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對不起, 病人傷勢太重,我們盡力了……”醫生低着頭,遺憾地說道。
“不可能, 你們這群騙子……”沈哲猶如一頭困獸一般沖了進去,跪在許茵茵的病床前,雙目猩紅,手不停顫抖, “不可能,茵茵, 是我來晚了,茵茵……”
許茵茵被人蓋上了白布, 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沈哲将白布揭開,憤怒地扔到一旁。
他的茵茵沒有死, 這些人都是騙子, 都是騙子。
沈哲抱住許茵茵, 許茵茵那雙總是靈動的眼眸此刻緊緊的閉着, 臉上是死氣的白,渾身沒有一絲溫度。
“是我來晚了, 都怪我。這群人都是騙子, 他們肯定欺負你了。茵茵,我這就帶你回家。”
沈哲将許茵茵抱起來,醫生們有心想勸解幾句,看到沈哲這副魔怔一般的樣子, 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在醫院裏看多了生離死別,什麽樣的場景都見過了,卻也是第一次看到死者家屬如此失态。個中酸苦,他們不能盡數體會,也沒有資格勸解,只能在他離開的時候歉意地說一句:“節哀。”
沈哲抱着許茵茵回到自己的家裏。他一路抱着她,不讓其他人看一眼。
許茵茵的手無力地垂下,雙目緊阖,再也沒辦法回應他。
沈哲将許茵茵抱到房間裏,放到自己的床上,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茵茵,你是不是冷,沒事,我給你暖……”
沈哲給她暖了好一會,然而,她的手還是冰的,“怎麽這麽冰,我這就給你蓋被子。”
他走到門口,讓傭人拿被子過來,傭人為難地看着他。
“都愣着幹什麽,我說的話沒人聽了是嗎?”
一個膽子大一些的傭人去抱了一床被子過來,沈哲在房間裏守着許茵茵。傭人抱着被子站在門口,看着床上的許茵茵,試探地往裏面走了一步:“少爺,被子來了。”
沈哲将被子接過來,蓋在渾身冰冷的許茵茵身上:“茵茵,被子來了,蓋上被子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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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傭人小聲地交談:“銘少爺……是不是瘋了?”
“小聲點。”
“也是可憐,都開始商議婚事了,他們打小就在一起,感情不是一般的深,茵茵小姐一走,銘少爺怎麽受得住。”
“就是,老天不開眼吶,茵茵小姐這麽好的人,怎麽能說去就去了。”
“給太太打電話了嗎?”
“在趕來的路上了。”
……
沈哲蹲在床前抓着許茵茵的手,為她掖好被子,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然而不管他怎麽做,許茵茵的手還是冷的。
沈哲俯身親她,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被他偏頭擦去——不能被茵茵看到他流淚,茵茵會擔心的。
他在房間裏陪着她,不吃不喝,累了就躺到床上陪她睡在一起。他的父母聽到消息趕了回來,許茵茵的父母也來了,但沒有人能把他從房間裏叫出來。
他在房間裏放兩人的照片和視頻,從小時候放到了他們上一次見面,腦海中不斷閃過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母親走到房間裏告訴他家裏來客人了,讓他去樓下和客人見面。
沈哲當時正在拆一個手環,想看手環的構造,并不樂意下去,母親說道:“還有一個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你下去打個招呼。”
沈哲不情不願地下去了。
許茵茵當時才五歲,長長的頭發,紮了一個公主頭,穿着一條粉色的裙子和黑色小皮鞋,坐在母親身邊,像個精致的娃娃一樣。
她看到沈哲下來,朝着沈哲眯眼笑,在母親的示意下甜甜喊了一句:“哥哥。”
沈哲發誓,他長到六歲,這長長的人生中從沒有聽過這麽甜的聲音,像偷吃了蜜糖一樣,六歲的藍孩紙一下子紅了臉。
“你、你要看我拆手環嗎?”沈哲走過去別扭地說。
“好呀。”小小的許茵茵站起來,握住他的手,“去哪裏看。”
妹妹的手又小又軟,沈哲抓緊了她:“在我的房間裏。”
沈哲帶她去了自己的房間,當天下午,把房間裏能拆的東西都拆了一遍,許茵茵不明覺厲,不停拍手:“好厲害。”
沈哲受到鼓舞,“我連iPad都會拆。”
許茵茵繼續拍手:“哇!”
