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幾個漢子聞言霍的站起來,蒼穹走在前面,明明看上去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但是轉眼間就到了床邊,二話不說的抱起張昭華就往外走。春華和秋實站在門邊打開門,在他抱着張昭華走出去之後,幾個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這時候正是半夜,外面的月色十分好,明亮的月挂在清冷的天幕之上,月光毫無阻礙的流瀉在地上,像是落下了一片霜花。一群人腳步十分快的走下樓梯,繞着巨大的樹幹往樹後走去。
被蒼穹抱在懷裏,張昭華沒有出聲,可能是晚上泡了一點白潭水的原因,她現在不怎麽痛,至少比起第一次吐繭的時候要好受的多。這種疼應該每個人都經歷過,就是那種睡到一半覺得肚子疼很想上廁所……那樣的感覺。
但是她又知道并不是,心中有什麽在蠢蠢欲動的一突一突,有種清晰的知曉有什麽将要來臨的念頭,和第一次吐繭的感覺很是不同。
張昭華還沒有來樹後看過,這會兒被蒼穹抱着走過來,忍着痛也多瞄了兩眼,發現這後面是一大片的花圃,就和種在空中樓梯旁邊的那種一樣,像是巨大的向日葵一樣的花。那個白潭水就在一人高的花圃中間,周圍圍着幾塊光滑的石頭。
白潭水在月光下不複牛奶那種乳白色,而是泛着銀色的光。蒼穹穿過那一片盛開着不知名花朵的花叢來到白潭水邊,單膝跪下小心的托着懷裏的張昭華将她放進了潭水裏。
張昭華靠着背後的大石坐在譚水裏,從肩膀以下都被浸在水中,感覺身體裏那種疼在浸在水裏之後,一下子退得幹幹淨淨,不由得咂舌,這潭水也太神了,簡直比止痛藥的效果立竿見影多了。張昭華剛才還恹恹的,現在坐在那裏沒事人一樣,還好奇的拍了拍銀色的潭水弄出幾朵水花。
蒼穹幾個人都圍在潭水邊,坐在圍着潭水的石頭上。本就不大的一個潭水,這幾個人一坐簡直包的嚴嚴實實,一絲風都漏不進來。見他們的王又有了精神,幾個人暗暗緊張的人都是心下一松。蒼穹離張昭華最近,仔細看了看她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後,還是溫聲問道:“王,現在感覺如何,還痛嗎?”
張昭華慢騰騰的搖搖頭說道:“不痛了,就是很想睡覺。”說完她打了個呵欠。現在本來就是下半夜的樣子,是人最想睡覺的時候,一旦不痛了,還泡在這種暖洋洋舒服的水裏,張昭華這一小會兒就忍不住想要靠在這裏睡下去了。
反正孕婦生孩子之前都是痛很久,然後才會生,她雖然不是在生孩子,但是吐繭聽上去也差不多,都是要痛的,所以應該差不多吧,應該還可以等她小小的睡一覺,然後再吐?張昭華這樣想着,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要和蒼穹說說她先睡一會兒再說。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她就覺得頭暈了一下,然後胸口微微發悶。
這種感覺超熟悉,對于暈車狗來說,就像回老家一樣的熟悉。
所以在聽到蒼穹春華緊張的喚了一句“王?”的時候,她還很淡定的對他說:“幫忙拿個袋子來接着,我要吐了。”完全就是一副坐長途汽車回家,半路暈車,和旁邊坐着的基友說話的語氣。
春華沒有拿一個袋子,而是抱着一個敞口的壺湊近,放在張昭華的嘴邊。蒼穹則是托着張昭華的肩膀,免得她沒力氣或者不小心滑倒。
因為暈車要吐的即視感太強,而她經歷過太多這樣的事,張昭華發現自己這次竟然沒辦法緊張起來了,反而隐隐有種奇怪的感慨。她再也回不去地球,想不到還能重溫一下暈車的感覺。這本來是她每次回家最苦惱的事情,在這種時候卻忽然讓她心頭漫上些微溫柔的思念。
在那個世界,每次坐車之前,她那幾個室友都會用一種玩笑的語氣隐晦的表達關懷。到家後,雖然暈乎乎的,但是馬上就有母上大人給她做一碗熱乎乎的面,還有一大堆好吃的和無數絮絮叨叨但是充滿關懷的話。
親友如相問,但笑言安好。就算為了她們的關心,她也要好好活下去,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之後一定再也沒有困苦。
不過,在真的開始吐起來的時候,這些文藝啊感動之類的念頭就馬上灰飛煙滅了,只剩下她扒着瓶口嘔吐,嘔吐,驚的一群漢子發憷了。
張昭華實在吐得天昏地暗,她都懷疑自己吐的不是繭,而是昨天晚上吃的晚飯了。但是完全沒有傳來任何不好聞的味道,反倒是覺得夜裏的空氣更加清新了,所以這個猜測不成立。
吐完之後,張昭華立即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都舒坦,簡直就像是給身體和精神上來了個雙排毒。然後她在幾個被她吐繭樣子給吓得像熱鍋上螞蟻似的漢子們,擔憂的眼神中睡着了,連自己到底吐出來了些啥都沒看清。當然她也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床上,又是怎麽換上的幹淨衣服。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張昭華躺在床上,透過正對着的大片玻璃看到外面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天氣,天空藍的讓人想一頭紮進去,飄蕩的雲朵看上去也軟綿綿的,就像她身下的被子一樣。
張昭華醒過來的這段時間,往往要發上兩到三分鐘的呆,面前有什麽她就看着什麽發呆,腦子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然後至少要過了兩分鐘她才會像電腦開機一樣的記憶漸漸回籠。
幾個漢子早就了解她這個習慣,因此蒼穹他們幾個其實早就守在床邊,但是也沒有出聲,直到看到她自己看到他們,才笑容滿面的和她打了招呼。
“王,您醒啦,現在身體還好嗎?”春華傾國傾城的美人臉還是那麽賞心悅目,而且今日的笑容越發的明媚了,張昭華這樣想着,然後忽然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記得昨天半夜她還在譚水裏泡着吐了……一瓶子的,嗯,嘔吐物。
左右看了看,張昭華嘴裏問道:“怎麽樣怎麽樣,我吐了幾個繭?我怎麽感覺昨天晚上吐得有點多呢?難道是我昨天晚上把晚飯都吐出來了嗎?”
