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販子???
20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荊長歌憤憤地繞着桌子轉圈,桌旁悠閑品茶的趙輝遞上一杯香茗,她似與茶杯有仇一般,一飲而盡,末了一口白牙欲要咬碎堅硬的白瓷。
“杯子無辜。”趙輝同情地看着被牙齒磨的吱吱響的瓷杯。
荊長歌一步跨上座椅,把杯子重重砸在紅木桌上,“此仇不報,天理難容。”
那日,荊長歌被雪雁捉着肩膀飛出屋子後,眼前不是與李郢閑逛的那處鬧市街口,而是料峭絕壁上的一處絕頂平臺。
荊長歌落前腳剛落地,雪雁閃電般消失地無影無蹤。
四處空無一人,她繞着院子外面轉了一圈,四方周正,還沒有蘊廷的荊府大,圍牆頗高,內裏樹木蔥郁,幾根粗大枝杈,越過圍牆,延伸出來。
出了院子,遠離了那無賴冤家,荊長歌大口呼吸了帶着自由芬芳的空氣,然而下一刻,她發現,她完全不知這是哪裏,還有,她該如何爬下這料峭絕壁呢?
荊長歌查探絕壁,古木于岩石深處紮根,野草藤蔓盤繞在樹幹與石縫上,緊密錯落,幾簇色彩鮮豔的野花,于碧綠草葉中随着山風搖擺。
“難道,他們上下山,也要用飛的?”荊長歌沒有找到下山的道路,亦沒有看見旋梯扶梯一類,甚至連多餘的可供踩踏的石塊都沒有。
荊長歌在院牆外大喊,“裏面有人麽,我要下山。”
回應她的是清冷山風。
“李溫,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一定托夢讓大哥送你上路來陪我。”荊長歌無門可敲,只能敲牆,然而牆壁是石塊,聲響接近于無,于是荊長歌折了兩根粗樹枝,互相敲打。
幾只小鳥被敲的煩了,撲閃着翅膀飛走了,在荊長歌的長衫上落下灰白色的漬跡。
“人善被鳥欺。”荊長歌用樹枝上的幾片樹葉擦幹鳥屎,幹脆把樹枝扔進了院子。
然後,她開始始各種東西向着院子裏扔,石頭,木頭,土塊……
Advertisement
“出來,李溫,堂堂皇子,卻做縮頭烏龜,算什麽男人。”
萬籁沉寂。灼灼烈陽緩緩下沉。
“我們商量商量……二皇子,二殿下,我武功不濟,飛不下去啊!”
蕭索幽靜。日落山崖,皓月當空。
“是我一時沖動,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小女子斤斤計較,要不,您打我幾拳消消氣,我絕不還手……”
陰冷凄清。夜幕星辰,樹影斑駁。
荊長歌無力再呼喊,四肢成大字狀,倒在牆外混着土腥味的草地上。腦中回想起裏郢那句她用了一整日才體會到的至理名言,“不要招惹他。”
就在她放棄一切,準備躺在院外自生自滅的時候,那閃電般的身影忽而出現,在荊長歌眼中,如腳踏七彩祥雲的天使,以曼妙無比的姿勢飄然而落。
肩膀一緊,荊長歌緊閉雙目,再睜開,人在院中涼亭。
三個人,一盤棋。
“療傷久了些,怠慢姑姑,李溫有愧。”一人悠悠道。
你滿眼的得意哪裏像是有愧?
荊長歌心中腹诽,臉上張揚起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那二皇子如今可否帶姑姑我下山?”
“若要下山,需姑姑做一件事。”李溫微微笑道。
荊長歌無力點頭,心想,就是讓她自扇耳光,也好過在這山林裏孤獨終老。
“雪雁。”
下一刻,荊長歌直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然後,她回了家,四肢健全。
醒來後,迎上趙輝與荊靳關切的目光,以及一幹荊家軍的熱情探問,“好端端的,怎會被打劫了?”