當天,許茵茵走後,沈哲被父母狠狠罵了一頓,但是他很開心,因為可愛的妹妹成了他的鄰居,就住他家隔壁。
妹妹的父母很忙,經常只有她和一屋子的傭人在家,妹妹便經常往他家裏跑。
他陪她去游樂園玩碰碰車,他們一起對着天空吹肥皂泡泡,他們還會一起坐在滑滑梯的最頂端,數着第幾輛會是父母的車子。
“我爸媽不會回來了。”他們一起數到夜色降臨,許茵茵問他,“銘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吃飯嗎?”
“好。”
沈哲很奇怪,明明他叫沈哲,為什麽她要叫他銘哥哥。
然而,他的意識很快就沉到了更深處,畫面中的人仿佛是他,又仿佛不是他,而他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經歷着畫面中的一切。
許茵茵和沈哲一起長大,他們上同一所學校,一起放學。
他們一起學游泳,一起騎馬,一起學防身術。許茵茵在武術方面天賦欠缺,沈哲說:“你重點學好一個動作,遇到壞人就用這一招吓住對方,然後叫我。”
他摸摸她的頭:“我會保護你。”
許茵茵選擇了重點練過肩摔,她覺得這個動作很帥,可以把比自己高大壯實的人甩出去,而且沒那麽難。
他們練到脫力躺在墊子上,彼此望着對方,眼睛裏有亮亮的光。
那是第一次,沈哲吻了她。
起初只是輕輕地觸碰,兩人越湊越近,呼吸交纏,然後動情地擁吻在一起。
他們請的是私教,私課和大課輪流上。學動作的時候是私教教,學得比較标準,動作學得差不多了則會定期去上大課,和其他人一起練。
教練已經回去了,練功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許茵茵閉着眼睛,她的睫毛很長,像把小扇子一樣,柔軟的嘴唇被沈哲吻住,舔舐、吸吮,像吃到美味的糖果,舍不得分開,也舍不得放手。
直到許茵茵快要喘不過氣了,沈哲才終于放開她,發亮的眼睛直直朝她望着:“茵茵。”
許茵茵被他看得害羞了,捂了下眼睛,站起來:“我要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
今天上的是私課,練習的房間在沈哲家裏,許茵茵家就在隔壁,雖說離得近,但是因為棟與棟之間隔了一定距離,步行走過去也要好一會。
站起來的時候,許茵茵才發現自己有些腿軟。
“好累啊。”許茵茵捶着自己的腿。
沈哲蹲下來背她。
“會被人看到的。”許茵茵難為情地說。
“我六歲就開始背你了。”
現在才難為情好像太晚了,許茵茵趴了上去。
那天出門後,外面開始下雪,許茵茵用手接着雪花,想起網上說的“下雪的時候一起走,就能一起走到白頭”的梗,問沈哲:“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嗯。”沈哲将她往上掂了掂,“茵茵,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前面的顯示屏放着兩人在雪地裏的照片,沈哲牽起嘴角想笑,眼睛裏卻流下淚來。
衣兜裏還放着兩人的結婚戒指,戒指是定制的,今天剛做好,他去接了回來,兩人的婚禮已經開始籌備了,命運卻給他開了這樣的玩笑。
沒有了許茵茵,他的世界還有什麽意義。
沈哲将自己關在房間裏,外面的人都急了。
這是沈哲的房子,鑰匙只有他有,他們也可以破門而入,但是沈哲現在情緒不穩定,他們不知道強行破門而入會有什麽後果。
“銘兒,我是媽媽,你開門啊。”沈哲的母親站在門外,“茵茵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裏面毫無動靜。
“阿銘,我是茵茵的媽媽,茵茵的事……我們都很難過,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給茵茵風風光光的準備後事……”
說到最後,許母也說不下去,哽咽起來。
