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靳恒遠倒是一臉鎮定,很平靜地說:“現在是要去警局嗎?”
“發膠男”馬上接話道:“遇到我們算你倆走運了,罰款懲戒,下不為例。”
靳恒遠問:“要多少?”
“妓-女罰一次都是兩萬,”發膠男邪笑着看着聶瑤,“要是沒有……”
靳恒遠把聶瑤緊扣在懷裏,臉上現出怒氣,還不待他發作,便聽門口的女人用力地咳了聲。
“發膠男”回看了一眼,轉頭清了清喉嚨,換做速戰速決的面孔,說:“動作快點,兩萬罰款,交錢沒事。”
靳恒遠拉着聶瑤的手走回自己的床頭,從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發膠男”,說:“這個卡裏有錢,沒有密碼。”
“發膠男”将信将疑地接過去,轉頭看了眼身後的“肥壯男”。
靳恒遠說:“你們現在可以下樓去用固話查裏面的金額,應該至少有兩萬。”
兩個“警察”明顯覺得“罰款”得來的太容易,似乎也沒想到真能拿到這麽多錢,邊向門口走嘴裏邊嘟囔:“不信你們能飛了。”
人都走後,靳恒遠馬上去關上門,拿出手機。
聶瑤看到靳恒遠神色嚴肅,便不敢做聲,只傻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動作。
靳恒遠在手機上操作了幾下,很快收到一條短信,看完短信後他擡頭看聶瑤,關心地問:“吓到了嗎?”
聶瑤吓得快哭了,催促說:“我們得快走。”又不甘地加一句,“你那卡裏是只有兩萬嗎?”
靳恒遠簡單地“嗯”了聲。
聶瑤緊張得手都在抖,慌忙拿了衣服去衛生間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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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很快從樓上下來。
路過前臺時看到那兩男一女不知在争執着什麽,看到他倆下來都愣住了,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靳恒遠拉着聶瑤的手快步走出大門,遠遠就将車門遙控開,拉開車門讓聶瑤進去,自己也快速地上了車,上車後立即将車門鎖死,随後發動車子。
在車子啓動的當口,那兩個“警察”追了出來。
靳恒遠腳踩油門,将他們很快甩得不見了蹤影。
聶瑤雙手緊緊攥着安全帶,吓得一張小臉慘白。
靳恒遠出聲安撫她:“不用怕了,現在沒事了。”
聶瑤像被點化一身冰霜似的激靈了一下,看着靳恒遠好一會兒才說:“我們應該去報警,不能就這麽被他們敲詐了。”
靳恒遠似笑非笑地說:“居然還冤枉我們是不正當交易。”
“就是啊!”聶瑤尖叫,“他們居然說我是妓-女,說你是嫖-客,簡直是太氣人了。”
靳恒遠忍俊不禁地看了她一眼。
聶瑤這時突然笑起來,靳恒遠也跟着一起笑了。
兩個人同時有了一種冒險後的釋然快-感,有種共患難了的感覺。
車子開出幾十公裏後,來到了青州鎮中心。
和中國千千萬萬個類似的小鎮一樣,這裏處處顯示着落後和貧困,民居的院牆或房體上,大多用彩漆寫着社會性标語或是各類符合民情的廣告。
聶瑤不明白靳恒遠為什麽要把母親的骨灰葬到這麽偏僻落後的地方,但她也無心細問。
兩人在鎮上簡單吃了些東西,聶瑤原本一直追問靳恒遠什麽時候去報警,後來見靳恒遠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也就不再提了。
她想靳恒遠應該是一心想着先安葬好母親,所以就不再多話,只安靜地陪着他。
路邊有個阿婆見到他們倆個是外來人,便拉着聶瑤兜售自己背簍裏的竹筍。
聶瑤聽不懂她的當地語言,也不想和她多廢話,掏出二十元錢給那阿婆,想買了她的那些竹筍了事。阿婆卻不停地擺手,聶瑤好一會兒才明白阿婆的意思是沒有錢找給她。
最後聶瑤拿了幾個筍子,表示不用找錢後逃似的跑開了。
整個過程靳恒遠一直坐在不遠處的車裏看着,聶瑤坐進車裏,看到那阿婆在後面趕了上來,便催促靳恒遠快開車。
靳恒遠笑着說:“那老婆婆想和你聊聊天,你怕什麽?”
聶瑤說:“沒耐性和不講普通話的人聊天。”
“說普通話的你都聊得來?”