“還好遇上二皇子,救了荊姑娘。”
“哪裏來的不怕死的,連公主也敢欺辱?老子絕不輕饒了他。”
“二皇子說,人販子已經畏罪自盡了。”
“長歌,你可有看清那人販子的容貌?”荊靳竟然也開口詢問。
待到人群散盡,只剩下摸着她的脈搏疑惑深思的趙輝,與被荊長歌扯着衣袖不讓走的荊靳。
“大哥,究竟怎麽回事?”荊長歌爬座起來。
“二皇子府的總管送你過來,說在……機緣巧合遇見你被幾個流氓欺辱,出手救下你,而你卻一直昏睡不醒,尋了大夫也看不出毛病,後來見你衣衫不整,命府上丫鬟為你更換衣衫,你頸間的玉佩上有荊府的标記,就把你送回來了。”荊靳簡述經過。
“在青樓?”荊長歌把中間停頓處作了補充。
趙輝點頭。
“趙輝說你與三皇子上街去,你被人拐走,他人呢?他怎帶你去那種地方?”荊靳微微有氣。
荊長歌攥着被角的雙手有些抽搐。
“你又頭痛了?”趙輝問。
荊長歌平複心中怨氣與怒氣,點頭,“這次是頭暈,不算疼,好像又多了點兒真氣。”
荊靳面露憂色,趙輝卻道,“多病幾次,你的內息,可勝過苦練二十年的好手。”
想到成為武林高手指日可待。荊長歌心情好了不少。
“将軍,太子殿下與三皇子殿下,來探望荊姑娘……”門外荊揚叩門,請示道,“人已在正廳。”
“說長歌身體不适,”荊靳欲要把兩人打發離開,荊長歌阻止道,“我要見。”
她要弄清楚,自己是怎麽上了李溫這條賊船的。
荊長歌人至正廳,李家兩兄弟正在喝茶閑聊。
“三皇子。”荊長歌人未到,聲先到,“你快與我說說,究竟是如何狀況?”
随意紮着長發,披着荊靳的披風,荊長歌尋了個座位,就着茶水吃桌上的點心,幾日未進食,她有些餓。
穿越而來,她發現自己對吃越來越挑剔,不對胃口的食物,寧願挨餓,也絕不願入口。食量劇減,但每當頭疼過後,神清氣爽,腸胃也欲求不滿。
李郢與李行起身,李行溫言道,“長歌,聽說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
荊長歌裝作沒聽見,端着點心盤子坐到另一邊方椅,李行笑容一僵,尴尬站在廳中,李郢上前打圓場,“姑姑,你不是跟着二哥去游孤山了麽?怎會遇上山匪打劫?”
“不是人販子拐賣嗎?”荊長歌眼睛睜大。
“那日你忽而睡了,我怕吵醒你,就在一邊守着,恰好二哥回來尋劍,推了你幾下都不醒,我以為你生了病,讓我去對街找大夫,可我找大夫回來,你與二哥就都不見了。”李郢解釋,“我尋到二哥府上,管家說你醒了,二哥帶你去郊外游孤山了。”
“那山匪打劫又是怎麽回事?”荊長歌無語。
“父皇曾下旨禁二哥私自離開都城,二哥三夜未歸,禁軍尋上了門,二哥說因遇上山匪打劫,姑姑你路見不平,奮勇相助,追山匪追得不見了蹤影,于是二哥與你走散山中,就為了尋你……才耽誤了三天。”李郢頗為崇拜。
荊長歌艱難扯出一個笑容,“這麽說,此皇上也知道了?你還聽說其他版本了麽?”
“版本?”李郢疑惑。
“幫我去二皇子府上遞個話,說此恩此情,荊長歌來日必加倍奉還。”荊長歌喝茶潤了潤嗓子,“我累了,回去睡覺,你們自便。”
……
之後幾日,趙輝來回聽荊長歌反複修改她的“報恩”的大計。
“得饒人處且饒人。”趙輝感覺荊長歌不讨厭那個利用她當擋箭牌的二皇子。她恨一個人,幾乎不會提起他,比如李行,比如荊長樂,而不是像李溫一般,天天挂在嘴邊念叨。
“我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無賴的人。欺我就罷了,跟我哥說謊就罷了,還鬧的整個景央城都知道,我荊長歌為了追一個山匪,在山裏迷了三天的路。”荊長歌提起來就來氣。
“大病一場,入賬千兩。”趙輝又成功的把話題引走。
玄鶴公主荊長歌因追匪而受傷,皇帝贊其忠勇,賜金五百兩,加上東宮與其他皇子府,以及景央城大小官家送出的禮物,荊府騰出了兩大間屋子,專門收納擺放禮物之用。
荊靳曾粗略估算,這些加起來的價值,足夠有三萬青煜軍一月的軍饷。
“幫我。”荊長歌嬌滴滴地道,“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幫我去把他揍一頓出氣!”
“……”
荊長歌本着激将的原則,“李溫身邊,有個名喚雪雁的高手,輕功身法,更勝于你。”
“不可能。”趙輝果然上當,“師娘說,我的輕功,世上唯能勝着不過五人。”
荊長歌假裝不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去會一會他。”趙輝提劍,立刻消失不見。
“等等!”忽然,她意識到,趙輝提着劍去二皇子府,是不是應該被叫做……刺客?
她立刻沖出房門,跳進馬廄,騎上小白,無視荊府衆人的阻攔,直出後門行于主街。
于是,玄鶴公主披發縱馬,闖二皇子府的傳奇故事,成了那時候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茶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