這時候,父母才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再多關心兒女一點,但凡他們多上點心,也許……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沈哲閉門不出的第三天,沈家來了一個道士,他站在門外,只說了一句:“我能讓你再次遇見許茵茵。”
裏面沒有動靜,道士便繼續在外面等着,半小時後,沈哲打開門:“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人到了絕望的境地,即使覺得這是個騙局,也願意義無反顧往下跳。
因為沒什麽能比現在的處境更糟了。
道士進來,沈哲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很沙啞,眼睛裏全是血絲,和平時玉樹臨風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道士嘆了口氣:“你和她因果未斷。”
這個道士沈哲之前見過。
像他們這樣的大富人家,很多掌權者到了一定年紀便開始信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沈家人也沒能例外。
為了多積攢一些福報,沈家出資在平城一座高山上修建了本市唯一一座道觀。再加上山上風景秀麗,經常有市民過去上香、郊游、或者爬山。
沈哲和許茵茵也去過很多次。
這座道觀修建的年頭有些遠,據說是沈哲的祖爺爺花錢修的,到了沈哲這一代,已經成了平城叫得上名字的景區。
中間又修葺過兩回,都是政府支持,沈家掏的錢。
這個道士就是道觀裏的人,沈哲看見他的時候眼裏已經流露出了失望。
這大概就是一個父母派過來的說客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沈哲依舊給了他說下去的機會。
道士說,許茵茵雖然身死,但是靈魂并未消散,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為了讓沈哲相信自己說的,道士拿出了道具,讓沈哲報上許茵茵的生辰八字,并且拿一件沾有她氣息的東西。沈哲照做。
道士一陣折騰後,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桃木盤子突然動了一下。
道士又讓他報出他已經去世的爺爺的生辰八字,再找一件和他爺爺生前牽絆比較強的物件。這一次,同樣的步驟,桃木盤子紋絲不動。
這下,連原本不相信的沈哲也有些信了。
他讓道士再次重複了一遍,緊盯了他的每一個動作,結果還是一樣。
沈哲連呼吸都摒住了。
桃木盤子能動,說明跟這個世界的牽扯未斷,但是正中間感應她魂魄的盤子毫無動靜,說明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再聯系古書上的記載,這種情況符合書上的描述,在本世界身死,靈魂去了異世界安身。
“我要怎麽做?”沈哲抓住道士的衣襟,指節發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道士摸了摸鼻子:“我有一個項目……就是,投資不夠。”
道士年輕時外出游歷,偶然得了一本有關因果輪回的古書。
書的第一任作者是個穿越者,因為挂念原來世界的妻子兒女,他終其一生都在研究回去的辦法,再加上他穿越前的世界玄學研究盛行,有了不少成果,他靠着記憶将自己道聽途說的玄學理論寫了下來,加以驗證,并且試圖從裏面找出自己回去的辦法。
他最後有沒有回去道士并不知道,只是這本書在第一任作者之後又陸續被其他人拿去研究,然後被不同的人添了不同的理論和成果上去,到道士手裏的時候,書已經是厚厚一本,裏面有很多老前輩畢生的心血。
