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醫死人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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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荊長歌便在這個名叫三不知的酒樓住了下來。

酒樓生意不錯,酒品保質保量,回頭客很多,白日人來人往,忙到深夜月上柳梢頭才能打樣。然而謝老板悠閑的自在,前臺不見影,連賬目也從不過問一聲,每天的唯一一件事,大概就是來她玄色居送藥。

荊長歌住了幾日,便明白其中關鍵,謝老板有錢啊!小小酒樓雇了三十多個夥計,各司其職井井有條,根本不用他摻和。

一日,荊長歌問老板,“你這酒樓的三不知,是哪三不知?”

謝老板起了這麽個名字,自然是有寓意的。

“我也不知道。”謝老板面紗下慚愧的臉紅,“酒樓是我祖上傳下來的,至于名字的由來……我回頭問問長安。”

荊長歌好笑,“哪有老板事事都要問跟班的?這東西不一定有答案的,說不定,就是你祖先随口起的。”

酒樓的房門名,玄色居,無色居,青色居……起名都是這般随意,荊長歌認為此家祖先酷愛繪畫。

正說着,聽長安敲門,“老板,夜公子來了,在無色居。”

“是夜大哥,”謝今朝與荊長歌說,“長歌姑娘,我說的那個神醫朋友到了,我便請他過來與你瞧病。”

荊長歌揉了揉後腦,這些日子比之前好太多,她險些忘了自己還有這個該死的毛病。

夜???這個姓可不多,好像趙輝說的那個師叔,也姓夜,江湖彙總赫赫有名的無情山莊的莊主,醫術絕世,放現在是不靠黃牛搶不到號的專家。該不會是一家人吧?

“夜大哥,這就是荊姑娘,”很快,謝今朝便領着人前來,“荊姑娘,這是夜大哥,無情山莊的莊主。”

“醫死人醫?”荊長歌直覺世界太小,她沒有随同趙輝見他的三師叔,卻是在這繁華的酒樓裏遇上。她去雲澗城,一來與郦橦敘敘舊,二來便是見這位與趙輝的師父與師娘。

她多多少少也知道點兒關于無情山莊的傳聞,無情山莊三大規矩,看不順眼不醫,面相醜陋者不醫,求生不求死者不醫,莊主夜無情,不加入正道武林盟,也不與離魂塔無憂宮等魔門交往,算是與幻羽山一般的自在灑脫的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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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無情腳步停滞,站在門口,看着荊長歌。

謝今朝忙與荊長歌使眼色,醫死人醫這種綽號,怎可随便說出來?

荊長歌吐吐舌頭,她不是故意的,想着神醫脾氣怪異,忙讨好,“夜神醫,快快請進,我剛剛說夢話呢。”

“主公!”夜無情激動的幾步跨上去,抱住荊長歌的胳膊,确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繼而雙膝跪地,神色無比虔誠,向着荊長歌跪拜,“畫夜使參見主公。”

荊長歌疑惑,然而身體,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仿佛眼前人所做之事,是理所當然。

“夜大哥?她……”謝今朝更加驚訝,身體竟然有些發抖,卻努力抑制。

夜無情跪地叩首,沉默不言。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荊長歌從未在荊靳或是李溫處,見過眼前人,幾步上前,扶起夜無情。

夜無情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起身,滿臉難以置信,“主公,您說您沒見過我?”

荊長歌搖搖頭,“我确實沒有印象。難道夜神醫你也是荊家的人?”

荊家手握離魂塔,或許還有其他什麽江湖門派為之效忠也說不定。

夜無情俯身,“主公,屬下可否試一下您的脈象?”

荊長歌伸出右手。

夜無情試了試荊長歌的脈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怪不得,主公失蹤十四年,杳無音訊。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原來這才是雙鶴頂反噬的症狀。”

“雙鶴頂?”荊長歌又聽見這熟悉的名字。

她聽他親口所述,因雙鶴頂失竊,李溫母親才會提劍自盡以證家族清白,李溫也因說謊被帝王假意冷落,皇上才會痛定思痛卧薪嘗膽十年無所不用其極拔出了朱家這個大渝朝的千年毒瘤。

這個名字總讓她想起與李溫兩人仰躺在城樓上,看趙輝與雪雁切磋比試的時候。

這是她最不願意想起的過去。

謝今朝雙手緊緊握拳,有些站立不穩,他悄悄地移向桌子,靠在桌子邊緣。他緩緩說,“夜大哥,雙鶴頂不是十年前被盜的那個景央皇城祭祀的寶貝麽?一人之高的大鼎在一夜之間,在重重禁軍戍衛下無故消失,守衛失責,連累禁軍一族全族被流放西北,柴貴妃失寵,柴氏一門忠烈被誅九族。”

“什麽無故消失,雙鶴鼎,是主公您拿走的!”夜無情觀察着,确認荊長歌真的失憶了。

失憶,真是一見可怕的事。

“胡說,我哪裏有這麽大的本事?再說那時候我才多大,八歲不到,連鼎高都沒有呢。”荊長歌氣悶。

李溫曾告訴她,他親眼見拿走雙鶴頂的那個背影,是個雙十芳華的女子,紫紅長裙,輕功卓絕,重點是,力氣很大。她聽完,與帝王當年聽完的反映幾乎一致,做夢了吧!