“當然不是。”聶瑤說。
下午,墓園。
走進青山綠水間的墓園,聶瑤感覺身心都格外的舒暢,死後能長眠在這樣的地方真是不錯。
靳恒遠聯系了墓園的工作人員,将母親的骨灰下葬,沒有特別的儀式,看上去簡單樸素。
聶瑤站在一旁看,吃驚地發現靳家在此并排着五個墓碑,分別是靳恒遠的祖父母,父母和哥哥。
聶瑤站在靳恒遠的身後方,看着他的背影,想不到他還不及三十歲的年紀,就送走了在這世上的所有親人。
靳恒遠此刻的神情異乎尋常的平靜,看不出過多的情緒,可能最悲傷的時候早就已經過去了。
聶瑤緩步走到靳恒志的墓碑前,慢慢的蹲下,看着墓碑上那張清俊男子的相片。
“這是我哥哥。”靳恒遠在她身邊介紹說。
聶瑤轉過頭看他,在他臉上找尋他們兄弟相貌的相似處。
“我哥對我很好,小時候都是我哥一直在照顧我。”靳恒遠聲音很輕地說。
“你們會喜歡一樣的東西嗎?”聶瑤腦子裏瞬間想到自己在辦公室門口偷窺到的事,情不自禁地問了句很後悔的話,“是不是你哥哥喜歡的,你也都會喜歡。”
靳恒遠看着她,仿佛是探究的凝視。
聶瑤很快就心虛到不自在,小聲為自己開脫,解釋道:“我弟就喜歡搶我的東西。”
這話說完,更覺懊悔。
靳恒遠果真收回了目光,什麽也沒有回答她。
聶瑤讪讪地說:“我先去那面走走。”
靳恒遠點點頭。
聶瑤來到墓園裏的商店,這個墓園很具規模,裏面的商店也不算小,賣的都是拜祭用的祭品,大大小小種類繁多,不勝枚舉。
聶瑤最後咬咬牙,拿六百多元買了三束菊花,心說:無論如何都不能沒有表示,這錢不能省。
她走回來把三束花分別擺在三座墓碑前。
靳恒遠久久地看着哥哥的相片,最後牽過聶瑤的手,說:“我們走吧。”
墓園附近是一處全國有名的景區。
從墓園出來後,靳恒遠對聶瑤說:“我們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返回去,早上可以去景區的山上轉轉,然後再去機場。”
聶瑤自然是毫無疑義。
于是靳恒遠開車帶聶瑤進了景區,住進了景區唯一的一處五星級酒店。
一晚六千八的價格真是讓聶瑤咋舌,對于金錢,聶瑤總是本能的想去節省,不管是誰的錢,她差點沖動地提出和靳恒遠住一間房就行,反正也不是沒住過。
等進到房間以後,她才慶幸自己沒那麽說,因為這房間是只有一張大床的設置,不過在聶瑤看來,就算在這種房間的地毯上打地鋪,都是享受。
酒店的設計理念是以景區的道家思想為理念,在遠離城市喧嚣的同時,品味寧靜致遠,天人合一的超然境界。
聶瑤站在房間的陽臺裏,整個景區的景色都盡收眼底,這種站在高處俯瞰世界的感覺,既讓人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又讓人覺得自己渺小如塵埃。
就在聶瑤為一天之間,從有老鼠的街邊黑店,到五星級酒店的巨大落差而感慨不已時,靳恒遠叫她下樓去吃飯。
景區的湖裏出産幾種特有的魚類,所以景區的招牌菜都與魚有關。
聶瑤看着面前的全魚宴,仿若醍醐灌頂般突然意識到,和什麽樣人在一起過什麽樣的日子,這話真是沒錯。
靳恒遠這樣的男人,可以帶你入地,也可以帶你上天。
窮日子是現成的,人人做得到,可是奢侈的生活,卻難以垂手可得。
聶瑤不用人讓,自己就毫不客氣地吃起來,這樣好吃好住的機會難得,浪費就是暴殄天物。
連聶瑤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在靳恒遠面前她能毫無顧忌地完全做自己,其實是因為潛意識裏認為這個男人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于這種會随時消失的人,在乎個什麽勁呢?
翌日,景區裏。
吃過早餐,靳恒遠提出一起去爬山,并煞有介事地介紹了這山上有的幾景幾怪幾特別。
這座山是有名的道教名山,山上古木參天,幽靜秀美。
聶瑤和他一起來到山腳下,站着不動,對他說:“我沒坐過纜車,我想做纜車上去。”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她敢向靳先生提要求了,甚至還敢和他耍耍小性子,他若是不同意,她便真的敢站在原地不走。
但靳恒遠是不會不同意的,他總是紳士禮貌到讓人覺得自慚形穢。
聶瑤坐在纜車裏,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的胃,對靳恒遠笑說:“大酒店的早餐太豐盛了,吃得我好飽,真的爬不動這麽高的山。”
聶瑤鬓角戴着朵百合花造型的小發卡,松松的就要掉落,靳恒遠不由自主地擡手替她戴好,動作裏帶着寵愛,像是父親在照顧心愛的女兒一般。
聶瑤笑着摸摸那個小發夾,問:“好看嗎?周靈送我的,她很喜歡這種小女孩的玩意。”
靳恒遠勾着嘴角答:“好看,你戴着很好看。”
“呀……”聶瑤因纜車滑起的晃動而叫起來,興奮地眺望着,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化掉了兩人間暧昧的微妙氣氛。
她臉上洋溢着少女的清純靈動笑顏,他被她的笑容感染着,心裏微微地波動着。
傍晚,下飛機。
靳恒遠帶聶瑤吃了晚飯,才送她回家。
到聶瑤住處樓下時,靳恒遠很鄭重地走到聶瑤面前,對她說謝謝,感謝她陪他走這一趟。
聶瑤有着北方女孩的豪爽仗義,雖然這幾年過于自我保護,使她不想和任何人走得太近,懶理別人的事,但是人敬她一尺,她必敬人一丈。
就像此刻,她覺得靳恒遠言重了,忙說:“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呢,和你出去了一回,好吃好住好玩的,我很開心,我要謝謝你。”
靳恒遠看着她,沒有接話。
聶瑤想到了靳恒遠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喜歡的女人又不喜歡他,對他突然就有了點同情的心思。
聶瑤很仗義地拍拍胸脯,說:“以後靳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願意随時效勞。”
靳恒遠仍只是看着她,眼裏有異樣的光彩在閃爍。
聶瑤怕尴尬地補充道:“我時間多得……”
話還未完,靳恒遠突然低頭吻了下來,微暖的唇,貼上了她的唇角。