道士看到書後,被裏面的內容深深吸引住了。他花了大半輩子研究因果輪回,翻閱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古籍,找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記載,再加上他本身也有天賦,造詣不低。
但是一文錢難道英雄漢,古書上記載的東西本就難尋,好不容易認出來吧,不是古董就是奇珍異物,他一個住在道觀一心搞研究的道士哪有錢買。
因此關于因果的研究只能耽擱下來,他轉而去找了些不知道靠不靠譜的書籍學習如何看風水,打算靠着這個出去騙……不是,賺點錢,回來繼續自己的研究。
然而現在,有個現成的金主送上門來,再加上許茵茵的情況完全符合古書上的描述,如果不是顧慮到沈哲的心情,他都要激動得跳起來了。
道士給他介紹了自己的項目,那是個因果輔助陣法。可以通過兩個人之間的因果牽連,将一個人的靈魂從自己的世界送到對方的世界,成全這份因果。
“按照你的說法,我們之間既然有因果牽連,為什麽還需要這個陣法。”沈哲并沒有被他牽着鼻子走。
“因為你不知道這個牽連下的因果是什麽,可能是你們互相思念對方,終日以淚洗面,導致你們壽命銳減,這也是因果牽連,但顯然不是你想要的。而這個陣法可以确定地達到你想要的。”
“當然,因為這個實驗我之前也沒做過,你是第一個實驗品,我不能保證不會有任何副作用,但我會盡己所能。”
對沈哲而言,怎麽樣折騰他都無所謂了。
他的世界一片荒蕪,窮得只剩錢。
哪怕對方就是來騙錢的,那又怎麽樣,他還有什麽輸不起的。
兩人在房間裏達成合作,道士說道:“你不要有什麽輕生的念頭,自殺會讓人靈魂變弱,靈魂很容易消散,這對你是不利的。”
“我要等多久。”沈哲問道。
“等我收集完所有材料,再按理論仔細核對校正,确保萬無一失。等你壽終正寝……”
“那太久了。”沈哲說道。
“你放心,這邊的時間流逝并不會影響另一個世界的時間,而且,那時候你的靈魂自動從身體裏出來,才方便操作。”
沈哲越發覺得他是父母的說客,專門騙他的,不過他現在已經冷靜了,不再是之前那個癫狂的狀态,他冷靜地問:“要是那時候你已經過世了怎麽辦?”
道士看起來至少五十,而沈哲才二十來歲。
“那我也會提前安排好一切,将所有事情布置好,再說了,別看我個子不高,我身體壯着呢。”
道士從沈哲這邊拿走了一些許茵茵的貼身物品,生辰八字,并且剪了她一小撮頭發。
沈哲并不放心将這些交給他,道士說道,“你放心,我是研究因果的,最懂什麽是因果報應,我不可能做對你們不利的事,不然來世投胎,我必會遭報應,倒是圓了你們這樁事,以後必投個好胎。”
道士眼神清明,确實不像壞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許茵茵已經過世,他也不想拿她冒任何險,便說道:“你之前提的書,給我一本。”
道士知道沈哲戒心重,便答應了。
道士走後,沈哲總算肯從房間裏出來。
之後,他們給許茵茵舉辦了葬禮,沈哲以許茵茵丈夫的名義給許茵茵送葬,哪怕他們還沒結婚,許父許母也默認了這樣的安排。
相比沈哲,他們陪在許茵茵身邊的時間更少,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有資格捧許茵茵的牌位,那個人不是她的父母,而是沈哲。
沈哲似乎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模樣,除了瘋狂加班以及更加話少之外。
他将許茵茵的服裝店開了下去,沒有設計師,店裏來來去去只有那幾件衣服,每件衣服都放到了玻璃櫃裏,進去的人只能參觀,不能買,不過偶爾店裏會發放禮物,禮物下面的logo和這家店的logo一樣。
這家店開在平城最繁華的商業區,每年幾百萬的租金,還有看店的服務員的工資。大家都說這一定是哪個人傻錢多沒處花的富豪開的,傳言也越傳越離譜,越傳版本越多,裏面甚至有接近真相的版本,吸引了很多慕名前來參觀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似乎撫平了大部分人的傷痕。