“主公,您……”夜無情心中有些焦急,又不知從何去解釋,“屬下立刻為主公配藥,只是此藥方頗為複雜,需主公等待三日。”

“你究竟是誰?你不是我大哥的人,亦不是,李溫的人。”荊長歌問,“你胡言亂語,我為何要信你?”

“屬下僭越,”夜無情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屬下問主公幾個問題,望主公如實相告。”

荊長歌點頭。

“主公可否去到過一個,與如今三國歷史完全不符的時代?與三國大地完全不同的地域?”

荊長歌呆立當場。

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一直小心翼翼,即使是再信任的人,李溫,趙輝,荊靳,她都沒有透露過半分。

夜無情見荊長歌表情,就當她已回答,接着問道,“屬下試主公脈息,主公的內力之前恢複過一次,主公是否,有在沒有意識的情形下殺過人?”

荊長歌想起,華江碎屍血案。

“主公,雙鶴頂的事屬下也不詳盡知曉,無法細細與您解釋。唯有您恢複了記憶,一切才會真相大白。”夜無情知道荊長歌心生動搖,趁熱打鐵,“您不放心,盡可以用銀針試毒,屬下也可當面服用,以安主公之心。”

……

三日過的很快,自從夜神醫接手了荊長歌的病,便不許謝老板進玄色居。

除了配藥,夜無情還配以針法,作為病人,荊長歌老老實實的任他擺布,時而滿頭是針,透過窗戶,與樓下經擔憂的仰望的謝老板打招呼。

夜無情對她很是尊敬,她卻不敢與夜無情說話,這位神醫一語道破她穿越的秘密,雖然說得不算全對。

她是現代人,穿越來頂替了荊長歌的身體,而并非夜神醫所說的這裏去了現代又返回來。

她生怕這位心血來潮把她穿越的秘密廣而告之,到時候,荊靳可能就不是這般佛系的貼個懸賞告示,大概會把青煜軍全都派出來降妖除魔吧。

可夜神醫說能幫她恢複記憶,讓她瑟瑟發抖的心充滿着激動與雀躍。

一年前在天山,天山老人話說了一半,這一年她在頭疼與噩夢中掙紮,沒心思再去追尋她自己的過去。

荊靳說過,真正的荊長歌,失蹤十三年後才出現在戰場,十三年來荊長歌究竟去了哪兒?成了尊主?砸了天山?活着還幹過別的什麽驚世駭俗的事。

“尊主,請用藥。”夜無情端着調制好的藥給她,荊長歌閉上眼喝下,不就就熟睡了。

夜無情輕輕關上門。

“夜大哥,長歌姑娘如何?”

“三個時辰之後,便會醒來,這些你拿着,趕緊離開,馬上動身,記得趕走客人,帶着你的仆人們一起。”

謝今朝疑惑的看着手中夜無情遞上的包袱與大把銀票,半晌兒才問,“夜大哥,這裏是我的家。”

夜無情推着謝今朝向外走,“這銀票足夠盤下你這酒樓一百次了,你拿着去別處再開一家。”

“為什麽?”謝今朝扒着門邊死活不出,“這是我祖上的産業,我不想賣。”

“你還想要命,就走的越遠越好。”

“我做的是正經生意,又不是大富官紳,平日廣結善緣,很少得罪人,誰會來要我的命?夜大哥,你救過我性命,我感激你,但你讓我離開自己的家去另尋住所,我卻是不能妥協的。”謝今朝繞了一個圈又返回來,把包袱與銀票扔在桌上。

“你自己找死,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夜無情冷哼,“你是我夜無情出手救過的人,我可不想你沒活一年就又死了,砸了我無情山莊的招牌。”

謝今朝還是迷惑不解,“我為何會死?”

“主公清醒過來,絕不會放過你。”

“長歌姑娘怎會殺我?”謝今朝搖頭,“即使如夜大哥說所,長歌是你曾經的主上,這與我何幹?我只是個見她有難,施以援手的商人。她該感謝我才對。”

夜無情頭一次遇到這麽固執又不要命的人。

或許,是這位還沒有認識真正的主上。

“你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夜無情還是試圖勸服。

“啊?”謝今朝眼睛掙得大大的。

自然是主上武功盡失由,還失去記憶,過的如此落魄的事。夜無情有些無奈,“你可以不走,但三不知酒樓,必須停業,你若不想你這裏屍橫遍地,最好乖乖聽我的話,把所有人都轟走。”

謝今朝拂了拂面紗,這個,也太匪夷所思了。

夜無情拾起桌上的銀票,塞到謝今朝的手中,“好吧,算我包下你的酒樓,無需任何人伺候伺候,這些銀子足夠了吧?”

謝今朝點了點,搖頭道,“太多了。”

“剩下的,你留着買個結實一點兒的棺材,以備不時之需。”謝今朝是為數不多,他看的順眼之人,若是可能,他想要保下謝今朝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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