“怎麽會,王別急。”春華端了一盤像是湯圓一樣的白團子過來,開口道:“先……”
“點心放那,等我刷完牙再吃,我想先看看我吐的啥。”張昭華掀開被子準備站起來。
“不,王您誤會了,這就是您要看的。”春華端着那一盤像是小湯圓一樣的東西笑呵呵的說。
張昭華掀被子的動作僵在那裏,眼睛盯着那一碟白團子發愣。
說好的繭呢?這些團子的形态怎麽和蒼穹他們幾個的最初形态不太一樣?這麽圓潤的樣子,蒼穹他們當初的繭比起這白胖的團子樣真是苗條多了啊。
難不成是因為她這幾天夥食吃的太好,所以他們有營養就長得這麽白胖?這樣想想,當初她吐蒼穹他們之前,吃的确實不太好,還總是挨餓。所以他們的繭才扁圓扁圓的,說不定就是營養不夠。
張昭華不自覺的就代入了孕婦的情況,沒辦法,誰讓在她身上發生的這種事又沒有個參照,只能盡量往相似的地方靠了。
蒼穹春華他們看不懂張昭華這忽然之間有些愧疚的眼神,還以為她是不相信自己吐出來的是這些,便笑着解釋道:“昨日确實是吐出的這些,昨晚沒有這麽大,現在稍稍長大了一些,過會兒會長得更大的。”
張昭華點點頭表示了解,端着那個盤子開始數上面有多少個。這白團子完全不像是繭,沒有當初蒼穹他們那幾個繭上面的白絲,反而是軟軟QQ的,按一下馬上又彈回來,幹脆把這些倒在床上,張昭華就趴在床邊數,最後數出了十二個,剛好是蒼穹他們六個的兩倍。話說她這個難道是一次兩倍這樣吐嗎?
“王,您是要數嗎?這裏還有呢。”
張昭華還在想着這十二個起名字又要想好久的時候,聽到春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回頭就看見他手裏端着一個非常大的盤子,上面排列着一個個和她床上一樣的團子。
“因為王想看,我就端了幾個給王看,這些是剩下的,都在這裏了。”
看着那目測都有幾十個的團子,張昭華默了,最後數出來足足有一百零七個的時候,她更是沉默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概是因為多到出乎她的意料,所以數完之後她倒是沒有‘尼瑪好多白團子’這種想法,只有‘為什麽偏偏是一百零七個,為什麽不幹脆湊夠一百零八’這種念頭在翻滾。
這年頭玩微博的,有幾個沒有強迫症,就算開始沒有都被那些微博段子手整出強迫症了。總之看着面前這一大盤的白團子,想到那個總數一百零七,張昭華就覺得好難受,好想立刻再吐一次吐一個湊滿一百零八。
張昭華滿心的不得勁,戳了戳一個白團子,一不小心把那團子戳的滾下了床,然後眼睜睜看着那白團子像個彈力球一樣一路彈啊彈出了房間,掉進了樹下的花叢裏不見了。
“啊!”張昭華瞪大眼睛大叫一聲跑出去趴在欄杆上尋找那個白團子的身影,但是那麽小一個根本看不見,張昭華轉頭看向後面跟出來的幾個漢子,用快要哭出來的語氣說:“這樣摔,剛才那個是不是被我摔死了?”
只要想到那個團子日後也會長成個人樣,或許現在被她一不小心手賤戳的摔死了,張昭華都快哭了。
“王別擔心,摔不死的。”蒼穹依舊是十分淡定的出聲安慰。
春華也一臉什麽都沒看到的表情笑道:“外面太陽這麽好,讓那團子在外面曬曬太陽也好,就算不管他,等長大了一些更顯眼了就能看到了。”
張昭華:“我覺得,還是去找回來吧……”這是什麽,你們兩個現在鬼.畜渣爹的氣場太強了你們自己知道嗎。
“不用找,等破殼了他自己會找回來的。”冰山秋實一旦說話就更高冷了,內容也高冷的吓人,比前兩個還狠。
“秋實說得對。”雲淡也漫不經心的說道,雖然看不清大半張臉,但是嘴角的那個笑真是邪魅狂狷。
“不找回來,等他長大會壓壞旁邊的花草。”風輕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這樣說。
為什麽連風輕這樣的食草系漢子都莫名鬼.畜起來了。張昭華将目光放在最後一個小鹿身上,卻見他那個大個子趴在地上往床底看,不由得出聲問道:“小鹿,你在幹什麽?”
小鹿一僵,十分迅速的站起來,低下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結結巴巴的低聲說:“剛才我不小心,又碰掉了一個,不知道掉在房間的哪個角落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