許茵茵的父母壞了二胎,是個女生,叫許安安。
他們對她非常寵愛。許家的公司已經穩定,他們有了足夠的時間陪她成長,因為對許茵茵的愧疚,許父許母花了很多時間陪她,将她寵成了小公主。
許茵茵也是公主,是沈哲一個人的公主。
沈哲并不讨厭許安安,但也沒法喜歡她。
每次看到她,他總會想起茵茵,想起她一個人坐在門口,等着父母回來吃飯,結果得到他們臨時有飯局的消息,茵茵用甜甜的聲音在電話裏說:“沒關系,下一次和爸爸媽媽一起吃。”
但是挂掉電話,她的眼神會變得很黯淡,那時候的沈哲,只想将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只希望她開心。
他的父母總在有意無意給他介紹對象,想讓他走出來,然而沈哲并不領情。
他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沈哲覺得這樣就很好。
這個世界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除了許茵茵對沈哲,也除了沈哲對許茵茵。
沈哲活到了三十五歲,因為連續高強度的工作,倒在了工作崗位上。
道士踐行了他的承諾。
因為沉迷研究,疏忽飲食和鍛煉,道士的身體并不好,六十歲那年,他患上了嚴重的老年病,只靠一口氣撐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将沈哲的靈魂送走的那一刻,他看着陣法上顯示的圖案,在古書上留下了屬于自己的最後一筆。
他拿着書,看着自己的畢生心血,笑着笑着與世長辭,永遠閉上了眼睛。
而這本書新的繼承者,是他幾十年前在道觀撿到的女嬰,他的養女,白露。
白露并沒有按照養父的吩咐在沈哲成功後将陣法毀掉,而是翻到古書中的某一頁,用刀子割開手指,用自己的血斷開了許茵茵和沈哲所有的因果牽連,轉而連到了自己身上。
“因果報應。”她的眼睛裏發出了瘋狂而又詭谲的光,“我最不怕的就是報應,白露那個小可憐才怕,可惜她作為主人格,在聽到許茵茵這個唯一的朋友去世的消息後,竟然輕易就被我消滅了。”
“白露”的血越流越多,最後成為了一個奇怪的圖騰。
如果大尚在這裏,就會發現,這個圖騰正和他前陣子找到了一半的那個竊取別人氣運的圖騰一模一樣。
“白露”做完了這些,詭異地笑了一下,“可憐的白露,你越是喜歡許茵茵,我越是想折磨她。不過作為你讓出這副身體的報答,等我玩夠了,就讓她下去陪你好了。”
她說完後擡頭:“天道也好,世界規則也好,想報應我你就來吧,記住了,我叫晨露,可不要弄錯人哦。”
然後她吞下了自己一早準備的致死藥,按下了某個定時機關,等她死後,這裏的一切都會被炸掉,也就沒有其他風險了。
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自殺會讓靈魂變弱的說法,那是道士為了避免沈哲輕生胡謅的,甚至為了讓沈哲相信,特意寫進了古書裏。
不過道士确實是為了沈哲好,因為沈哲若是因為許茵茵輕生,這份因果很可能算在許茵茵頭上,蝴蝶一旦扇一下翅膀,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這才有了這個善意的謊言。
二十分鐘後,只聽一聲巨響,整個場館被炸成了一片廢墟。
不過這裏地處偏僻,場館只是一處廢棄之地,并沒有人聽到。
沈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還在挂着點滴。
他記得自己去接茵茵回來,路上發生了車禍,然後,他還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茵茵……
他擡頭,快速看向周圍,沒有看到許茵茵。
他拔掉針頭,瘋了一樣往外面跑:“茵茵,茵茵……”
門口守着保镖,見沈哲醒了,一個給其他人報信,另一個過來關心他:“少爺……”
“茵茵呢?”沈哲抓住他的衣領,因為用力,骨節發白,“茵茵在哪裏?”
