重,善謀,不是好惹的人,離得越遠越好。”趙輝複述師弟對荊靳的評價。
冷眸司命是在說他自己吧。荊長歌直覺這評價不準,趙輝跟着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權當多個保镖,“做我的貼身侍衛如何?雖然有點委屈,可總是躲來躲去也不行,總得給你個身份留下才行。我是荊靳的妹妹,剛剛相認的,你若願意,這個事兒,我去求我哥。”
“兄妹?”趙輝一愣,“會不會認錯?”
“我見到了我母親的畫像,與我一模一樣。”荊長歌與趙輝說,“聽大哥的意思,此次班師回朝,在墨陽落腳一日,之後大哥帶我回景央皇都,拜祭父親,認祖歸宗。”
趙輝點頭,意思是行。
兩人有千軍萬馬中闖蕩敵人陣的默契,有趙輝在,荊長歌感到安心。
半月之後,荊靳與荊長歌,帶着十幾個家将,到達了景央皇都的城郊。荊家軍被留在墨陽,北靖國的幾個部族消停了不少,但這次大渝皇帝下了狠心,斬草除根,永訣邊境後患。
巍巍青石壁,一江分一城。
荊長歌牽馬立于滔滔流水旁,眼前是斑駁莊肅的古城牆,森森威嚴,古樸厚重不失宏大壯觀。
她仰面遠眺,這就是景央城,大渝的國都,此行的終點,她的家鄉。
驚蟄剛過,芳草新綠,萬物複蘇,白馬踏青,鳥蟲長鳴。
棗紅馬躍過淺灘蘆葦,白馬嘶叫一聲,扭着脖子扯着缰繩。
“趙大哥,”荊長歌索性松了手,任兩匹馬奔到江岸淺水處撒歡,對棗紅馬的主人道,“你也來賞風景?”
“帳中無趣,尋你而來。”趙輝淡淡道,“順便幫江胥帶話,将軍讓你得空去他帳中一趟。”
荊長歌搖頭微笑。
他們,天搖峽谷,因那冷眸司命而有了交集,戈壁沙場,于鐵騎刀下共經生死的同袍。于荊長歌,趙輝是幫過她的人,是送她戰馬的師父,也是她在異世第一個朋友。
兩人并肩沿江而行,一紅一白兩匹駿馬,越到主人身前,馬蹄落水,踏出朵朵水花,玩樂怡然,不時交頸厮磨。
“奇怪”,趙輝凝眸而思,“難道馬中亦有斷袖?我記得小紅與小白都是公馬。”
荊長歌哈哈大笑,“你何不問問江胥”
“物以類聚?”趙輝撿起石子,随手一擲,江面上泛起幾波漣漪。
荊長歌也學着擲了一顆,結果石子卻撲通一聲,沉入江底,趙輝微微笑到,“我教你。”
事實證明,天生不擅長的事,即使再勤奮努力,師傅再有耐心,也是沒有辦法學好的。 所謂資質,便是如此。
有人路癡,有人臉盲,有人窮其一生習武也不得高深,有人映雪鑿壁晝夜苦讀也難通精髓。
荊長歌幾乎撿便了方圓十米所有能用的石子,依舊一擲沉江,直到手中僅僅餘下一顆,見天邊雲散,晚霞漸起,不覺又是一日光景。
馬兒們依偎着去了草中歇憩覓食。
她終于向石子低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大哥想你入荊府為幕僚,他見過你的身手,總說當我侍衛,可惜了人才。”
“等師弟尋到新東家,我就走。”
“他何時找到新的東家?”
“不知道,”這是趙輝第二次來景央城,他将目光投向景央古都,綿綿亘古意,難掩繁華錦繡,想起幼年與師弟第一次逛景央城,那時候他們年紀小,有個人販子見他們身邊沒有大人,想要拐騙他們,結果師弟反而将那人販子賣給了奴隸販子,他不覺失笑,師弟腦子自小就轉的快,他聽師弟的,準沒錯。
“如趙大哥這般英武潇灑之人,定不願意沾染廟堂污濁之氣。我不該勸你,但大哥要我傳話,我就當與你自言自語,你別當真。”荊長歌道。
“江湖中人,四海為家,去哪裏,做什麽,都是一樣。”趙輝淡淡答道。
“我最後試一次,”荊長歌掂了掂手中石子,手腕使勁,石子貼着江面劃了一道弧線,幹脆入水。
趙輝苦笑,荊長歌仿佛與石子天生有仇,如何也掌握不住力道。
“咦,這次好像成功了。跳了兩次……”荊長歌大喜,離這石子落水處不遠,江水蕩開一圈又一圈。
“噓,水下有人。”趙輝下意識地握住荊長歌的手臂,挾着她幾個起落,跳入江邊不遠處的一方小樹林,縱身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