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世
第二章
張昭華聞着那香味,腳下不由自主的拐了個彎往那邊走去。
面前漸漸的開始草木稀疏,隐隐的能看到前面有很大的一片的藍色。加快步子,穿過一個樹叢,眼前一下子便開闊起來。陽光明亮的照射在身上,讓已經在光線不好的樹林裏一人待了許久的張昭華忍不住松了口氣。
她面前那片望不到邊際的藍色花海,是只有在圖片上才看過的美景。她剛才聞到的味道應該就是這些花的香味。到了近前,香味就更加濃郁了。
這些多的像海一樣的藍色小花才剛過腳踝的高度,大片大片在微風裏擺動的樣子遠遠看去就像是起伏的浪。
饒是突然穿越,又渴又累的張昭華此刻都不禁被面前的美景迷惑了,提步向着那些藍色花海走去。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些藍色花海的深處。那些最外圍的花才過腳踝,可是現在她身邊的這些已經到了膝蓋。
看着包圍着自己的花,張昭華從看到美景的興奮中醒過來,莫名覺得有種揮之不去的違和感,好像被無數雙眼睛盯着。
她忍不住轉身往回走想要離開這裏。但是忽然間,她發現來時的那條小路消失了,全部都被那些藍色的花給覆蓋了。
她周圍都是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昭華覺得這些花就像有生命的動物一樣在蠕動。
越想越心驚,張昭華幹脆踩着那些花就往回走。但是不管朝哪裏都是那種花海,她看不到自己來時的那個森林了。在這些花叢裏待得越久,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更強烈,張昭華害怕的抓緊手裏的袋子随便找了個方向跑了起來。可惜她還沒跑出幾步,就發現那些花的藤蔓從土裏伸出來向她蠕動過來。
她吓得猛地止住步子,抿唇當即就轉身換了個方向跑。可是越來越多的花扭動起來,纏繞在一起的根系往她身上攀爬。
她一邊跑着還要一邊把身上的藤蔓扯開,手忙腳亂之中,手上拎着的塑料袋不小心掉了,很快就被那層湧動的藍色花海吞沒。
張昭華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根本拿不回來了,便又咬咬牙往前跑,狼狽的躲着這些花,忍着手上有些滑膩的觸感拉開那些滑溜溜的藤蔓。
接觸了這些花的手開始慢慢的發癢紅腫,臉上也是。
她或許屬于那種越被逼到絕境就越冷靜的人,因為此刻她忽然就不害怕了,把衣服盡量包住露出來的肌膚,眼睛巡視這周圍,找出哪一處纏上來的花最少,就腳下不停的往那邊跑。身體裏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她自己都覺得驚奇。
但是人的體力是有極限的,不管怎麽努力,她還是動作越來越慢。腳步沉重的好像灌了鉛,眼前也一片黑的什麽都看不清。終于她腳下一個踉跄,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面朝下的躺在那裏,呼吸都是塵土的味道,她幾乎絕望的等着那些東西卷上來,可是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張昭華狠狠的喘氣,用盡力氣翻了個身,發現方才那些還在追着她的花都在她面前半米的地方蠕動着,就是不靠近,仿佛在忌諱着什麽,扭動着向前一點又馬上縮回去。
仰面躺在地上許久連指頭都不想動彈一下,喘氣喘的像是破風箱。心髒跳動的頻率讓她懷疑是不是下一刻都要因為負荷不了而爆炸,喉嚨裏更是幹辣辣的生疼。
休息了很久張昭華才有力氣坐起來。在她身前是那些漸漸安靜下來的蠕動花海,而在她身後,竟然是一個巨大的三四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坑,突兀的出現在那裏,最底部還長着一顆大樹。
坑底都是光滑的大石塊,沒有一絲雜草和其他植物,只有坑底那棵大樹。這個巨坑正處于藍色花海的包圍中。
這裏如果說有什麽讓那些像是食人草一樣的花感到忌諱,她猜說不定就是坑底的那棵樹?想到剛才在跑動的過程中無意間看到的那些美麗花海底下,被帶出來的大量不知道是什麽的動物白骨,張昭華背後一陣發涼,她幾乎是在那些白骨上踩過來的。
剛才顧着跑還沒什麽感覺,現在一想起來,覺得這個地方就像一個巨大的墳場。
天已經有些暗了,在這種天上沒有什麽遮蔽的地方,她很容易就看到了高闊的天空,有着星星的夜空沒有改變,這熟悉的夜空多少讓張昭華找到了一點安全感。
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透了,沾了不少土,身上黏黏的,夜風吹來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先不說外形有多糟糕,就是她手上臉上都火辣辣的好像腫起來了,應該是那些花莖稈上枝葉的原因。再加上又累又渴又餓,張昭華覺得自己或許會死在這裏。
看了一眼那望不到邊際的花,她腳步有些踉跄的往那棵樹走去。