“在……在右邊第二間。”保镖徹底被沈哲吓到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甚至覺得只要他慢說一秒,沈哲就能哭出來。
而且他眼睛帶紅的樣子,似乎在裏面已經哭過了。
現在是晚上淩晨,走廊上沒什麽人,沈哲幾乎是瘋了一樣往隔壁跑,到了地方,将門推開,也不管旁邊的陪床,跑到病床邊,看到許茵茵,握住她的手。
摸到她溫熱的手,看着她恬靜的睡顏,甚至因為他握得太緊眉心不自覺蹙了一下,沈哲放松力道,抓着她的手壓抑地哭了出來。
此刻許茵茵就在他的身邊,還是熟悉的模樣,還是他的茵茵。
沈哲這麽大的動靜終于将許茵茵弄醒了,她借着外面透進來的光亮,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沈哲。
“沈哲。”許茵茵小聲道,“你沒事吧。”
許茵茵借着燈光看到沈哲流了滿臉的淚水,坐了起來,“你怎麽哭了?你傷到哪了,我幫你叫醫生。”
許茵茵要按鈴,被沈哲按住。
“茵茵。”他站起來抱住許茵茵:“我沒事,我只是見到你太高興了。”
“什麽嘛,我們經常見面好吧。”許茵茵被他這一抱弄得有點臉紅,“我也沒事,我醒得比你早,明天檢查沒問題就能出院了”
“嗯。”沈哲繼續抱着她。
旁邊陪床的許母早就醒了,沈哲剛進來的時候直接往許茵茵那邊跑,她本來想看看他要幹嘛,順便作為丈母娘檢測一下他對茵茵的心意,結果兩個人就在這裏你侬我侬上了,許母都有些害臊。
不過她錯過了發聲的最好時間,這會只能繼續裝睡,順便在心裏唾棄了一句,自己真是為老不尊,竟然偷聽人家小兒女牆角。
許母這邊騎虎難下,沈母那邊得到保镖的通知,急匆匆從旁邊賓館趕了過來。沈父也來了,順便叫上了醫生,結果沈哲自己的房間裏不見人,跑許茵茵那邊去了。
不幸中的萬幸,這次車禍并不嚴重,除了車子沒法用了,沒有人員傷亡。許茵茵傷得最輕,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就醒了,之後做了檢查,有點腦震蕩,還有腿上受了點皮外傷。
沈哲外傷也不嚴重,不過一直沒醒,醫生估計他也是撞到頭,好在頭部沒有檢查出問題,便讓家長等着他醒來。
這下好了,不但醒了,還能談情說愛,估計是沒問題了。
病房裏的燈被打開,許母這才“悠悠轉醒”,沈母也走了進來。
來了這麽多人,沈哲只能放開了許茵茵,大家這才發現沈哲竟然還哭了。
別說許母,沈母都被吓到了。
自己兒子什麽狀況她最清楚,之前一直被人說情感缺乏,共情能力很低,這兩年才有所好轉,但是如此情緒外放他們是萬萬沒見過的。
沈哲擦了眼淚,揉了揉許茵茵的頭:“睡吧,明天再來看你。”
許茵茵點頭。
被這麽多人圍觀,許茵茵免不了臉紅,出門之前沈哲又回來抱了她一下,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才離開。
沈母都要暈過去了,當着人家母親的面,這……這太不妥帖了。
不過沒什麽比兒子沒事更重要。
醫生過來給他檢查,沈哲各項數據正常,大家都松了口氣,沈哲便讓他們回去睡覺。
等大家都走了,沈哲自己卻怎麽也不敢睡,腦子裏畫面太多,導致他一時竟分不清哪一個才是做夢。
他是沈哲,也是沈銘。
他在自己手上掐了一下,是痛的。
“茵茵,我終于找到你了。”沈哲念道,“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弄丢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發錯版本,漏了一段,我太蠢了。
茵茵和沈哲其實穿的就是原著,不過因為茵茵氣運被掠奪了,導致劇情走向更像那本同人文,所以她才誤以為自己穿到同人文了。虐渣之後就是甜甜甜了,孩子太苦了,我要多給他們發點糖……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谷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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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