走到那棵沒有一片葉子好像是枯死了的大樹下,張昭華驚訝的發現這棵樹上竟然長着兩顆紅潤飽滿的果子。就挂在最底下粗壯的枝桠上,一伸手就能碰到。
張昭華看着那兩個紅潤的不知名果子發了一陣呆,随即伸手把兩個果子摘了下來往嘴裏塞。她想着,如果果子有毒,那就幹脆毒死她好了,反正被這些花包圍着她也出不去,就算出去了這花的包圍,她還不知道要怎麽回家。
果子一入口,張昭華就發現這果子出乎意料的……難吃。不,也不能說是難吃,只是和它外表看上去給人的感覺相差很大,咬在嘴裏沒有任何的味道,而且咬一口還像藕一樣帶出了白絲。
吃完這兩個沒有核的果子,張昭華找了個光滑的石頭躺上去等死。
在一個不像是地球的森林中,有着一大片會用香味吸引獵物的,望不到邊際的肉食花。在這些危險的花包圍着的中間有一個好像隕石墜落砸出的巨坑,坑底長着一棵沒有葉子似乎已經枯死了的樹,這樣的一棵樹上結着兩個紅潤的果子……這麽一推測,這兩個果子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平凡的果子。
不過不管怎麽說,還是有毒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她已經沒有體力和勇氣在那些花的包圍下跑出去了,對于一個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父母健在家庭小康,從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普通三流大學混日子的二十歲學生來說。遇到這一系列事情還沒崩潰,都要算她有些定力……事實上她只是反射弧稍微長了一些。
比如吃完了那兩個果子躺在大石頭上看了一會兒落日,還沒出現什麽腹痛如絞頭疼欲裂渾身如火一般灼熱之類的感覺後,張昭華開始覺得後怕了。
她當然會覺得害怕,許多事都是在平靜下來之後才會覺得害怕的,這很正常。在腦海中想象了一番自己七竅流血身體爆裂開來的死亡場景,張昭華自己吓自己的害怕了一陣。然後呆呆看了一會兒天空後,她忽然又不怕了。
愛胡思亂想和想法變幻不定,大部分女性都這樣,特別是在不久前遇到了什麽刺激時。
之後她就睡着了。
張昭華睜開眼後看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在光滑的石頭上翻了個身,把臉還有手都貼在曬得溫熱的大石頭上。
“哦,我沒死。”這發展太過平淡,讓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睡着前看着星空胡思亂想的那些都沒有發生,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還活着。
新一天的陽光好像能給人勇氣,張昭華像煎餅一樣的攤在石頭上被曬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應該能再掙紮的活久一點。從大石頭上站起來,她渾身都在酸痛,特別是腿。昨天她跌跌撞撞的跑了那麽久,幾乎算得上是二十年的生命中最高強度的一次運動,如果腿不酸疼那才會奇怪。
還有她的手和臉,昨天沾上那些小藍花上的汁液紅腫起來的地方,經過一夜似乎好了許多,現在只剩下些隐隐的疼。
她厚厚的大衣是藏藍色的,很耐髒,所以盡管經過昨天的摔爬滾打,現在看上去還是比較幹淨。就算是被那些荊棘劃了也沒有破,也算對得起她當初買下這件大衣的那幾百塊。
倒是她淺藍色的褲子上都是一條條斑駁的印子,大概是那小藍花的汁液。
臉上她看不到,如果有沾上什麽泥土,昨晚大概被她的眼淚給沖掉了。張昭華胡亂撸起大衣裏面那件黑毛衣擦了擦臉,又抓抓那一頭淩亂耷拉在一起的過耳短發。
整理好行裝,順便收拾一下心情的張昭華,腳下有些發顫的從那大坑下往上爬。
不都是這樣嗎,被黎明的朝陽感動,被生命和自然感動,再次相信世界有愛之類的。
所以現在她發誓不輕易放棄生命,要走上自己新的旅程。
兩手空空的爬上這比較緩的坡,準備拿出勇氣面對食人小藍花的張昭華,在看到面前的場景之後傻眼了,太過驚訝之下以至于她沒站穩又往後摔下了坑去,還慣性的咕嚕嚕的往後滾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摔得暈乎乎的張昭華忍着痛騰地跳起來,手腳并用的再次爬上了那個坑口。面前的場景沒有變,剛才不是她的幻覺。
昨天逼得她慌不擇路逃到這裏的那些食肉小藍花都消失了,一株不剩消失的幹幹淨淨。她肉眼能看得到的地面上,鋪滿的是不知名動物的骸骨,應該是那些被小藍花“吃”掉的動物骸骨。
看不到邊際的危險食人花變成了看不到邊的白骨,但是白骨比起那些看上去美麗的花顯然要容易接受。畢竟看久了,怕着怕着也就沒有那麽怕了。張昭華甚至還想明白了困擾她的一個問題,為什麽這附近沒有什麽動物,她走了那麽久也就偶爾聽過一些鳥的叫聲,應該就是因為這些花的存在。因為這片花海,把所有附近的生物都吸引過來吃掉了。
往後看了看那睡了一夜的球形大坑和那棵奇怪的枯樹,張昭華轉頭提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